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竟不晓得瑾之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宋陵郅已然笑开,显然是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容铖闭了闭眼,叹息道:“陛下不信微臣吗?”
“朕与你一道长大,自然信你。”宋陵郅笑着开口,“可这梦境中终是梦境,如何也不能与现实混为一谈。”
“是。”
“微臣起初也不信,但今日臣为何会在皇后娘娘晕厥后立即入宫,是因为……”容铖舌尖发麻,竟不敢抬眼去看宋陵郅,“是因为此事也在微臣梦中出现。”
宋陵郅面色终于缓缓变得严肃起来,紧拧眉头:“此事不可信口开河。”
“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容铖捏紧扶手,唇色泛白。
“那你说,”宋陵郅顿了顿,犹豫道:“该如何?”
容铖起身作揖:“传召昌州转运使回京,安排人手暗中观察,若有行事诡异者尽数缉拿。”
宋陵郅盯着杯盏,沉默片刻道:“这事情朕交由你去办,私下里,切莫引起混乱。”
“微臣领旨。”
目前最重要的事已改变轨迹,容铖浅浅松口气。
宋陵郅与他下了两盘棋,内侍捧着几张画像入内,“陛下,画像已备好。”
“嗯,长公主呢?”
内侍低声回应:“还在皇后娘娘宫里,可要请来?”
宋陵郅落棋子的手指停顿,继而落下:“不必,稍后再去。”
棋子步入死局,宋陵郅活动手腕,忽而道:“朕在京中寻了几位适龄男子,你帮朕看看?”
容铖抬眼:“陛下这是要为长公主择驸马?”
“是。”宋陵郅缓缓打开画像,无奈道:“当年父皇驾崩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朕作为兄长,总得为她寻位良婿。”
容铖一言不发,视线落在展开的画像上。
广平侯嫡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可容铖却记得,前世这位公子哥玩过头,被仇人动手落下残疾,后半辈子性情暴戾,缠绵病榻。
“如何?”宋陵郅见他出神,刻意放到他面前。
容铖淡淡收回眼:“陛下有所不知,广平侯嫡孙上月在浮曲阁收了位姑娘做外室,广平侯得知后关起门将人吊着打了一顿。”
宋陵郅诧异看他一眼,继而轻啧:“广平侯如今一把年纪,当真不易。”
“陛下这画像,还是留给长公主细看为好。”容铖面无表情,宋陵郅却觉得他所言有理。
待他走后,宋陵郅传了宋时矜过来。
行过礼,宋时矜瞧见他眼神,撇嘴道:“嫂嫂没事。”
宋陵郅点头,这才献宝似的将画像递给她,“瞧瞧,这里头可有心仪男子?”
宋时矜随意翻了翻,“哥哥,我打算再过几日办场射箭比赛。”
“选驸马?”宋陵郅单手托腮,满眼好奇。
“自然不是。”宋时矜抚过案前的崭新砚台,轻声道:“如今我年岁正好,为何要紧着婚事,就只当是年初开个好彩头吧,若是能有瞧的上眼的认识认识,也叫你放心不是。”
宋陵郅认可:“此话不假。”
“哥哥倒从来没问过,你心仪的男子是何种模样?”
宋时矜想也没想:“容铖那样的吧。”
宋陵郅先前听到不少有关宋时矜爱慕容铖的传言,但他始终觉得不可信,可这时候听宋时矜亲口承认,他仍是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都被拒绝了,竟还能不放弃。
这到底得有多喜欢。
摸摸下巴,宋陵郅沉吟道:“他哪里好?”
“这种事儿不好说。”宋时矜把玩着玉狮子,似有若无的嘟囔了一句:“但他好像哪哪儿都长在了我喜欢的点子上。”
宋陵郅一想适才容铖的态度,故作犹豫道:“可你不觉得容铖对你无意吗?”
“我知道啊。”宋时矜大方点头,认真请求:“哥哥,给我三个月吧,三个月以后他一定会喜欢上我的,要是不行的话,那就哥哥说了算。”
闻言,宋陵郅了然:“欲擒故纵?”
“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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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那位皇贵妃姓年,如今被安置在滢水岭,此处是皇家庄头,除了定居在此处的村民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宫里的人。
少时她曾听宋陵郅提起,皇贵妃同母后一样,是位极其温柔的人,他们也曾唤过一声“年姨”。
正是因为她性情良顺,宋时矜才不信,她会养出一个会弑父谋逆的儿子。
逆王篡位那年她六岁,因范太后入主中宫去看热闹,当夜逆王起兵,她被困在城墙角的草堆里。宋时矜亲眼所见,那位温暖和煦的大哥喝下黑衣人递给他的药后,就如同体虚之人饮下鹿血酒,浑身都是血气。
思及此,宋时矜吐出长气。
“殿下,路程还远,您歇会儿吧。”
云霄身着窄袖骑马服,头发也被梳成单髻用一根木簪盘起。
车帘微微晃动,宋时矜单手撑着侧颊朝出张望。
月色下,她神情淡然。
“云霄,你说当年逆王篡位,会不会是有人安排而布了一场局。”宋时矜声线轻柔,夹杂着些许叹息。
云霄端坐:“可为什么布局,没有理由的。”
宋时矜失声笑开,收回手臂往后靠了靠:“为了权利,为了那个位置。”
“这世上谁能抵挡得住皇位的诱惑呢,哥哥这条路,如今还没迈进门槛呢。”宋时矜低声喃喃,双手环抱闭上眼,“得帮帮他啊,总不能让我的哥哥太辛苦。”
朦胧月光笼罩着马车周遭,路途颠簸。
与此同时,另一条小路的两匹骏马随着他们的马车缓缓往前而去。
刚过亥时,马车在小路尽头停下。
庄上一片漆黑,家家户户好像都已睡下。
宋时矜落地后抻个懒腰,带着云霄脚步轻缓的往看押皇贵妃的院子而去。
山头安静,云霄上前敲门。
片刻后穿着玄色锦衣的暗卫打开门,将人迎进来:“殿下。”
“嗯,都安顿好了吗?”宋时矜抬步往里走。
暗卫低声道:“是。”
“人在哪?”
带着宋时矜走上台阶,推开一扇门,暗卫道:“殿下请进。”
云霄与暗卫在外,宋时矜闻着里头的气味,脚步停顿后缓慢入内。
年氏背对着门口面朝窗户,她仰头望着远在天边的月亮,屋子里只燃了几盏煤油灯,这或许还是暗卫将那几个看守的老嬷嬷打晕后特意点上的。
宋时矜走到她身后,盯着那抹削弱背影,隐忍道:“年姨。”
年氏无动于衷,宋时矜捏紧手指上前几步,却听见了她嘴里低低的歌声。
陌生人的气息涌动,年氏停了呢喃,僵硬地扭头看向宋时矜。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令宋时矜后退几步,难以忍受的干呕起来,她捂着心口不断往后退,年氏却忽然起身摔倒在地抓住她的裙摆。
宋时矜站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年氏眼神空洞地喊叫:“救我,救救我……”
“年姨……”宋时矜犹豫半晌,她慢慢蹲下,“您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见这话,年氏手指一颤,松开她的裙摆环住自己的肩头:“我脏,我恶心,下/贱……”
这些糟心字眼反复从她嘴里出来,宋时矜轻按眉心,已是知道自己这一趟时白跑了。
正想起身时,云霄忽然推门而入。
宋时矜偏头看过去,她低低喘息:“殿下,庄户们快来了。”
“啧。”宋时矜深深看眼年氏,站起来冷声道:“撤。”
门口传来暗卫的声音:“殿下,从窗户走。”
话音落,暗卫消失在夜色里。
宋时矜与云霄利索翻窗而出,脚下刚踩稳,就被旁边伸出的手拉进草丛。
一股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宋时矜,她刚发出声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温热大掌抚向她后脑,轻轻一按,宋时矜靠上他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容狗:来救媳妇,看我小拳拳(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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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想蹭下玄学,日更,不过更新可能不稳定(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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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旖旎
“别说话。”
容铖将她扣进怀里,温热气息倾吐在耳畔敏感的肌肤上,宋时矜瞬间绷紧下颚,揪着容铖的衣角。
待村民们夹杂着话语的脚步声离去,容铖才慢慢放下手。
宋时矜后退一步,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她心跳的飞快,欲盖弥彰般的偏头打量。
“云霄呢。”宋时矜小声问。
容铖抬眼盯着屋檐,浅浅吐出口气:“庆俞也在。”
被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包围,宋时矜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反应一阵后才讷讷道:“哦。”
片刻后,脚步声再度响起。
宋时矜紧张地捻起手指,云霄的声音传出:“殿下,该回去了。”
发觉是她,宋时矜扶着墙从草里钻出来,低声道:“来的路上有客栈,城门已锁,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去。”
容铖躬身紧随其后走出,嗓音略带鼻音:“走吧。”
从那木窗翻出来已经到了后山,与适才停放马车之处还有小段距离。
云霄跟庆俞在前探路,宋时矜跟在容铖身边,借着月光往前走。
“此处先帝曾下令,不许皇室来人探望。”容铖拉着她的胳膊越过泥坑,温声道:“你今日怎么会来?”
宋时矜想起年氏的模样,心口发堵,囫囵道:“没事来走走,你呢。”
容铖大步跨过泥沟后脚步顿住,转身回去朝她伸出手,视线落在她身上:“你说呢。”
宋时矜刚抬手还没握住,脑海中霎时闪过奇怪念头,上身无意识朝前栽去,而她那只正在努力寻找搀扶物的手成功越过容铖半空中的胳膊,额头撞上他胸前时,手也同时抵住容铖的腹部。
下一刻,头顶传来低沉的闷哼声。
而宋时矜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顿时挂在他身上,容铖反射性伸手揽住她的腰。
这腰肢太过纤细,容铖的拇指覆在花纹繁复的腰带上蹭了蹭。
宋时矜眨眨眼,好好走个路怎么就走到怀里去了?
正思量间,容铖略显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额头上:“不收手吗,还要摸多久?”
宋时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摸了何处,瞬间缩回手,为难道:“抱……抱歉。”
容铖没回应,提着她的腰将人抱过来放在平处,待她站好才收回手,眼眸沉沉地盯着她通红的耳郭。
“注意脚下。”容铖收回视线,率先迈开步子。
宋时矜抬手摸摸脸,嘴角弯起,抬脚追了上去。
客栈不远,小二安排好房间,云霄正在与后厨商议备些汤水给宋时矜驱寒。
容铖带着宋时矜上二楼,两人房间相邻,将她送进门,容铖正要转身回房间,宋时矜扶着门框喊住他。
“刚才谢谢你。”
容铖偏头,看了一眼乖乖立在门口的宋时矜,她面色有些白,像是很冷。
想起她的道谢,容铖勾了下唇似是冷笑。
“?”宋时矜摸摸鼻子,自己就道个谢这人怎么像是要黑化。
思及此,她对着容铖点点头,关门时伴随着木门的咯吱声,浅淡的一句“这样道谢还不如以身相许”也被隔绝在外。
宋时矜四处打量着,环境比不上府里,不过也不差。
搓着手走到桌前,宋时矜斟满水捧在手心。
一墙之隔的门外,容铖看着门合上后,神色略显茫然无措,适才的那句话莫名其妙从他嘴里说出,好像压根不是他本意。
此念一出,惯来沉稳的人竟破天荒的抖了抖肩膀。
余光看见店小二上楼,容铖吩咐道:“给这个房间里添壶热水,再多加床被子。”
等他应下,容铖才推门折回房间。
翌日,窗外天色刚亮起,容铖忽然惊坐而起。
他恍惚的盯着床幔,这次不是记起什么前世回忆,倒是场极其香/艳的梦。
梦里月色洒满地,一室旖旎。
一只嫩白小手抵住昨夜宋时矜触碰过的位置,而后又慢慢往下,神志崩溃间,容铖顺着她的手往上看去,女子赤/裸,倚在他怀中。
而那张脸,正儿八经的是宋时矜。
容铖刚按住她的腰,脊背一麻,他醒了过来。
这梦实在难以回想。
堂堂大宋战神,竟只因女子触碰做了这样的梦。
但凡这事儿传出去,他脸面定然全失。
容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掀开被子看向床榻,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觉得荒唐。
嗤笑一声,捞起床边的外衫披上入了净房。
出房间用饭,刚下楼就看见宋时矜神色淡然的搅粥。
听见动静,她抬眼看过来,诧异眨眼:“你昨夜没睡好吗?”
容铖脸色泛白,一言不发的过来落座后才道:“我很好。”
宋时矜挑眉,这下更确定眼前这人不好。
用过早饭,四人原路回城。
将宋时矜送回长公主府,容铖坐在马背上,缓声开口:“滢水岭那边不要去了,那边最近或许不会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