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帐里有糖——一只甜筒
时间:2020-09-12 08:52:08

  那双眼眸灵动,一霎也不霎的盯着他,有些紧张有些讶然。
  新上任的更夫年轻而俊美,抬起眼眸,自袖兜里拿出一包糖,向上递在了青陆的眼前,唇畔笑涡清浅。
  “天干物燥,适宜吃糖,记得擦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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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宴席(下)
  恼人的香近在鼻端, 香暖的夜风,墙头垂曳而下的藤曼,女孩子们的吵嚷, 好像一霎儿就消弭不见了,青陆攀着墙头,把手递给他。
  “打更就打更,怎么还卖糖了?”她牵住了糖包的一角,那头却拽住了, 青陆咦了一声, 拿大眼睛瞪住他,“到底给我不给?”
  辛长星就在墙下笑,唇畔的那点子笑意, 一气儿蔓延到了眉梢眼角,捏着糖包的手指向上微动,便覆上了她的小手。
  墙边的小灯灯色似琉璃,浮光在他青白修长的手指上遍洒,比最通透的瓷胎还要净白美丽。
  “帝京不常下雨,夜里总也睡不好, ”他语音清润,“青陆, 你想我不想?”
  可惜墙上的女孩子却不解风情,将那手里的糖包一把拽过来,笑眼弯弯。
  “人家卖糖要银子,您卖糖还要人家想您?您的心是煤做的吧, 黑透了!”她调皮地晃晃脑袋上的两个发鬟,“天也黑透了,这更, 您还要继续打么?”
  辛长星嗯了一声, “既然应承了差事,自然要尽忠职守,今晚直到五更,我都会在这巷内值守。”
  青陆捋了捋鬓发,看了看左右,女孩子们方才就怀着艳羡,悻悻地走掉了,这会儿一旁空无一人的,是以大将军才敢肆无忌惮的问出来“想我不想”这等令人羞耻的话。
  “大将军,您不打仗了就没事儿做了么?总来我家这儿转悠做什么呀?”她在墙头,眼睛亮亮的,像两颗清甜的小青梅,“您就没点儿正事儿么?”
  辛长星仰着头,眼神专注而温润。
  “我怕你太想我,在你眼前转一转,以解你的相思之苦。”他面不改色,大言不惭,“目下,我的正事只有你。”
  夜色清远,凉凉的风拂上温热的面颊,青陆悄悄地红了耳尖儿,她有点儿闹不懂自己的心了。
  从前即便和大将军同塌而眠,她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跳的有些快,怕不是因着登高的原因罢?
  身后有一声轻咳,青陆吓得一回头,舒蟾站在厅堂前的木香下,正望着她笑。
  青陆吐了吐舌头,向着大将军摆了摆手,“您打更去吧,我要回去了。”
  辛长星嗯了一声,叮嘱她要小心下去,“你头大腿短,下去的时候踩稳点儿。”
  才将那一瞬的旖旎一扫而光,青陆闻言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青陆的小脑袋从墙头隐下,辛长星临风而站,好一会儿陈诚和窦云由巷子的尽头奔来,在大将军的眼前站定。
  离二更还有一个多时辰,二人同辛长星往国公府临西的街巷而去,一直行了一刻钟,这才由国公府的侧门而入,在游廊里穿行,进了定国公府世子甘霖所居的院落。
  甘霖倚窗相迎,见辛长星进门,也不寒暄,凉凉地乜了一眼他。
  “我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长话短说。”
  辛长星垂目,也不同他见外,拉过一把椅子,坐姿闲适。
  “一个时辰之后我也要去打更,你也快些。”
  这样骄矜的模样果然是辛长星,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保持着从容淡定,以及倒打一耙。
  “今晨大朝会,陛下委任山西总兵魏桐绪、陕西总兵董仕桢、河北总兵季舟行接管朔方军八万人,分别划入三地军政,一月后便会前去分兵,届时,朔方军将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甘霖声线凉凉,视线停留在辛长星的面上。
  辛长星还是那副星云不动的样子,佯佯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甘霖挪开视线,看向窗外的一丛修竹。
  “山西总兵魏桐绪是吴王的舅舅。而陕西、河北二地的总兵乃是东宫麾下。”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祖父同你共同驻守的这四十年的功绩,将被抹杀的一干二净。”
  甘霖目中有不甘和愤慨,可辛长星却浅笑,卸下戎装金甲的他,拥有着清风朗月的气度。
  “我做错了一件事。”他语音清润,不含任何情绪,“朝廷每年拨十万两与朔方军,朝中文臣弹劾如云,言必称军费耗资巨重,需精简兵力,却不知十万两不过是朔方军两月的开支。”
  甘霖出身武将世家自是懂得,此时静静而听。
  “朝廷钱粮不够,军费迟迟不至,故而我执掌朔方军的这七年,山西十七座私矿所采出的金子,每年有二十万两用来养兵。”辛长星抬起浓密眼睫,笑意浅浅,“这些年,朔方军由我征兵、发放粮饷、扩充军备……故而,朔方军上下只认辛长星,不认朝廷。”
  甘霖有些意外,忽而愤怒起来,“朔方军由你征兵,怎么还把雪团儿征了进来?你眼瞎?”
  眼见着这便宜大舅哥又要挥拳相向,辛长星压了压手,让他冷静。
  “东宫与吴王相争,不断牵扯无辜,七年前雪团儿便是最大的受害者。”辛长星默然,上一世的他惨死牙狼关,定国公府牵扯其中,满门抄斩,也是因着东宫与吴王的争权。
  这一世,这些事该做个了结了。
  “步军司执掌宫闱,暂领六万禁军。”他抬眼,看向甘霖,“若我猜的不错,你与我同心。”
  甘霖与辛长星那是自小结起来的情谊,自妹妹归家来,他时常发梦魇,梦见举家被抄斩的画面,他心知这必是上天的预示,必须要提高警惕。
  他此时早已知辛长星之意,走近辛长星,一双俊目盯紧了他,“我为何要与你同心?是能生个娃娃还是能结个亲家?”
  辛长星唇畔牵笑,“我是盼着能与你结个亲家。”
  二人相商,后院的宴席仍在继续,信阳公主方才看到辛长星在墙下深情款款地为青陆送糖,登时便气的心梗,心腔子里又是酸涩又是妒忌,一径儿往前院去寻太子哥哥。
  太子光临,不过是小坐一刻,正出了前厅,便见同胞妹妹怒不可遏地走了过来,奇道,“倒是稀奇,吃个宴席竟吃上了脸,怎么,谁给你气受了?”
  甘琼和几位朝臣在侧,淡淡地看着信阳公主,也有几分奇怪。
  信阳公主不好说出实情,眼眸轻转,平复了一下心情,仍做了不开心地模样,撅着嘴巴道:“甘家妹妹生的貌比天仙,将我比了下去,本公主不开心了。”
  甘琼搞不清楚女孩儿家的心思,有些纳罕,刚想说上一句,便见太子挑了眉毛,问道,“倒是怎么个貌比天仙?”
  信阳公主撅了嘴巴,一指身后,“皇兄同我去看看呀。”
  甘琼心一惊,极为不愿太子前去相看自家女儿,恭谨回话,“小女粗鄙之貌,不敢同公主相较,太子殿下政务繁忙,何必耽误时间。”
  太子却饶有兴致,负手往后院花园而去。
  甘琼心中焦躁,虽说如今民风开放,没有不可见外男的禁忌,可太子同陛下同根同源,也遗传了好色荒淫的秉性,怎可让他轻易见到雪团儿?
  只是储君掌皇权,自己又怎可随意阻拦,这便低声吩咐长随知会父亲同甘霖、以及夫人,自己则随着太子往后院花园而去。
  花园里的花厅里,妇人们正领着女孩子们吃茶用茶点,青陆方才同大将军在墙上说话,正被舒蟾抓了个现行,吐着舌头坐在了南夫人身后,听着她们闲谈。
  南夫人拨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在了女儿的口中,在她耳畔悄声说着话:“……方才去哪儿了,娘亲心知肚明,便是昨夜那书案怎么塌的,娘亲都知道。”
  若是平时,青陆自然是坦坦荡荡,说不得还要同母亲说上一说,可今日不知怎么了,心里好似有鬼,虚的厉害,她把脑袋搭在了娘亲的肩膀上,嗡哝了一句,“揭人不揭短,娘亲给我留点面子呀。”
  南夫人想到辛长星的相貌气度,到底还是认可的。
  七年前的事儿虽说是吴王党设的圈套,到底同辛长星不相干,七年来每年的元宵节,他在府门前一跪便是一天,如今雪团儿回来了,再大的气性也消了几分,可是再一想到他那个糟心的公主娘亲,就觉得怄火。
  她正要再叮嘱青陆几句,便见一声通传,太子殿下便入了内,后头跟着自家丈夫,倒是一脸紧张的样子。
  女客的所在,不事先打个招呼便进来了,太子殿下也真是不讲礼数。
  南夫人心下正暗忖,待起身后,便见太子凝眸望住了自家女儿,心里一声咯噔。
  太子有些怔忡。
  有美人踏月而来,清若秋水,美若山河,一瞬脑中纷乱不堪,这样样貌的绝色佳人,竟然被吴王同党略卖,七年才找回来,太可惜了!
  他突然觉得心痛极了。
  吴王同党略卖了定国公府的嫡孙女,他乐见其成,毕竟东窗事发,定国公府定然会对自己更加忠心,可这样的美人儿在外头流落数年,定然不会再是清白之身,再说亲事,怕也是难了。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娇美无俦的女孩儿,觉得自己要拯救她,要将她搂在怀中好好的心疼。
  不过一时,太子便收回了目光,沉默着回转了身。
  南夫人握紧了女儿的手,只觉得心跳隆隆,十分的不安定。
  到了第六日上,天子圣旨临门,言称定国公府嫡长孙女甘露娴雅端庄,封太子妃,入主东宫。
  太子早有正妃林氏,因生养孩子坏了身子,在东宫设了小佛堂,一向郁郁寡欢,而在这六日里,林氏自请和离,甘愿让位。
  圣意一出,举朝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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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起事
  宣旨的内侍手揣在袖兜里, 将将迈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国公府的二公子甘霈便将那一纸圣意,丢进了廊下的水缸里泡水。
  花厅里人人心里憋着一口气, 甘家老夫人黑着脸忍了又忍,终于拍了拍案桌,怒道:“打量咱们家好欺负,心甘情愿地把嫡孙女填进东宫当续弦?”
  甘霈在一旁咬着牙骂骂咧咧,在祖父跟父亲眼跟前跳脚, “祖父、父亲您二位别不说话啊!妹妹这才找回来没几天, 纵然您忍心,小爷可忍不了了!小爷我!”
  他连说了好几句忍不了,到底还是没招儿, 砸了一个茶盏,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圈椅里掉眼泪。
  甘琼看了看在一旁气的手抖的妻子,再看了看二儿子气的捂着口鼻的样子,声线凉凉,“你不能忍又如何?莫不是要冲进大朝会,当众抗旨不可?”
  甘霈还没来得及反驳, 南夫人已然轻捶了捶桌案,语音有些颤抖:“您几位想不出法子, 我就带着雪团儿回滇南去!天高皇帝远,我不信那个王八蛋能往滇南发兵?再不济,我们娘俩就往缅甸去……”
  甘琼一把握住了妻子的手,心有些疼了, 可是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甘霖在禁中当值,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若是回来了, 大概齐能知道宫里头什么意思,是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说来说去都是做无用功,老国公甘菘在一旁轻咳了一声,语音沉稳,令众人安下了心:“东宫的浑水不能淌,殿下也不是个可托付的良人,不能害了孩子……如今距离婚期还有小半年,尚有时机,待过了元日,把消息传出去——定国公府的嫡孙女染上了时疫,没几天就故去了,时疫这等病症,需得将府门封锁,与外界隔离,太子自诩万金,自然不会靠近,在此之前,便将孩子悄悄送出帝京。”
  他那一双苍鹰般地眸子似乎有些倦意,望住了儿媳南夫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亲家乃是异姓王,手握兵权,护一个外孙女,必不在话下。”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甘老公爷的面上,细细思量,不得不同意,目下只有这个法子了。
  南夫人捶着胸口,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怕是从今往后,我的孩子就要过隐姓埋名的日子了,”她的心痛的厉害,哭倒在丈夫的怀里。“她先头吃了那么多的苦,好容易回了家,这才过了半个月的安稳日子,又得走了么?偌大的国公府,说起来是个一等的勋爵,又是世袭罔替,又是世代英风,那又如何!如今竟护不住一个孩子!”
  说到后来,已然是语带埋怨,可并没有人在意,甘老公爷悲哀地垂目,握紧了拳头。
  是啊,世袭罔替的一封勋贵,可一纸圣意下来,仍是无可阻挡。
  太子是为储君,未来则是一国之君,而太子妃自然是荣登凤位,虽说太子如今年届三十,可放在寻常人家,这自然是天大的荣耀,可这等荣耀落在定国公府,那便是一万分的不情愿。
  甘老公爷望着垂花厅前的一方景观塘,良久才回过神来,问向南夫人,“孩子呢?”
  南夫人此时郁气集结,哪里说得上话来,舒蟾在一旁轻言:“方才接旨时,大姑娘不在,这会儿怕是在花园儿玩儿呢。”
  南夫人有些醒过了神,急道:“快别叫她知道了,没得心里不痛快……横竖咱们大人把主意定了,届时她只管跟着我回滇南。”
  这一厢甘家的大人们商议着,花园子里青陆蹲在泥地里,正拿着棍儿挖虫子玩儿,潘春端了茶点来,笑着叫青陆来吃。
  “姑娘这几日总蹲在花园子里,等打更的呢?”潘春心知肚明,笑了笑,“彭炊子才将从糖铺子里买的茶点,虽然没有咱们府里头做的精致,吃个新鲜倒不错……”
  青陆无精打采地丢下了小木棍,在椅上坐下,由着小丫头给她打水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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