仰望——水蜜桃味
时间:2020-08-30 08:47:59

  依然跟以前一样冰冷,傲慢,有着奇怪的癖好。
  却总让他觉得哪里奇怪。
  今天她为什么会那么问呢?许宿野很在意。
  -
  午夜雷声轰隆,刺眼的白光劈在窗帘上,将卧室短暂地照亮。
  许宿野知道时绿害怕打雷,往她身边挪了挪,轻轻把她抱进怀里。
  时绿又陷入了回忆的梦中。
  又是她一个人在家,外面电闪雷鸣,她午夜做噩梦醒来,看着漆黑空荡的屋子,以及被闪电投射到窗帘上的狰狞树影,有些害怕。
  不知道有谁可以找,就给许宿野发了消息。
  时绿:【你一个人在家吗?】
  许宿野很快回复:【嗯,怎么了?】
  时绿:【没事。】
  许宿野:【我来找你。】
  时绿:【我给你开门。】
  那时许宿野本来已经睡下了 ,却被雷声惊醒。想起时绿害怕打雷,就抱着手机等,想着或许她会需要他。
  怕睡着,他光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等,果然等到了她的消息。
  后来许宿野冒着大雨来陪她,在她的房间留下。
  他就那样坐在落地窗边,目光一如既往的温驯专注。像是破败小巷里,雨丝朦胧间,最后一盏昏黄的灯。
  他说会一直陪着她,让她不要怕。
  她没回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过了很久都睡不着,她问他在干什么。
  他说在看月亮。
  可外面下这么大雨,云层深厚浓黑,哪有月亮。
  她这么想着,后来渐渐睡了过去。
  即使是睡着,时绿也能感觉得到,许宿野好像一直在看她。
  接下来,梦里的场景忽然一转。
  时绿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座光秃秃的悬崖上,天空都好似近在咫尺,伸手可触。
  头顶一片昏暗朦胧,乌云翻滚,雷声阵阵。
  脚下是汹涌波涛,深黑的海,撞击着悬崖,声音沉闷。
  梦里的她坐在山巅,发丝被冷风吹乱。
  “许宿野?许宿野?你去哪了?”
  她边喊边四处寻找,却找不到他的身影,视野所及之处全是漆黑。
  之后,时绿走到悬崖边上,费力地往下看,劲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黑暗中的浪潮,像是一头巨大的野兽,拥有可以吞噬一切的力量。
  海水中,有一弯影影绰绰的红色月亮泡在水底,边缘呈现出诡异的锯齿状。
  时绿抬起头,却没在天上看到月亮,只有悬崖下,海里才有。
  许宿野说要看月亮,是在看海里那个吗?
  是要跳下去,才能看得更清楚吗?
  -
  许宿野安静地看着时绿的睡颜,想等雷声停下再睡,以免她被吓醒的时候,他却睡着了。
  黑暗中,时绿的手机忽然亮起。
  许宿野下意识看了一眼。
  池越:【药按时吃了吗?】
  如果是其他消息,怕时绿知道了生气,就算占有欲作祟,许宿野也一定不会点进去看。
  但那人提到了药,让他很在意。
  时绿在吃药吗?
  可他完全不知道。
  许宿野没怎么犹豫,就用时绿的指纹解了锁。点进消息,发现那个备注叫池越的人,每隔一周都会发来一条:【药按时吃了吗?】
  时绿也每次都回复:【嗯。】
  许宿野退出消息,把这条消息标记成未读,重新将手机放回原处。
  默默盯着时绿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帮她盖好被子,悄悄起身出了卧室。
  用手机手电筒照着,他开始在屋里找药。
  时绿的东西还没怎么收拾,基本都放在行李箱里。
  药都被放在一个白色的透明塑料箱里,被他轻易找到。
  只是药量很多,看上去像是囤积了很久的。
  许宿野拿出其中的一个,借着窗外闪电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阿立哌唑口腔崩解片。
  他努力睁大眼睛,重新看了好几遍,确认是这几个字。又翻到使用说明那里,看清了这个药治疗的症状。
  像是突然被抛进冰湖深处,窜起的寒意几乎让他整个人崩溃,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半跪在冰冷的地上,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才从手脚冰凉的状态中苏醒。
  许宿野在药箱里找到了取药单,每周一次,病人名字一栏写的是“时绿”。
  她一直有按时取药,但从来不吃。
  那一刻,许宿野在心里痛苦地想着。
  如果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梦该多好。
  他宁愿她没有跟他结婚,也不愿意她生病受苦。
  许宿野勉强压下喉间的哽意,艰难地完成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所有东西放回原处。
  回到卧室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时绿的声音。
  许宿野轻轻应了声,却没听到回应,这才发现,她是在梦呓。
  她拧着眉,满头的汗。
  “许宿野你不是说看月亮吗?这里好黑。”
  “月亮呢?哪儿有月亮?”
  她的声音很慌乱,是显而易见的无助。
  像是无数锋利的碎玻璃扎进心里,许宿野紧绷着的弦忽然就断了。
  他颤抖着走过去,紧紧抱住她,闭上眼睛,可还是有冰凉的液体流出来。
  “月亮在这里,在这里,别怕。”他哭着说。
 
 
第18章 仰望
  时绿睡得很不安稳, 虽然不再梦呓,眉心却依然皱着,死死抓着许宿野不放。
  许宿野抱着她, 安抚地在她后背轻拍,低声哄她。
  时绿在梦里喊他的名字,这让许宿野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她会梦到他。
  难过的是,梦里的他也很没用,没办法保护她, 让她开心。
  过了十几分钟, 雷声渐弱,时绿总算松开手,安然睡着了。
  黑暗中, 身边的人悄悄下了床。
  许宿野关上水龙头,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凌晨时分,外面雨声磅礴,时不时闪过刺眼的白光,照亮洗漱间。
  他脸色苍白,瞳仁漆黑, 唇色很淡,额前黑发被打湿, 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像是雨夜的鬼魅。
  半分钟之后,许宿野拿着温毛巾回到卧室,帮时绿擦去脸上的汗。
  天快亮的时候, 他又一次解开时绿的手机,在里面装了个隐藏的程序,并记下那个叫“池越”的人的手机号。
  他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跟时绿保持二十公分的距离,彻夜未眠。
  -
  睁开眼,梦中的场景还没有消退,依然清晰地停留在脑海中,让时绿有短暂的失神。
  准备下床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是跟许宿野一起睡的。
  她看向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是去上班了吗?
  时绿并没有太在意,跟往常一样穿衣下床。打开卧室门,忽然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动静。
  她循声走过去,就看到许宿野忙碌的背影。他在做早饭。
  时间仿佛倒退回很久以前,他们还住在她家别墅里的时候。有时她会故意不吃保姆做的饭,非要让许宿野去厨房给她做,他的厨艺就是这么一点点被她逼着练出来的。
  时绿没出声,默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许宿野忙完,拿着小煎锅转身,突然对上她的视线。
  许宿野猝不及防愣了下,眸光微闪,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若无其事,“醒了?”
  “嗯。”时绿出来之前已经洗漱完,化好了妆,她走去餐桌前坐下。
  许宿野坐在她对面,把刚做好的三明治递给她,“小心烫。”
  不知道是不是时绿的错觉,总觉得现在的许宿野有些怪异。
  他不似昨天那么兴奋激动,取而代之的是平静,让人很不舒服的,很诡异的平静。
  她慢慢嚼着食物,食欲不佳,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不喜欢吗?”许宿野见状,抬眸看向她,紧张地问。
  “嗯。”
  不是不喜欢,只是她今天确实没有食欲。
  “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时绿盯着他,故意说道:“你做的我都不喜欢。”
  说完,果然看到他抿紧唇,微低着头,被她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伤到。
  他把三明治放下,明明不是他的错,他也在道歉,低声下气地,“对不起。”
  时绿在按照自己预想好的方式折磨他。
  可奇怪的是,她并没觉得多快乐,至少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快乐。
  反而只让她感到疲倦。
  “我上班去了。”时绿觉得无趣,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不吃早饭了吗?”许宿野看着她,跟着起身。因为动作太急,餐椅跟大理石瓷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时绿没回应,自顾自地拿上车钥匙下楼。
  许宿野把三明治丢进垃圾桶,收拾好厨房。
  之后,他拨通了池越的电话。
  说清自己的身份后,池越半信半疑。
  “时绿结婚了?”
  “我们昨天刚领的证。”许宿野沉声道。
  时绿离开,他也不用再努力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现在的他眼神颓废,神情痛苦而挣扎。
  许宿野把自己看到的那几个药名以及对应的药量,都告诉了池越。
  为了取得池越的信任,从而得知时绿的真正情况,他不得不这么做。
  那边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的时候,池越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她这样很危险,应该赶紧去看医生。”
  “先别告诉她。”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如果告诉她,事情只会更严重。”
  许宿野说完,池越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以时绿的骄傲,如果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她肯定承受不住,说不定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双方都在沉默,最后是许宿野率先开口,“她到底怎么了?”
  “下周你来找我,我当面跟你说。”池越还是对他不太信任,不放心在电话里说。
  “好。”
  从池越这里暂时得不到答案,许宿野只能带着那些药名去咨询医生,大致对时绿的病情有了了解。
  还好不是精神分裂,他稍微松了口气。
  许宿野不敢开诚布公地跟时绿说这件事,又实在担心她出事,就偷偷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
  他不敢去想,这件事如果被时绿发现,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现在的许宿野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时绿活下去。
  她必须活着,怎样都要活着。
  -
  婚后的几天,每天晚上,都是许宿野来时绿这边睡觉。
  但他们只是并肩躺在床上,很少有亲密接触。
  最近时绿看上去很疲倦,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连玩弄他都没兴趣。
  许宿野暗自着急,却又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生病的事情。
  他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生怕时绿出事,在她车上也装了摄像头和定位设备。
  “我明天送你去上班吧?”吃晚饭的时候,许宿野试探着提出。
  时绿正好不太想开车,就懒懒点头,答应了。
  晚饭她又是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许宿野默默收好餐桌,在她身边坐下。
  “明天我把你送到哪里?”
  “祁大。”
  “你在祁大工作?”说来可笑,他们都结婚了,他甚至还不知道时绿的工作是什么。
  怕惹怒她,他平时连打探她的消息,都十分小心翼翼。
  “嗯。”时绿懒得多说。
  “去床上休息吧?”他想抱她去床上。
  “不用,”时绿不耐烦地说完,抬脚在他身上踹了一下,“离我远点。”
  许宿野顺从地起身,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凝望着她,连视线都要很克制,生怕惊扰了她。
  晚上临睡前,时绿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酒,坐在窗前默默喝着。
  许宿野想劝她,可刚开口,就被她打断:“别烦我。”
  他不敢再说。
  白天,时绿很少理他。
  睡觉的时候,时绿也不让他靠近。
  他们明明是夫妻,却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许宿野能感觉得出来,时绿是故意对他这么糟糕的,她在惩罚他上次的离开。
  在跟池越见面之前,时绿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具体变化发生在周五那天。
  最近都有些嗜睡的时绿,那天却醒得格外早。
  她眼睛很亮,眉梢微扬,看上去心情很好。
  早饭她正常吃的,没像之前那样食欲不佳。
  许宿野送她去上班,她下车的时候,还冲着他挥了挥手。
  他以为她情况有了好转,重重地松了口气。
  晚上,许宿野去接她下班。
  时绿的话比平时多了很多,还跟他分享在学校遇到的事情。
  “我有个学生很有天赋,将来肯定能成为出色的大提琴手。”
  “我今天遇到我们的高中同学了,文书艺,你还记得吗?”
  许宿野专心看着前方的路,衬衫袖子挽起,手臂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嗓音温和,“嗯,记得,她是你同桌。”
  “我之前在学校就遇到过她一次,这次又遇到了,真巧啊。”
  “是啊。”
  “她说我们班过年的时候,会举办同学聚会,你要去吗?”时绿转头看向他。
  “你去我就去。”正好要等红灯,许宿野停下车,趁着这会儿,看向身边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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