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扶正系统(快穿)——南斐重璃
时间:2021-01-12 09:46:31

  谢嫣深知,就算她胸中十拿九稳,极有把握胜过君锦玉,以高颖的性子,也绝不会允她上去比试。
  锦亲王府在保皇派的眼中,一向是个欺君罔上、党同伐异的乱臣贼子。
  锦亲王君恪投靠八王爷早已是京中勋贵心照不宣的秘密,与定安侯府容氏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纵然只是个贵女中再寻常不过的比试,高颖又岂会真正放心让她前去。
  谢嫣笑道:“我哪里懂这些诗书,不过是府里新请了个夫子,心血来潮的时候,向他请教过这个。若说比试,我是万万不如你的。”
  “能记得住这么多也很了不得,”曹盼雪松开她,眉飞色舞打趣她,“夫子都是刻板之人,你府上的这位,竟也懂这些风花雪月,若有机会亲自登门拜访,嫣嫣你可要替我引见。”
  不过接了个赏菊会的拜帖,容倾虽未出面,居然也能勾得一众贵女,为了个与他沾不上多少边的彩头,死活要争个高低。
  似他这般风雅多情之人,大约届时也会欣然与人畅言风月。思及此,谢嫣便也含笑应下。
  插在香炉里的半炷香彻底燃尽,夹杂着斑驳星火的香灰纷纷落于炉中,最后又归于一片沉寂。
  曹盼雪拉着钱毓,与其余两个姑娘惴惴然上了台子。
  台下不知何时渐渐聚起不少人,有丞相府里的小厮婢女,有姗姗来迟的众多贵女们,还有两三个绾着下人发髻、衣着气韵却颇为不凡的妇人,坐在下头看热闹。
  谢嫣凭借几个世界积累下来的经验,一眼看出这几个做下人打扮的妇人,定然在宫中当过值、伺候过贵人。
  不过先帝的妃嫔中就有一个出自丞相府,是以在这里出现几个宫里的姑姑,也无甚奇怪之处。
  她转而将目光投向看台上,但见君锦玉那边已有四个姑娘,肩并肩走上台子。
  第一轮比试,君锦玉并不在列,她笑吟吟看着缓缓走到台子中央的姑娘们,轻声对唐菱道:“你别难过,让高颖她们一局也无碍。若是我前两场都要上去,那不管第三场我们是输是赢,都至少能与对面打个平手。武将世家也需要脸面,哥哥他们本就在朝中与容氏一派斗得你死我活,更是无心再操心我们姑娘家惹出来的事,左不过是两分,我们后面都能追回来,也就不要让她们下不来台。”
  “你惯会让着君嫣嫣和高颖她们,”唐菱愤愤不平掐了把她的脸,语气极其不甘情不愿,“好了好了,我嘱咐过她们,你也不用担心会节外生枝。”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君锦玉清晰地瞧见,谢嫣正同个穿了绿衫姑娘,孤零零看台站在一角。
  君锦玉眉眼噙着柔婉笑意,嘴角弧度越发烂漫,似有浓密花枝藤蔓,柔柔从眼底生发而出。
  这是自打常嫣嫣回府以来,她第一次由衷感到愉悦。
  “况且嫣姐姐在她们那队,我也不好做得太绝,以免令母妃误会是我不懂事……菱儿,今日之事就多谢你了。”
  唐菱挽着她手臂宽慰:“君嫣嫣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唐菱语调要落未落,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方才坐在椅子里,独自品茗的艳色少女。
  那张芙蓉面宛如三月阳春初春里,迎着料峭春风傲然怒放的牡丹,纵然周遭亦有无数春花争奇斗艳,她仍是最醒目的那一枝。
  柳眉檀唇,琼鼻杏目,一姿一容尽是她们这些人学不来的高贵娴雅,给予她的惊艳,实在难以叫人轻易忘却。
  看那气势谈吐,君嫣嫣绝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唐菱莫名觉得对着锦玉说出这番话,十分违心。
  然而只是犹豫一瞬,待窥见君锦玉眼底残留的那抹无可奈何的忧伤,唐菱心绪复而平静如初。
  念及锦玉生性娇弱,不是那种喜欢说谎之人,便接着续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到底由王妃尽心尽力养了十七年,她要是待你刻薄,你也需多番在长辈跟前哭诉几回。”
  君锦玉心中暗赞唐菱总算还有点脑子,口中却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没事哭什么哭?”
  唐菱正欲再劝几句,李如兰身后的侍女忽然对准铜锣轻轻敲击几下,将她满腹肺腑之言全部截回腹中。
  八个姑娘站做两列,先由谢嫣这队行梨花花令。
  钱毓四个人起初行令颇为顺畅,然而转过几轮,令头落在曹盼雪这处时,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谢嫣方才念给她听的几句诗。
  眼看锤子快要落在铜锣上,她灵光一闪,磕磕绊绊说了两句。
  花令被传到第四个姑娘处,兴许是她太紧张,她错把荷花当做梨花,闭着眼睛不假思索念出来。
  对面哄然大笑,几个性子活泼些的指着她讽刺:“错了错了,你们是梨花,我们才是荷花!”
  那个出了错的姑娘绞着衣角,双颊通红,捂着半张脸,快步走下台阶。
  “一共行了二十一句。”
  曹盼雪在谢嫣左手边停下,接过侍女递上的帕子,擦干掌心汗珠:“一上去就忘了个精光,梨花还是太难了。”
  说罢铜锣又被人敲了敲,君锦玉那队的贵女们缓缓迈上台阶。
  最初的十几句接得格外迅速,待接到第十九句时,那个姑娘面色一僵,反复干巴巴念叨着“荷花”
  两个字,却再无下文。
  直至侍女手中的锤子稳稳撞上铜锣,那姑娘还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诗句。
  高颖眉梢间俱是大仇得解的快意,她叉腰冲对面高声道:“你们这轮输了!可不许耍赖!”
  谢嫣抿唇扫过台下,却见那两三个目不转睛盯着台上贵女细看的姑姑,彼此交换个眼神,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等到四个人挨个走至台下,唐菱猛然抓住那个忘了如何接诗的姑娘,有些复杂地拍拍她的肩膀:“做得不错。”
  那少女羞得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唐姐姐,我是真想不起咏荷的诗来,并非是故意让着她们的。”
  唐菱头疼不已:“罢罢罢,都是殊途同归,你也算办得不错。”
  少女听罢骤然抬起头,水灵灵的双目折射出丝丝缕缕眷恋神往之色,微红着脸道:“锦玉她……可是有办法替我们得到定安侯的那枚香囊?”
  不过是个小小香囊,唐菱忒看不起她们这点忸怩,没好气道:“既然敢叫你们刻意输给高颖,锦玉自是有法子夺得彩头。莫说是容倾带回京的什么香囊,哪怕彩头是容倾系过的腰带,锦玉也能给你弄到手。”
  那少女脸庞红得几欲滴出血水,娇蛮地冲她跺了跺脚:“唐姐姐和锦玉可不要骗我!”
  最后逃也似地遁入人群中。
  唐菱险些气得追了上去,她掐着帕子小声咒骂:“定安侯容倾又算得了什么?锦玉的兄长不但生得出众,还是先帝的亲弟弟……这吃里扒外的小蹄子仰慕谁不好,非要去仰慕容倾!”
  京中未出阁的少女们大多心仪锦亲王和定安侯,可唐菱一向觉得,尽管定安侯容倾乃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又以容貌冠绝京城。可一个上阵打仗的侯爷,要什么劳什子好容貌。
  长得好看,也只能糊弄糊弄敌寇那些女儿家罢了,敌军又不是看着你长得好,就会手下留情。
  保不准两军对阵之际,敌国主帅还在偷偷琢磨,到底应该怎么将你毫发无损俘虏回去,也好献给主上,以此讨一桩赏赐。
  第二场仍由两队各自的花主,推选姑娘上去比试。
  谢嫣这处别无其他合适的人选,仍然由曹盼雪她们几人上前应对。
  待八个人在台上站定,谢嫣立刻瞧见君锦玉那双带着一对翡翠玉镯的素手,正轻轻提起有些冗长的裙摆,袅袅婷婷行至台子中央。
  近日街头巷尾的百姓频频谈论的都是君锦玉,她一站在那里,就引得台下诸位引颈而望。
  君锦玉也浑不在意,她安安静静立在那里,瓷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一种近乎剔透的光泽。
  长裙被微风细细描摹勾勒,加上个头娇小,她整个人显得极尽娇弱。
  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眸,神色间携了丝迫于上场的无奈,有些娇怜地看向钱毓几人。
  站在谢嫣身侧的宋帘冷不丁起了身鸡皮疙瘩,她吮着手指,不满道:“这个君锦玉,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看上去娇弱又无辜。也就你们京城的姑娘信她这一套,我们那儿的姑娘,可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矫揉造作。”
  君锦玉这朵白莲花,无时无刻不是靠着扮无辜,来博人同情。
  她入戏极深,谢嫣也无力阻止,只能替自己辩驳:“我也不晓得她怎么是这副性子,她从小就是被王府诸人娇养着长大,听母妃说,在我回府前,锦玉还很是活泼烂漫。我平日都住在自己的院子里,鲜少与她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就越发……沉闷。”
  宋帘不禁陷入沉思:“那她是挺奇怪的。”
  第二场比的是接龙,由第一个人以各自抽的花为开头背诵,每句诗的最后一个字,则成为下一个的头字,而每个头字亦可取同音字代替。
  这一局由君锦玉她们那一队当先开始,君锦玉恰好站在中央,每至前一个姑娘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之时,她便巧妙地接住下一句。而君锦玉回回留给下一个姑娘的尾字,皆是再容易不过,轻而易举就能引此一字接出另一句诗来。
  越念到后头,她们的士气越发则高涨。
  直到最后一个少女错记了头字,才就此结束。
  侍女清点标记出的数目,钦佩道:“六十三句。”
  第二轮比第一轮难上许多,高颖虽然心中没底,也笃定对面比她们强不上多少。
  反正第一局都赢了下来,第二局输了也无事。可眼下瞧她们这阵仗,若非第一轮君锦玉并未上场,她们只怕早已输得颜面全无。
  钱毓方念了句“梨”字打头的诗,诗句以“断”做尾,曹盼雪静默须臾,才抖着嗓子磕磕绊绊接出一句。
  如此行过两遭,花令又抛到钱毓这里,她双手握紧,拳头掩在袖子里,脸色隐隐发白。
  锤子毫不留情砸上铜锣,李如兰的笑容夹杂点点幸灾乐祸:“八句,这轮比试乃是君锦玉她们赢。”
  钱毓腿脚有点发软,下台阶的时候怎么也迈不下脚。谢嫣见状,领着宋帘一同走到前头,扶她们两个下来。
  她经过高颖身边时,听闻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口小声责备:“同样出自锦亲王府,况且君嫣嫣你才是正经的嫡小姐,为何君锦玉那般腹有诗书,而你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曹盼雪停下脚步,忧心忡忡觑了谢嫣的脸色,本打算替她说个一两句,却被她淡淡止住。
  谢嫣偏过头,看向那个出言不逊的少女,煞是好脾气道:“我生于乡野,自然比不得在座的诸位那样满腹经纶。这位小姐既然认为我才疏学浅,想必您的才学定然远胜旁人。可方才上头的四位姑娘里,我怎的就没有见到你?”
  那少女哑口无言,默默低下头不再言语。
  高颖灰心丧气地挥了挥手,她早已听说锦亲王府这个初回府的君嫣嫣自幼流落在外,性子据说很是桀骜。
  她本就因第二场惨败而焦头烂额,如今更是烦闷非常,她只能尽量打消这位姑奶奶的怒火:“甄妹妹她并非存心冒犯君小姐,还望小姐宽宏大量不要计较。”
  “这是自然,”谢嫣漫不经心应着,“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高颖没曾想过她会这样大度,噎了噎:“你真的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谢嫣莫名其妙看着她,“要是回京后每日都为这些琐事生气,我能捞到什么好处?反而更容易叫旁人误会我喜欢胡搅蛮缠。”
  高颖隐隐感到呼吸有点不太顺畅,她还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二,也好摸清这个君嫣嫣到底是个什么样姑娘,却见她三步并做两步,远远走开。
  两场比试下来,谢嫣这队只得了两分,比君锦玉那边还少了一分。若想夺得头筹,最后一场必须赢过她们。
  高颖急红了眼,她望着那十数枚高悬于铜锣上方的香囊,咬紧牙齿,暗暗下了决心,将爹娘的叮嘱全部抛在脑后。
  最后一场乃是两队之间互相择人比试,高颖也顾不上自己的想法是否光明磊落,直接点了君锦玉、唐菱两个上台,前者射箭,后者则需舞上一套剑法。
  君锦玉由唐菱扯着上了台子中央,眼看院落中聚集的人越发多,她脸上浮起点点讶异,手足无措拽紧唐菱袖口:“菱儿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唐菱胸口剧烈起伏,拦在她身前对高颖吼道:“锦玉她不肯得罪人,这人就由我来替她选。”
  她先是指了指高颖,然后指尖一转,慢悠悠指向坐在看台上嗑瓜子的谢嫣:“还有君嫣嫣,你也过来。”
  谢嫣事先就猜到君锦玉的打算,依她对君锦玉的了解,她从不在乎什么定安侯的彩头,比试是输是赢也并不执着。
  君锦玉所执着的,不外乎是令她当众出丑。
  先是抹黑她的名声,再是诱导旁人逼她上场比试。
  高颖为替自己留有几分颜面,必然会指使君锦玉当众展示骑射。在这种情况下,唐菱若是要求谢嫣表演琴棋书画,也不会显得不近人情。
  君锦玉自诩才女,寻个借口随便搪塞过去就可了事,李如兰也不会刁难她。
  而谢嫣身为锦亲王府嫡女,不通这些雅艺,便会落人口实。第三场与君锦玉打了个平手,得不到彩头是小,如君锦玉之愿,世人皆知锦亲王府的嫡小姐是个不通文墨的草包子,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春芷心弦震颤,伸开双臂意图阻止:“玉姑娘巴不得您当众出丑,您莫要……”
  宋帘几人也齐齐出言阻拦。
  谢嫣从春芷手中抽过帕子,擦干净双手,一言不发走下看台。
  这里的动静,引得几位尚在交谈的世家夫人抬起头来,用探究似的眼神细细端详她。
  她穿过人群,停在高颖身旁,宿体的个头承了早逝多年的锦亲王,同高颖站在一处,也不显得矮小。
  谢嫣勾起个温温和和的笑:“锦玉,你想要让我比试什么?”
  君锦玉像是一只乍然受了惊的兔子,惊惊惶惶躲在唐菱身后,挽着唐菱胳膊求情:“菱儿,你选别人也就罢了,不要为难嫣姐姐好不好?姐姐她以往都住在定州,不曾上过女学,也未有夫子教过她,对琴棋书画素来不通。母妃不在此处,我自当要护着她,你换别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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