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荷摇头,说我会把我的亲生骨肉送来。
竣工在即。
听说,郑香宜选址的眼光又一次神了。听说,招生二字才一嚷嚷出去,报名者络绎不绝。却不料,等付荷去报名时,才知道什么叫耳听为虚。
新香宜幼儿园竟然灭不绝蟑螂,令人望而却步。
布置好的童趣世界一片狼藉,蟑螂的尸体横七竖八,更还有蟑螂药防不胜防。
亏郑香宜还笑得出来:“出发!”
今天,付荷相约秦思缘和毛睿,去找于泽买订婚戒指,如此良机,郑香宜怎能不掺一脚?
☆、倍感欣慰
私下里,秦思缘掏出钱包,掖给毛睿一张银行卡,说虽然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但这订婚戒指的钱……还是你来付更好,走走□□有百利而无一害。
二人脸上各有各的不自然。
秦思缘越想若无其事,便笑得越假。
而离开了爸妈身无分文的毛睿越想昂首挺胸,便越抬不了头。
都怪该死的“传统”,让男女平等常常沦为一句空话。
在于泽的服务下,二人试戴了一对又一对的戒指,倒是真甜蜜。
付荷坐在一旁,望到痴痴迷迷。
没有冲不破的屏障吗?付荷自怜,看旁人的难处怎么都不过如此,看自己的便是刀山火海。好在,史棣文说了半年,半年后便会娶她。
不,是“嫁”她。
他那样好看的一双手,半年后便会被她牢牢套住。
郑香宜站在秦思缘和毛睿的后方,像个高参,更像个内应:“这对太精致了,于泽,你再拿大气一点的给他们试试看嘛!”
大气一点,便代表贵一点。
贵一点,便代表于泽的业绩好一点。
可惜,于泽不领情,对郑香宜不理不睬。
郑香宜半真半假地哀哀道:“人家的幼儿园完蛋啦!你不多赚一点,怎么养活人家啦!”
于泽上钩:“完蛋?出什么事儿了?”
由此,像是由郑香宜和于泽吹响了“完蛋”的号角,一件件意外接踵而来。
先是姜绚丽致电秦思缘,说日本康尼电子抵京,乔泰股份接机。
秦思缘一上来还自欺欺人,说接机是当地陪吗?乔泰股份这是要涉足旅游业吗?哈哈哈。
姜绚丽一声吼,说底牌!他们的底牌不是什么田忌赛马,是要和我们硬碰硬。她还说秦总,这次胜败不是兵家常事,败了的话,我们宏利倒不妨去涉足旅游业、制造业或者食品行业,但你们瑞元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秦思缘一张脸白到发黑。
这时,于敖登场。
他穿了一件白色POLO衫,把玩着车钥匙,神采奕奕地走进来。他手臂上的伤疤还在,落在他于家祖传的细皮嫩肉上,叫人扼腕。
看到付荷,于敖顿了顿脚步,随后一笑:“这么巧?”
那边,毛睿看秦思缘色变,便连环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秦思缘闭口不谈,继续看戒指,强颜欢笑:“你说这对好不好?”
这边,于敖对付荷不问自答:“我路过,进来看看。”
今天的于敖换了一种古龙水,味道更……锋利。付荷暗暗失笑,警犬吗我?屡屡用鼻子冲锋陷阵?
下一秒,于敖拥抱了付荷,不算造次,更像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朋友和朋友间共襄盛举。至于是什么好事儿,他温润的双唇笑得弯弯的,没打算讲。付荷便也没问。
这蓄了胡须的少年,或许仍藏不住喜怒,但为何喜,为何怒,却能做到守口如瓶。
另一旁,于泽和郑香宜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幼儿园的事,他百忙之中对于敖抬抬手,并从柜台中取出一只湖绿色四方礼盒,推给于敖:“给你包好了。”
这一句话便将于敖拆穿。
他不是路过,是为这一只湖绿色四方礼盒而来。
那边,秦思缘终于对毛睿爆发了:“是是是,出事了!毛睿,可我和你说不说的,有意义吗?有区别吗?大风大浪的有我在呢,有我一个人急白了头就够了,这样也好,我就说我白头是急的,才不是老……老了。毛睿,你就接着过你无忧无虑的日子行不行?只要你无忧无虑,我就心花怒放,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不买了!六位数的两个小铁环儿能买多少大米白面呢!真走投无路了,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
另一旁,于泽大概是说了“我养你”之类的话,惹得郑香宜美滋滋往柜台上一蹿,搂住于泽的脖子。
纵然她小小一只,但这一猛虎扑食,还是令众保安纷纷要出招。
秦思缘拂袖而去,走一半,又杀气腾腾地折回到付荷的面前:“付荷,Steven这一手……真有你们的!”
付荷要去追秦思缘,被于敖拉住。
于敖笑着说那礼盒里是条项链,拍摄用,仅此而已。
付荷心急:“于敖,你越抹越黑,漏洞百出,可是没必要啊!跟我,你没必要啊!”
付荷追出去,秦思缘都无影无踪了。
末了,秦思缘和毛睿手挽手而来,各回各家,反倒是郑香宜和于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暂时又合了。
于泽说当年,程韵伊的黑糖酒吧也有过类似的天灾——客人大规模的食物中毒。
但这天灾一而再,就不像天灾,像人祸了。
当年,他没能对程韵伊有始有终,也没能为她护住黑糖酒吧,但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总之,这个一沾郑香宜,扔什么都能百分百中的男人今天因为新香宜幼儿园的蟑螂动了气,他决心护住郑香宜,决心要和于夫人过过招了。
翌日,瑞元、宏利和东升电子的新闻发布会,是实打实地“仓促”召开。
会场的幕布日夜赶工赶了出来,可连摆上台的诸位的名牌都漏了制作,只好用手写。
而在秦思缘的名牌上,秦字被写作了奏。
奏思缘,这发音怎一个可笑。
此外,秦思缘认准了付荷和史棣文是一伙的,不给付荷解释的机会。解释?一切的解释都是诡辩!
主发言人姜绚丽立于一侧讲台后,“仓促”一说,并不包括她的发言稿。从三方公司,到项目的阐述,她字字珠玑,抑扬顿挫。闪光灯下的她,高挑、冷艳,且独当一面,再不是五年前那个得过且过的助理讲师。
姜绚丽语毕,第一声掌声来自后方,声不如雷,但气势如虹。
付荷立于后方的角落,头一偏,锁定目标。
是史棣文。
会场须邀请函方可入内,乔泰股份当然不在受邀之列,但眼下史棣文手上赫赫然两张邀请函,供他和他身边的一位陌生男子畅行。
记者们连带着闪光灯纷纷调头,同混迹于这小小的财经圈,或多或少都和史棣文打过交道,心中小算盘便啪啪作响,有了共识:今天这新闻……怕是个爆炸性的!
史棣文要上前,便有“主场”的人指出他身着便服,不得入内。
便服,没错。
今天的史棣文身穿拉链运动衫,背后更还有一只双肩登山包,侧兜里还插着个水壶。
他点点头,一副“你说的都对”的德性,然后一伸手,叫了个会场的工作人员来,说一千块租你身上这件西装一小时,可否?工作人员被下了咒似的,唯唯诺诺脱下了西装。
史棣文摘下书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下拉链运动衫。
一瞬间,付荷真怕他里面□□,当然,更怕是什么新款的“透视装”,好在,这次真是一件平平无奇的白色T恤。
但即便如此,这更衣的过程也足足吸睛了一番。
其中有和史棣文相熟的记者窃窃私语:“这个Steven……”
言外之意是,真不愧是他。
史棣文将西装的纽扣扣好,意外的合身,宽肩、细腰,以至于付荷私心地暗暗赞了一句不可方物。
“裤子可不可以网开一面?”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对方不得不默许。
不然他当众换裤子,也不是做不出来。
史棣文身边的陌生男子和他一般穿着,有了史棣文的“出头”,便这样风风光光地踩着登山鞋入了场,无所谓局促,二人更像是独树一帜。
从始至终,史棣文没有找付荷,便没有“找到”一说。
付荷只身一人坚守后方的角落。
姜绚丽力挽狂澜,说接下来,媒体可以提问了。
有记者叫了史棣文过去坐,史棣文自然而然,要报报他同伴的家门。
那记者手中有一支麦克风,被史棣文偷偷一拨,打开开关,发出一声杂音,打断了另一侧记者的提问。
史棣文若无其事,一字一句从麦克风中传出:“这位是平井先生,日本康尼电子国际项目部的负责人。Sorry,这什么时候换我发言了?”
必然有记者接下话茬。
请问平井先生此次来华,是否和东升电子的项目有关?
换言之,这时间点显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平井先生中文二把刀:“公事?不不不,今天没有公事,今天和Steven去爬了万里长城,伟大的万里长城!”
如此不着调的回答,并不敌对,又风头尽抢。
继姜绚丽之后,秦思缘也坐不住了,在台上遥遥地锁定付荷,一双眼睛会说话:好你个付荷,你果然是反中了他Steven的美人计!
付荷生生瞪回去:大家各凭本事,我不能对不起他史棣文,也没有对不起你秦思缘!
等东升电子的代表一出马,平井先生直捣其要害,说耳闻你们的系统测试存在RG漏洞,请问是不是确有其事?
东升电子的代表嘎嘣一声就折了,这一则刚刚出炉的□□,在内部都还是最高级机密,连宏利和瑞元都还被蒙在鼓里,却被对家搞了去,就这么公之于众,这叫他情何以堪?
轮到秦思缘也好不到哪去,号称拥有最强交易团队的瑞元,这“最强”二字到底从何而来?
而以上这个问题记者问的不是秦思缘,是史棣文。
史棣文作答,说最强交易团队由他一手栽培,他倍感欣慰。
倍感欣慰?
这好大的口气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记者再问秦思缘,有没有做到市场调查,到底有几点几的用户会买这一支交易团队的账?毕竟古人云,宁吃好桃一个,不吃烂杏一筐。
秦思缘脸都青了,又不能发作,只能在心底反问自己一遍又一遍:老娘手下八员虎将,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烂杏一筐了?
☆、神偷Steven敬上
新闻发布会进入尾声。
瑞元某一新晋交易员来到付荷身边。
他资历浅,对付荷尚有些唯唯诺诺:“Madam付,你们就不能再下下功夫,把Steven前辈挖过来吗?”
付荷打趣他:“你这是长他人志气。”
“你们把他挖过来,才是真真正正长瑞元志气。”
“你的座右铭是什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吗?可惜他Steven不是铁杵,是水,他和你面对面地波光粼粼,但你怎么抓,也抓不住他的。”稍后,付荷补充,“加油,我们至少人多力量大。”
他点点头:“嗯,他也这么说。”
“他?谁?”
“Steven前辈啊。”
接着,他句句详尽,说今天早些时候本打算去躲一躲清闲,便去了一楼茶座,结果偶遇了史棣文和平井先生。他和史棣文聊了两句。最后,史棣文鼓励他:“好好干,这可是你们赢我的唯一一次机会,别错过了。”
付荷绞尽脑汁。
史棣文和平井先生等候在一楼茶座,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这合情合理。
但鼓励?
不。
他史棣文没有字里行间说“你们死心吧”,这事儿必有蹊跷。
姜绚丽等人从后台撤退,三方会不会内讧,不好说。
史棣文和平井先生笑而不语地冲破记者的层层包围,从哪来,打哪去,好像这场子不是他们砸的似的。
付荷被人流推着往出口处靠了又靠,几乎挡住史棣文的必经之路上,但史棣文看都没看她一眼。
身为主办方的一员,付荷被种种小事绊住脚,直到半小时后脱身。在这半小时中,史棣文没有杀个回马枪。付荷出了会场,四下也没有史棣文“埋伏”的迹象。
这家伙是真的就这么走了。
回到瑞元,付荷口干舌燥,灭火似的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冰水,呼出一口气,认命。
今天的史棣文,于她是昙花一现,即便他是媒体的宠儿,是瑞元的眼中钉,是涉及这一项目的上百号人的从天而降的拦路虎,但于她,更是昙花一现的美景。
所以她女孩子家家地默念了一句:“讨厌……”
但她脱下西装上衣后,一抹白色自西装上衣的口袋中露出一角。
抽出后,那是一张会场里使用的镂花杯垫,其上是史棣文龙飞凤舞的字迹。
那是取自歌德抒情诗中的一句:爱情难以遮掩,它迷藏在心头,却自双眼泄露。
落款是:神偷Steven敬上。
付荷俯在桌子上窃笑,肩膀一下下耸动得快要抽了筋。
她拿过电话,犹豫,放下,再拿过,又犹豫,又放下……直到那镂花杯垫的反面,另有一行小字映入她的眼帘。
Call me。
付荷拨通电话,第一句便问,爱情自双眼泄露?可你今天有看过我一眼吗?史棣文反问,一共看了十七眼你信不信?并在离开前近身一次,瞒过了包括你在内的无数双眼睛,将“情诗”塞进了你的口袋。
付荷咯咯笑:“你自诩神偷不无道理。”
“可惜只偷心,不然早就腰缠万贯了。”
付荷以公事为重:“你在东升有线人?”
“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