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求活路,实则是要带兵围了文臣家。
庄明心失笑,狗皇帝还真会把控人心,将水泥的军事作用一展示,可不就让武将们疯狂了?
打仗就会死人,哪个武将家没在战场上折损过亲人?况且,谁又真的不怕死呢?
如今有了水泥这等可以让城墙刀枪不入的“神物”,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至于弄出水泥来,往后还指望她弄出更多好物的婉妃,自然要投桃报李,助她登上贵妃之位。
武将之间虽也有争斗,但比起文臣们之间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来,要耿直的多。
眼瞅着文臣、武将要打起来的当口,毓景帝站出来和一和稀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将事端平息下来,也就算完事儿。
至于封庄明心为贵妃的事儿,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庄明心笑道:“看来本宫这贵妃之位,多亏了武将们的帮忙呢。”
小满笑道:“他们帮娘娘也是该当的,您弄出来的水泥,可帮了他们大忙了呢。修筑城墙就不说了,若将官道全部换成水泥路,运送辎重粮草起来缩短一半时间都不止,这对于打仗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兵贵神速嘛。”庄明心笑笑。
其实水泥对于文臣来说,用处也挺重要的。
比如修筑堤坝,虽不说修完就能一劳永逸,但不必像现在每年都要征发劳役,能大大减少人力跟开支。且水泥堤坝的抗洪能力也比土坝强太多,能有效防止洪涝灾害,减少人员伤亡。
横竖她已与毓景帝说过,后续他自会交由工部负责,无须她多操心。
*
钟粹宫突然跑来两位外男,东、西配殿早就被惊动了,故而一盏茶的工夫没到,陈钰沁跟程和敏就都跑了过来。
程和敏一脸艳羡的说道:“咱们可是同一日进宫的,娘娘都升贵妃了,嫔妾如今还是个贵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同是贵人,却比她们早入宫三年的陈钰沁感觉自个被内涵到了,立时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是来道贺的还是来拈酸的?”
被陈钰沁一提醒,程和敏恍然大悟,立时上前冲着庄明心福了福身:“给嘉贵妃娘娘道喜了。”
陈钰沁也跟着上前一福身:“恭喜娘娘晋升贵妃。”
庄明心笑道:“多谢两位妹妹。”
又叫琼芳给了她们一人一只装了金银锞子各一对的荷包。
得亏先前有成算,料定会有这么一遭,叫琼芳带着几个宫女做了不少荷包,不然这会子可就抓瞎了。
毕竟如今阖宫上下她位分最高,不止陈钰沁跟程和敏会来道喜,旁的妃嫔也会来。
来道喜的人可以空手,但她却不能不给赏钱。
亏得毓景帝后宫妃嫔并不算多,即便全来,也就二十五个,满打满算五百五十两银子足够了。
况还有张德妃这等与自个不对付的,以及静妃、梁贵人以及宁常在这等出不得门的。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东六宫住着的妃嫔们很快便得到消息,过来给她道喜。
半个多时辰后,西六宫的妃嫔也陆续赶了过来。
就连有孕在身的卫贤妃,也坐着肩舆过来了。
把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忙亲自上前搀扶她,没好气道:“妹妹也太胡闹了,大老远跑这一趟作甚?就算有心想给我道喜,打发宿喜公公或者宿安姑姑过来便是了,何必自个折腾?”
妃嫔间以位份高低论姐妹,现下她成了贵妃,卫贤妃自然就成了妹妹。
四妃的循序是贵淑德贤,以贵妃为长。
不过后三位都只能有一人,而贵妃却没有定数,想封几个就封几个,全看皇帝自个的意思。
除非封后,朝臣们是不能干涉宫妃升迁的。
而她封贵妃这事儿之所以会闹到前朝去,盖因她乃内阁首辅之孙女,进宫还不到半年,就连升两级,且并未怀上身孕,实在不合常理。
当然,以上都是托词。
真相是另两位内阁次辅的孙女至今还是贵人,陈、程两派的官员哪能容忍庄羲承的孙女压过自个这边太多?自然要大力反对。
卫贤妃笑道:“姐姐大喜!”
她先道了喜,这才笑道:“派宫人来道喜未免太不诚心了些,怎及得上我亲自前来?况我如今胎像也安稳了许多,偶然出来一回不妨事。”
说是这么说,但庄明心还是揪着心,忙将她让进东次间。
东次间里,还坐着几位前来道喜的妃嫔,其中就有一脸不情愿的怡嫔。
见庄明心搀扶着卫贤妃走进来,她“啧”了一声:“还是贵妃娘娘脸面大,闭门养胎的贤妃娘娘都赶来给您道喜。”
卫贤妃暖炕西边的锦垫上坐下,笑道:“贵妃娘娘自然是最有脸面的,旁人想劳动本宫,只怕是不能够的。”
一句话,把怡嫔堵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偏卫贤妃怀着身孕,她还动不得。
庄明心怕怡嫔在自个这里上演全武行,忙警告道:“怡嫔妹妹,虽说本宫今儿晋位份,你孝敬本宫些物什也是该当的,但本宫脸皮薄,不好拿妹妹太多东西,故而妹妹还是消停些为好。”
怡嫔:“……”
这无赖,不敢跟自个真的比试,耍阴招就罢了,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动辄就拿坑走自个御赐宝石的事儿说事,简直是可恶!
陪坐在下首的徐贵人、贺才人等人,俱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掺和到这里头来,生怕成为怡嫔的出气筒。
*
一中午的工夫,庄明心都用来应酬前来道喜的妃嫔了,根本没法子补眠。
午后又赶去慈宁宫。
已是申时正刻,慈宁宫东次间里,已有几位诰命坐着了。
郑太后跟廖太妃都不在,估计以礼佛的名义躲开了,待众诰命来齐才会出现。
见庄明心走进来,俱都站了起来,行礼道:“臣妾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吧。”庄明心抬了抬手,又羞涩笑道:“才刚颁完圣旨没一会儿子,你们竟都知道啦?”
其中一位夫家与庄家有些瓜蔓关系的夫人脸带善意的笑道:“方才有人来给太后娘娘报信,咱们正好听了个正着。”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然。
才要就座,就听外头有人通报道:“首辅夫人到!大理寺卿夫人到!”
庄明心忙快步奔了出去,激动道:“祖母、母亲!”
庄老夫人跟庄二夫人裴氏瞧见庄明心,先是脸上一喜,接着齐齐行礼道:“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忙上前,一手搀扶起一个,嘴里道:“快别折煞我了。”
庄明心挽着她们进了东次间,几位夫人又站了起来。
先前开口的那位夫人,笑着对裴氏道:“给二夫人道喜了!您家姑娘封了贵妃,二姑娘又嫁了个前途无量的金龟婿,您呀,真真是个好福气的。”
“这是哪里的话,哪比得上林夫人您,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简直羡煞旁人。”裴氏反手就是一个恭维,把林夫人夸的眉开眼笑。
心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个生下过不少孩子,但只养活了两个闺女,且生她们的时候伤了根本,再不能有孕,从前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她命中无子,如今两个闺女有了个好的归宿,她们反还羡慕起来。
庄明心没理会这些,因小半年没见着祖母,她拉着祖母的手不撒手,撒娇道:“孙女小半年没见祖母了,可想死孙女了。”
庄老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庄明心的脸蛋跟身量,皱眉道:“怎地比在家中还纤细了些?你是不是又犯了‘一忙起来就不记得用膳’的老/毛病了?”
说着,瞪了眼侍立在庄明心身后的琼芳:“你也不劝着你们娘娘点?!”
庄明心拍了拍庄老夫人的手,安抚道:“祖母放心,孙女身/子康健着呢,每天都带着将军溜达,想偷懒都不成。”
庄老夫人笑起来:“倒也是,有将军在,你若想偷懒不遛它,它非得咬着裤腿把你拖出去不可。”
因不断有诰命进来,每个诰命进来都必要给庄明心行礼,故而她与祖母、母亲不过开头闲聊了几句,然后便顾不上了。
申时四刻,众诰命们到齐,庄明心亲去小佛堂将郑太后跟廖太妃请出来。
众诰命跪地磕头给郑太后拜年。
有资格进来朝贺的诰命们不少,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头,郑太后看的眼晕,说了几句客套话,叫人分发下荷包,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她们打发走了。
廖太妃失笑:“从前姐姐多爱热闹的一个人儿呀,最喜欢这种高高在上万人朝拜的场合 ,如今反倒躲的比谁都快。”
郑太后白了她一眼,哼道:“从前哀家还是跟嘉贵妃这般花一样的年纪呢,自然张扬些,如今都老太婆一个了,合该过些清静日子才是。”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郑太后跟旁的老太太迥异。
旁的老太太都爱热闹,最喜欢小辈们围着自个转,可她倒好,只初一、十五才让人来请安。
即便来请安,也不多留,最多两刻钟,就必叫散。
这还是好的,对待诰命们更冷淡,磕完头就打发走,连留下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再不喜热闹的人儿,只怕也很难抵挡得住麻将的魅力。
正好现下无事,庄明心叫郑太后的宫女烛心取来昨儿她送上的麻将,又叫太监们搬来一张八仙桌,对郑太后道:“这会子无事,不如臣妾陪太后娘娘试玩下麻将?”
郑太后来了兴致,招呼廖太妃一起,分别坐到八仙桌前一侧,又叫张嬷嬷坐了下剩的一侧凑数。
庄明心先大概说了下规则,然后边实践边细细讲解。
郑太后跟廖太妃都是脑瓜子聪颖之人,才打一圈就已基本掌握,张嬷嬷要差一些,直到第二圈快结束时,才勉强能不出错。
郑太后摩拳擦掌:“要开始动用银钱了,你们可要仔细了,哀家可不会留手,必要杀的你们片甲不留不可。”
廖太妃笑道:“想杀的我片甲不留容易,但想杀的嘉贵妃片甲不留只怕是难.她麻将虽打的不好,可她银钱多着呢。”
庄明心:“……”
知道慈宁宫也有在钟粹宫安插内奸,但你们好歹收敛着点,没必要如此明目张胆的吆喝出来吧?
她是该装傻呢还是该装傻呢?
而且什么叫“麻将虽打的不好”,侮辱她可以,侮辱她的麻将技术可不行。
她那是麻将技术不行吗?当然不是,她只是手气差罢了。
她不服输的哼哼道:“臣妾麻将技术差?哼,今儿就叫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麻将技术。”
然后就惨遭打脸。
才打一圈,她就输出去三十两。
又打一圈,她又输出去二十两。
输的琼芳的脸都绿了。
就在庄明心犹豫要不要寻借口跑路的时候,救星来了。
高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皇上驾到!”
庄明心心下大喜,有比自个技术跟运气都差的毓景帝在,她终于不用继续输下去了。
*
毓景帝进来后先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请了个安。
见她们正打麻将呢,立时撸袖子道:“你们打麻将呢?朕也来。”
庄明心起身给毓景帝请安,笑道:“皇上忙完前头的事儿了?”
毓景帝“嗯”了一声,在张嬷嬷让出的太师椅上坐下,说道:“被那帮子武将缠住甩不脱,好容易才将他们打发走。”
郑太后两手稀里哗啦的洗着牌,嘴里道:“皇帝不是发狠要将杜子宁发配去西宁吃沙子么,怎地又叫他去给嘉贵妃宣旨?就不嫌弃不吉利?”
毓景帝闻言一顿,随即笑道:“儿子说气话罢了,杜子宁虽执拗了些,到底有些真才实学,还指望他给皇祖父修《坤元大典》呢,怎能说发配西宁就发配西宁?”
郑太后颔首,满意道:“这才是皇帝该有的姿态,世间哪有完美无缺的人,不过是只挑好处看罢了。”
庄明心便垒麻将牌边围观太后教子,心想难怪狗皇帝心性跟能力都算不错,有郑太后这样厉害的母后,想不成材也难。
然后就开始为也不知存不存在的未来儿子担忧,跟着自个,怕不是会长成个吃货吧?
转念一想,毓景帝也是个吃货,但皇帝也当的有模有样的,似乎并不妨碍……吧?
四人一块儿玩了三圈,庄明心输出去的五十两总算回来三十两,而毓景帝足足输掉了一百两。
这已经算是他超常发挥了,若以他平时的水准,只怕二百两都不够他输的。
身为最大赢家的郑太后得意笑道:“多谢你俩的孝敬,哀家就笑纳了。”
不过百八十两银子罢了,买进了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不日将会有大笔银钱进账的毓景帝对此根本不放在眼里,笑道:“母后开心便好 。”
然后两人告退出来。
庄明心斜眼看他,说道:“臣妾昨儿累了一日,今儿又累了一日,很需要睡个安生觉,皇上还是回乾清宫去吧。”
毓景帝往她身上一歪,脸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哼唧道:“朕也需要睡个安生觉,别赶朕走,朕保证不闹你便是。”
狗皇帝的承诺,旁的她深信不疑,但有关那档子事儿的,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不过他才为自个晋升贵妃的事儿忙前忙后,冷脸将人赶走似乎有忘恩负义之嫌,故而也只好由着他跟去了钟粹宫。
大年初一不可以煎炸烹炒,晚膳庄明心叫人将三样香肠各切了一盘,并一盘姜汁皮蛋,一盘咸鸭蛋,以及几个凉菜,配着事先蒸好又放入蒸笼热过的各色面食,凑合了一顿。
毓景帝这个吃货,毫无意外的又吃撑了,倒背着手在东次间的空地上溜达。
庄明心则歪在暖炕上看崔乔呈上来的礼单。
有些妃嫔来道喜时直接带了贺礼,有些嫔妃来的急没顾上备礼,事后都打发人另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