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看向王蕣婳,示意她说下去。
“现在整个齐国朝廷均对李丞鼎力支持,都督有野心有胆魄,若是李承当真成了皇陵军领,带给都督的将是整个齐国的江山。”王蕣婳头脑很清晰,讲起朝廷大事,更是字字精准。
巴陵王被箫懿害死,她一个女人不可能得到朝廷大臣的鼎力支持,但是她却很清楚李承是赵恒派遣去齐国的奸细。
现在箫懿防范她防范的厉害,一旦她否决且佯装极为不满李承,多疑的箫懿便会重用李承。
一旦李承掌握兵权,赵恒便有了动摇齐国根本的一把利刃,赵都督踏平齐国,就等于为自己报了箫懿对她的杀夫以及凌、辱之仇。
可谓是一举数得。
“相互成就,都督你是个聪明人。”王蕣婳细白的手指探向赵恒的胸口,通红的指甲微微摩挲他的喉结,“我是个女人,只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男人,而都督你则是有匪君子,清秀俊雅,是蕣婳之所向。”
有利有色,试问世间哪个男人不爱。
论起美艳这层,王蕣婳自认为绝对要胜过玉绵的。
尽管清媚绝俗、容颜绝丽上,她的确不及玉绵,但是在笼络男人,魅惑男人上,她的实战经验狠甩玉绵十八条街。
她是有自信可以将赵恒手到擒来。
一脸清冷禁欲的赵恒勾唇一笑,伸手抓住她的腕子,一双如晴雪般淡淡的瞳孔望着王蕣婳。
王蕣婳伸手探向他的腰带,下一刻却手腕“咔吧”一声,一阵剧烈的折断的痛从手腕深深处传来。
“本都督最厌恶与女人接触,你跟本都督做生意,就应该先学会如何让本都督感兴趣,而不是恶心的逗弄勾引!”
赵恒本就冷若冰霜,如今脸上的清傲和严肃,更是让人不由的害怕和敬畏。
王蕣婳丝毫没料到,会有男人拒绝她。
在她的印象中,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只要躺在榻上,只要缠在一起,不答应的时也会应下。
但是此刻她忽然心里认同的理念,一瞬间崩塌了。
当年她嫁给巴陵王时,巴陵王曾跟她交心谈话,说起赵都督时,巴陵王只说了一句,“他是深情之人,有缘人未到罢了。”
她自恃貌美,从来不信,如今,她觉得自己深深被打脸。
有缘人……
不过是他爱慕珍视的女人,他不喜女人碰触,可若那秦玉绵主动碰他,他又会如何?
风细细的吹着,窗边的剑兰随风摇曳,玉绵站在这陌生的院子里,不由微微叹气。
先前她否认明月的话,可是现在因为黑衣人的事儿,竟是一语成谶,她真的搬到了赵恒的外宅。
玉绵一边看着剑兰,思绪不由自主又回到了往昔,那时的纨绔兄长秦绅曾说过这样一番话。
做什么也不要做男人的外室,那是最不被珍重的存在。
她深深信的。
更鼓敲了又敲,玉绵已经站在风口处足足有三个时辰,脑中的思绪也不知流转了多少回,待回过神儿来,却见赵恒一身白衣,清冷的俊脸上挂着一抹复杂,复杂里有毫不遮掩地带着心疼。
“都督……我想离开京……”
话还未说完,就见他一把将玉绵揽进怀,薄唇蹭在她那截细白的脖子上,修长微凉的指尖从她腰间的衣裳里伸了进去,声音低沉却又含糊不清地道:“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说离开。”
玉绵想解释一二,把方才那三个时辰里想的清清楚楚的道理一一说给他听,不想转眼间就已经被被他压在了榻上。
身上一阵水一阵火的,玉绵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方才想过的道理似乎被他带来的火热给烧的又混沌起来。
她放松着身子,眼睛深深地望着身上俊美的男人,索性放了这些礼法规章,索性就如明月所说的,成了他的外室……
赵恒是个克制的男人,但是被身下的小人儿一圈脖子,所有的清冷克制似乎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感受到了她的愿意,脑中的理智早已经断了,守着心尖儿上最珍视的人,又是在她愿意的情况下,他当真就该扯掉她最后的里衣。
但是脑中残存的谭女医说过的八字改命的事儿,他还是起来了。
满身像是起了火儿、
在净室的凉水一泡,所有理智再次回来、、
一张俊脸却青黑的不成模样,他竟然被这个丝毫不懂男女之事的小东西撩拨成这般。
第53章
赵恒沐浴完回房, 却见玉绵依旧未睡,手里捏着一本子话本子。
这是他幼年时曾读过的话本,当时他染了天花, 被隔离在这府宅中,身边只有找总管照顾他。
当时的他因为天花发烧,整日如坐针毡,每日拉着赵总管那根人讲些逸闻,有些有趣有些乏陈, 但总算是挨着工夫。
而这本子话本, 却是解了他的乏味。
上面是姜子牙封神榜的事儿,玉绵翻看着, 见赵恒进门, 便道:“杨戬劈华山救母, 怎么偏生又惹出了一段姻缘,在救母这等紧张时刻,哪里会有心思去想什么姻缘, 遇什么美人, 直接劈开便是……”
“你觉得剧情很顺?”赵恒躺在玉绵的外侧,伸手将她手里的书取出, 随后将她揽在怀里,玉绵一时不能适应和男子这般,楞了稍许。
“不是一本子书?”玉绵侧了侧身,稍稍与他拉开些距离。
“自然不是。”赵恒唇角浮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出来,他一笑,就像是春日细雨后的梨花,格外的好看。
好看的玉绵,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是幼年时, 我无聊拼在一起的,赵总管也一直没读出差错来。”赵恒抬手轻轻摩挲着玉绵的侧脸儿。
见她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才又微微叹了口气。
那日,她被明月婆子当众羞辱,还是用那等没水准的烧秋千的方式。
她虽然表面柔和有时有有些乐观的过头,可是心里却极度的自尊,明月那般当众羞辱,当时的她心里又该是如何的疮痍。
但若是愤懑委屈当场就发作出来,众人定然会把这些全部都告诉自己,到时明月就会被罚的没了全尸。
所以不管当时她带着满腔的怨气和不甘,还是忍耐了下去,她睡不着,更满心的烦,只能去佛堂。
就那样跪了一夜,那一夜该是如何的煎熬。
所以一见到他,第一句话说的便是要走。
尽管他当时用孟浪的手段将这事儿混混过去,但是他当真是心疼不已。
她便是说明月一句不是也可,但从始至终都未说明月一句。
赵恒忽然将玉绵搂进怀中,轻轻在眉间落下一吻。
手指轻轻拂过她皱起的眉心,他这辈子都不会辜负这小人儿,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会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再也不叫她受伤害。
***
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熬粥的泡泡在锅中上下起伏,瞧着这光线略略一想也必是个很好的天气。
天气好,日子也好,再过七日就是大隋向皇帝的大寿之日。因着张太后暴毙,这次皇上的寿辰宴会便清减了不少,但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还会去宫中赴宴。
赵恒自是忙的不可开交,早晨去上朝时,忽然收到暗探送来的一封密信。
赵恒坐在撵轿中,用匕首剪开了新建上的红戳印泥。
那日翰林院编修无意间提起玉绵的身世,无意中提到了几句秦家的事,而赵恒总是挂牵着玉绵八字被置换的事儿,这一番话倒是让他上了心。
果然,略略一查,秦家便藏着着大大的阴谋,而玉绵的八字和病弱的的原因,就是为了掩饰一个家族的秘密。
玉绵的母亲初初并非秦家妾室,而是陈国国君的后妃。
当年叶氏因为生的秀丽绝伦,花容月貌,被陈国的国君看中,早早便在秀女选妃前定下了。
只是当时不仅陈国国君,还有陈国的诚王也看上了叶氏,且在秀女选妃前差人送信给叶氏,约叶氏去南郊相见。
叶氏性子孤僻,不想去赴约,但是叶家又怕开罪了诚王,不敢明面上推拒,便赴这贵人之约。
之后,叶氏进宫,封为熹妃。后不过一月,康禄山父亲造反,宫廷暴、乱,熹妃叶氏暴毙。
这是陈国后妃录中记载的熹妃,实则熹妃并未死,而是流落入大梁,被秦家长房收为妾室。
也就是说,叶氏嫁入秦家时已经怀孕月余。
而叶氏肚子里的孩子,十有七八是赴诚王之约时怀上的,也就是秦玉绵。
从这些案卷分析,玉绵非陈国国君之女,更非秦家之女。
后来,叶氏入秦家后,不足月产女,丑事被继室余氏发现。
余氏私下查探,查出叶氏产女的蹊跷,一石惊起千层浪,秦家上下一团乱,秦家二老立刻将叶氏叫了过去。
叶氏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还有害怕,最后拖旧友陈留侯程良请了国巫给用巫术取了玉绵的八字,并在滴血认亲上动了手脚。
叶氏换取了秦家信任,但是玉绵却被国巫收取了八字的福运。
赵恒看完,修长的手将那封密信紧紧攥成了团儿,叶氏后来被秦家休弃也是活该。
为人太过自私 太过狠毒,为人母却能做出这般害子女的举动。
虎毒尚不食子,她比虎还要阴狠。
风细细的吹着,赵恒微微合上双眼。
叶氏身为生母尚且如此,旁的秦家人就更不用说了,可见他的小绵儿在秦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但尽管如此,他的小绵儿心性依旧纯净善良,出秦家这摊淤泥而不染。
原来初初相识事,她被继母逼迫嫁给武国公府的世子,婀娜纤巧地伸手去勾他的手指,他表面没搭理,但是转眼却差人阻了这门婚事。
而玉绵早就记不清当时的他,对他的记忆只从秦老太爷去世,他将她封为长乐郡主开始。
长乐,一生安稳长乐,当初随口一取,未曾上心的封号,如今却觉得后悔,当初就该找钦天监的官员好好选个吉日,好好选个吉祥福泽的封号。
赵恒攥紧手掌,一张俊脸挂着青黑,他若是再武国公府和余氏逼亲那日,早早的护下她,也省下后续的波澜。
所以这一路上,赵都督脑中不是小皇帝的寿辰操办,而是满脑子的秦玉绵。
到了下朝回来,赵恒大步跨进了玉绵的房间,朝着身后司珍房的掌珍道:“仔细的量,务必在皇上寿辰前赶制出最好的礼服来。”
说完,便看着司珍房的人为玉绵细细量身量尺寸。
他的绵儿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旁人没有的,旁人给不了的,他全都要给。
玉绵看向赵恒,心里纳闷他的举动。
赵恒看到玉绵那双清媚的眸子,却是不由更是一阵心疼、。
他今日去上朝,捉了钦天监的人来问取八字换命的事儿。
不听倒还无妨,一听险些迁怒的将钦天监给拆了、、
换命,意思就是把一个人的福泽和吉祥换给别人,别人的灾数全都换给被取八字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成了被人的替身,替被人挡灾。
在取八字换命时,需要清醒着,取心头血注入符咒,期间会死会亡……
赵恒现在想起,手背上的骨节还是青白。
他从来不信神佛,更不知还有荒唐至此的事,且取得是心头血,世间什么样的母亲会亲眼看着被人用刀插进自己孩子的身上去取心头血。
想到这儿,赵恒起身,当着司珍房宫女的面儿,将玉绵揽在怀中,手指轻轻拍着她的头。
玉绵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当着人呢……”
赵恒沉默,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跟她在床上胡闹时,自然也看到了她胸前那个小小的疤痕,只是从不想竟然是这样一桩事。
玉绵不知此刻他的情绪,只是近来的赵都督,总是这般,莫名其妙的抱她,莫名其妙的塞给她很多从未见过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转眼就到了皇帝的寿辰宴。
小皇帝被宦官抱上龙椅时,玉绵已经随着钦天监坐在小桌旁,小皇帝看了看众人,胆怯的说了句不必拘束,便是烟花四散,各路大臣献宝的环节。
玉绵原本是在角落的,不知为何那些女眷却一个个的凑上来,把天下间的好听话全都用夸奖玉绵上。
她们这些诰命夫人们,在府宅里一个个磨炼的玲珑油滑,她们早早的听说玉绵被接进了赵都督的外宅。
那外宅,是赵都督平日批改公文时待的地方,从不带任何女人去。
可是跟前这个倾国倾城的秦玉绵却被他带去了,且是力排众议,不容置疑。
她们很清楚,玉绵就是她们应该去讨好的。
一时间,玉绵跟前已经被那些女眷围的水泄不通,那些夸奖奉承的话铺天盖地而来,似是把这世间的福泽和吉祥全都重新吸收了回来。
到了寿辰宴的最后环节,就是献舞的环节。
小皇帝年幼,不懂什么纤腰楚楚,赵都督便差人安排了旁的。
面儿上说是安排给小皇帝的,实则是为了讨玉绵开心。
音乐声起,只见偏殿廊檐下,一个身穿着玫红色衣裙的女子从宽阔处踩着木质的轮滑鞋来,广袖飞舞,鼓乐齐鸣,衣袂翩翩,恰似九天仙女、
不出所料,这新鲜的玩意儿引起了玉绵的兴趣,玉绵从众人中走出来,愉悦好奇地看着献舞的舞姬。
半晌,又转头看向赵都督,见他回望,不由脸红的一笑,眉眼里却是无尽的欢喜。
她喜欢,赵恒心情也随着好了。
众人见赵都督心情好,也玩儿的爽利。
而在在这人群之中,白行简却一眨不眨地在角落盯着赵恒。
他在四处游历时,遇见了一个算命婆。
那算命婆疯疯癫癫的,说她自己是前朝国巫,他随口问了句赵恒的面相。
那自称是国巫的疯婆子却是一怔,先是喃喃一句“帝王相”,之后便是疯疯癫癫的又惊又恐。
白行简无意深思这些迷信,但是心里却有个清晰的念头,他要一心讨好赵都督,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白行简朝着赵都督,献上了自己在万佛寺得的舍利子,“都督,这是佛骨舍利制成的玉佛吊坠,最能庇佑人福泽绵延,消灾辟邪,想必秦姑娘用,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