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小丫鬟愣住，那么漂亮，还不够好啊？
倒是两个贴身丫鬟知道内情，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别再说了，簇拥着金钗夫人往院子里走。
或许只有亲眼见过南阳候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玄妙。
因为就连贴身丫鬟想到那年惊鸿一瞥，在春日宴湖畔上见过的白衣少年，心里都忍不住涌出一丝幸福，面上微笑。
可是很快，这抹笑里多了几分伤感和无奈。
若是他娶容大小姐，或者尚了公主，可能还没有那么多人执念。
偏偏，他娶了边关来的云将军之女，还是对方威逼利诱强求下嫁，这叫大家怎么能接受？
这一次的春日宴，怕是有的闹了。
……
夜深，妙音殿。
妙音殿是容妃住处，自从五年前容妃晋升妃位，便一直住在这里，她是皇帝宠妃，身后侍候的太监宫女足有三十人。
想要在三十人里面出头可不容易，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能言善道会拍马屁。
可是眼下，这些人却全部守在殿外，噤若寒蝉，一点声音不敢发出。
这一切，全因为下午的时候，宫外传来一道消息，容妃娘娘看了大怒，摔了一套平日最珍爱的茶盏茶壶，又砸了博古架上两座青花瓷，整个人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从未见过容妃发这么大脾气的宫人，哪里还敢上前献媚，全部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所以才有此场面。
容妃身边的大丫鬟晴空和落雨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多年相伴，在妙音殿里地位颇高。
两人站在屋檐下，竖起耳朵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只等娘娘一召，就进屋服侍。
久等不到，落雨声音困惑：“我下午去别的宫里送东西去了，娘娘到底看了什么，这么生气？”
晴空眼神晦暗，用一种平静到心如死灰的语气回答：“宫外传来消息，南阳侯府举办春日宴，有消息说，南阳候也会出现。”
落雨一愣，有些不太相信：“南阳候不是答应了娘娘，不会在外面现身吗？”
要不是有这个协定，凭借南阳侯季修的魅力，南阳候怎么可能只有一妻一妾？
当年云依依求了圣旨，强行下嫁，柳姨娘下药，把生米煮成熟饭，进了侯府做妾。
可是仅仅她们两人，压根抵不过外面的狂蜂浪蝶，不管是做妾还是做平妻，那些疯狂的女人才不在乎。
全因为南阳候答应了娘娘，平日才会有如今这个局面。
现在南阳候违背的约定，难不成……南阳候厌倦了娘娘？
一想到这个可能，落雨说不出话，表情复杂，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晴空侧头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嘲意：“装什么？难道你不高兴吗？”
落雨垂眸，脸色有些不自在：“我只为娘娘不值得。”
晴空又笑笑，不屑于拆穿她，没再开口。
落雨下不来台，咬住下唇，心里恼怒。
她，她是有点开心又怎么了，难道晴空不为此高兴吗？
她不信当年两人同时陪在娘娘身边，看着娘娘和那位温柔多情的南阳候碰面时，不曾为那个俊美的男人心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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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人间万人迷石锤了
第161章
春日宴在春末如期举办。
这个时节, 比起以前举办春日宴的日子是晚了一些的，可是谁叫云依依临时决定，事发突然, 能赶在春季结束之前将这春日宴办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到了日子, 一辆辆华丽的马车从各家各户的侧门出来，越过城门，到达春日庄。
经过春日庄的路口, 分成两拨, 一拨往左，一拨往右。
往右的马车停下后, 在丫鬟的搀扶下, 一位位身穿华衣美饰的夫人小姐依次从马车里出来。
往左的马车里，出来的则是各家年轻俊秀的各家公子哥。
这是历来的规矩, 春日庄有三处门，一扇专门给各家女眷开辟的芙蓉门，一扇专门给士族子弟开辟的玉竹门, 以及留给下人们进出的偏门, 免得彼此冲撞了。
每个门前, 早就等在庄子门口的下人上前迎接，态度恭敬又殷勤。
“各位里面请。”
这熟悉的语句, 一时间, 倒是真的让那些曾经参加过春日宴的少妇们，再次重温了少女时代的滋味。
十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场面气派，也是这样令人宾至如归的接待。
这才是被众口一致, 称之为“京城盛事”的春日宴啊。
进到里面, 更是让人惊艳, 没来过的人看见，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满园精致的景色，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其中细致奢华，竟丝毫不比御花园差。
庄子中心，还有特意挖出来的湖泊，湖泊两岸种满桃花，正是暮春时节，风一吹，晶莹美丽的桃花瓣落了满地。
春日宴，正是在此处举办。
树下零散摆了许多石凳石案，上面布置瓜果美酒，落英缤纷，男女宾客分坐与湖畔两岸，遥遥相望却不能接触，妥善地防止了私相授受，却又能让互相爱慕的男女隔湖见面，一偿相思之苦。
这可比上一任候夫人举办的春日宴还要贴心些。
大家心里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可是想到主办宴会的人是云依依，又有些疑惑。
云依依什么时候这么大气妥帖了？
“夫人到。”
不等众人讨论，忽然响起的一声提醒，让大家回过神，迟疑片刻，慢吞吞地起身迎接云依依的到来。
这里毕竟是南阳侯府的春日庄，东道主到来，再不情愿，也要给几分面子。
在众人目光下，云依依一身大红色织金软缎曳地长裙，带着八个丫鬟，款款地从远处走廊而来。
她梳着灵蛇髻，头戴点翠偏凤钗，脖颈白皙修长，耳垂悬着两颗圆润细腻的东珠，行走间闪烁着温润的色泽，举手投足温柔优雅，却又不失成熟女子的妩媚风情，漫步至桃花树下，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道：“诸位客气了，请坐吧。”
“这，这是云依依？”不小心有人惊讶地叫出了声。
这些年来，南阳候夫妇除了宫里宴会，其他时候闭门不出，所以很少有人见过他们二人。
不过在见证过十几年前那些事的人眼里，这两个名字从未掉色。
南阳候不说了，天下第一美男子，就算过去多久，也始终有人记得他的长相。
云依依呢，她本是边塞女子，自幼随父母居住在边关，到了及笄才回到京城，却嫁给众人可望不可求的南阳候，落得满身骂名，自然而然的，那张脸的样子，也随之传遍京城，成为无数贵女心里的眼中钉。
大家都在心里挑剔她，觉得她配不上南阳候。
谁也想不到，时隔十三年，这位将军之女再出现在大众面前，竟然完全褪去了当年那身刁蛮戾气，变得如此的贵气美丽。
这叫一直看不起云依依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落差？
云依依目光扫过众人，并未多言，在上座坐下。
她的身份在这些人里不算高，但是耐不住她是春日宴的女主人，大家都尊敬几分，上座也能坐的。
那些惊掉眼珠子的目光，她看见了，却不想理会。
手下败将，不值一提，何必浪费目光？
她举办这场春日宴，只是为了博得季修的欢心而已。
“侯爷什么时候来？”云依依低声问丫鬟。
丫鬟耳语回答：“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侯爷正在路上，大概还需要一刻钟。”
云依依点头，眸光温柔，满意地松了口气。
侯爷能来，不枉她这些天的辛苦。
丫鬟脸色为难，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夫人，柳姨娘也来了。”
“什么？”云依依的脸色一下子难看极了，当场发火，“她怎么来的？”
丫鬟吓了一跳，不知道如何安慰，怕得差点跪趴在地上。
好在奶娘陈妈妈反应及时，上前一站，遮挡住了云依依的样子，这才没有被外人发现端倪。
“夫人，这么多外人，你冷静一些。”
云依依冷静不了，她一直厌恶柳姨娘。
那个女人，仗着和宫里的容妃是表姐妹，两人长相神态有几分相似，下药迷倒侯爷，在她即将生产的时候，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逼宫上位，要做南阳候夫人。
要不是侯爷冷静，没有理会她的要求，甚至在得知那女人怀孕之后，也只是纳为妾室，她说不定要因为这件事而气得难产。
新仇旧恨，加上季修横亘在两人中间，她对柳姨娘的厌恶，从未减少。
这些年来，两人在侯府斗来斗去，因为一个是正室夫人，管理后院，一个是世家之女，身后有人撑腰，势力十分均衡，倒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可现在，她好不容易举办一场春日宴讨好季修，那女人又来凑什么热闹？！
难道她还想在她辛苦举办的春日宴上，搞什么幺蛾子不成。
云依依想到这里，恨不得立刻叫人将柳姨娘赶出去，可是就在这耽误间，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陈妈妈拍了拍云依依的肩膀，加重声音，再次劝诫：“夫人。”
云依依深呼吸，起身转头，看着柳姨娘浩浩荡荡地带人而来，排场丝毫不比自己的小，脸色冷淡，忍耐住心里的情绪。
柳姨娘走近，红唇微勾，目光得意：“夫人如此反应，难道是看见我不高兴？”
这是废话，没有一个正妻看见小妾出现会高兴的。
云依依厌烦地不去看她，冷冷淡淡道：“自己找地方坐吧。”
越是在意，越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这样才是对敌人最好的反击。
柳姨娘没有惹怒云依依，让她在外人面前发脾气，狠狠地丢人，果然失望生气，冷哼了一声，腰肢摆动入了座。
身为世家嫡女，虽然自甘堕落做妾，却也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季修身份高，性子好，美姿仪，要不是她身份高，想做季修的妾都不行。
因此她一入座，还是有一些姻亲关系的女眷和她说话。
云依依看她如鱼得水的模样，眼神沉了下去。
陈妈妈连忙上前贴身安抚。
眼瞅着侯爷终于想通了，忘了宫里那位，愿意偶然见见夫人，这一个月来隔三差五来正院指点春日宴，她们正院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在外人面前斗气。
凭白落了身份。
也多亏陈妈妈的这番劝，因为下一刻，季修就来了。要是没有拦下云依依，只怕要在季修面前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侯爷到。”
在春日宴上，被称为侯爷的只有季修这位南阳候了。
南阳候很少在外现身，这可是难得见到他的机会。女眷这边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沸腾得像是菜市口。
仪态端方的贵妇纷纷站起来，顾不上理会柳姨娘，脸色激动而惊喜，举目眺望走廊上靠近的身影。
一大两小的身影，正是季修带着季盼春和季文成。
季修肤色白皙，一身玄色锦衣，暗纹腰带缠在腰间，将那劲瘦的腰身凸显出来，显得身形挺拔修长，风流俊逸，只看身影就能窥见他的风华卓然。
他从远方走近，缓步从容，出众完美的容颜一点点暴露在阳光下。
一瞬间，远处近处，俱悄然无声。
“那位就是……南阳候？”
湖畔对面，一个手持折扇，等待开宴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少年怔住，久久说不出话。
而他身边的好友们，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全部愣在当场，看着那个走近的身影，胸腔涌现巨大的激动和崇拜之意。
盛世之际，世人好美，对于美丽的追逐，不分男女。
天下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
比起初次见到季修的少年郎们，曾经见过季修风采的女眷们反应更大。
看到季修出来，她们仿佛现代那些前来借机的迷妹粉丝，一个个激动得不得了，恨不得当场冲上去。
这么多年，南阳候容色不减当年。
可惜，十几年过去，她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女了，嫁人之后要维护夫家的面子，就算很想冲上去示好，却也不能，心里忍了又忍，被迫含泪放弃。
她们身边带着的女儿眼睛直勾勾不舍得动：“娘，你不可以，我可以啊。”
季修这样的美男子，能嫁给他，就算比她们整整大了一轮也无所谓。
各家贵妇：“……”
从走廊经过的季修：“……”
听到这动静，他抬眸看了一眼，心里微微无语。不过也是这一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方向了，这边是女眷们的地盘。
季修眉心微拧，转个身打算往湖畔对面走去。
“侯爷，等等！”柳姨娘站了起来，叫住了他，等他停下步子转头，她笑了笑，眼波如水，红唇轻勾，温柔地娇声问，“今日文成跟在你身边，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季修才注意到柳姨娘的存在。
不过很显然，因为柳姨娘的这番话，在场众人都觉得他们两人关系颇为亲密，说不定他就是为了柳姨娘而特意过来看一眼的，纷纷冲着柳姨娘露出羡慕的目光。
柳姨娘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矜持和得意。
季修注意到，眯了眯眼。
有意思……
这些天，他仔细想过，想要顺顺当当过完这个世界，按照女子对爱人的独占欲，云依依和柳姨娘势必只能留下一个。
本来还在犹豫选谁，因为不论他做出什么选择，都注定要伤害另一个人。
现在，倒是不用烦恼了，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柳姨娘如此作态，是认准了原主的性格虽然冷淡，在大庭广众下却都会给女子保留一丝脸面，肯定会回答她的话，想要造成原身偏爱于她的假象。
她或许曾经对原主有爱，可是做出这种举动，无疑说明，她对虚名和地位更加看重。
既然如此，那也就无须顾忌了，能够用利益打动的人，是最好解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