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春夜——严雪芥
时间:2020-11-30 10:51:05

  
  他丝毫没感觉到身旁一直正襟危坐的乌蔓慌乱地喝了一口酒,藏在桌布下的手指揪紧了礼服。
  
  *
  与此同时,网络正在直播平台的盛典,各个论坛或豆瓣都在开贴实时讨论。
  
  直播镜头一般对准主舞台,偶尔才会切换下给底下的明星们几个镜头。
  
  而追野临时换桌,和男演员喝酒聊天的场面恰好被切换到,顺势直播了出去。
  
  今晚的热帖顿时诞生——“西八,现在追野连男的都不放过了吗?”
  
  主楼:「碰杯.gif」,我居然嗑到了,有无年下天才影帝攻x天资一般演员受的文让我康康。
  
  1L:kswlkswl,我也想康
  
  2L:他俩交情那么好吗?追野特地从自己那桌坐过去聊天
  
  3L:不会我们猜错了吧,影帝其实一直爱的都是男人,众多女人不过是他的烟雾/弹,所以才一个接一个的
  
  4L:滚粗,我们弟弟铁直
  
  5L:他坐过去是不是因为乌蔓啊,不是刚合作拍完戏吗,有两个都认识的演员追野过去打招呼很正常吧
  
  6L:和乌蔓没关系别带我们家美女姐姐了,我这里有饭拍focus,姐姐全程没和追野说一句话,两人just不熟同事
  
  7L:这也太不熟了……同事都还知道做做表面功夫。
  
  8L:温知识,这两人拍戏个把月了,微博到现在都没互关
  
  9L:你们忘了金像奖那阵子两人还互相暗婊吗?这两人坐一起不打架不错了,还打招呼,打个屁
  
  *
  网友口中两个就差没打起来的人,此刻的气氛确实有点紧张。
  
  追野在典礼还没完全结束前就离场,走之前只和那位男演员打了招呼。她差不多是在典礼快结束前返回后台,想错开人群高峰。
  
  她边走在走廊上低头给薇薇发微信,忽然之间身子一斜,猝不及防地被人拉进试衣间。
  
  乌蔓惊魂未定地站定,追野放开她,慢条斯理地脱掉西装外套。
  
  他把外套扔在一边的衣架,随意地靠上墙,抱臂看向她。
  
  “解释一下吧。”
  
  他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出口。
  
  乌蔓回过神,讲出她心里打了很久的腹稿。
  
  “我需要一个出戏期,所以才把你删了,希望你理解。”
  
  “你对所有的同事都这样吗?拍完戏,就把人删了?”
  
  “当然不是……”
  
  她脱口而出,又愣住。
  
  追野语气像是高兴,又掺杂了抱怨,总之那副兴师问罪的气焰顿时就削了一半。
  
  他放下抱着的手臂,伸进裤兜里,双眼在她的脸上梭巡:“那为什么我是这种特殊待遇。”
  
  乌蔓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只能如实回答:“我老实讲,《春夜》是我拍戏生涯最入戏的一部。我觉得都有点影响到我的现实生活。所以我必须利落地把这部分分开,至少是分开一阵子。”
  
  追野又把手臂抱了回去。
  
  “所以你的定义里,我是需要被剔除的那部分。”
  
  “……戏是戏,生活是生活。如果分不开戏和生活,人生会很混乱。你拍得还很少,可能还不能很好体会这一点。”乌蔓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是需要被剔除的部分。”
  
  追野上前一步,乌蔓情不自禁地往后退,贴到了身后一排衣架上。
  
  他没有停步,她也往后退,踢到了衣架的支角。
  
  “啪——”一声,衣架倒塌,衣服散落地到处都是。
  
  “有人在用这个试衣间吗?”
  
  门外有人听到动静,过来敲了敲门。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盛典结束了。
  
  乌蔓慌乱道:“我在用。”
  
  追野睨了她一眼,张口:“我也……”
  
  乌蔓立刻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背后吓出一身冷汗。
  
  “嗯……?”外头的服装师好像愣了两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乌蔓咳嗽了一下说:“我一会儿就出来,不会占用很久。”
  
  “哦哦好的,没事,您慢慢来。”
  
  脚步声这才走远,乌蔓松开手,发现整个人几乎是投怀送抱的状态。
  
  追野半抱着她低头,轻声说:“你就是用这个姿势和我剔除?”
  
  她的腰肢细瘦,彷佛一折就断,让他不敢用力,只是虚环着。盘好的头发扣子掉了,卷曲的暗红长发落下来,摆动间搔着他的手指。水滴的耳坠还在晃动,折射出宝蓝色的光线,碎钻是倒映着的粼粼波光……原来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尾人鱼。
  
  人鱼是狡猾的,她的裙摆是鱼尾,从他的手掌间滑过。
  
  她从他小心编好的网里逃了出去。
  
  追野的视线从她晃荡的项链上划过,这是一条早就和恶魔交易了双腿的人鱼,她脖子上的项链就是物证。
  
  “是你在捣乱!”
  
  乌蔓有些恼怒地小声责怪,她不敢大声,怕再引来人。随意地将头发拢到耳后,回身蹲下来捡衣服,却被追野拎到一边。
  
  他淡声道:“我来弄吧。”
  
  他背对着她整理,趁着无需面对他眼神的时机,乌蔓吸了口气,快速囫囵道:“这段时间我们就不必联系了,之后工作方面有需要的话再联络。再见。”
  
  她若无其事地推开化妆间的门,左右看了一眼,低头离开。
  
  *
  《春夜》结束后,赵博语又陆续送来了很多本子,但乌蔓着实都看不上那些。
  
  她对着赵博语说:“我现在有点理解吃饭对于美食家来说是一件多痛苦的事。”
  
  “艺术要追求,钱也得赚啊。”赵博语苦口婆心,“我真有点后悔给你推荐春夜那本子,感觉给你推开了新世界大门。”
  
  就这么挑挑拣拣大半个月,乌蔓还是没有敲定,赵博语转而说:“要不还是接个综艺吧,不然等春夜上映这中间空档没点曝光度不行。”
  
  他丢过来一个企划,是平台最近的S级综艺项目《演技派》。所有参与的演员一视同仁,层次角逐,比拼演技之王的名号。
  
  “其他的拟邀名单我打听了一下,大部分都还是挺有名有姓的演员,还有个别为了流量考虑的爱豆,我们参加的话不算掉咖。”赵博语认真盘算,“还有值得一去的点是他们想邀请四个名导来当导师,其中一位是魏景华。”
  
  魏景华,目前国内资历最深厚的导演,谁见了他都要尊正一声魏老。他也是国内最早入围国外各大艺术电影节的导演,虽然没拿过奖。但谁也不能否认是他是引路人,敲开了另一片世界的砖,给予国内电影人信心。
  
  迄今还没有谁能拿下国外顶尖艺术电影节最佳电影或者最佳导演的奖项,因为国内的电影水平摆在那里,漫长的光阴差距,还没有形成完善的电影工业体系,即便费劲心思,也很难快速地与欧美电影水平比肩。谁能奢望一个短腿小子跑过长腿青年呢?能并肩走就不容易了。
  
  正因为如此,追野能在劲敌之下还摘夺影帝头衔,实在是一件创举。
  
  乌蔓走神地想到在盛典上看到写着他名字的灯牌,突然稍微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不顾这么多花边绯闻愿意这么支持他喜欢他。
  
  当一个人的实力压倒性地拔尖之后,他便成为了一个传奇。
  
  人们对于传奇,总是会格外宽容一些。
  
  “你在听我说话吗?”
  
  赵博语伸出五指在乌蔓发呆的脸上晃了晃,她啊了一声说:“我听着呢。”
  
  “魏景华已经沉寂挺久了,这次会答应来上节目估计也是不想与社会脱节,这代表着他又要复出拍戏了。我们之前和他没什么机会接触,他这个人太自傲了,不是好相处的人。如果能上节目加入他的战队,可以趁这个机会他好好拉拢一下关系。能不能和他合作是其次,被他指点一下也是挺受益的事儿。你不是想磨练演技吗?这就是个好机会。”
  
  乌蔓听到磨练演技四个字,神情若有所思。
  
  “那就接吧。”
  
  “要不要和郁家泽也提一下这事儿,让他和节目组通一下气,保你进决赛?”
  
  乌蔓作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用不着。我走到哪步算哪步。”
  
  赵博语在她拍摄期间都没来探过《春夜》的班,因为郁家泽对他推荐剧本的事耿耿于怀,把他发配到底层去带了一波不入流的三十六线。因此,他对她演技的评估还止步于三流水平,忧心忡忡道:“那要是第一轮就被淘汰,可不得被嘲死。”
  
  听完他的话,她又不自觉地走神了,想到拿完金像奖影后的那个夜晚,桀骜的青年不屑地看向镜头,那锋利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割伤。
  
  “暗箱保送就不会被嘲了吗?”乌蔓的语气平静却又坚定,“不如我真刀真枪上,是嘲是夸,谁知道呢?”
  
  总之,她不想再对上那样的眼神了。
  
  *
  《演技派》第一期的录制不日开始,乌蔓在后台不意外地见到了何慧语。
  
  两人见面没有往常地剑拔弩张,乌蔓先打了个招呼:“你的戏也拍完了?”
  
  “还没有,但拍得差不多了,所以还是决定来上节目。”何慧语斗志昂扬地,“这回我绝对要扳回一城!”
  
  乌蔓哄小孩儿似的:“好好好。你自便。”
  
  第一期节目录制是个人赛,总共三十二位演员抽签挑选一个段落进行表演,由四位导师决定表演的水平,中意的就可以挑到自己的队伍,上限是四个人。也就意味着第一期结束录制之后,会有一半的演员直接被淘汰。
  
  ……第一局就出局的风险还是挺大的。
  
  她在后台时看到了导师席位上的名牌,魏景华果然来参加了。除此之外还有三位导演,一位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老师,一位是今年金像奖的最佳导演,还有一位是国内电影票房最高纪录保持者。
  
  选的很平衡又各有千秋,学院派、文艺派、商业派、还有大牛。
  
  乌蔓好奇地瞥了一眼左侧单独的一个王位,椅背非常浮夸,刻着“大魔王”三个字。
  
  这又是请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演技派》的赛制有参考几个时下的演技综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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亻衣鏵独家第 30 章
 
  乌蔓觉得自己抽签的运气算是挺好的, 尤其是比较了其他人的之后。
  
  有的人抽到了反串,一个大男人抽到的题目是《洛丽塔》。
  
  这个大男人就是纪舟。
  
  乌蔓看见他的抽签结果那一瞬间差点没忍住笑,因为抽完签是需要做造型的。她已经自动脑补出他扎着两个冲天丸子头, 穿着碎花连衣裙那副鬼样子。
  
  她忍不住打趣他说:“你这套造型出来, 估计你的粉丝们统统变成泥塑粉,以后见着你就老婆妹妹心肝得叫。”
  
  纪舟脸色从苍白转为潮红, 最后是看破世事的无奈哀叹:“蔓姐别喊我妹妹就成。”他伸过脸来偷瞧她的纸条,“我看看你的……居然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纪舟眼睛一亮:“这太适合你了!好期待一会儿蔓姐的造型!”
  
  乌蔓笑眯眯道:“我也期待你的。”
  
  他笑容一顿,双手一抱, 告辞。
  
  *
  同一根口红,有人涂上是白墙上刮了一层红腻子, 俗气又厚重。而有些人涂上,则是一口燎原的火, 看一眼就容易引火烧身。
  
  造型师替乌蔓抹完唇蜜之后,忽然就生出这样的感慨。
  
  毫无疑问,乌蔓属于后者。
  
  她尤为适合这样的浓妆造型,挑起的眉,浓烈的唇, 烟熏开的眼睛。一头弯曲的暗红卷发散在耳后,身上那股颓丧的冷感压住了妖冶,两股感觉较着劲, 硬生生碰撞出矛盾的凄艳。吸引人靠近, 又让人觉得靠近对她是一种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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