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妾——凝鹊
时间:2020-09-01 08:58:45

  当时她一心恋慕赵恒,见到那些彩礼和说亲的婆子,当场就抬起下巴断然拒绝了。
  苏侍郎性情倨傲,亲家又是不可一世的怡王,知道这事儿后,当场就去了白府上前踹翻一名守门的小厮,勃然大怒,“瞎了狗眼,你们白家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会唱个曲儿,还真拿着自己当成什么才女贵重人物了?!不识抬举!”
  白女滢的父亲回来,听说了这事儿,又不敢跟苏侍郎对抗,只是将将一腔怒火瞄准白女滢的母亲向氏,“你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不识好歹,什么身份啊,整日跟着赵公子跑,还敢拒绝苏大人。”
  “不会说话,便不说话,惹得苏大人这般来府上闹,整个京师都知道咱们白家被苏大人给欺负了,让所有人看我白家的笑话。”白女滢的父亲不由分说地指责向氏。
  白府的主母李氏平日里被白女滢的母亲抢了风头,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个机会,把所有的嫉妒和不甘,通通发泄在了向氏头上,彻彻底底的耍了一回主母的威风。
  看着向氏落得这个境地,白女滢情不自禁的就流下了泪水。
  随后,秦家二房长子对她一见钟情,当时秦家又是大族,在这个大梁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白女滢左右权衡,选择了秦谊。
  只是不想打脸来的这般快,和秦谊大婚不过几年,子嗣都没有,秦谊就命短病逝了。
  白女滢抬眼扫了一眼端坐在梳背椅上的赵恒,眉目俊雅,正微侧了头用茶,全然一副权臣的模样。
  现在的赵恒作为大梁的都督,权势滔天,像是天边的太阳,让人不敢逼视,就算是皇家见了他,也要避让几分。
  白女滢紧紧攥着手掌,心里极不是滋味,像是诛心一般。
  明明该是她的,明明她才是赵家的儿媳,如今却成了寡妇,亲哥哥出事,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简直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白女滢见赵恒这般冷淡,已经对赵恒是否对她还有感情不抱任何幻想,只想着在莫氏身上做些文章,盼着打动莫氏的心。
  不管如何,现在要赶紧跟秦家彻底割袍断义,日后能攀上赵家这个大树,然后慢慢图谋。
  她这辈子,整日为了旁人真是做够了。
  她现在只想考虑她自己的前程,再也不顾惜任何人。
  三人在雕着石榴纹的圆桌前落坐,白女滢看了看莫氏,笑道:“今日洛水来了新的画舫,瞧着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一边游湖一边赏月品酒,夫人您说呢?”她现在极力想着哄着莫氏,知道莫氏是极喜欢画舫的,所以有其所好的说了游湖。
  “嗯,倒是有趣,游湖~”莫氏笑了笑。
  见到莫氏这般,白女滢心中欢喜,不由多喝了几口茶水。
  莫氏笑着跟白女滢说了几句话,而白女滢不住地拿着眼睛往赵恒身上瞄。
  可是赵恒对白女滢依旧十分疏远的状态,白女滢叹了口气,若是换做以前,她还能跟赵恒说道一番,只是现在却是极为不同了。
  白女滢沉默了半晌,忽然朝着赵恒道:“知道都督喜欢水丞,这次刚好嫡长兄得了一件蓝玻璃四方水丞,不知都督可喜欢?”
  说着,白女滢就差人将那件水丞取过来。
  那蓝玻璃四方水丞的肚儿极为广阔,在瓶口又雕着些四卷荷叶,瓶底铺着一层白粗瓷,的确是水丞中的精品。
  赵恒泯了一口茶,看了白女滢一眼道:“大梁蓝玻璃产量有限的紧,皇家无此奢侈品。”
  他极为讨厌女子主动往他跟前贴,他薄唇一动,要说什么却被母亲莫氏扯了扯。
  现在他们赵家的确是权势滔天,可是白家却也不是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比如白女滢的嫡长兄白行简,就是名将兼明臣。
  彻底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好处,多多少少留点体面,指不定日后还能用到。
  赵恒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如今的他再也不是旧年岁的赵恒,也不想莫氏那般束手束脚。
  他若真想除掉白行简,不难。
  只是轻易除掉了,就打草惊蛇了,棋子就要用在正当处。
  “母亲,朝里还有事。”赵恒朝着莫氏行礼后,就款步出了门。
  “他是极忙的。”莫氏尴尬的笑了笑,她这个儿子乾纲独断,又清冷寡淡,白女滢这样的女子若是先前也便算了,可是偏生又嫁给秦家丧夫的。
  平白来了寻求一二分的帮衬也便算了,可是若是起了旁的心思,就惹人厌恶了。
  白女滢看着莫氏脸色也渐渐变得不好,便识趣的告退了。
  这边,赵恒在长街上走着,看着道路两旁的布庄、酒楼、金玉器铺子,到了城西的一家叫明心书斋的铺子,里面的掌柜热情的推荐几本子刚刚完成制版的新书。
  赵恒闲来无事,也便进了书铺子逛了逛,里面一群少年在看书,还有几个准备考科举的秀才在角落里看书。
  掌柜看赵恒衣饰华贵,自然揣测着赵恒是派头大的人物儿,索性笑着走过来,捧着一本书,“公子请看,这是咱们新封的长乐郡主亲自画上的莲瓣纹,工笔极为巧妙。”
  “哦?秦三小姐?”赵恒听到这话,忽然起了兴趣。
  扫了一眼书卷扉页上的莲瓣花纹,不由勾了勾唇,朝着掌柜道:“但凡秦三小姐画的,全部包起来。”
  姚管家听到这话,硬着头皮掏出了银子,心里却是一阵恶寒,怎么就忽然全买下了?
  就是寻常的话本,明明是赵都督嗤之以鼻的东西……
  “都督,是都送回府里?”姚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送到郡主府!”赵恒上马,扬鞭直接朝着玉绵的府邸去了。
  姚管家一摞摞地往马车上搬书,半晌累得边擦汗,边道:“怎么去了趟兵部衙门,听了兵部尚书一顿胡扯什么心上人,就这般殷勤了?”
  莫非?是看上了?!
  姚管家心里一惊,手里搬着的一摞书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等到赵都督来了玉绵这里,被白女滢撩拨的那股烦闷气儿才消了下去。
  单是看着府邸,乌云遮月,灯光映照,都觉的有些心旷神怡。
  待进门,只见玉绵趴在地上,左袖上浸了血水,小心地给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小猫儿包扎,也不看来的人是谁,直接道:“田翘,把桌上绿瓶子拿过来。”
  赵恒头一回被人使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听得玉绵轻柔宛转的声音传来,“快些!这般磨磨蹭蹭的。”
  “你再说一遍。”一声清冷但是蕴含杀气的声音传来。
  玉绵吓得一哆嗦,慌乱地转头,道:“都督……怎么来了?”
  赵恒饶有兴趣地靠在一侧的屏风上斜斜看着玉绵,刚要回话,却见玉绵早已经趴上去又给那小猫儿包扎受伤的左腿去了。
  在他跟前,这个小东西总是笑容楚楚,再不然就是一派天真烂漫,可是此刻却极为认真,像是一个医者对待病人一般。
  且包扎手法极为熟练,明显是经常给那些受伤的小猫小狗包扎的。
  “为何会照顾这些小东西?”赵恒横斜看着玉绵,大发好心地用了个手势,指了指那只受伤的小猫儿。
  那小猫蜷缩着,因为包扎受疼的干系,抓的玉绵手背上的血痕一道一道的。
  “先帝在世时,都督不顾士兵具有传染性的疥疮,毫不避讳地给照顾士兵。”玉绵打完最后一个结儿,朝着赵恒笑道:“我不过是照顾一只流浪小猫儿,比起都督,差的远了。”
  赵恒微微挑起眉,目光里带着探究,随后转过身来,单手捏住她的下巴,修长的指节在她软软的唇瓣上轻轻一按,声音带着威逼性道:“你如何知道的?”
 
 
第8章 
  一下被赵恒捏住下巴,玉绵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她深知赵恒这等在刀尖战场上滚过的男人,对待别人是两种面孔。
  心情好时清冷但是宽和,可是一旦犯了逆鳞,就会残暴嗜杀,性情诡谲。
  想到那些权臣对付人的手段,玉绵顿时有点怂。
  、且跟前这个男人并不是那等凭借心情的办差的人,他是一个头脑极其清醒的人,很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对待她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人儿,那等宽和性情大抵不会出来的。
  玉绵抿了抿唇,很想立刻就回答他的话,但赵都督的面部表情太过沉静了,玉绵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想了半刻,玉绵将下巴微微往后退了下,直直看向赵恒道:“听闻都督兵营里有得了厌食症的可怜士兵,访遍名医都药石无医,快被厌食症缠的奄奄一息了,祖父说若不是都督一眼看出那士兵的病症,怕是就被耽搁坏了,到底还是都督待人亲和,礼贤下士!”
  玉绵嘴里说着,脑中却浮现出秦老太爷在世时说的其他的。
  赵都督的美谈是有的,可是殊不知都督也有阴狠毒辣的一面。这些年但凡有在疆场朝堂中捣乱做文章的,现在都已经坟头长草了。
  玉绵偷偷瞄了赵恒一眼,眉眼清俊,礼贤下士的神情倒是极娴熟,见玉绵提到秦老太爷,倒是及时的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玉绵急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樱唇微微喘着气儿。
  赵恒挑眉,一双凤眼微微扫过玉绵,着重在她的耳朵处看了几眼,她一个小聋子,能这般油嘴滑舌顺溜的说出这些来,还不知是私下用了多少工夫,才吧秦老太爷讲的那些事儿听清的。
  兵部尚书曾说,一些耳疾的人也能听得一句半句的有关心上人的事儿……
  这小混蛋竟然当真把他当成心上人了!
  赵恒素来讨厌被女人追着,因着多年征战得胜,又养成了天然的矜贵清傲的性子,如今见玉绵这般熟练的讲着他的事儿,似乎私下消遣了多少回他的丰功伟绩似的,想想,顿时就有些隐怒。
  赵恒静静地望着她,他本是怒火压制不住的,不想看着她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笑靥如花地将手边的一盒子芙蓉卷推到他跟前,脸上笑得好看,眼里也泛着讨好。
  这幅眼神像是清澈琥珀里冒出来的鬼灵精,全然不似宦官讨好的矫揉造作,而是让人心生喜欢却又无可奈何;
  只是一个姑娘家的,丝毫不介意地对着大男人表述心中喜欢,像是田园的青草一般全然不受拘束,便是不计较她拿着自己过往那些事消遣,对着男人肆意表达喜欢的散漫性格也要小惩大诫的。
  赵恒清了清嗓子,看着门外淡淡道:“姚管家,把今日买的书,全都搬进来,让三小姐好好规整规整性子。”
  姚管家听了,忙差人把一大马车的书搬进来,来来回回的好几趟,直接把房内的书架子给摆的满满当当的。
  玉绵不喜看书,听到一侧小柜子里受伤的小猫嗷嗷个不停,便忙起身拿着小药瓶朝着猫儿去了。
  赵恒刚一转身,就看到玉绵在那只伤猫跟前忙碌着,白净的小手上全是被猫抓的伤痕,只是要救治猫儿的认真和笃定却是不一般的。
  赵恒眼望着玉绵,心中忽然像是有东风吹过猛然吹起了飞絮,浮起一丝丝异样感,正想着辨个分明,忽然就被一声尖锐的猫叫声打断。
  赵恒看过去,见玉绵手背上又是一道带血的伤口,赵恒端坐淡然的看着,那股惹了飞絮一般的心情,一眨眼又消散了去。
  他掀开东侧的珠帘,走进内室,靠近北首的那侧博古阁上全是摆的占星问卜的书籍,上面的页都被翻得破了,地上还零零散散摆着些签筒和伏羲八卦图,再往东边看,就是些给猫儿用的治疗伤口的药粉……
  寻常姑娘家的房间橱柜摆放的都是珍珠、红宝石。而这小东西的房里却干干净净,除了那几本子占星的书和药罐子,基本上是穷的叮当响,家具也是只有一张梨花木架子床。
  虽然被封了郡主,可终究是没落家族的庶小姐,幼年没了母亲的照料,想必真的被嫡母欺负惯了的,这般寒酸的房屋,也住的安安心心的。
  待侧眼,看到桌案上那副还未画完的画时,一旁伺候的婆子轻笑道:“我们小姐手巧,原先没封郡主之前就能凭借这给书画封面的本事为生,从来没用过秦府的一两银子。”
  赵恒听了,不由微微皱眉,随后拿起玉绵桌上画的那半截画。
  这个秦三小姐的确是可怜,一个贵族的小姐要沦落到卖画为生……府里早年娶进门冲喜的妻室白氏,也是跟秦三小姐身世相仿,可是白氏却冷傲精乖,从来瞧不上白衣,更别说那些流浪脏兮兮的猫狗了。
  赵恒的原则跟怜悯心互相搏斗,一时觉得玉绵不应心气高的看上一个能摆弄她命运的权臣,一时心里又觉她极为可怜,看似天真烂漫的,可是却也是身负桎梏的苦命少女。
  想着想着,初初的那股隐怒就消散了下去,想要惩罚她看书的心思也像是羽毛一般,轻飘飘的落下,飞飞扬扬的散了。
  待下一刻,见玉绵靠在门框上,一双明净妩媚的眼睛直直打量他,赵恒还是敛起了眉眼,警醒训斥道:“秦三小姐如今封了郡主,虽说喜欢为弱者排忧解难,但是秦三小姐还是要记住看男人不可只看容貌,要分辨其内里,否则寻了负心汉,闹得满城皆知,这事儿便不好了。”
  赵恒原本的意思是前半句,着重告诫玉绵不要乱想,不要乱喜欢自己。
  玉绵却误会了他话中的意思,还以为是他有意敲打,毕竟大梁还是有不少郡主公主闹出些私生子腌臜事儿的。
  想到这儿,玉绵直接点了点头,乖顺道:“绵儿记得,绵儿会在里衣上绣一个“洁”字,时常记得洁身自好。“说完,见赵恒凤眼微微一挑,不由着急补充道:“我自幼体弱, 很少迈出房门,今日得都督教诲,更要呆在房间里刺绣,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识礼明仪的人。”
  赵恒听到玉绵清婉圆润的声音不由微微皱眉,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再者他觉得玉绵这番说辞像是对着秦家人用了千百遍一般,熟练但是模式过于老套。
  “秦三小姐最擅奇门遁甲、机巧之术,刺绣倒不如看看占星的书,也好将来入钦天监,为大梁尽一二分心力。”赵恒淡淡说了一句。
  玉绵的小小伪装,他那等缜密心思自然会一眼看穿,所以直接了当的指出来。
  听到赵恒这般直接,玉绵不由噗喝一声笑出来,看来武将比起文人还是爽快,有一说一的性情倒是有趣。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是夜晚了,房里的茶水和点心已经换了好几轮,小厨房里的饭都已经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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