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地洗好手,摘掉围裙,坐在茶几沙发边,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削苹果,削到一半停下手,打开了别墅大门。
宁舒不知道严乔为什么要放徐美兰进来,他不让她下楼,并对她说,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下来。
她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始终不放心。
等她打开卧室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的血迹。
受伤的人是严乔,他的左手手臂被水果刀划伤了,家居服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往外冒,啪嗒啪嗒落在实木地板上。
徐美兰正在低头看自己手上带着血的水果刀,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砍伤了人。只有精神有问题的神经病才会拿刀砍人,她不是病人,她不是疯子。
她一抬头,看见眼前的男人微微勾了下唇。
他脸上没有任何受了伤之后会有的痛苦的表情,唇角勾起的弧度像黑夜来临时的天际线。
那张脸被一片血迹衬得像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阴险狠厉,不见平时半分温柔斯文。
“啊”的一声,徐美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宁舒看着严乔胳膊上流下来的血,心脏一颤,急得差点哭出来。
她从楼上跑下来,用毛巾摁在严乔的伤口上,对他说:“你自己摁着。”
她的声音冷得结了冰,正要转身往徐美兰那边走,被严乔抓住了手腕,一把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徐美兰看见宁舒,破罐子破摔,举着水果刀就要砍过去。被严乔打到手腕,“铛”的一声脆响,水果刀掉在了地上。
只要他不想,徐美兰伤不到他分毫,除非是他让她伤到他。
想要达到目的,总要付出代价,流了点血而已,这笔交易很划算。
远处,“滴~呜~~滴~呜~~滴~呜~~”的警笛声响起,救护车也很快赶到了。
最终,徐美兰被鉴定出精神问题,经家属签字同意之后,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治疗。
——
严乔站在宁舒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宁宁,开门。”
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给他开门。
宁舒生气了,一想到万一徐美兰把刀子扎在严乔的心脏或者喉咙上,她就觉得窒息,她无法承受这种结果和可能性。
尽管严乔对她解释过,徐美兰根本伤不到他。
他让她划伤的都是看起来血流的多,实际上除了损失点血液,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其他伤害的地方。
宁舒打开门,看了一眼严乔手臂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沉着脸道:“你故意的对不对?”
严乔没说话。
宁舒知道严乔的习惯,他削水果喜欢在厨房或餐厅,很少会在客厅茶几那边。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骂道:“你不要命了吗!”
严乔往前走了半步,抬起手想去抱宁舒,被她一把拍掉了:“别碰我。”
她心里其实都明白,徐美兰就是个疯子,是一个手上拿着刀的定时.炸弹。时不时跳出来捅她一下,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就像上次丁浩初的事,徐美兰买热搜黑她,让她遭到网暴,想让她当不成老师,想逼她死。
她知道徐美兰迟早会遭到报应,可能明天,可能明年,也可能很多年后。
严乔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了今天,将徐美兰可能给她或者其他无辜的人带来的伤害引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为了让徐美兰这把刀捅不到她身上,替她挡了下来。
他的确很聪明,也很机智,解决了徐美兰这个大麻烦的同时让自己全身而退,除了胳膊上被划出来的那一刀。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正因为知道才更心疼更生气。
她气他,更气自己,要不是她,他根本不用受伤。
严乔看宁舒脸色不好,没敢再动,低声对她道歉:“宁宁,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说完学着她平时对她撒娇的样子抓住她的手腕晃了晃。
宁舒看着严乔因为失血而有点泛白的嘴唇:“晚饭我来烧,你回房间躺着去。”
严乔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宁舒身后,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宁舒买了一大堆猪肝,做了洋葱炒猪肝、爆炒猪肝、猪肝泥、猪肝汤。
她和礼礼点了外卖,猪肝全是给严乔吃的。
她的厨艺不好,猪肝上的腥味很重,一般人很难入口,严乔不敢不吃,闷头吃掉了大半,脸都快被撑成了猪肝色。
晚饭后,礼礼在厨房洗碗,严乔被赶回房间休息,宁舒在自己的房间生气。
过了一会,她房间的门被敲响,严乔的声音传了进来:“宁宁?”
宁舒没理,门外的人敲了几下就不敲了。
她怀疑他藏在门口,一等她出门查看,他就会硬挤进来。
她看穿了他的意图,却还是把门打开了。
不出预料,他用脚抵住了门缝,趁机进来。
宁舒没去管严乔,躺在床上拉上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身侧床垫陷进去一块,她往被子里缩了缩。
严乔拽了下被子,被被子里的人抓得更紧了,不让他碰,连被子都不让碰。
他有点苦恼地抓了下后脑勺,平时情话骚话不要脸的话那么多,突然有点不会哄人了,等了好一会也没见被子里的女人动一下。
他上了床,让受伤的那只胳膊朝上,躺在她身侧,看着她身上那团粉色的被子。
被子好一会都没动一下,他有点怕她会不会被闷死了,伸手拽了一下被角,又被里面的人扯走了。
确认她还活着,他舒了口气,往她身侧靠了靠,轻轻晃了她一下:“我错了,宁宁,别生气了好不好?”
“乖,出来,你要是闷死了,我怎么办。”
被子里传出来女人委委屈屈的声音:“你怕我被闷死,我就不怕你被砍死吗。”
他一下子就听出来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又去扯被子,她拽着不让他扯,这次他没让着她,强势地把被子扯开了。
被子里湿了一片,她眼角挂着眼泪,不知道哭了多久,没有声音,也没有颤抖,只有两行眼泪一直往下流。
被突然照过来的灯光晃了一下,她用胳膊蒙住自己的眼,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
他看着心疼,要去抱她,被她用脚踹了一下。
宁舒抬眼看了看严乔,故意气他:“你要是死了,我就再找个男人,让他住你的房子,睡你的房间,还……”
睡你的女人这几个字她没敢说,说了怕被他打死。
严乔用指腹把宁舒眼角的眼泪擦干:“不要说再找个男人这种话,就算我真死了,你也不要再找个男人。”
宁舒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道:“你忍心让我守寡,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严乔动了下眸子:“你不会是一个人,要好好把我们的孩子养大。”
宁舒偏了下头:“谁跟你有孩子了。”
严乔:“所以,要趁我还活着,赶紧怀上才对。”
宁舒听出来他又在调戏她,拿起床头的枕头想往他身上砸,想到他的胳膊受了伤,又把枕头放了下去。
宁舒:“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严乔看了一眼时间:“明天就开学了,是该早点睡。”
他从宁舒床上下来,伸出手想揉一下她的头发,被她躲了过去,还是不让他碰。
严乔回到房间,情绪有点低落。
跟外面的人再怎么周旋和算计,都不觉得有什么,也从来没怕过什么。
他第一怕他的女人哭,第二怕她不理他。
他拿起柜子里的睡衣,准备去洗手间洗澡,想起来自己的胳膊受了伤,不能沾水不方便洗澡。
不洗澡又太难受,根本睡不着觉。
礼礼已经睡下了,他不想把他叫醒。宁舒还在生气,肯定不会理他。
他拿着睡衣在洗手间门口站了好一会。
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打开门,看见她仰着头,气哼哼地看着他。
她以为他是来骂他的,他的确也活该被骂。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为了他,故意把自己弄伤,他会比她更气。
他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等着挨骂。
他听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满是疼惜:“你胳膊伤了怎么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00a、轰炸女王x2的地雷,感谢大家的营养液,谢谢大家!
第65章
大年初八, 高三年级寒假结束,开始补课,此时距离高考只剩下115天了。
宁舒一大早来到班里,看着学生们早读。
近十天不见, 孩子们在家里长胖了不少, 脸蛋也都很红润, 宁舒以为一个假期过去,他们会变得懒散, 没想到纪律还挺好。
除了两三个迟到的, 其他人都在认真早读。
她在班里转了几圈,站在教室门口透了会气。
从这儿可以到操场,严乔胳膊受了伤,站在一旁监督体育生们训练。
四月中上旬体考, 还有两个月, 预计未来一段时间严乔都会很忙。宁舒让他请假养伤, 他不肯,非要来学校上班
他倒不是多想教书,是喜欢在校园里偶然遇到心上人时的那种感觉, 能让人一直欢喜到下一次的偶然遇见。
好在他胳膊上的伤不算重, 好好养养很快就能好。
晚自习放学, 宁舒从教学楼下来,看见严乔在一棵大枫树下等她,朝他跑了过去。
严乔握着宁舒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暖着,一边带着她回家。
刚放学,校门口到处都是人。
严乔发觉宁舒的脚步慢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谢成成背着书包, 她妈妈来接他了,手上拿着一件又厚又沉的墨绿色军大衣,正在往他身上套:“穿上。”
谢成成不肯:“不穿。”校门口都是同学,看见他穿成这幅臃肿的熊样,肯定要笑话他。
谢妈妈直接拽着谢成成的手,套进大衣袖口里:“坐电动车太冷了,不穿不行。”
谢成成被他妈妈叨叨得耳朵疼,认命地穿上大衣,坐上后座:“走吧,我的妈。”
谢妈妈又给他戴上一顶毛线帽子,一直拉到耳朵下面,这才满意地骑上车。
严乔继续带宁舒回家,在口袋里攥了攥她的手:“想自己的妈妈吗?”
宁舒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抿了下嘴唇:“不知道。”
她一方面好奇,生下她的人长得是什么样子的,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一方面又害怕,怕自己真是被他们抛弃的,至少徐美兰就是这么说的。
如果她真是被抛弃的,找到亲生父母,还不如不找。很多抛弃女婴的人都是因为重男轻女,想生男孩,就把女孩扔了。
这样的父母对她没有爱,只会让她照顾弟弟,补贴弟弟,一辈子纠纠缠缠,没完没了。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也不想连累严乔。
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什么,只要一想到严乔,想到他送给她的二十四份生日礼物,就满心都是欢喜,她转头看着他,笑了笑:“我有你和礼礼就够了。”
到了青柠门口,宁舒看见孙晓倩在和赵宇杰吵架,两人不知道又闹了什么矛盾,从大年初二吵到了现在。
宁舒去厨房串了串糖葫芦,拿出来递到严乔唇边,甜甜地笑了笑:“宁宁喂哥哥吃糖葫芦。”
严乔笑了一下,咬掉一颗,低头吻上她的嘴唇,喂给她吃。
回到家,宁舒给严乔倒了杯水,又切了点水果端到他的房间:“你是为了我受伤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严乔揽住宁舒,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哥哥身上痒,给挠挠吗?”
宁舒从严乔身上起来,往后退了半步:“不给。”
严乔看着宁舒泛红的脸颊,忍不住逗她:“该看的不该看的,昨天晚上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还这么羞吗。”
昨晚她给他洗澡,怕水沾到他的伤口,没用淋浴,打了温水,用毛巾帮他把身体擦了一遍。
严乔刷好牙,让宁舒给他脱衣服,声音低沉,故意带着点喘:“乖宁宁,帮帮哥哥。”
昨天晚上没见他这么浪,因为她在生他的气,他不敢。今天见她不气了,马上就浪起来了。
冬天穿着毛衣,穿脱确实不方便,宁舒是个心软的,无视严乔的调戏,帮他脱衣服。
昨天第一次见他光着,她没好意思多看,一看到他就脸红,今天比昨天胆子大了一些,敢盯着他看了。
他的身材健硕挺拔,肌肉强壮,是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人才会有的。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肌肉,一边小声数着:“一、二……”
一共六块腹肌,充满力量感,像随时都能爆发出来一样。
她心跳漏了几拍,想到了除夕那晚做的那场梦,眼前男人的身体跟梦里的场景融合,她的脸红得像夏天菜园里熟透的番茄,又热又红。
宁舒转身拧了条温毛巾,在他身上擦了擦。
他个子太高了,她举着手很累,搬了个小凳子踩上去帮他擦,一边小声说他:“你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染了几分沙哑:“长得高,力气大。”
“你在给哥哥挠痒痒吗?”
宁舒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点,站在板凳上擦着他的后背,低头往下面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你怎么又那样了?”
严乔:“想妹妹了,就会那样。”
宁舒把脸埋在严乔身后:“那他这样站着累吗?”
严乔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得几乎发不出声:“不累,就是热得难受。”
宁舒从板凳上下来,用另外一个盆打了一盆凉水,拧了拧毛巾递给严乔:“那你给他擦擦,降降温。”
严乔没接:“用这个没用。”
宁舒继续拿起那条温水毛巾,一边帮严乔擦胳膊一边说道:“那怎么办,要不把他浸在凉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