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拿手挡着脸,轻轻搓了搓:“没事的,我皮厚。”
她扭头,目光有些戒备地看着杨逸:“杨大人,你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
杨逸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只是看到你,想起许久未见了,便想着来找你说几句话,看看你近况。”
阿福心说,他平白无故的,来看我做什么?
杨逸瞥着她膝盖。她裙子长垂着,站在那,杨逸也看不出她伤的轻重。
“你伤得怎么样?”
阿福说:“没事的,能走,就是破了皮。”
她犹豫了一下,客气道:“杨大人,多谢你照拂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下次烧香的时候,也替你烧一柱。”
杨逸笑了笑:“你不用谢我。当初是我把你带到河阴,让你留在陛下身边。你是因为我才卷进陛下和太原王之间,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心里过意不去。”
阿福听的意外。
“杨大人,你可真是个好人。”
阿福歪着头,睁大眼睛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好人。你是一个。”
杨逸说:“是吗?”
阿福点头。
“杨大人,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到陛下身边去?不是真的为了让我给陛下生孩子吧。你肯定是信口胡说的。”
杨逸笑:“为什么不是?”
阿福说:“杨大人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那种时候,陛下哪有心情生孩子。”
杨逸笑:“我若告诉你,我当时害怕,正好碰见你,就顺便抓你一起去,好给自己壮壮胆子呢?”
“真的呀?”
阿福笑了,说:“杨大人,你胆子也小!”
杨逸说:“也不是胆子小。只是当时那种局面,性命当头,总归要害怕的。”
阿福说:“杨大人,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你不怕人。”
杨逸笑说:“你身上有股子无所畏惧的劲儿,眼睛贼灵贼灵,看着狡猾。”
阿福说:“我怕人,我胆子也可小了。我很老实的。”
“你连皇后都敢顶撞,我怎么没看出你胆小?河阴那夜,换做一般女子,早就哭的晕过去了。”
阿福说:“那能怎么办呢?反正都那样了。”
杨逸从袖中拿了一只圆圆扁扁的小盒子给她:“这里头是药,专治外伤的。敷一敷,最多半个月就好了。”
阿福感激地说:“杨大人,多谢你了。”
杨逸说:“以后若有难事,你便找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尽力。”
阿福回到宫里后,养了好几天的伤。
云郁倒也不是真冷漠,当天晚上过来看她。阿福正在拿杨逸给的药膏,往自己膝盖上涂抹。看见云郁的身影从门边进来,她立刻把被子一拉,转身一躺,闭着眼睛装睡。
她把头连身子都裹起来,背向着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云郁坐在床边,却抓住了她露在外面的一只脚。
“出来。”
他语气很温和。
阿福被子蒙头不出声。
云郁握着她脚丫子:“出来好不好?让朕看看你。”
他轻轻挠了挠她的脚心:“吃醋了?”
阿福脚一缩,红着脸坐起来:“才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赌气,故意找借口不想去骑马。”
阿福低头,绞着手道:“我承认我一开始不去,是在任性赌气。可我后来还是听话了的,是那匹马不好骑。你以为我是装的,你就急了,以为我在跟你怄气,不听你的话。可我真的上不去,我不是装的。我晓得好歹。我知道你想让我学骑马,这样以后你去哪,我就能跟着一起去。就算你不小心把我丢下了,我也能自己骑马追你去。等我腿上的伤好了,我就去认真学,一定能学会的。”
她太聪明了。
云郁被她说中了心思,脸顿时一热:“朕这几日心情不好……不该迁怒你。”
阿福说:“皇上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骑马这种小事,就跟你耍赖怄气呢?因为你跟皇后和好了,所以韩福儿就会发脾气,跟你无理取闹?皇上,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云郁扭头看着她,目光是怔怔的。
阿福道:“你生怕我会跟皇后一样。”
云郁低声道:“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你不爱朕吗?朕跟别的女人亲热,你不会生气吗?”
阿福说:“我生气,你要对我发脾气,给我甩脸色。我不生气,你又要说我不爱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郁像是在告诫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朕是皇帝,朕有皇后,还会有三宫六院。皇后的父亲是太原王,朕得宠着她,给她面子。朕将来身边还会有别的女人,她们都很重要。你要爱朕,就得接受这一点。你可以没人的时候吃醋,冲朕撒娇耍小脾气,但当着外人你要大度,不能像皇后一样无理取闹。朕忍不了。”
阿福不知道怎么,听到这话很难过。
“那我不爱皇上,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了。我要出宫去,我要回家找我阿兄和嫂嫂。我不要在这了。”
“不行。”
云郁看着她,说:“朕不许你不爱了,也不许你出宫。”
阿福掀开被子下床,突然急了起来。她被云郁的一番话弄的怒火中烧,当即就收拾起了衣物。
云郁坐在那看她:“你走不了的。”
阿福说:“我走得了。”
云郁说:“你没钱。”
阿福说:“我没钱,我讨饭讨回去。”
云郁道:“你家乡没亲人,你父母都不在了,你回去也没用。留在宫里,朕还能做你的依靠。”
阿福说:“我不找爹娘。”
“那你找谁。”
云郁说:“你要去找韩烈吗?还是去找杨逸?”
阿福被他问的一怔,惊愕地回过头。
“我找杨逸做什么?”
云郁道:“杨逸喜欢你。不过你找他没用的,他和朕是朋友,不会夺朕所爱。他把朕看的比他自己还重要。只要能让朕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做。”
阿福道:“韩烈呢?你知道韩烈的事?”
云郁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要是出宫,一定会去找他。”
“我左思右想。”
他语气平静道:“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你说不想留在宫里,我起初想,不能勉强你,想送你出宫。我是朝不保夕,利剑悬在头顶的人,不能拖累你。你留在宫里,皇后总要三天两头找麻烦,朕处理朝中的事已经够累了,实在没心思再对付后宫,不如送你走,我图个清净。所以我这些天刻意疏远你。可是下定决心后,我又很不快活,心里矛盾得很。我昨天今天又想,人活一世,不能这么委屈了自己。要是连个喜欢的女人都不能抱在怀里睡觉,这点做男人最基本的快活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劲呢?”
他走上来,伸出手,从背后抱着她:“我不能委屈了自己,只好委屈你了。”
有股勃发的力量,抵上了她的后腰。
第50章 索取
阿福讨厌他得紧, 一点也不想理他。
她转过身推他。
他力气很大,而且突然变得不要脸起来。
阿福做的是推搡的手势,却被他趁势迎上来, 往怀里一抱。他胳膊牢牢地锁着她,往床上一倒, 泰山压顶似的, 阿福整个人都被他搂的喘不过气。
对男女之事, 云郁一向不大热衷的。
可能是朝事忙,总有烦心的东西牵扯着,他很少有时间和精力, 也很难提的起兴致。阿福天天跟他在一块, 已经习惯了他像个和尚一样无欲无求。哪怕偶尔有亲昵,也仅限于拉拉手,温柔的抱一抱, 干干净净,不带欲望的。这让阿福差点忘记了他是个男人, 有着优越的, 足以碾压自己的身高和体力,且像野兽一样有攻击性。
他像野兽扑食一样, 先是四只爪子按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然后露出獠牙。他的脸凑过来,嘴唇怼在她嘴上, 连啃带咬。用力之大, 让阿福几乎怀疑他要吃了自己。阿福被他咬的疼坏了,拼了命地扳开他脸,推开他头颅。
他不出声, 只是碾压,阿福也不出声,只是抵抗,两人较着劲。他扑着扑着,就生气起来了,两手捉着她手,举起来按在头顶,只管索取,任凭挣扎。阿福也急红了眼,跟案板上的鱼一般,两手两脚乱扑腾。身子扭来扭去,膝盖蜷缩起来挡在胸前,两个大腿夹的紧紧的,一点缝隙也不给留。
她无法说清楚自己是有多喜欢他。
她看到他就会心跳加快,心情狂喜。跟他说一句话,看他笑一笑,她就会欢喜幸福,雀跃好久。她能想到的最满足的事情,就是拉着他手,抱着他。她一度觉得能亲一亲他,或是被他搂在怀里,去死都甘愿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当真搂着她,亲吻她,她却觉得恐惧又害怕,只想逃跑。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粗暴,他察觉到了她的恐惧。
他动作下意识轻了一些,但还是紧按着她不放。
阿福屏住呼吸,死死闭着眼。
她感觉到他的嘴唇凑上来,先是贴着,将她上下唇各温柔地吮了一下。
她反抗的厉害,他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挣扎间,他的牙齿撞在她的嘴唇上,将她唇磕破了。咸咸的血的味道渗到嘴巴里,像生了锈的铁的味道。
她被憋的透不过气,像被一座泰山压着似的,努力伸出头来,大口呼吸了一下,悲鸣道:“我不要!”
她努力伸手两个细弱的胳膊推搡他身体:“你放开我。”
她简直要生气了,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他只是更过分。
她扭过头,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有这么糟糕吗?”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有些委屈地说,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
“我不要。”
阿福抽泣着,无力反抗,只是大哭。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嘴唇被占据着。他的声音因为亲吻,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你喜欢朕,朕喜欢你,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好。”
阿福哭说:“你待我不好,我不想跟你。”
“朕待你不好吗?”他声音透着心虚。
她哭说:“不好。”
“我想过好日子,跟了你,过不了好日子,只会受欺负。你也会跟别人一起欺负我,让我受委屈,还不许我吭声。我不要跟你。”
他吻着她的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声说:“朕以后会对你好的。做朕的女人,留在朕的身边,朕会疼你,爱你,专宠你。夜里睡不着觉寂寞的时候,朕可以抱着你。咱们还可以生个孩子,是你和我的血脉,长得像你又像我,好不好?”
“你是骗人的。”
阿福忍不住崩溃,哭着说:“没有的。皇后说了,她说你是他的,别人不许碰。我要是敢摸你一下,她就要剁了我的手。我害怕她。”
云郁抱着她,轻轻安慰道:“别怕,她就是个疯子。朕不喜欢她,朕喜欢你。朕不喜欢皇后。朕喜欢韩福儿。韩福儿最可爱,最漂亮,最温暖最善良,最能给朕带来快乐。”
阿福哭的止不住。云郁抬起她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道:“你摸一下我,她就要剁了你的手吗?我偏偏要给你摸。全身都是你的,想摸哪就摸哪,看看她能不能剁了你的手。你喜欢吗?”
阿福望着他漆黑的眼睛,他的面容能发光。阿福眼泪汪汪,低声啜泣道:“她说你是她的,她也会摸你吗?”
“我不是她的。”
云郁搂着她,叹息一声,道:“她的身子是冷的,又冷又湿,朕和她睡在一起,就像睡在冰冷的地窖里。不对,她像兵器,像一把杀人的刀,又冷又硬,还沾着血。她总是一惊一乍的,像把火一样,突然就烧起来,噼里啪啦的。朕害怕她。她不像你,你是热的,软的,甜的,香的,像一场春.梦。朕跟她睡在一起,老是做噩梦,梦到贺兰逢春。不是死了人,就是自己死。好难受,朕不要抱她,不要和她一起睡。朕要抱着你,跟你一起睡。”
他紧紧搂着她:“一个人活着好难过,心是慌的,总感觉自己哪一天就会死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怕死,怕冷,怕孤单,你陪着我,好不好?”
“韩福儿。”
他吻着她的唇,看着她眼睛,小声期待地说:“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他感觉身处在一种潮湿、腥黏的境遇中,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透着死气沉沉的腐味。这种感觉让他很恐慌。他渴望得到一点温暖的,甜蜜的东西。所以他要抓住爱,抓住一个爱他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活着。她愿意为他去死,他才能感觉到勇气,感觉到人生不尽是痛苦和烦恼。人生是有快乐的,自己是有人爱的,不是被抛弃的。
阿福摇头哭道:“我想活,我不想死。你想要别人为你死吗?已经有很多人为你死了,你哥哥,弟弟,还有那些被太原王杀掉的人。”
云郁搂着她,道:“你别怕,我不会让你为我去死。你不会死在我前面,那样我太害怕了。你只要别离开我,陪着我一起死就够了。”
他攥着她,像攥着一根精神上的稻草。
第51章 公主
皇后大概在云郁面前说了些什么, 关于韩福儿跟杨逸的事。皇后想让云郁把韩福儿嫁给杨逸,云郁没同意。
公主的大婚转瞬来到,阿福休息了几日, 便去了公主府,帮忙筹备大婚。云郁也是怕她留在宫里, 再和皇后起冲突, 有意让她去公主府里多住一阵。阿福收拾了几样换洗衣服, 去和云郁辞行。云郁放下事务,从御案前下来,拉着她的手, 有些苦涩的笑道:“这么想出宫, 留在朕的身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