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呢?”
“她在洗手间。”
“哦,”高叔听见霍良深接电话,语气倒轻松不少:“你跟她说一声,她妈今天晕倒了,我让她去医院做检查也不听。”
“怎么会晕倒?没事吧?”
“现在好些了,你让薇薇有空回来一趟,带她妈妈去医院,我的话没有人听。”
霍良深说好。
高叔犹豫片刻:“还有,那个,上次满月酒我喝多了,口不择言,你替我跟薇薇道个歉,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的。”
霍良深默了会儿,应下。
等奚薇洗完澡出来,他把高叔的话转达给她。
奚薇眉尖紧蹙,拿起手机给母亲打过去。
“喂,妈……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呢……都晕倒了还没事……你有高血压的啊……我明天请假回来……”
接着她又向老板请假,但店里本就人手不够,她这么临时申请,很难办,同事那边肯定会忙不过来。
霍良深在边上看着,说:“不行就算了吧,你别请假了,明天我让小何到平奚把你妈接来清安。”
“接过来?”
“嗯,平奚也没有三甲医院,你回去干嘛?”他说:“我来安排就好,你跟阿姨说一声,明天做个全身检查,我找人陪着,她什么都不用管。”
闻言,奚薇闷了会儿,心里短暂地做了个斗争,虽然不想麻烦别人,但……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点点头:“行。”
她给母亲发微信,定下明天的行程,不容置喙。
霍良深去阳台打了两个电话,进来时看见奚薇盘腿坐在沙发里,背脊直直的,神情不太自然,甚至有点局促。
她摸摸鼻子,说:“麻烦你了。”
他觉得好笑:“不客气。”
说着走过去,把人捞进怀里,垂眸看着:“亲我一下。”
奚薇喉咙微动,眼光闪烁,望向他的唇,然后贴近,刚刚碰到,霍良深按住她的后脑勺,舌尖探入唇齿,慢条斯理地亲了好一会儿。
奚薇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对他态度挺恶劣的,这下有事让他帮忙,倒真立刻没了底气。
而霍良深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调侃道:“如果你平时也这么乖,我会更高兴。”
奚薇被他说得愈发难堪,感觉自己为人处世糟糕透了。
“我……我是不是很坏?”
“有一点。”
“……那怎么办?”
他笑起来:“改呗,以后有空多陪我做做运动,都几天没做了。”
她还在思索是哪个运动,人已经被抱到了床上。
“我怎么一见你就想干这个,有时想得停不下来。”霍良深说:“幸亏我们在一起了,否则我可能会犯罪。”
奚薇气息不稳:“别胡说。”
“我认真的。”他的动作证实一切,这个男人迫不及待要和她肌肤相亲。
“为什么让我变成这样?”被生理操控的可怜虫。
霍良深对她又爱又恨,快乐是真的快乐,然而痛苦也如影随形。
如果她没有那些苦涩的过往,该多好?
第19章
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因为生理快乐而产生爱意这回事, 奚薇怀疑她和霍良深能纠缠到现在,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两个人在那个方面太过契合, 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和吸引力,只要环境允许,随时都能配合起来。
想要靠近和触碰人,仿佛真的能够闻到他的气息,然后纠缠,堕落。
麻木的神经因他而跌宕起伏。奚薇在这方面是非常激烈的,她像猫科动物发现心爱的玩具,啃咬、抓挠。
也喜欢头发被扯住,用力一点也没关系。只有足够极致才会感觉自己活着, 否则这具躯壳不过混吃等死而已。
夜晚休息, 睡在一张被子里, 半夜醒来, 碰到温软的皮肤,知道身边有人, 心里觉得慰藉。
有时心猿意马,迷迷糊糊间, 不知怎么, 双膝会被拱成小桥, 两座桥,他不是非要过河不可,逗留一会儿,解那一时饥渴的馋, 就着困意便睡了。
奚薇也爱翻山越岭,爬到上面,梦游似的, 霸占着,若是兴起,什么也不管,霍良深会被她摇醒。
床单和被套经常得换。
浴室的盥洗台也是频繁使用的地方,那里有镜子,光线昏黄,出一身汗,顺便可以洗澡。
有一天夜里,霍良深回来,发现奚薇偷偷喝酒,喝得醉眼朦胧,他有点生气,不想理她,自顾拿着毛巾去冲凉。
谁知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外,直接推门而入。
就那么靠在盥洗台边,手里拎着酒瓶,像花了钱的恩客似的,观赏他洗澡。
霍良深沉着脸,试图将她推出去,没想到却被她反按在了墙上,然后她慢慢往下滑。
这个女人曾说,年纪渐长就有这种好处,生猛,不像二十出头的时候,矜持羞涩,顾虑太多,施展不开。
尤其趁着酒劲儿,拿他当下酒菜,品尝。
“你要是做牛郎,肯定会赚很多。”
霍良深听了不知该笑该恼:“是吗,你愿意出多少?”
奚薇说:“砸锅卖铁,倾家荡产。”
他说:“我不一定肯卖给你。”
她拧眉,努了努嘴:“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太残暴了,我怕一晚就被整垮。”
奚薇被他说得有点儿臊,后来才想,那么多晚过去,他不还好好的吗,哪有垮?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没有体会过比对方更合拍的伴侣了。
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奚薇起床去上班,她已经习惯把闹钟调得再早一些,因为霍良深半梦半醒的,总要抱她一会儿才肯放人走。
将近中午的时候,奚薇接到母亲电话,小何把她和高叔载到清安,直奔第一附属医院。而这边也联系好了医疗咨询公司,他们提供管家式的服务,帮忙排队挂号,陪着走完所有体检流程。
经过一个上午,母亲对霍良深赞不绝口:“唉呀,这家医院太大了,像个迷宫似的,还好有小何他们在,不然我们连科室都找不到。阿深把饭店都订好了,我和你高叔现在去吃饭,下午还有两项检查,做完早点回家。”
奚薇说:“妈,你要不要在清安玩两天,反正闲着也没事。”
“不了不了,”母亲急忙说:“哪里好意思这么麻烦阿深,今天已经够打扰了。”
“那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总不能匆匆忙忙的来了就走,连个面都没见到。”
母亲想想也对:“是该当面跟人家打声招呼,道个谢。”
奚薇琢磨着,给霍良深发微信,询问他晚上是否有空,想请他吃饭。
没想到他把电话打了过来,笑说:“我都订好位子了,叔叔阿姨过来,应该我请的。”
奚薇忙说:“那怎么行呢,今天已经让你帮很多忙了。”
霍良深沉默片刻,用轻飘飘的语气调侃:“这么客气啊?”
她愣怔。
接着又听见他说:“行吧,既然你要请客,明天我把账单给你呗,不要另外找地方吃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餐厅我也不去。”
奚薇心里怪怪的,竟然莫名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怎么搞的?
傍晚下班,小何已经把二老送到会所,奚薇自己打车过去,进了包厢,霍良深还没来,母亲和高叔很有些局促。
“薇薇,阿深到底是做什么的?”母亲问:“我听小何叫他霍先生,看起来不像你说的普通职员啊。”
奚薇摸摸鼻子:“我也不太清楚,没问过。”
“唉哟,你和他在一起,怎么连人家的背景都一无所知?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吗?”
“是啊。”奚薇胡乱应着:“你问这个干嘛,总之他不是干什么非法勾当的就行了。”
高叔忍不住接话:“你妈的意思是,阿深条件这么好,你要抓住机会,别把他放跑了。”
奚薇皱眉。
母亲笑道:“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有个依靠,我就放心了。”
奚薇觉得有些荒谬,满是困惑地问:“为什么我非得找个男人你才放心?男人就靠得住吗?我和苏令城在一起那么多年,还不是说离就离了,更何况霍良深?”
母亲的笑意僵在唇边,默了会儿:“我只是希望我活着的时候看到你也活过来,不要自暴自弃的堕落下去。”
“妈——”奚薇心烦意乱,赶紧打断:“我现在很好,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很忙的,没有自暴自弃。”
“那你突然这么烦躁干嘛?我希望有人照顾你难道不对?”
“我不需要谁照顾。”
母亲有些恼火:“你看看你,这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态度么,我每天提心吊胆,就怕你过得不开心,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啊?”奚薇额角突突直跳,求饶道:“我有自己的生活,您别管了行吗?霍良深不是救命稻草,我跟他随时可能分开的,您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那里,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负担。”
母亲不说话了,沉默半晌,还是高叔开口:“其实你妈先前最希望你和苏令城复婚,毕竟知根知底的,那孩子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
奚薇惊呆:“您说什么呢?”
母亲叹道:“前几天令城给我打电话,问你的联络方式,我看他现在这段婚姻未必能走得长远,相亲认识的,才见面几次就闪婚了……”
“妈,我求求你别聊这些了行不行?你只要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用替我操心。”
母亲见她神色难看,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也就只好偃旗息鼓。
霍良深进来时,三人打起精神,微笑寒暄,但他似乎兴致不高,客气回应着,礼貌询问长辈的身体。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还是血压的问题,继续吃降压药控制。”
他点头:“嗯,那就好。”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吃过饭,时间还早,小何送二老回平奚。
霍良深一路没有吭声,气氛冷淡,奚薇猜想他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听见了她和母亲的对话。
回到家中,两人依然毫无交流,奚薇拿着毛巾去浴室洗漱,霍良深打开电视,随意换了几个台,心情沉闷,百无聊赖地抽烟。
没错,他的确听到那些废话了。
奚薇在辜负别人的情意这方面,真是登峰造极。
霍良深从来没试过这样耐心地为谁付出过,事事以她为重,替她着想,能做的都做了,到头来换不回半颗真心。
她根本没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走下去。
她不信任他。
而且随时想着退出。
呵,看来陈皓没有说错,她就是一只冰块啊,把自己冻死了也捂不化的。
霍良深有些心寒,也有些累,正要点第二根烟,打火机却没油了。
奚薇有烟瘾,家里肯定还有打火机,他随手拉开茶几的抽屉,没找到,但发现了一只小木盒子,打开来,看见里头摆着三只蜗牛,橡皮泥捏的,两大一小。
这什么?
一家三口吗?
霍良深拧眉,忽然感到厌恶,他猜那只蓝色的蜗牛应该代表苏令城吧,奚薇留着干嘛?
他想也没想,拿出来,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没过一会儿,奚薇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向沙发。
烟灰缸里堆着好些烟头,她正准备倒掉,瞥了眼垃圾桶,愣住,紧接着瞪大双眼,立刻伸手去捞。
“谁干的?!”她这么问着,倏尔转头瞪住霍良深。
他毫不在乎地挑眉:“是我,怎么了?”
奚薇沉下脸:“你为什么扔我女儿的东西?”
他不耐地撇撇嘴:“另外两只留着呢,这个是多余的,当然得丢了。”
奚薇胸膛起伏,深吸几口气,决定不予理睬,自顾抽出纸巾,把蜗牛擦干净,重新放回小木盒内。
霍良深冷眼看着,轻笑道:“真不好意思,妨碍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奚薇冷冷的:“什么团聚?这是我女儿的遗物,我希望你以后不要随便乱动。”
霍良深第一次和她聊到她的女儿,感觉非常怪异,那些过往他不曾参与,陌生至极,于是此刻仿佛被排挤在另一个空间,他进不去她的回忆。
“如果是苏令城就能动了对吧?”霍良深面无表情:“既然这样,你们怎么不干脆复婚呢?我看只有他才能解开你的心结,别人做什么都是徒劳,夫妻嘛,曾经沧海难为水,你的救命良药是他呗。”
奚薇僵硬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霍良深见她如此,一颗心直往下沉,忍无可忍,起身往玄关走,换了鞋,头也不回地离开。
“啪嗒!”
关门声砸在奚薇心上,惊得她颤了颤,闷闷的发疼。
想追出去,抱住他,解释给他听,不是那样的……
可她没有动。
果然和她在一起很累很累啊,可怜的霍良深。
既然这样,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反正她本来就想推开他啊,现在得偿所愿,应该松一口气才对。
可为什么还会那么那么难受?
……
第20章
霍良深以为, 奚薇至少会打个电话哄哄他,或者发个微信, 随便说点儿什么,打破彼此之间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