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心重重的“咳”了一声,沉声道:“宸妃姐姐、宁常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松开对方?!”
宸妃不但没松开,手还揪的更紧了,冷笑道:“这贱人害了我孩儿的命,今儿我非要她以命抵命不可!婉妃妹妹,这里没你的事儿,你且离开吧。”
宁常在有恃无恐的说道:“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二皇子的命,你有何证据?别以为我现在失势了,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东窗事发,表兄已然保不住,但为了三皇子,宁常在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可能承认与人通/奸、谋害皇嗣这两样大罪的。
这是料定毓景帝跟郑太后为了顾全毓景帝的脸面,不会将事情宣之于众。
“证据就是你的奸/夫表兄郑谨铖被锦衣卫抓进了昭狱,偏巧他治下的德安县是最先爆发天花的地儿。”宸妃嘶吼,然后试图用另外只手去抽宁常在耳光,但被宁常在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庄明心闻言立时斥责道:“宸妃姐姐,无凭无据的,怎能往皇上头上扣绿帽子?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姐姐可有好果子吃?”
她虽不喜宸妃,但此事她是苦主,故而委婉的提点她一句,让她莫要因小失大。
要揍宁常在出气,寻个旁的理由便是,何苦去触皇上的霉头?
然而宸妃若是能听得劝的人儿,从前也就不会闹那么多幺蛾子出来了。
她蛮横道:“不必证据,我就知道二皇子必是被她跟她那奸/夫给害死的!你不必多说了,今儿我必是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
说着,趁宁常在分神,一个耳刮子就抽到了她的脸上。
宁常在牙齿磕到腮帮子,嘴里有了血腥气,她偏头“呸”的吐了一口血水出来,然后抬手就去挠宸妃的脸,嘴里道:“冤枉好人还有理了?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很好,那我奉陪到底!”
“你们都是死人呢?还不上前将你们主子拉开?”庄明心见这么打下去不行,立时吩咐在旁围观的宫人上前将她们拉开。
宫人们犹犹豫豫的,生怕一个不慎,伤到自个主子的头发,但又不敢违抗盛宠正隆却又管着宫务的婉妃。
正在这个当口,张嬷嬷突然来了。
她进来后,环视了一圈殿内的情形,视若不见的冷冷道:“太后娘娘召见宸妃娘娘,还请宸妃娘娘跟老奴走一趟。”
庄明心舒了一口气,张嬷嬷再不来,宫人们又不敢上前硬将她们拉开,她也只能自个上阵就她们撕掳开了。
如今郑太后插手倒好,免得她得罪人。
没错,说的就是宸妃,明明自个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她的,偏她不领情,若自个强势阻拦,她没准还会恨上自个呢。
宸妃闻言,也只好松开揪住宁常在头发的手。
宁常在没趁机报复,也跟着松开了手。
宸妃站起身来,随张嬷嬷走了。
宁常在边用手顺了顺自个散乱的头发,又吐了一口血水后,站起身来冲庄明心福了个身,笑道:“大家争来争去,不想最后的赢家却是婉妃娘娘您。往后三皇子还要仰仗婉妃娘娘多关照,嫔妾在这里先行谢过婉妃娘娘了。”
庄明心淡淡道:“皇上将三皇子交由端妃抚养,要仰仗也是仰仗她,宁常在谢本宫作甚?”
宁常在笑了笑:“端妃是娘娘的人,谢您跟谢她有何区别?”
“宁常在的谢意,本宫得空会替你转告端妃的。”庄明心懒得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敷衍了一句,便带着陈钰沁、程和敏这俩站在门口装木头人的家伙走人。
出了翊坤宫的大门,程和敏这才惊呼道:“天老爷哎,今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她们可都是世家贵女出身,竟干出如市井泼妇般挠人、撕头发的事儿来,所幸没被皇上瞧见,不然皇上只怕立时就叫敬事房永久撤掉她们的绿头牌。”
陈钰沁杠她:“宁常在的已经永久撤掉了。”
程和敏瞪她:“不还有宸妃娘娘的在么?”
陈钰沁哼了一声:“宸妃娘娘可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皇上的表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怎可能永久撤掉她的绿头牌?”
事实的确如此,宸妃跑去翊坤宫闹了一场,还将皇上被宁常在戴绿帽的事儿吆喝了出来,郑太后也只罚她闭门思过一月,并扣半年宫份。
所谓宫份,就是年例里头的银子。
除了譬如周贵人等个别家境贫寒的,有几个宫妃是缺银钱的?半年宫份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罢了,根本不痛不痒。
*
次日,庄明心依旧去了春禧殿坐班理事。
虽有心想换去绛雪轩,但总要请示一下狗皇帝或是郑太后。
她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惊扰郑太后,只能等狗皇帝斋戒祭祖结束,来钟粹宫时,再与他说。
今儿事情尤其少,来批条子的掌事宫人只小猫两三只,且办的都是正经事儿。
想必是众妃嫔见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该夹/紧尾巴的都夹/紧了尾巴,不敢在这时候作妖。
庄明心乐得如此,提早一个时辰收工,回钟粹宫躺着当咸鱼了。
琼芳翻出了她的绣花绷子,哀求道:“娘娘,您这会子闲着,好歹扎几针吧,不然回头皇上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本宫前儿扎过了,今儿就免了吧。”说着,庄明心将身/子一扭,拿后背对着琼芳,打呵欠道:“难得清闲,合该补补眠。”
崔乔笑道:“娘娘来着癸水,本就身/子娇弱,又料理宫务半晌,想必是累的不轻,好歹叫她歇歇,这花儿回头再扎不迟。”
琼芳也只好作罢,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没来癸水的时候,也没见她多扎几针。”
庄明心掏掏耳朵,只当没听到。
不过这眠也没补成,因为外头有人来报,端妃来了。
庄明心忙坐了起来,才要穿鞋下炕,就听掀帘进来的端妃说道:“娘娘身上不好,快别下来了。”
宫里妃嫔的小日子要被记录在敬事房的,哪位妃嫔一换洗,绿头牌立时就会撤掉,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
故而庄明心来癸水的事儿,端妃知道并不奇怪。
庄明心也没坚持,扯过小被子盖住下/半/身,指着旁边的锦垫让道:“姐姐快请炕上坐。”
待端妃在锦垫上就座后,又笑道:“今儿没有日头,冷的很,姐姐有事儿只管吩咐宫人就是了,怎地自个亲来了?”
端妃笑道:“一来得了娘娘叫人送来的玫瑰纯露,特来谢恩;二来自打贤妃娘娘有孕,罢了请安这一茬,已有好几日没见着娘娘了,想来与娘娘说说话。”
庄明心板起脸来,佯怒道:“姐姐一口一个娘娘,与我生分至此,我可无甚话要与姐姐说。”
略一停顿后,她又补了一句:“知道姐姐是个讲规矩的,从前姐姐是嫔位倒也罢了,如今姐姐升了妃位,于情于理都要跟我姐妹相称才是。”
端妃犹豫了片刻,松口道:“那也是我喊你姐姐。”
同位分以晋升先后论长幼。
庄明心只好妥协道:“罢了罢了,那咱们就依照宫规来吧,妹妹。”
端妃立时打蛇棍跟上:“姐姐。”
喊完后,她眉头皱了起来,疑惑的问道:“诺大一个馅饼突然从天而降落到我头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像在做梦。不知姐姐可知道内情?若方便说的话,还请姐姐替妹妹解一解惑。”
庄明心斟酌了下措辞,说道:“宁常在犯了大错,往后再无丁东山再起的可能。恨屋及乌,皇上恐怕以后也不会待见三皇子。”
端妃静默片刻,突地摇头失笑:“果然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道理,得到一样,必要失去一样,如此才算公平呢。”
“若姐姐不想养三皇子,妹妹兴许能帮着拒了。”庄明心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三皇子再如何,也是毓景帝名义上唯二的皇子之一,不知道内情的妃嫔想养他的可不少。
端妃立时摆手道:“不不不,我想养他。”
庄明心抿唇轻笑,果然如她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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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前孟嫔, 现端妃,满脸带笑的对庄明心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又不像姐姐是个有本事的, 若拒了抚养三皇子的差事,想凭自个本事生下个皇子来, 无异于痴人说梦。
还不如好生养着三皇子呢, 一来替皇上跟太后娘娘分忧, 二来将来也是我的依靠。”
庄明心内心表示赞同,三皇子可是个烫手山芋,谁抚养他谁有功, 孟嫔这还没正式接手三皇子呢, 就先晋升为端妃了, 往后若能好生教养三皇子,凭这份功劳, 必定能晋升为四妃。
要知道先前她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嫔呢,两厢一对比, 可谓麻雀变凤凰。
但就像端妃自个说的, 得到一样就得失去另一样, 皇上不待见三皇子, 教养三皇子就等于彻底失宠, 现下她觉得这笔买卖划得来, 焉知将来不会后悔?
故而庄明心并未发表自个意见,全由她自个决定, 如此即便将来她后悔,也与自个无关。
她笑道:“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大事,妹妹可要想仔细了。”
“实不相瞒,来姐姐这里前, 我心里还有些犯嘀咕呢,生怕自个劳心劳力,回头宁常在东山再起,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吃了姐姐的定心丸,我自然是再无疑虑的。”
端妃分说了一番,又握拳发狠道:“三皇子我是养定了,谁也别想将他从我这里抢走!”
庄明心笑道:“皇上都发过话了,谁还跟敢跟妹妹抢不成?”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不想却立了FLAG。
次日她正用午膳呢,小满就急匆匆的来禀报道:“娘娘,大事不好,静妃娘娘要跟端妃娘娘抢三皇子呢。”
庄明心:“……”
静妃疯了不成?
她是郑太后的侄女,且只是小产,并未伤及根本,养个一两年,再重新怀一个就是了,又不像端妃本就不得宠,且还有不利有孕的症候,不得不破釜沉舟。
跟端妃抢三皇子,她莫非疯了不成?
显然郑太后也是这么想的。
静妃打发人来请她去延禧宫,语焉不详的,她还以为静妃哪里不好了,急忙从慈宁宫赶到东六宫的延禧宫,冻的脸都僵了,结果一来静妃就跟她说这个,把她气的眼前一黑。
郑太后缓了片刻,这才怒道:“你是没了孩子,不是没了脑子,怎地想出如此离谱的主意来?!”
静妃被骂的眼泪汪汪,弱弱道:“民间有养子可带来亲子的说法,侄女想着若能将三皇子养在身边三年两载的,借借他的运势,给侄女带来个皇子,也是极好的事儿一桩……”
“蠢货!”郑太后险些厥过去,三皇子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借三皇的运势带来个皇子?得亏这话没叫皇帝听到,否则别想皇帝再踏进她的延禧宫正殿半步。
奈何宁常在跟她表兄干的那些腌臜事儿半句都说不得,她只好将先前对外宣称的托词又搬了过来:“宁常在对哀家不敬,皇帝重罚了她,并认为有甚样母亲就有甚样儿子,连三皇子也不待见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抢三皇子来养,是想叫皇帝迁怒你,自此厌了你?”
“可,可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骨血,即便皇上恼了宁常在,也不能就此厌弃三皇子吧?”对于郑太后的说辞,静妃并不认同。
郑太后:“……”
静妃这话倒没错,但前提是三皇子果真是皇帝亲子。
如今三皇子生父不明,皇帝一瞧见他,就会想起自个被宁常在戴绿帽这窝囊事儿来,谁养他就等于谁彻底失宠。
她还指望静妃能生下个皇子来,当不当太子的另说,至少有个郑家的骨血出身的皇子,将来也好关照关照郑家。
毕竟郑家作为外戚,外头看着赫赫荣荣的,实则一家子爷们统没一个有出息的,不然她也不必叫兄弟送女儿入宫了。
她也懒得再掰扯给静妃听,强硬道:“你若不想皇上彻底厌弃你,就别再打养三皇子的主意。”
顿了顿,又缓和了下声音,劝慰道:“你好生养身/子,回头自个生个皇子下来才是正经。”
“姑母……”静妃没能如愿,委屈的“嘤嘤嘤”起来。
郑太后眉心皱成个川字,以往常听人说静妃动辄就“嘤嘤嘤”,她也没当回事儿,毕竟静妃在自个跟前向来都是眉开眼笑的,今儿见识到,才知道有多可笑。
“闭嘴!”她斥责一声,冷冷道:“你没生个娇弱的模样,却偏作出这番矫揉造作的姿态来,简直是东施效颦,愚蠢至极!你若能拿出往日在哀家跟前一半的伶俐讨巧来,皇上也不至于越来越不待见你。”
见静妃被自个说的一怔,立时就要拿帕子遮脸继续“嘤嘤嘤”,她又威吓道:“再叫哀家瞧见你‘嘤嘤嘤’,哀家就叫你父亲再送个人进来。横竖郑家的女孩儿不少,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
以往姑母都是温和慈爱的模样,突然变得如此冷酷无情,静妃直接给吓呆了。
郑太后见威吓有效,闭眼轻舒口气,站起身来,丢下句“好生养着,莫再想东想西。”,然后离开了。
静妃往锦被上一扑,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
庄明心虽听闻静妃欲与端妃抢三皇子,但并不替端妃担心。
便是毓景帝同意,郑太后也不会同意的。
郑太后将静妃选进宫里来,是为着让她生个郑家骨血的皇子,给郑家带来荣耀的,可不是让她给来历不明的三皇子当后娘的。
故而她毫无负担的歇了个晌。
醒来后,崔乔进来禀报道:“娘娘,方才贤妃娘娘打发人给娘娘送来了八两银子,说其中五两是给宁常在办寿宴下剩的,另外三两是零头,给娘娘做辛苦费,还请娘娘别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