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越祭拜了太宗和太宗的诸位皇后,重点是对着生下祖父的孝文庄皇后多烧了几份纸钱。
第三天,司徒越去祭拜了太子太子妃和徐侧妃,太子的陵寝规模不如皇帝的,但是占地也非常的宽阔,陵寝前的大殿上,太子和太子妃的画像挂在中间,徐侧妃的画像挂在一边,看画像,太子妃和徐侧妃的长相似乎是一样的,但是实际上,徐侧妃的年纪比太子和太子妃都要大,她是第一个为太子生下孩子的女人,司徒越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后来徐侧妃还生过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没有保住,太子妃进宫的晚,承岳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承岳之前,太子活着的儿子还有两个,整个东宫的子嗣中,要数承岳的身份最尊贵。
然而,这些人都成了飞灰,司徒越含着泪水给他们焚了纸钱,太子妃的拈酸吃醋,徐侧妃的不动声色,诸多美人夫人的莺歌燕语似乎依稀可见,再抬头,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了牌位。
第22章
在孝慈县的接下里的几天,司徒越开始游山玩水,山中阴凉,惹得她流连忘返,一日,行至一处山谷,看两边峰峦叠嶂,一条河水从山谷穿过,颇爱这个地方,把随行的官员喊过来,告诉他,她要选这里作为墓葬之地。
随行的这名工部官员四十多岁,面容黑干瘦,一把山羊胡,说话有气无力的,“王爷,依照风水来说这里不是上佳之处?”
“能祸及儿孙吗?”
“不会。”
“那就这里吧,我的儿孙自然是附葬在我父王左右,就让本王在这儿安静安静吧。”
“王爷如今年轻气盛,在此地修建陵寝,三五十年又不会使用,不出三十年墓室就会倒塌。此地阴寒,临着河水,按照河水的流速...淤泥淤积......”
司徒越回过头来看他,没想到啊,这位是个水利专家啊。连一年下来淤积了多少的泥沙都能计算清楚。
“果真?就是加固了陵寝,不出百年本王的陵寝也是会毁坏是吗?”
山羊胡点了点头。
“真好,本王就没想过留下陵墓以供后人瞻仰,再说了,古往今来,有多少的宵小扰了亡者的安眠,本王的陪葬又是那么的多,打本王主意的人只怕更多。就这里吧,趁司徒家的江山坐的还稳,守陵的人马还驻扎在孝慈县,让淤泥埋了这里,让本王就这么安安静静永远的躺着。就这里了。你随本王来。”
一群人出了山谷,司徒越用树枝在地上勾画舆图,问山羊胡“前不久,雍州渠泛滥你听说了吗?若你是长官,该如何修渠,如何治理?”
山羊胡立马来了精神,眼睛亮的惊人,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司徒越画出来的舆图上勾勾画画。
“只要连接雍州渠和大运河即可,再修建一条水渠,能灌溉两岸四万倾的土地,且朝廷不用每年再播发治水的银粮,除非遇到大洪水,及时清淤,能年年旱涝保收。”
“你可会治水?”
“臣会。”
司徒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问他“若要挖渠,费时多久?”
“十年。”
司徒越在水利这一块一知半解,但是眼下年年往江南拨银子买材料堵雍州渠也不是办法,何况这笔银子用在雍州渠上的少,被贪墨的多。
“你收拾东西进京吧,本王修书一封,上禀今上,你要是有真本事,祖父自然委你重任。”
山羊胡五体投地。“来日韩山必报王爷大恩。”
司徒越轻笑一声“你要是想报答我,他日让本王陵寝边的那条河水改道,淹了本王的陵寝。”
韩山瑟缩了一下。
韩山进京之后,来了一个胖胖的工部官员,笑眯眯的,司徒越懒得记他的名字,让他们赶紧的赶工期,早点修好她好早点回京。
皇帝原本在秋季想要南巡,终究没有成行,秋初,北方匈奴已经飘了大雪,牛羊冻死无数,高鼻深目的匈奴人南下劫掠,烽烟传讯,京中很快收到了消息。
皇帝取消了南巡,点了各部军民,准备发兵北上,筹措粮草,自然是大事中的大事。
户部尚书老迈,不耐久坐,两个侍郎唯唯诺诺,若要是要钱粮,一口一个户部没有,事态已经火烧了眉毛,三军已经开拔,只凑出了十日的粮草,让皇帝火冒三丈。发出诏令火速召回荣王,领户部诸事,为大军筹粮。
此时司徒越闲的在翻县志,一本县志让他看了五遍,在驿站里面日日烦闷。接了诏令,带着秦五,也不歇息直奔直隶大仓,直隶大仓中还有两大仓的粮食,这是预备着灾年用的,司徒越直接让人开仓放粮,回到京城,既没有回到王府,也没有去往皇城,径直去了禄仓,顾名思义,这是给官员发放禄米的官仓,每个月的禄米,年终的禄银都是从这里发放,这里的粮食品相上乘,存粮也多,同时这也是战时的储备粮仓,因为是禄仓,轻易不敢开仓,守仓之人也是一些懒懒散散的功勋子弟,与王府的侍卫尚未对峙,便弃了大仓而逃。
看着押送粮草的兵部人马把粮食装袋拉走,司徒越去了户部衙门,让各部司的小吏们自带干粮铺盖卷儿,拿着算盘计算这批粮草消耗的时间。因着她上次赈灾的时候在户部的一顿杖刑,无人敢唱反调,各个打起精神,晚上户部灯火明亮,大门洞开,凡是需要协助户部的衙门官员都让户部的小吏从家中请了出来,若有不愿的,荣王府侍卫直接拉出官员,抄了他们家的厨房粮仓,若有庄子的更好,连同城外的庄子一起抄了,以怠慢国事的罪名纷纷投入大狱,若有奸商哄抬了粮价,立即抄家流放。
司徒越自己也是连夜操劳,算盘霹雳巴拉的巴拉了一晚上。从各个朝廷的粮仓里挤出了三个月的粮草,再多就没有了,如今到了初秋,再一两个月,到了初冬,秋粮就要进仓,这场大战也不知道是和往年一样到了来年春季结束还是旷日持久。司徒越盯着秋粮,两眼几乎要发绿,盘算着秋粮到手该如何分配。
先遣的军队已经和匈奴骑兵接触,后续三个月的粮草已经发出,第二日朝堂上,武将纷纷请战,皇帝看着户部递上去的清单,颇为满意,接着追加了五万的兵力点了几个老将出战,望能一战荡平北方,朝堂上的人精们看风向纷纷把参奏荣王的折子塞回了袖子里。
司徒越就在户部扎下了根,老尚书很有眼色的上了折子告老回乡,皇帝也没留他,一转眼就命司徒越任户部尚书一职。
司徒越卷起袖子就要查户部往年的账目。
户部众人以为和上次一样,这尊瘟神干完活就走了,再想不到居然做了户部尚书。铺盖卷还没收起来又要加班,也不敢叫苦,各个打起精神,咬着馒头咸菜算着账目钱粮,算完之后,要在附录上按下手印,若有算错了是要追责的。
京中其他的衙门看了纷纷出了一口气,有那积年的老官,记得先太子在的时候,纷纷感慨一句“子不类父。”先太子做事做人都是非常的温润,到了荣王这里,那是雷霆暴雨,片刻不能停歇。
户部也不乏那些有了关系塞进来不干活的人。这些人不会打算盘只会子曰诗云,看不懂经济之事只会写文章。分到他们手里的活干不完还要添乱,司徒越头大如斗,她天生不会敬重圣人门生,哪怕是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然而干起活来啥都不会的人她也不客气,不管你是哪位皇子的舅舅,宫中哪位贵主儿的父亲。统统去烧水去,干活的小吏们光吃馒头噎的捶胸口,这些不干活的人有家奴送饭,吃完饭还互相吹捧一下各家的厨子,简直岂有此理。
有门路有颜色的早早的跑关系找路子想要挪地方,没关系也没本事的只好去烧水,幸而不用他们去给干活的官吏们倒茶添水,倒还保住了些许的颜面。一时间,吏部衙门的官员收好处收的手软,有那些有远见的吏部官员们却不敢收任何的好处,“如是皇上有一天想起来让这位爷来查吏部,今日之事就是把柄,让荣王逮着了,不是罢官就是大狱。”
户部连着十天就在清理往年的旧账,消息也不难传出,那些在京中的商会会首们纷纷往各自的商会传了消息。司徒越以前也行商,这个时代看不起商人,但是商人所干的事情是耕种的百姓们代替不了的,他们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商会,这是一种利益团体,这种利益团体纷纷和官员勾结,商会所经商之处就是这些官员情报来源之处。
江南的各家商会把这条消息传回江南,以甄家为首的江南官场雪上加霜。四位王爷还在江南,六王摆明了车马要一查到底,三王处处阻挠,四王在兄弟们中间当万金油,常常和稀泥。八王整日和那些士子们文诗唱和。京中的荣王要查往年的户部的账目,然而江南往年往户部里缴纳的税银有很多的缺失,最重要的是,甄家欠了太多的盐道税银和应缴纳的存粮。
本来甄应嘉想着等皇帝南巡的时候,献上美女吹吹耳边风,加上老太君和妹妹的请托说辞,甄家能在缓一缓。谁知匈奴南下,荣王居中调拨粮草,这是让人不能喘气啊。
甄应嘉在家里急的一头的包。
京中的旧贵们也不好过。
以前先帝要修宫殿,照例是户部先出列哭诉一番没钱,先帝问钱去哪了?户部答,借给各家了至今没有收回。借来国库税银的各家勋贵们一起哭泣日子艰难云云,先帝就不再提这回事了。到了今上这一代,还是这个套路,并且发展到了干什么都没钱的地步,皇帝想要出兵,没钱没粮,想要赈灾,户部扣扣索索的拿出三核桃俩枣,然后哭诉,臣就这么多了,再多就没有了,实在不行,您把臣这条命拿去吧。这种情况下,司徒越要是皇帝肯定不客气的说,那好啊,爱卿,既然如此朕就先取你的性命。但是皇帝他要脸面啊,他怕人说他苛待臣下,他就咬着牙说,爱卿真忠臣也,然后让人扶起来,这事不怪爱卿,毕竟是太-祖和太宗那会儿大伙欠下的银子不还。
时间久了,大伙的胆子也大了,导致现在京中的旧贵们,很多年轻一代都不知道自己家有欠银的。就是有知道的,想着人死账消,签字画押的老祖宗已经作古,这些做儿孙的自然想要赖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别说话往下看
第23章
司徒越没空和各家的旧贵们纠缠太-祖和太宗朝的欠银该怎么还,现在户部上下忙的是前线的后勤问题。
北方冷的早,如今入夜都上冻,大批的将士们已经冻伤,棉袄棉裤成了急需的东西,还有冻伤药,再加上每日耗费无数的箭矢和兵刃,如果有条件的话能有点肉菜更好。
司徒越的头发都掉了几把,兵部尚书和侍郎每日骑马来到户部衙门,按照惯例,他们不要的话户部是不调拨的,就是要了,户部也是推三阻四,如今司徒越承诺了户部承担一切还是不能让他们放心,整日坐在户部大堂上,几个老兵油子笑眯眯的看着司徒越,一口一个“王爷英明,年轻有为”奉承着,就是不走。
先说棉衣的事儿,司徒越把后院那些在烧水的官员招来,“诸位大人,前几日咱们衙门忙碌,各位大人也是劳苦功高了,如今,报效朝廷的时候来了,望各位大人竭尽全力。前线的将士们如今缺少棉衣,本王为此愁的夜不能寐,也希望诸位大人助本王一臂之力。”
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南苑的延福寺和无极观诸位都听说过吧,没错,是皇家的寺院和道观,诸位大人分做两班,分别去和那些得道的大和尚、道士化缘一番,这也是慈悲之事,他们必然同意的,不多,两家加起来凑够一万件棉袄和一万条棉裤就行了。”
说完让那些人下去了,随即招来管着皇商这一块的官员,让各地皇商立即购买些耐存的肉感和菜干,东西到了让兵部检视一番,没事就让兵部拉走,有事就扣下来让皇商给个说法。顺便在路上买一些棉衣,带毛的衣服也行。
再招来一名管着应天府和直隶两地赋税的官员,买各地的棉花,雇佣农家和贫家的女眷做棉衣,棉花要厚,务必保暖。十天内要办好这事。顺便去买治冻伤的各种油脂和各种治刀伤药材,一起让兵部护送。
各个部司的官员听完垂手下去了,司徒越让拨一万两银子给兵部,兵部自有作坊打造军-械。
兵部尚书和两位侍郎眉开眼笑,司徒越倒是高兴不起来,户部真正意义上的已经空了。遂板着脸说“若是这次出现贪墨之事,下次兵部再来,本王是一个子也不给了,要是不服尽管直达天听上告去,看看皇爷和谁一条心。”
自然和您是一条心了,这个档口,兵部上下比谁都恨贪墨之事,没能马革裹尸还却死在自己人手里这事听着就糟心。
两位侍郎还在路上感慨,果真是皇帝的亲孙子,为人就是大方,要什么给什么。兵部尚书已经打马赶回衙门了,各路大军中,冯唐父子的一路大军势头最好,伤兵最多,需要的棉衣和药材也是最急迫的,往来告急的文书能累死军马。皇帝也是日夜悬心,听到有北方战事的表文到了立即阅读,夜夜挑灯看舆图,吃住都在崇政殿,留在京中的几位王爷自发的捐衣捐物,让家中女眷到寺中点灯祈福。
司徒越心想有那钱点长明灯不如直接给我,我还能多买几斤药材。但是国库空虚就是事实,司徒越进了国库,看架子上空空荡荡,心想老鼠住在这里都能饿死,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来钱容易一些,不巧,韩山从江南回来,叩见了皇帝,大意就是有钱就能立即开工,水渠早一点开工早一点能灌溉两岸。
皇帝很心动,然而没钱。
司徒越捧着韩山开出来的预算,恨不得冲进某些人家来一场抄家,抄出来的银子足够修两条水渠了。
秋日的阳光正好,哪怕是在家休沐,司徒越也有些着急上火,在落叶满院的庭院里跟一只被困在米缸里出不来的老鼠一样,来回踱步。秦可卿打听了她在家,抱着孩子乘车来到了王府。
“哥哥的诞日也快到了,今年如何过?请不请小戏?摆不摆酒席?”
司徒越立即给了她一对白眼,“不请不摆不过了。”
秦可卿也没生气,抱着儿子摇晃几下,“大舅舅生气了,我们桐哥儿还要给舅舅送寿礼呢,舅舅也不收了是不是?”
司徒越心想这两口子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儿啊,米桐,米桶的谐音。也不知道米兴是怎么想的。不过,秦可卿的话提醒了司徒越,如今想要敛财,借口就来了。
她立即把云霄喊了来,让她想想最近皇室中谁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云霄想了想,说是大公主的诞辰就差半个月就到了。
司徒越也不管秦可卿了,让人喊了秦二进来,主仆两个一顿嘀咕,秦二领命出去了,不出三日,从三王府上刮起的风,给大公主备下了厚厚的寿礼,三王是实际上的长子,他开了头,四王家立即随后,也备了厚礼,接下来,只要出宫的皇子给大公主这个姐姐备的礼物让司徒越暗地里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