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水蜜桃味
时间:2020-08-30 08:47:59

  时绿今天跟以往任何一天的她都不一样,桃花眼微弯,唇角一直无意识勾起。
  记忆里,他很少看到她这么高兴。
  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漆黑的眼里泛起笑意。
  看着前方的倒计时,许宿野心思微动,试探着问:“我们出去吃?”
  “好啊。”时绿果然答应。
  绿灯亮起,许宿野轻轻踩下油门,带着她去了一家法国餐厅。
  路上,时绿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树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许宿野说话。
  “你还记得吗?以前我家附近住着一位老爷爷,他在院子里种了好大一片向日葵。”
  他们当初还跟那个爷爷约好,初中毕业的暑假,一起去他家里摘向日葵。只是最后却没去成。
  “记得。”
  “那个爷爷说,种向日葵是为了纪念他去世的妻子,”时绿声音很轻,“许宿野,如果我死了,你也会为我种很多向日葵吗?”
  许宿野猛地踩下刹车。
  他唇色发白,瞳仁收缩,惊惶万状地看着她,声音都在颤抖,“时绿。”
  “我开玩笑的。”时绿背对着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平静。
  之后吃饭的过程中,许宿野全程惴惴不安,注意力一直放在时绿身上。
  时绿却很淡然。
  她也许只是想吓他,许宿野这么想着。
  他宁愿时绿真的只是想报复他,也不希望她那句话有别的含义。
  晚上回到家,许宿野乖乖躺在她身边。
  时绿却忽然过来,温软的身子半压在他身上。
  黑暗中,许宿野的呼吸变得有些纷乱,眼眸很亮,专注地看着她。
  他屏住呼吸,等着她的指令。
  时绿只穿了件丝质吊带裙,很薄,他们之间几乎毫无阻隔,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要做吗?”时绿问。
  “要。”许宿野嗓音沙哑,掩饰不住的激动。
  许宿野一只手放在她颈后,轻柔地摸索,微仰起头,吻上她的唇。
  他动作很轻地顶开她的唇齿,舌尖像羽毛扫过她的上颚,做好了随时会被她推开的准备。
  可时绿并没有推开他,她难得顺从。
  许宿野反身压着她,把她的睡裙推上去,轻轻亲吻。
  “你的呼吸好烫。”时绿笑着说。
  许宿野耳根泛红,有些羞窘,“抱歉。”
  他以为是自己烫到她了,习惯性地道歉。
  快开始的时候,许宿野才忽然发现少了东西。
  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侧,线条凌厉,汗水顺着精致的下颌滴落,“没套,我去买。”
  “没关系。”时绿主动搂住他的脖颈。
  “你愿意跟我生孩子吗?”许宿野用手背擦去下巴的汗。
  时绿闭着眼睛,含糊应下,“嗯,你快点。”
  “好。”许宿野漆黑的眼睛亮起,怜惜地在她脸侧亲了亲。
  时绿微仰着头,背部没有贴在床上,而是凹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出口的声音细碎:“你猜,我有没有找过别人?”
  许宿野动作顿住,然后有些情急地低下头,贴着她的唇低声说:“我不想知道,别说。”
  “你怕了?”
  “我怕,你别说。”
  虽然觉得时绿应该不会找别人,可毕竟他们分开了四年,中间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保证。
  真相对于许宿野来说,没那么重要。只要她不说,他就可以当她从头到尾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时绿桃花眼微眯,红唇弯起,笑得又坏又美。
  许宿野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继续伪装,他深深望着她,眼神痴迷到病态,像是愿意死在她身上。
  “原来你还喜欢自欺欺人啊。”
  “是。”许宿野干脆地承认了。
  他们折腾到凌晨才渐渐停下。
  许宿野紧紧抱着时绿,心跳如雷,还没完全从亢奋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睡吧。”
  “不继续了吗?”时绿问。
  “还要吗?”
  “你不行了?”时绿挑眉,完全不在意这句话会不会伤到他的自尊。
  许宿野没再回答,身体力行地告诉她答案。
  他欲望强,时绿以前却不怎么热衷。
  所以他习惯了压抑,她不要了他就停下。
  时绿很少像今天这么热情。
  许宿野来不及去想原因,迎合她和满足她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
  黎明时分,时绿先觉得累,到了中途,强行让许宿野抽身离开。
  他毫无怨言,抱着她去洗澡,然后温柔地搂着她入睡。
  其实时绿有点自虐的癖好。
  小时候,她每次受伤,都会比普通小孩愈合得慢,因为她总是忍不住去碰自己的伤口。
  按压伤口带来的疼痛,让她既觉得怕,又忍不住上瘾。
  更重要的是,只有在她受伤生病的时候,才能得到父母短暂的关注。
  纵-欲,酗酒,跟她从前一次次按压伤口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两样。
  明知对身体不好,却还是控制不住。或者说,她并不想控制。
  -
  时绿这么主动,一开始,许宿野还觉得开心。
  可两天后,他心中的狐疑越来越大。
  时绿太不对劲了,她表现得过于兴奋,整日失眠,每天睡觉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
  许宿野劝她在白天补觉,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困似的,几乎不睡。
  他心里没底,再一次拨通了池越的电话,把约定的见面时间,提前了两天。
  晚上,时绿突然不缠着他做了,她又变得情绪低落,浑身都散发着倦意。
  食欲减退,嗜睡变懒,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许宿野试着跟她说话,很少得到回应。就算回应,基本上也只是三言两语,态度也很不耐烦。
  他能感觉得到,时绿并不想理会任何人,她只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晚上,凌晨时分,眼看着时绿还没有要上床的意思,许宿野低声提醒:“该睡觉了。”
  “好烦,你回去吧。”
  “什么?”
  “回你那睡去。”时绿皱着眉。
  许宿野双手握紧,又重新松开,像是被人在心上砸了一下,既涩又疼。
  像是回到了四年前,她对他的态度也像现在这样,变得很快。
  最终,他压下心头的所有不适,顺从地应下:“好。”
  回去以后,他放心不下,悄悄查看监控。
  凌晨两点钟,时绿靠着窗户睡着。
  许宿野用密码打开门,抱她上床,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才离开。
  -
  时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有一瞬间的疑惑,她记得最后是靠在玻璃上睡着的。
  可能是喝醉了,记忆出了差错吧,她想。
  上午没课,时绿浑身犯懒,磨蹭了很久才起床。
  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时而像是待在云端,整个人都很亢奋,时而又像是跌入深渊,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医院,但她对此很排斥,并不想去。
  好在她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完全被这种状态左右。至于平时对许宿野忽冷忽热,也仅仅是因为,她不想去控制,只想随心所欲地对待他罢了。
  而且并不是每天都会这么上上下下,偶尔也有恢复如常的时候,能让她稍微喘口气。
  晚上刚回到家,电话响起,时绿看到备注就头疼,犹豫了很久才接通。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父母没再逼她跟江承订婚,说是江家那边主动取消了婚约,但两家的合作好像没受影响。
  时绿敷衍两句,挂断电话。
  许宿野走过来,似乎有话要说。时绿却在这时候接到了池越的电话,这次没怎么犹豫就点了接通。
  他们离得并不远,许宿野轻易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
  他定在原地,眼神沉凝,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明显。
  “我明天就回国。”池越一上来就是重磅消息。
  时绿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不想看到我吗?”
  时绿笑了。
  自从她变得情绪低落以后,这是许宿野第一次看到她笑。
  联想起之前跟池越的通话,知道池越是个年轻男人,声音年轻又阳光。
  许宿野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越手扶着阳台栏杆,舔了舔唇,“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吧?”
  不等她回答,他就继续说道:“我明天就回去了,你瞒着我也没用。”
  “所以呢?”时绿问。
  “等我回去,我再跟你好好说。”
  “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个,就别来见我。”
  池越却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咱们两个是同一类人,你想的什么,我很清楚。”
  时绿握紧手机,不言。
  “你放心,我不逼你,只是想跟你谈谈。”
  “嗯。”
  “明天见。”
  “好。”
  挂断电话,看到站在一旁的许宿野,时绿直接忽视他,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
  许宿野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动作并不重。
  “跟朋友打电话吗?”他问。
  时绿皱起眉,“不用你管。”
  许宿野现在已经能区分出她的每一种状态。
  现在她既不过于亢奋,又不过于低落,是很正常的她。
  亢奋的时候,她就拉着他在床上沉沦。
  低落的时候,她就完全不想理他。
  现在她不处于两种状态,却也不愿意跟他说太多。
  时绿明知他占有欲很强,却还是不愿意向他解释一句。
  他在她心里,一点也不重要。
  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他依然只是她的玩物。
  “我没想管,只是问问。”他态度卑微,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松了许多。
  时绿甩开他的束缚,转身进屋。
  许宿野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下,眨眼频率有些快。
  顿了片刻,他转身跟上去,等在门外。
  -
  第二天,许宿野跟池越约在了一家很有名的中餐厅。
  池越刚推开包间门,许宿野心中就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长相俊朗,唇边带着儒雅的笑容,是很出色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池越比他更了解时绿。
  坐下以后,池越开门见山,先盘问了一番许宿野跟时绿的关系。亲眼见到结婚证,他又当着许宿野的面,委托朋友帮忙在民政局查证。
  确定他的身份之后,池越摘掉眼镜,放到一边。
  “许先生,幸会。先自我介绍一下,我跟时绿很小就认识了,算是半个青梅竹马。现在跟她的关系应该算得上是,知己,以及她的心理医生——虽然时绿本人并不承认。”
  许宿野心里不悦,面上却不显,淡然地跟他套话。
  “她会突然选择跟你结婚,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你什么意思?”许宿野凌厉的视线望向他。
  池越轻笑,“在我解释之前,我想先跟许先生说一下,我跟时绿小时候的几件事。”
  “不必。”许宿野并不想听,他怕自己听了会嫉妒,会控制不住情绪。
  “这对你理解时绿的病情很重要。”
  许宿野抿了口茶,没再表现出抗拒。
  “我呢,小时候有点问题,有虐待小动物的倾向。那个时候,其他小孩都怕我,只有时绿不怕。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跟时绿是同一类人。我们都一样,天生缺乏共情能力,没有同理心……”
  池越面带微笑,平静地说着这段过往。
  他满意地看到,许宿野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骨节泛白。
  “四年前,时绿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当时我建议她去做个人格障碍检查,但被她拒绝了,所以虽然我一直怀疑……”
  “等等,”许宿野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她确诊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四年前,大概是八月份吧。我陪她一起从国外回来,在国内做的检查。”
  那是他们刚分手的时候。
  所以,他在时绿刚确诊的时候,抛弃了她。
  像是一盆冰水毫无征兆地当头泼下,许宿野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他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红了眼眶,呼吸变得急促。
  池越没理解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还以为他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时绿本来的性格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病情原因,会加重她性格中的反复无常和冷血无情。跟她在一起,你或许会感到很痛苦,难以忍受。就算你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没人会怪你。”
  “我会劝她再次去医院,建议你重新考虑一下你们的关系。”
 
 
第19章 仰望
  “我们的事, 不需要你来操心。”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许宿野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沉稳,面容斯文平静, 仿佛刚才的情绪失控只是错觉。
  池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我只是担心时绿。如果你中途受不了而选择离开,会对她造成很大伤害。”
  “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因为私心插手病人的私事?”许宿野冷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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