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夫人想到柳娡很快要就被打个半死再逐出王府,顿觉心气都顺畅了许多。
一群人气势汹汹朝女使的寝居而去,青梨正准备铺床睡了。
突然门被毫不客气的推开,青梨还以为是柳娡,正要怪她不知轻些推门,往后一瞧,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奴婢给虞贵妃请安,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给本宫搜!!”
……
此时当事人正悠哉的走在了主院,逢人就道:“姐姐们怎么还在这儿?还不去升阳阁看热闹,虞贵妃都来了呢!有人要遭殃了!”
……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顿时主院的女使们都赶去看热闹,已经没什么人了。
柳娡小心翼翼观察了下四周的动静,确定此时无人后,飞速闪进了苏王妃的寝房。
桌案上正压着一张落雪红梅的画作,柳娡瞧了瞧,笔法也不咋样。
自己的画作可是要比这精妙些,想着,柳娡从袖子里将画好的那张画作,替了这落雪红梅,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虞贵妃带人将两个女使的寝房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出那双代表着罪证的罗祙。
当即虞贵妃愤恨难消,赏了毕夫人一巴掌。
毕夫人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摆了摆首:“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亲耳听到这贱婢……这贱婢对王爷有非份之想,我是亲耳听到的!!!”
她失控的嘶喊了声,焦躁不安的回想着种种细节,又瞧见站在虞贵妃身边趾高气昂的苏王妃,顿时明白了过来。
苏王妃下意识看向琼枝,却见琼枝也是一脸惊诧,细细想来背后瘆出一阵恶寒。
突然毕夫人指着苏王妃,歇斯底里:“是你!是你陷害我?害我一次还不够,还想害我第二次!”
“母妃。”苏王妃受惊的抱过虞贵妃的手臂:“她莫不是疯了吧?”
虞贵妃气性难消,字句都带着压抑的颤抖:“依本宫看,有失体面的人,是你!本宫当初真是瞎了眼,虽你是个庶出,但好歹也是大学士府出身的,哪晓得是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毕夫人听罢,凄然一笑:“庶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哈哈哈哈……”
虞贵妃再也不稀得多瞧她一眼,怕多瞧一眼都要短一口气。
“来人哪,把这有失体面的疯妇丢出王府,剔除夫人之名,再也不得踏入安荣王府半步!”
未等侍卫上前提人,毕夫人发了疯了一般,冲到了一旁桌前,拿过女工篮里的剪子,散了一头青丝,竟是毫不留情的剪断了那一头长发。
她将手里的青丝绝决的向半空抛去,一边剪一边若颠似狂的大笑着。
“啊哈哈哈哈……是啊,我蠢笨无知,我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是庶出可那又如何?!你们又有多高贵?!呵……这王府容不下我,这尘世我也不想再呆了,我自己走出去,不用劳烦你们。”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剃发是为大不敬。
虞贵妃气红了双眼,不肯就此做罢,却听到谢无量低斥了声。
“也曾是王府里的夫人,便留她最后一丝体面,还请母妃莫要再追究!”
虞贵妃抽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只得作罢。
哀莫大于心死,谢无量对她唯一也是最后的仁慈,毕夫人已经不再理会,只是背影凄凉孤寂,脚步踉跄消失在夜幕之中。
苏王妃定了定神,察颜观色着,见虞贵妃心情不太好,便提议道:“母妃赏光去臣妾那儿小坐会儿?臣妾刚画了一幅落雪红梅,还想请母妃多多指点一二。”
虞贵妃气性渐消,“也好,既然来了便去你那儿小坐再回宫,量儿,你也一并过来罢!”
“是,母妃。”谢无量虽诸多不情愿,却还是跟去了不想再节外生枝。
柳娡提着莲花灯,侧身坐在远处长廊的栏杆上,微笑着目送着这一行人离开。
待走远,柳娡才跳下栏杆,打了一个哈欠往寝房走去。
临前,谢无量蓦然回首瞧了眼远处夜幕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无奈的叹息了声。
待将虞贵妃迎进屋,苏王妃迫不及待的想着讨赏,亲昵的拉着虞贵妃走到了案前。
“母妃您快瞧瞧,臣妾画的……”
虞贵妃看到案上的画,顿时脸都青了,笑容全无。
这哪里是什么落雪红梅,这分明是张男女淫巧之作,女的没画脸,男的倒是画了脸,也瞧不出是哪里的野汉子。
“让妾身也瞧瞧,姐姐的妙笔丹青。”华姬假装看不懂她们脸色有异,莲步轻移,微笑着上前想看上一眼。
还是琼枝反应快,抡过一旁砚台,就往那画上泼去,泼完还一脸惶恐的用手擦抹着画,“奴,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见画作已瞧不出模样,琼枝应声跪地,连连磕头求饶。
虞贵妃气得脑仁疼,闭目揉了揉太阳穴,谢无量赶忙上前搀扶:“母妃?”
虞贵妃摆了摆手,只是道了句:“你这痴儿,也不要成日武刀弄枪,与那些行军粗鄙之人搅和在一起,你那些哥哥孩儿都满地跑了你还不开窍!本宫乏了,回宫!!”
这苏王妃画了野汉子的事,虞贵妃倒不是不想管,只是今日一件件一桩桩,她是真的乏了!
“母,母妃!不是臣妾……”苏王妃双唇直颤,眼眶绯红,好不委屈。
谢无量耷拉着眼皮睨了苏王妃一眼,虽然不知道看幅画看出了个啥,反正是有事儿!
女人的世界真是太难懂了。
想罢,摇了摇头,洒步离开懒得再理会这些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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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梨见柳娡这才回来,心有余悸的拉过了她:“娡儿!你可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柳娡笑了笑:“瞧青梨姐姐惊魂未定,多半是大事。”
“是啊!”青梨拍了下膝盖,差点哭出声来:“哎哟,吓死我了!刚才宫里的虞贵妃带了一大拨人进来,也不知找什么东西,没找着!那毕夫人似是受了委屈,那一头青丝,‘咔嚓’下去眼都不带眨的,狠哪!呜呜呜……我哪见过这场面,吓死了!”
柳娡顺了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青梨:“好了我的青梨姐姐,这不都过去了吗?你就别再哭了,有我在呢,天塌了我帮你顶着!”
青梨抽了抽气儿,抹了把鼻涕眼泪,“还是娡儿最好!”
把青梨哄好后,柳娡趴到床底下,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长木盒子出来。
“这是啥?”
柳娡递到鼻尖点了点,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
“这呀,是我拿去给未来情郎的东西。”
“噫!!”青梨嫌恶的发了声惊叹:“你可要点脸,啥时候相中的情郎?”
“都说是未来的了,现在还未拿下。”
青梨抽了口气,对柳娡另眼相看:“姑娘,你可忒骚了。”
柳娡冲她嫣然一笑:“青梨姐姐早些睡,漫漫长夜,更深露重,祝你好梦。”
“诶,等等!!”青梨上前一把拖过她,欲言又止。
“姐姐有何话请直说。”
“你……你相中的那个情郎,不会是……是沈郎君吧?”
柳娡拿盒子点了点她的心口,“自然不是,姐姐若是喜欢沈郎君,只管上就是了。”
青梨顿时双颊绯红,绞着手指,扭了个身:“我可要脸,你以为我是你,那啥其实我也没有相中过哪个郎君,不若你教我……”
疑?人呢??
这臭丫头,重色轻友!
柳娡手脚利索的翻窗进了藏书阁,听到响动,谢无量翻书的手顿了顿,假装没有听动,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柳娡猫着步子,此时已经取出木盒子里的罗祙,用罗祙掩住了鼻子以下的半张脸,从书架后探出身子。
“王爷~”她轻轻唤了声。
不知道这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样,谢无量兴趣缺缺的斜了她一眼:“何事,直言。”
“您近日可是丢了私物?”
谢无量嘴角抽搐了下,“什么私物?”
柳娡拉扯着那白色的罗祙,递在鼻尖嗅了嗅,还有上好的薰香味儿。
“王爷近日可是烦了奴婢吗?”
“嗯,烦你。”
柳娡哀怜的叹了口气,走到了谢无量书案前,委身坐到了他身侧,双手扯着罗祙两端掂着下巴。
“王爷,那你倒是说说奴婢做错什么了嘛?”
谢无量撇嘴:“我是王爷,你是奴婢,难道不需要保持距离?就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今日就闹到这么大动静,若真有个什么,你还要不要小命了?”
说罢,谢无量端过茶水掩去那丝悸动。
“无量哥哥~”
“噗——!”
谢无量瞪着眼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一张脸竟是憋得绯红,正要斥责她两声,却见她下巴掂的布甚是熟悉。
“这是……”
“这是无量哥哥的罗祙呢。”
“嘶!”谢无量闭目抽了口气,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抢。
谁知柳娡早看破他的下一步举动,猛的扭过了身去,谢无量不但没将罗祙抢到手,还将柳娡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她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淡淡的体香,又是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让嘴硬的谢无量顿时心猿意马。
耳畔响起谢无量略微低哑的嗓音,斥责中却难掩宠爱。
“你这女子好生大胆,私藏本王的私物,到底知不知羞?”
柳娡媚眼如丝,微微偏过了脸去:“是有人亲自送我的,我看是王爷的,这才好生私藏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33差了五千字,写不出来了,赶紧发上来。
第39章
此时谢无量与她贴得很近, 犹如耳鬓厮磨,柔情缱绻。
柳娡趁机想与他亲近,谢无量却向后躲了躲。
“莫要再胡闹。”
他越是这般正经, 柳娡越想逗弄他。
“王爷,你怕什么?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谢无量只觉她过于轻挑了, “女子如你这般, 是不容于世的。”
柳娡无畏一笑:“既不容于这俗世, 何不改了这俗世?”
这话实在是太过狂妄自大了些,谢无量只道她是不黯世事,还天真无邪。
“你这脾性得改改了。”说罢, 谢无量心一横,将怀里的温香软玉给无情推开了。
“王爷,您的罗祙不要了?”柳娡拿着罗祙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无量入鬓的浓眉沉下, 出手迅捷的拽过了罗祙的末端, 用力一拉, 柳娡就势扑进他的怀中,扶着他的双肩,殷红的小嘴正落在他的唇上。
柳娡三番两次戏耍,终是把谢无量惹怒, 正待她想要抽身时, 男人却用力扣过她的后脑, 利落的一个翻身,按压着她就着柔软的红唇, 尝了个尽兴。
这般那般之后, 哪还有什么心思看书习字?
今夜天心月圆,谢无量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如此雅兴, 捎了一壶酒抱着佳人爬上了屋顶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几何。
谢无量书看得多,对天文也有阅览,兴志一来,与柳娡细细说叨起了夜空高挂的星宿命名由来。
柳娡听得认真,吃了小酒,清爽的夜风徐徐吹来,撩着鬓边的青丝,昏昏欲睡。
见她抱着青瓷小盏,微翘的嘴角含着笑意,似是睡着了。
谢无量怔忡的盯着她许久,轻轻从她手中拿了青瓷小盏,替她盖上了自己的外袍。
余下的那小半壶酒,他就着壶颈仰头饮尽。
饮罢,爽快的舒了口气,眸光有些向往,呐呐低语:“若每个人生来能决定自己的身份,你想变成谁?”
默了许久,谢无量又道:“若有选择,我就想做个平平凡凡的人。”
柳娡突然微微睁开了双目,到底还是未真正尝过人间苦楚的安荣王啊!
生在柳府时,她也不爱财,看着漂亮才会多看两眼,看罢便不想要了。
她爹爹出生贫苦,爱财又爱权势,极尽这一生才能,却只为苟上更高的位置,赢得更多的财富与权势。
而生在皇权贵胄中的谢无量,却视权势与财富如粪土,明明那般高高在上,出生赢在起点的人,却向往苦尘中的平凡人。
为何?
因为人是不知足的,这一生永远都在追逐自己没有的,或者得不到的东西。
就如生在皇权富贵家的安荣王,不会去想假如有一天,他生而平凡,将会活成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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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安荣王鲜少回王府,一天到晚都呆在教场,跟着程将军练兵。
听到安荣王要带兵到鞑靼边境平乱时,已是十日之后了。
柳娡得知消息的时候,安荣王已经整装骑着马儿在王府门口。
他竟对她只字未提,想是心里早早拿定了主意,听说要去一两年之久。
柳娡从齐妈妈嘴里听到这消息,也未说啥,丢下笔墨往王府门口跑去。
还未走到门口,只见苏王妃与华姬一行人已经折身往回走。
柳娡顿住步子,埋头行礼。
苏王妃睥睨着眼前含首的奴婢,嗤笑了声:“自不量力!”
华王姬顿住了步子,待苏王妃走远,才来到了柳娡跟前。
“王爷已经走了,你心中必然十分感伤吧?”
柳娡瞧了眼华王姬温婉的笑容,不由天真一笑:“王爷与奴婢赌棋输了,还未给奴婢银钱,您说怎就这么走了呢?”
华王姬掩嘴浅笑:“他欠你多少?我替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