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往后退了退,“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
她的声音娇软黏糯,简直甜得不像话。
雍淮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在怀里,低声道:“究竟是谁不讲道理?”
见南知意不说话,雍淮又追问道:“是谁,嗯?”
当然是她自己了!可南知意这么坏,才不会承认自己不讲道理呢,便硬着头皮说道:“自然是你不讲道理了。”
“我哪里不讲道理了?”雍淮很是不满,用力的揉了揉她的脸,哼道:“小坏蛋。”
南知意矢口否认,“才没有,你才坏,坏死了。”
雍淮眼底一片暗沉,低声道:“阿绡,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他完全无法想象没有她会是如何,更无法想象若是她另嫁他人会是什么滋味。
他想,他会疯的。
“好吧。”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还瞪了他一眼,方才罢休。
雍淮紧绷的面庞霎时松懈下来,眉眼含笑,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
他是想让小姑娘别再说不愿嫁给他的话,南知意却以为他说的是以后不能不穿鞋,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点上,竟是能对起话来,且毫无半点违和感。
南知意戳了戳雍淮的脸,问道:“雍淮哥哥,你要留下来用饭吗?”都快到饭点了,他还跑过来,肯定是想留下来吃饭的。
雍淮轻笑道:“绡绡想我留下来用饭?”
“可是他们没做你的份呢。”南知意很纠结,“你怎么不用过再来。”
发现小姑娘真有愿意留他用饭的想法,雍淮心情好上不少,嘴角翘了起来,“不用了,我等会回去用。”他这会要是在这用饭,整个蓟北王府怕是都要乱作一团了,别说用饭,就是同小姑娘相处都难得很。
南知意假惺惺的说:“哎呀,这太遗憾啦。他们今天给我做花甲呢,等会给你带些回去。”
雍淮的笑泛了起来,“好。”
他揉了揉小姑娘睡得乱松松的绿云,“我给你梳头。”
南知意经他提醒,才去摸自己的头发,在枕头上蹭来蹭去许久,已经被她弄得乱糟糟的了。一下子,她的面颊便红透了。
不等她回答,雍淮带着她在妆台前坐下,拿了放置在妆台上的镶金云纹白玉梳,一下下顺着她的发丝。
想着从书上看来的那些东西,雍淮斟酌问道:“是不是有个叫桂花油的,要用吗?”
南知意摇头拒绝,“不要,黏糊糊的,一点都不舒服。”
时下女子多爱用桂花油,一般用来梳头固定发型,防止碎发乱七八糟的伸出来,显得既不端庄,也不美观。也有的用来按摩后颈,或是用手或是用梳背。
韦王妃和杭榛等人也爱用,不说每日都用,至少会客、出行时是一定要用的。南知意对桂花油的味道还挺熟悉,香香甜甜的,令人走动间自带一股幽香。
可这种油腻腻的感觉她十分不喜欢,像她这样好洁的人,若使用了桂花油梳头,一天洗十次头都不够她的,平日里顶多在洗过头后滴一滴出来,用来润发。
“好。”雍淮神情温和,动作轻柔的给她梳了许久,等到南知意都快不耐烦时,他方才给她挽了个松松的髻,其上还簪着他先前送她的玉兔捣药的白玉簪。
南知意左右看了看,有几分满意,并且发髻是松松的,一点也不会扯得头皮疼。
她正要起身,却被雍淮轻轻按住。
“雍淮哥哥?”小姑娘疑惑的看着他,忐忑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裙子。
她一紧张,就爱揪衣服,揪的皱成一团,夏日的裙子多是纱制,转瞬就被她揉出许多纹路来。雍淮看在眼里,却不吭声,只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南知意屏住呼吸,懵懵的看着他,又推了推,却怎么也推不开。
雍淮笑了笑,蓦地俯身,攫住朝思暮想的朱唇,她的唇瓣柔软甜蜜,比上好的桂花蜜还要诱人。
这样的味道,只一次,便会令人上瘾,从此念念不忘。
雍淮环抱住她,使得她靠自己靠得更近,尝试着一点点描摹她的美好,沿着朱唇完美的形状,一点点试探着。
发现小姑娘并没有抗拒,雍淮心中一喜,胆子更大了些,动作却一再轻柔。他心知,若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永远不能操之过急。
过了许久,雍淮才离开,南知意朱红的唇瓣,此刻已经比先前的艳色更浓,她轻轻咬唇的模样,活似要人性命的精怪。
见雍淮不再动作,南知意便要起来,“雍淮哥哥……”
雍淮不说话,又一俯身,南知意吓得急忙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却不是她预想的那样,灼热的温度仅仅落在了她的眼上,烫得她心头一紧。
她今日这样乖,雍淮捧着她的脸轻吻唇角,柔声道:“要不要喝水?”
“要。”南知意不大高兴,开始使唤雍淮,“要喝冰水。”
雍淮无奈,“冰鉴里的冰都化完了,上哪里去弄冰水呢?”
得不到的她便偏要,南知意坏心眼的哼道:“我就要喝冰的。”
雍淮垂眸看她,终是妥协,倒了一杯水放在已经盛满水的冰鉴上,借着仅剩的一点凉气冰着。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雍淮便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等会便赶紧用饭。”
他顿了顿,紧紧的盯着南知意。
小姑娘一开始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只挥了挥小爪子,“好呀,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雍淮被她气得要死,又不敢表露出来,干脆顺着这个台阶下了赶紧走人。
他走后,小姑娘一个人香甜的用完饭,美滋滋的靠在太师椅上养神。
阿江出去给她倒茶,一面骂阿晋,“娘子今天的头是你给梳的?梳成这个鬼样子,你也好意思。”
阿晋十分委屈,“不是我梳的啦,也不知道是谁给娘子梳的,她醒来后我看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你等会赶紧去换一个,现下雨小了,晚上还要去正院用饭。”阿江嘱咐完,便径直去了仓库拿茶叶。
晚间,雨势逐渐小了,却也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不曾停歇。南知意蹦跳着往正院去,身上溅了不少雨珠。
一进去院子里,便听到一阵哭声,吵得要命,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也忙的脚不沾地。
南知意捂住耳朵,在外面站了好一会才进去。
进屋后,果然看见杭榛正在哄大郎,南知意环顾一圈,发现大嫂不在,才哼唧道:“大郎真是吵死了。”
杭榛莞尔,“他还小呢,不懂事的。”
韦王妃不高兴了,“本来就吵,还不让人说了?绡绡小时候,不知道有多乖的,哭闹就那几个原因,一哄就好了。”
在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和隔了数辈且没带过的曾孙之间,韦王妃理所当然的偏爱前者。
晚上众人都在正院用饭。
饭毕,娄夫人起身笑道:“母亲,前几天阿安来跟我说,魏国公家想为他们家九郎相看人家,想要见一见歌儿。”
第67章
韦王妃点点头, “好啊,挺好。”
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表示。
娄夫人僵了僵, 虽早便料到如此, 还是有些尴尬。
韦王妃没什么别的想法,又不是她亲孙女,她费那劲干啥?有这功夫,她在家玩会睡会逗弄一会曾孙它不香吗?
娄夫人咬咬牙,笑道:“那我晚些再叨扰母亲。”上个月安恭人便已经跟她说过了,只是那时家中一直忙着大娘的婚事,虽说无需这么在意长幼,两人又不是一房的,没必要拘泥这些。
然而那是皇太子纳妃, 一比较起来, 虽同是婚姻大事, 她的也不那么重要了。她也不敢让人放下那件事, 来关注她的这个小事。
南寺没什么大能耐,皇帝早就对他尸位素餐不满很久了,南寺自己也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哪日再不满些就没了爵位。如今大丫头虽要做太子妃,可却是隔房的, 她又不是没有亲叔叔亲兄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她丈夫强,哪里会顾得上一个庶出又没能耐的叔叔。
一个上不得台面、且不知道哪天就要给撸了的辅国将军的女儿,在面对人家国公府时到底会气短几分,若是能说动韦王妃出面,那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哦。”韦王妃仍旧是淡淡的, 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南知意听到是魏国公家的,便知道那日何宁宁跟自己说的是真的,果然是同成九郎相看。
已经知道的事她便没什么好奇心了,百无聊赖的戳着盘中的莲叶糕,又捡了许多莲蓬剥着吃。
“阿绡。”韦王妃突然出声唤道。
南知意从点心中抬起头来,乖巧道:“阿婆,什么事?”
韦王妃笑道:“今日宫中送来纳采问名的礼物,还在正堂里放着,等会是你自己叫人去搬,还是我让人送过去?”
众人也想起了这个,便纷纷来了兴趣,先前宫中虽送上了礼单,却未曾仔细看过,便都想要瞧瞧皇家送来的礼物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南垣道:“上一次见到这场面,还是惠愍太子纳妃的时候了,那时候典籍未定,也没怎么好好操办过。”他起身抻了个懒腰,“走吧,老子要过去瞧瞧。”
他已经往那边走了,众人便也急忙跟上,一齐往外院而去。南知意也很好奇有些什么,蹦蹦跳跳的跟着过去了。
牲畜已经被拉到牲舍里养着去了,外院这会已经没有了活物,唯余数十个描金绘彩的樟木盒,大小不一。
盒子打开后,装着各式宝物,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金子和花银,一盒子的马蹄金一下子就将人震慑住了。一匹玄色纻丝同一匹纁色纻丝用销金束子捆扎好,静静地躺在漆盒中,上古时帝王常以此聘贤德之人为臣子,如今也是用来聘皇后和皇太子妃的聘礼之一。
南垣随手打开了一个用金墨绘着竹林七贤的盒子,里头有两个销金袋。打开袋子后,里头装着的都是大小整齐的南珠,各个都是圆润饱满、莹白焕彩。
多些的那个袋子里的个头整齐,大小亦是刚好。少些的那个袋子里的,珍珠颜色不一,大小也不相等,最小的也比先前那个袋子里的要略大些,最大的能有龙眼那么大。
韦王妃拿过一颗玩了玩,笑道:“绡绡可以拿来做首饰了,小的可以磨粉。”
杭榛也上前掂了掂,却感觉不大对劲,“纳采问名的礼物,不该是十两珍珠吗?这么多都不知是多少倍了。”她是看过《大楚会典》的,上头明明白白的记着皇太子妃的礼物里头珍珠应该是十两。
南知意不大清楚这些,她在漆盒里头翻找了一下,有一张纸条上写着【合浦珠百两】,背面又写着【齐色八十两异色二十两】。
“在这呢。”南知意将纸条举给杭榛看,“说是一百两。”
杭榛看了暗暗心惊,不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出了偏差。想了许久,也只能归结为是太子是皇帝独子,皇帝太过宠爱,什么都想给他好的缘故。
众人瞧完了礼物,韦王妃大手一挥,“行了行了,也都瞧过了,这些金银布匹一类的都送到绡绡院子里去吧,吃的不好存留,只能平时做了。”
就比如那几十袋子的面粉,别说南知意这个不那么爱吃面食的,便是她爱吃,也不知要吃多久才能吃完。
听了韦王妃的吩咐,南寺有些不是滋味,低声同娄夫人道:“夫家送来的礼物那就是娘家的,即便到时要当嫁妆一起送回去,哪有现在就直接交给她的。长辈都还在呢,子孙如何能有这么多私产?”
娄夫人虽然也有些不是滋味,别人家若是得了这些,不供起来就不错了,也就她舅姑满不当回事,能拿去给孩子自己玩。
虽如此,却还是瞪了他一眼,“再如何,这跟你有半分干系?即便都留在家中,她没爷娘?你真是多事。”这人就是没事干,跟他没关系的事,也要上前掺和,难怪惹人嫌。
“这些自然都应该长辈处理,上百两金子,母亲说放绡绡屋里就放了。小孩子又不懂事,被下人诓骗了都不知道的。”南寺摇了摇头,“母亲就是太宠她了。”
娄夫人看了他一眼,哼道:“放她房里,这不是长辈处理的结果?要说长辈那也有舅姑和大伯他们,你真是无聊。”
说起这个,娄夫人也很是无奈,她想了想,又叹道:“要是歌儿我还担心她被人骗了,就绡绡那脾气,谁敢骗她的?怕不是要被她给打死!更何况绡绡都要出嫁了,做了太子妃还被人骗,这岂不是要乱套?”
南寺说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不再明目张胆的反驳,改成低着头嘀嘀咕咕的。
“歌儿最近要说人家,你可别给我惹祸,不然我跟你没完!”娄夫人又转头警告南寺,将他看得心中一紧。
送来的酒都是宫中上好的佳酿,还没揭开盖子便是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南弘同南垣二人都想要,便争了起来,弄得脸红脖子粗的。
“这是人家想娶我闺女,才送来的的,怎么就不应该归我了?”南垣梗着脖子,瓮声瓮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南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来这你闺女啊?生她是你媳妇生的,养她是我跟你娘养的,你贡献了啥?屁用没有还敢跟老子抢,真是好意思。”他都要被他的不要脸程度给惊呆了!
韦王妃要上来劝,南弘哼道:“你别劝我,我今天不收拾他,我南字倒着写!”
眼见这俩人愈吵愈烈,南知意无奈道:“几百瓶酒,你们两个喝的完吗?”这俩人要把酒当水喝?
劝是劝不了的了,南知意干脆吩咐侍从给众人一人分了一些,剩下的一小半直接抬回了她的院子里。
事情已经没了回寰的余地,南弘二人方才偃旗息鼓了。
小姑娘十分满意,也不管他们在后面气得跳脚,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雨下的还很大,薰风将不少雨珠吹到了她的身上。
洗完澡后,南知意趴在榻上,等着丫鬟给自己擦干头发了再去睡觉。把玩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珍珠,拿着那颗龙眼大的黑珍珠左瞧右瞧,忽然想起来韦王妃的生辰快到了,忙道:“这一颗明日送去凝翠楼,让他们打一只簪子出来,这颗珍珠就镶嵌到簪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