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握紧缰绳,眉头微微蹙着,与其成为那个懦弱浑噩的东宫太子之妻,倒不如趁乱冒犯惹恼跟前这个男人,判罪也好,软禁也罢,只要能脱身。
想到这儿,她借缰绳之力轻巧上马,用匕首逼在他喉结之上……
魏潜敛眉看着那微微发抖的细白手指,不由勾唇一笑,随后张嘴重重咬住。
素腕如雪,弱态生娇,玉榻之上,正好慰行军之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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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南艳艾——《穿成黑心莲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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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余氏亲眼见自己最讨厌的人被封为郡主,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她苦心筹谋多年,费尽心机的讨好秦老太爷,不想人一蹬腿儿竟然把所有的荣贵全都给了一个不入流的庶女!
甚至朝廷还说为了太爷的功勋,专门择了府宅赏赐给玉绵,做郡主府。
十年心血送做他人嫁衣裳,余氏将满桌子的茶盏拂在地上,气的打颤发抖骂道:“作了什么孽,一个不足月就生产下的风流种,还不知是不是咱们秦家的血脉!封郡主!怎么不把太爷的将军给袭了去。”
一旁在下首坐着的姜姨娘却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听着余氏无休止的责骂玉绵,她心里却莫名有种爽快。
当年她进秦府,好容易生下了儿子,还未来得及在老太太跟前说句话,就被余氏阻挠了去,如今算起来整整被余氏欺压了十五年……
可是昨个儿,赵都督越过秦府众人,独独将这爵位给了三小姐那个庶女,偏生这个庶女还是余氏的心头刺。
姜姨娘眸底闪过一股难以言状的爽快,没过片刻就出门去了。
余氏脸色很难看,尤其是看出姜姨娘面儿上的嘲讽后,心里的烦闷和怨怼更是压制不住。
而这股怒火却全权发作在了袭了爵位的玉绵身上。
余氏称玉绵后日就要搬到新建好的郡主府去,但是好巧不巧的秦府的做衣裳的娘子们都回乡祭祖去了,且府里还要操持太爷的殡葬,没有时间给玉绵准备吉服。
田翘看着正在烛火旁翻看佛经的玉绵,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没人倒也罢了,只是连个针线都没有,余氏是摆明了让三小姐难堪的。
玉绵这边儿冷冷清清的,小厨房那边儿受了余氏点拨,送来的晚膳也是难吃的能淡出个鸟来。
而赵都督府却是张灯结彩,处处灯火通明,仆人们因为得了赏,一个个的也全都洋洋喜气。
朝里的人得知赵都督打败北元,心里皆打着小算盘,甚至连跋扈惯了的太后都派人前来送贺礼。
众人见了此种景象,顿时心尖儿都发颤。
如今秦家已然败落了,秦府新授爵位的是个庶女,一个年幼无知,又无人扶持,甚至还是个小聋子。
试问这样一个软怂的不能再软怂的如何跟老谋深算又极有手腕的朝廷新贵赵都督相比?!
只要赵都督想,那他就有一百种办法玩儿死秦家,甚至玩儿死皇宫里那帮腐臭。
总归说来说去,这群朝廷里的人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投奔了赵都督去。
至于当年攀附着秦老太爷的那笔烂账,他们开始耍烂泥相互埋怨推脱。
玉绵听到田翘嘴里抱怨那些墙头草般的朝臣,不由淡淡一笑。
都在情理之中。
赵都督清冷无情,又兼具文治武功,良禽择木而息,若她是朝臣,跟他们的选择没什么大的差别。
第七日清晨,暗沉的天微微有一丝霞光,秦府影壁墙旁有几个小厮打瞌睡的靠在墙上.....
今日是秦老太爷出殡的日子,但是秦家如今失了势,人人避之不及。
这些在门口迎接外宾的小厮,足足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出个鸟来,索性打起瞌睡了。
过了没半个时辰,慈寿寺的黄衣僧人们开始诵经,做起了水陆法师。
东风起,天空莫名下起了细密的小雨,飘飘洒洒地落在殡葬队举着的洁白的布幡上,沿路撒的纸钱也被雨水打落在地上,跟黄泥扭结在了一起,脏兮兮又很悲怆。
待到了快要下葬时,赵都督却骑着白马款款而来。
赵都督杀伐决断,文治武功,但是通身却有一种江南男子的隽秀,且睫毛纤长,骑在白马上倒是有种冷若冰霜的贵公子之姿。
他来,那些朝臣自然也跟上,一时间冷清惨淡的秦老太爷殡葬礼,瞬间就热闹有人气了几分。
秦家的长辈们先行祭拜了秦老太爷,秦老太太站在最前,秦府大老爷、二老爷等排在后,玉绵因为封了郡主,所以站在秦二老爷后面。
在下葬之前,玉绵已经跪了一个时辰,现在行跪拜之礼时,膝盖都木了。
但是听到礼乐奏起时,她还是大大方方、进退有节的正上前敬献,丝毫没带一丝庶女的忸怩,而像是真真正正的郡主一般。
朝臣见此立刻哗然,议论纷纷。
这些朝臣先前为了攀附秦老太爷,经常怕说话不注意热闹老太爷,私下挖出许多秘密来,关于玉绵的身世问题就演绎出许多版本。
其中最秘而不宣的说法是,玉绵之所以不足月就出生,是因为秦大老爷娶玉绵生母叶氏时,叶氏就是怀了身孕的。
而后来叶氏因为犯了女德,不被秦家接纳, 所以才被赶出家门落得个自缢身亡。
众人七嘴八舌的低低说着,玉绵听惯了府里那些人说,可从未想到竟如此“声名远播”。
众人见秦府没有人站出来为玉绵讲话,更是变本加厉的晃动起舌根子,恨不得把所有的七出之罪全加在玉绵身上。
“长乐郡主,举止不俗,若为男儿,必定承秦老将军之风。”一声淡淡却又威严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见赵都督目光落在玉绵身上,负手而立,气度高华。
听到赵都督那声夸奖玉绵的话,众人心中惊疑不定。
赵都督竟然夸奖了秦家庶女……
他们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那条舌根子实在是太欠揍了,怎么就偏生说出了那般伤害一个无辜少女的话来。
实在是愧对孔孟之道。
不过毕竟是官场里浸染出来的油肠,他们又忙道:“郡主心思灵巧,便是为女孩儿也是光宗耀祖的!”
一个个的说完便闭嘴不说了,只是眼神高深莫测地看着玉绵。
玉绵紧张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一双湛湛有神的眸子看向赵恒。
两人目光相接,赵恒却冷冷的移开了。
玉绵看着他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侧影,光风霁月又风度俊雅,更关键的是,她对他主动为她解围,心存感激。
凉风拂面,淡淡的小雨待下完葬,也就停了。京郊三两燕子斜飞过狭长的小路。
玉绵抬头看着房檐儿上的燕子窝,几只新出生的小燕子探出头来,一派春意盎然的光景。
只是这好景不长,就来了急催。
先前秦老太爷最宠信的部下贺遥,因为收了好处,用尽各种手段地阻碍当地县令推行新田赋税法。
这贺遥小厚脸皮,干涉县令执法后还专门往朝里递了一封弹劾当地县令的告状信,构陷害死了那个清正的县令。
如今当地的百姓都开始进京,告御状,指责秦家护着贺遥。
秦家听说了这事儿,借着玉绵袭了爵位,便用尽了心思的把这事儿死死扣在了玉绵的身上,让玉绵避无可避。
只是,大梁不似旁的国家,因着先前有女子入朝为皇为官的先例,一些差事,女子出面,倒也不妨事。
待生堂会审贺遥时,赵都督便差人请了玉绵过去。
威武两声唱喝后,刑部侍郎猛地敲了一下惊堂木,开始审问贺遥。
玉绵本就不认识贺遥,只是听说了一两句贺遥骄狂的话,如今有刑部来审,她也就只能先听听看。
正听得认真,忽然手边多了一盏描着荔枝树纹饰的茶盏。
氤氲的水汽蒸到手上,玉绵手指一抖,只听见那茶盏“咔嚓”一声跌在地上,碎了个干净。
玉绵微微侧身,只见赵都督睫毛微垂,一只递茶的手沾着些晶莹的水珠子。
刑部的大员看到这一幕,不由瞪圆了眼珠子。
的确也有秦老将军不畏艰难险阻的勇气和魄力,竟然敢抚了赵都督的意,丝毫不给面子把赵都督递过来的茶水给淬了!
骁勇!够猛!
玉绵呆呆望着赵恒那只很好看很纤长有力的手指,不由慌得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眉宇间也极为紧张。
随后,玉绵掏出细软的帕子,温柔轻和的一下下将赵恒手指上的水珠擦干净,一双明净的眸子直直看着赵恒,道:“昨夜里为祖父守孝,在祠堂跪了一整夜,又抄写了祈福的经书,一时间哪哪都疼……”
听到那声清脆又柔和的声音,赵恒浅色的眸子微微一敛,轻描淡写地将手从玉绵的帕子里抽出来。
玉绵看到这个无情又默然的表情,心里又是蹦蹦一跳,都说赵都督清冷严肃又不通情理,她这个关节上惹恼了他,怕是等不到做垫脚石就得暴毙了。
想到这儿,玉绵努力克制手腕颤抖,静静凝视他的眉眼,道:“此外,玉绵还为都督抄写了祈福的经书,盼着都督福寿康宁,佑大梁江山风调雨顺。”
玉绵这话算是极准的拍对了马屁,一来向赵恒示好,而来把赵恒维护大梁江山的定位给做好了。
她这一番话,算是把野心勃勃的赵都督塑造成了维护大梁江山稳固的救世之臣。
赵恒抬眸扫了玉绵一眼,冷若冰霜的脸上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而刑部那些大臣心里却是唏嘘叹气,不绝于耳。
算是白夸了,还以为当真敢摔赵都督的面子,不成想小废物就小废物,永远都是扶不上墙的刘阿斗。
赵恒却像是第一天认识玉绵一般,一双清冷的眸把玉绵盯了又盯,最后,淡淡一句,“秦老将军文治武功,尤其是骑射,秦三小姐可曾习过骑射?”
刑部侍郎听到赵都督的话,不由抿起唇,耳中听着贺遥的辩词,却一个眼神示意师爷在后院摆上射箭用的靶子等工具。
过了片刻,见玉绵神情楚楚地看着他的唇,赵恒忽然脑际一阵清明,跟前这个是个小聋子。
过了半晌,赵恒看着玉绵,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射箭的手势。
玉绵点点头,就跟着赵恒去了后院。
赵恒扫了玉绵一眼,淡淡道:“若是你能连中三箭,我便不计较方才你摔茶的事。”
她放在解释的很好听,简直比唱的还好听,只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
她纯粹是因为走神儿,才如此,并非什么抄经,若当真抄经,还替他抄经,怕是手指骨结处早就红了,哪里这般白皙如玉?!
玉绵见到院子里摆着的弓箭,不由微微顿住步子。
师爷看到玉绵纤瘦婀娜的身子,不由心里冷笑一声,让她去唱曲儿还成,射箭?天方夜谭!
随后再一抬眼,却见玉绵沉默地拿起弓箭,挽弓松弦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般丝滑熟练。
只听见“嗖嗖”的羽箭穿云之声,射出的箭快而准,一箭命中靶心,
而方才的师爷却在一旁脱口叫了声好。
玉绵转身,抬手捏起三根羽箭,并排摆在弓弦上,一双明净的眸子微微一眯,随后勾唇松手,认真而自信。
赵恒环胸睨了玉绵一眼,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他从未见有人在他跟前,这般自信无畏,就连秦老太爷也不曾……而跟前这个秦三小姐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3章
看着玉绵三只羽箭齐发的自信模样,赵恒不由侧目,清冷地目光落在她那双绵软白莹的手儿上。
赵都督看过太多朝廷的尔虞我诈,这种深闺里养的小姐,能三箭齐发,且箭箭中靶心,若说没有一丝质疑,这是假的。
玉绵看着正中靶心的羽箭,侧头朝着一侧的箭筒一笑,淡淡的阳光照在她侧脸儿上,小小的脸儿更晶莹柔美。
玉绵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半晌却见赵恒紧紧地盯着她的手。
那冷若冰霜的目光一下子便戳在玉绵的心上,她陡然一慌神,脊背一下僵了,白皙的手一颤,“我以前一直以为祖父用兵已经近乎完美了,可如今认识了都督,这才明白,祖父兵法只能排第二。”
赵恒听她声音娇柔清亮,圆转清雅,一双俊雅的眉目顿时闪过一丝复杂。
方才见她穿云三箭,立刻便起了杀意,毕竟留这样一个满身疑点的人,迟早是个祸患。
可转眼听她拍着不入流的马屁,心里那股阴狠就像是麻薯团子在油里滚了一圈儿,顿时就消减了不少。
如今朝廷里有更值的杀的,如金氏。现在秦家已经是没了爪子的老虎,饶是跟前这个小东西怎么样的精慧,都翻不起风浪。
师爷看着赵恒,一双精明的眼中闪过些诧异。
在他眼里,赵都督是从杀戮血腥里走出来冷心冷心的男人,方才他眉眼里的确是含着淡淡杀意,那种眼神他认不错。
可是,怎么忽然就消散了去?
师爷不由看向正朝着前厅去的玉绵,满脑子的狐疑,一个不入流的庶女如何轻易间就翻动了赵都督的心思。
只是此刻的玉绵却极为低调,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只是认真听着刑部神贺遥构陷清正县令的事儿。
贺遥性骄狂,但又怕死,没过三堂会审便招供了暗害县令的事儿。
藉藉无名之辈,没三两硬骨头,这案子很快便画押审完了。
靠近衙门边上整整齐齐栽种了一排杨树,天有些微微的凉,但是杨树的嫩绿的芽儿已经抽新。
玉绵踩在青石板路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声音。
明日是加封郡主的谢宴会,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凑,跟秦老太爷在世时全然不似一副模样。
先鸿禧朝,尧皇帝深深厌恶宦官干政,时常把前朝宦官祸害皇室子嗣为教训,不准宦官入前朝,不准宦官不准跟前朝官员结交,一旦发现私下结交宦官的,斩。
秦老太爷思维刻板守旧,自然把打压宦官奉为金科玉律牢牢记在心头,也正是如此,秦老太爷被宦官嫉恨构陷多次。
如今秦老太爷战死,那些宦官又得势,自然把秦老太爷那份嫉恨憎恶发在玉绵身上,私下不许朝臣的妇人去给玉绵捧场。
那些朝臣的夫人心里打着别的算盘,一时猜不透赵都督的意思,又不想得罪宫里那些阉人,自然对玉绵避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