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王妃抬起手,指甲上一点亮光,晶莹似雪,她微笑着看礼部侍郎,悠然道:“大人位高权重,奈何这般小心眼儿,与我一个妖妇计较。现在劳烦大人到刑部走一趟,好好解释解释非礼外域使臣的罪名~”
那些侍卫站在门外等着礼部侍郎走,礼部侍郎瞪着巴陵王妃,气黑了脸。
巴陵王妃故作害怕的拉上衣裳,跪在礼明殿不停地哭,吵着要见赵都督。
钦天监女官听到动静,忙进门,一见巴陵王妃这幅模样,顿时有些生气,新任礼部侍郎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怕媳妇怕的要命,平日里见了女人都是避着走,怎么可能去摸齐国巴陵王妃的胸?
分明是这巴陵王妃故意的,她想要过去说巴陵王妃两句,不想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料不到巴陵王妃竟手腕一颤,金钗横在喉咙上,“我遭此侮辱,我请见都督,否则我血溅礼明殿,到时大梁和齐国自然就有了起兵的理由,你们也知道最近陈国和我们齐国交好……”
巴陵王妃的精明和城府远在这些人之上,这些人的水平绝对不跟巴陵王妃在一个档次上。
女官忙闭上了嘴,智商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多说话倒是无端的惹了祸患,礼部侍郎绝示意性地看了一眼女官,女官立刻心领神会。
“王妃,您请这边儿来,我们都督朝事繁忙,下官这边去请。”女官不露声色带走了巴陵王妃,尽管心里对巴陵王妃不屑一看,但是却依然去请赵恒了。
毕竟因为口舌当真惹了这齐国王妃血溅当朝,搞得大梁和齐国起战事,这罪责她是担待不起的。
“真是好手段,不知王妃这般费力劳神的要见在下,是为何事?”那女官走了没一会,赵都督便进了门,清冷的凤眼望向巴陵王妃。
巴陵王妃偏头看赵恒,红晕双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霎时之间变成了忸怩娇羞的神色,整个人也沉寂柔和很多,整个人娇媚可爱,不像刻意勾引,却天然一抹迷人。
这副模样,齐国新国君那等霸道不通人情的都迷得三迷五道的。
巴陵王妃漫不经心抬头,妙目更是带了三分的楚楚,可是却见赵恒轻咳了一声,避嫌似的开了目光。
巴陵王妃一怔,顿时侧目,这才才看门口还站着玉绵。
她暗中细细打量着玉绵,只见玉绵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眼波流动,一股天然的芙蓉清媚,的确是不可胜数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放在平日,她指不定还会结交认识一下,但是此刻这个美人的出现却扰了她跟赵恒搭话,所以尽管压制着,心中的怨恼还是冒了出来。
玉绵看到巴陵王妃的目光,顿时觉得心乱如麻,睁了眼儿望着赵恒便干脆不言语转身走了。
见此,赵恒也有些待不住了,忙追了过去,在礼明殿门口的那颗海棠树下拉住了玉绵,冷肃道:“为什么走?”
“为什么不走?平白让人误会了去。”玉绵眼风微微扫向巴陵王妃,随后一双秋波流慧的眸子粲然一笑,“有本事招了人家美人来,又平白胆怯的躲开了,我又不是你的谁,不知道的还让人家误会了去,我不走,难不成还落了这个眉眼不成?”
赵恒看着跟前的小人儿,他现在倒是了解了她几分,别看温温柔柔一副明珠的模样,真要招惹了,那嘴是比刀子还厉害的。
如今,这三两句,先是讽了自己招惹女人,又划清了自己的界限,的亏是个钦天监的女官,这要是在礼部为官,怕是把外国来的使臣全都怼的说不出话来。
赵恒向前一步,伸手拨了拨玉绵额前微微的碎发,冷着脸儿道:“有什么可误会的,你自己说你是我的什么人。”说完大手径直圈住玉绵的腰,往怀里一带,一抹强烈的逼迫意味。
玉绵也是看出今日赵恒的心情不错,她这般给他甩脸子也没气走他,索性便把近日里的闷气微微疏散了些,将身子微微靠在赵恒的怀里,颇有些有气无力道:“我自幼便被继母压着,从来没想过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是我错在没有提前知会都督,惹都督担心。”
赵恒近日也是忙朝政忙的疲乏,如今听到怀里的小人温声软语的,心里也舒服了一二分,“嗯,知道便好。”
玉绵见他抬手微微揉着眉心,便又继续道,“我知错,都督既然也原谅了,可否让明月……离开府邸。”
赵恒听到这儿,手指微微一顿,睁开眼看向玉绵道:“她欺负你?”
玉绵深吸了口气,沉思了半晌,道:“说欺负也算不上,只是整日提生养……外室的……我虽说封了郡主,到底还是秦家的人,祖母和父亲都在,婚姻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整日说外室,于我倒也无妨,只是白白污了都督的名声。”
赵恒听到这里,深深看了玉绵一眼。
其实,玉绵这话说的,大抵是不错的。这长乐郡主的名声是用秦老太爷的功勋折算来的,不算是她自己的,而她的名字也清清楚楚的列在秦家的族谱上,整日外室外室的,传了出去,余氏大约又要来府里闹事了。
“明月虽好,可是田翘自幼服侍我,我也是任性自我惯了的,对田翘怎么都可,可明月就不一样了,稍稍不顺心了,就说我是都督的外室……”玉绵手指对戳,眉眼里可怜楚楚。
赵恒闻言,却一把将玉绵拦腰抱起,“日后,生养孩儿还是要靠你的……女儿、儿子都可,像你便可。”说完俊脸微低不由分说地压在玉绵的唇上。
玉绵忙侧开头,这是皇宫,人来人往的……他怎么越来越……先前还是分地区的,现在竟敢在皇宫里且是青天白日的就孟浪。
赵恒见她这幅羞怯又明媚的模样,更是喜欢的不得了,赶巧前面就是他在宫里歇脚的一处院落,二话不说便抱着玉绵大步进去了。
先前,他也曾胡闹过,只是这小人儿装聋作哑的厉害,饶是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是一副听不见的模样,虽是清媚绝色,可是没一点儿反应到底也是没趣。
如今,知道她不仅能听见,且是格外的耳聪目明,就不由的想要听听莺声娇啼。
想到这,便又踹上了门,大手挥掉了架子床上的床帏……
待夕阳西斜,玉绵才脚步虚浮的出了这皇帝御赐给权臣的院落,绣花鞋里的玉足酸涩生疼,腿根儿更是碰到衣裳就疼。当真是信了猪上树,也不能信男人,看着清冷谪仙似的人,真孟浪起来,倒是比………这一个不注意,踩到石子上,腿根儿更是疼得发软。
赵恒是专门差了人接她回府的,可是一想到明月那张冷嘲热讽的脸,她还是寻了理由让那些人回去了。
她腿脚发软,但是为了避开那些专门接她的人,又不能直接走,索性在钦天监加了个钟,等出钦天监时,月已经上了柳梢头、。
玉绵出了宫门,刚要往御街处拐弯,却被一只小手拽住了。
“小姐,程公子在考场上被人拖了出去,说是科考徇私舞弊,这会子说要正朝纲要直接午门斩首……小姐,您想想办法……”
玉绵回头,只见田翘头发散乱,弱弱的拉着她的手,哭的梨花带雨,“程公子是您逃出赵贼魔掌的唯一指望,您务必要救他。”
第51章
而刑部, 赵恒的人唐氓通,青着面孔坐在上座上,见到程子聃被押进来后, 立刻让人关上了门。
唐氓通差人取来了杀威棍,“程子聃,你身为陈留王世子,实在不知所谓,竟然带走了为太后挡灾的秦三小姐, 导致太后暴毙, 如此谋逆弑君,不打断了你这根谋逆斜筋, 就对不起大梁的江山。”
“不招认, 给我狠狠的打!”唐氓通才不管程子聃是否应了, 是否招认,也不管程子聃是为了科举徇私舞弊的罪名进的大牢,他只知道目的就是为了替赵都督出气。
刑部的让人听了唐氓通的意思, 立刻取来一根杀威棍, 杀威棍上面的刺儿,尖尖发亮, 打起人来更是凶猛断裂筋骨。
刑部的官差将程子聃压在老虎凳上死死的,握着杀威棍的随官差,撩起杀威棍棍棍落在程子聃身上。
闷闷的疼,尤其是杀威棍上的倒刺儿,更是扎进肉里,疼得脑仁发白。
程子聃是个文人,自幼又是娇生惯养,皮肉很是娇贵, 自是经不住这杀威棍一棍一棍的落下来。
额头上的汗一颗颗滴下来,脸色苍白,但是却一声不吭。
唐氓通眉目舒展地看着,看着杀威棍对着程子聃的臀部狠狠打下去,一下紧跟着一下。
到了最后,程子聃从腰部往下全是血迹,刑部侍郎扫了一眼,朝着唐氓通低低道:“唐大人,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事了。”
唐氓通扫了一眼那刺眼的红,命人停下了杖责。
杀威棍刚停,程子聃便脑袋一歪。
刑部的官员一探他的鼻子,慌乱道:“大人,怕是不行了,没气儿了。”
刑部侍郎顿时有些慌张,手指不停地抖着,毕竟程子聃是陈留侯世子,真要打死了也是不好交差的。
唐氓通却是冷冷地看着,他是征伐疆场的人,死个人无妨,更何况还是抢了他都督女人的人,该死。
刑部侍郎却是坐不住,忙差人请了郎中号脉扎针灌药,碗里红黑的汁水一碗碗的灌进去,流出来,好一阵子,才微微有了活气儿。
田翘从刑部的熟人那里听来的就是这样的可怜状况,她之所以急着去找玉绵,是因为,听说唐氓通要毒害程子聃。
她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来找玉绵。
玉绵听了没有应声,只是皱眉。
田翘站在柳树下,看到玉绵皱眉,也是忧心忡忡。
她已经感受到玉绵的为难,也生怕玉绵被程子聃的事儿波及到,毕竟程子聃因为科举入大牢,是赵都督授意,一旦插手,不殃及是不可能的。
玉绵转着手指上的玉戒指,科举徇私舞弊,这个帽子扣的委实大,程子聃对她很好,她便是抛了性命也该去救,但是科举罪名一事可大可小。
此刻的赵恒根本不待见程子聃,她出手帮,程子聃怕是再也回不得京城,甚至会一辈子挂着流放的罪名。
“子聃,我不能帮。”玉绵用一种极为笃定的语调说出这几个字。
田翘一怔,她从来没想玉绵会说出这番话。
“小姐,程公子待您向来宽和照顾。”田翘此刻有些口不择言,更准确说是第一次对玉绵口不择言,甚至还有责怪。
玉绵并未计较,而是望着不远处的马车,淡淡道:“陈留侯府不会坐以待毙。”
“小姐……对不起,奴婢只是……”田翘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向玉绵道歉。
现在的赵都督比不得先前,赵都督对玉绵的占有欲不同寻常。
玉绵什么都不能说,真若说了,程公子境遇怕是更差。
她恼恨自己方才的失言,恼恨自己不体谅玉绵。
“陈留侯此刻焦虑无比。”玉绵眸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后看向田翘,道:“周瑞珠喜欢程子聃,周家是赵都督的亲信……若是周家和陈留侯府结亲……”
田翘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侯府,讲究的是家世,而周家八代的传承,又是赵都督的亲信,赵都督不会不给周家这个面子,此刻陈留侯府落难,一说绝对会答应。
月光照进来,清风吹起窗边的流苏,赵都督俊美的脸上一片清和。
“撮合周家和陈留侯府,功臣一个,不赏倒是亏待了你这份聪慧。”赵恒面上一派高华贵重。
话是对着田翘说的,一双清冷地的眉眼却扫向玉绵。
玉绵忙咳了一声,转身去擦身旁的狼毫笔去了。
田翘跪在地上那一锭明晃晃的金子,双颊顿时就嫣红不褪,赵都督越是波澜不兴,罪责便越大。
田翘吓得不轻,当下指天发誓表明心迹,“程公子为人宽和正直,决计不会在科举一事上徇私舞弊,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奴婢愿意以项上人头做担保,程公子决计不会如此。”
“项上人头?”赵恒满脸讥讽,看着沈田翘着急的模样,只觉得可笑至极。
这话并不是没听过,只是从田翘嘴里说出来,就无比的失礼。
“你对你主子若是有对程子聃一分的好,我都替她知足。”赵恒很少讥讽人,很少说人闲话。
但是一旦牵扯到玉绵的身上,他就压不住那份鄙夷。
“程子聃身为侯府世子,无通房,你又是他救命恩人,本都督向皇上请旨,允你为侍妾,可好?”赵恒手指轻轻扣在茶盏的边沿儿上。
一双清冷的眉眼却望向一侧的玉绵。
果然,这话一出,那小东西表情立刻就变了、
“都督……奴婢是小姐的人,要照顾……”
话还未说完,就听赵恒冷声打断,“她可不敢受你的照顾,这是你的身契,日后好自为之。”
一张身契轻飘飘地落下来,上面还盖着秦府的印章。
田翘望向玉绵,玉绵微微点头。
现在跟着程子聃总比跟着她好,她如今什么也做不得,不过是傀儡一个。
田翘接下身契,玉绵强装镇定,将狼毫笔轻轻放回原来的笔架上。
“怎么,三小姐心里不畅快?”赵恒起身走向玉绵,修长的手紧紧捏住她的腕子。
玉绵莫名受了赵恒这句冷嘲热讽,不由抿抿唇,但知道自己不能和他起冲突,便耐着性子,柔声道:“是,惹得都督为玉绵操心,玉绵不畅快。。”
他本不想说这个,但是被她暗地里帮衬程子聃还是翻了醋缸。
在周家,那个程子聃竟然敢让她当妻子,好大的脸!
更荒唐的是,跟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喜欢那个软绵绵的小白脸,整日说话有气无力的,丝毫不是敢作敢当、铁骨铮铮的真男人。
越想越觉得,该让唐氓通直接打死了程子聃去。
但是若程子聃这会儿死了,那么跟前这个整日念着他好的小女人,怕是一辈子都怀念着他,那还真成了白月光。
“程公子,科举一事怕是有误会。”玉绵故意生疏着称呼程子聃,故意拉开与程子聃的距离感,生怕又无意间惹怒了赵都督,让程子聃的事儿再生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