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老是那样绝情——漠小兰
时间:2021-01-14 10:09:18

  顾仪见他眼角垂下,立刻出声问道:“顾大人,此番为何入京?”
  顾长通复又笑了一声,“微臣进京述职,有幸得见圣颜。”
  “原来如此。”她缓缓点头道。
  怎么回事?
  这个剧情怎么回事?
  为什么剧情又变了?
  顾仪见到顾长通,心中虽有些欣喜,可越是想,越是忐忑不安。
  顾长通正欲开口,他身后的大门处,却又走出来另一道人影,着无品级的鸦青常服,头竖玉冠,清癯玉立。
  顾仪乍见此人,喉头一紧,不禁瞪大了眼。
  欲哭无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没有番位的周亭鹤也来了!
  是不是天要亡我!
  顾长通见顾仪神色一变,立刻旋身,看见了自门中出来的周亭鹤。
  他眉心微蹙,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妄图挡住顾仪的视线。
  此刻再不能久留了。
  “此番进京,有些匆忙,今日恰巧遇见,微臣便也不耽误美人了……”
  顾仪读懂了顾长通眼中的不安。
  她连忙收回视线,只垂首道:“顾大人,慢走。”
  顾长通不舍地又看了她一眼。
  隔着数步之距,周亭鹤见顾仪披一袭桃色斗篷,亭亭玉立。
  她在与顾知州。
  可他不能走近,只能望过她几眼。
  见到顾长通迈步下了台阶,一旁垂眉立着的高贵公公适时出言提醒道:“周公子,与顾大人同行罢,前几日阶上落了雪,小心脚下才是。”
  顾仪只管捧着食盒,绝不敢东张西望。
  待到二人走远,高贵公公才转头笑道:“顾美人,进殿罢。”
  顾仪应了一声,深吸几口气,进到天禄阁中。
  “臣妾拜见陛下,问陛下安。”
  “起来罢。你方才见到顾知州了?”
  顾仪浅笑道:“陛下大恩,臣妾确与顾知州攀谈了数句。”
  她说罢,抬头看了萧衍一眼,见他着明黄龙袍坐在书案之后,头上却未戴翼善冠,只竖髻,发间斜插了一柄通体碧绿的玉簪。
  顾仪心中莫名发虚。
  见他神色却是如常,她笑了一声,“陛下要尝尝这栗子么?”
  萧衍看向她,忽而道:“你与顾知州倒是眉眼相似。”
  顾仪心说,这不是废话,面上却说:“陛下果然明察秋毫。”
  萧衍轻笑一声,“把栗子呈上来罢。”
 
 
第72章 丹鞑
  顾仪揭开盒盖, 见那颗颗饱满的栗子冒着热气,便快步上前,走到了萧衍的桌边站定。
  她眼风一瞄, 就瞄到了桌上半开的一幅卷轴,仿佛是周氏茶园舆图,旁侧密密麻麻地写了几排数字, 卷轴一角方有寥寥几笔字。
  察觉到萧衍抬头看了她一眼,顾仪立刻调转目光,直视他的目光, 笑兮兮道:“臣妾此际就给陛下剥一个栗子?”
  萧衍见她笑起来眉弓如月,顾盼生辉。
  今日顾仪, 似乎尤为伶俐。
  或许真是因为见到了久别不见的家人才这般欢喜……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任由她立在身旁剥栗子。
  鼻尖甜香萦绕。
  顾仪略微侧过身, 手中慢慢地剥着栗子,不动声色地继续去瞄那茶园卷轴。
  只见卷末龙飞凤舞地写着“榷茶之法, 计株纳课”等字眼。
  她认得,是萧衍的笔迹。
  这是朝廷茶课之法。
  她暗舒一口气, 稍感心安。
  剧情看来在线。
  顾爹和周亭鹤此番进京,此茶课剧情线虽然提前,但应该不算是剧情大变。
  书中的大幕朝与北面的草原丹鞑素有以茶易马的传统。
  萧衍推行榷茶之法, 除开征收茶税充作国用之外,实则上是以茶法笼络,控驭丹鞑。
  由大幕朝廷统制以茶易马, 限制私茶交易。
  其实就是利用一只看得见的大手调配供需。
  茶贵马贱。
  丹鞑食腥肉,饮茶可解腻消热,数年之交,大有仰仗之势。
  想到这里, 顾仪不由得敬佩地看了一眼萧衍,狗子果然是搞经济学的一把好手。
  计亩征银,计株纳课。
  对内整肃,对外掠夺。
  在银钱管理方面,他唯一宽容的,或许就是纵容高贵公公在后宫敛财。
  第一奸宦,积年搜刮后宫民脂民膏。
  现在,当她细细想来,搞不好狗子也是有分成的。
  好一出连环套娃术。
  瑞思拜。
  萧衍见顾仪忽而停下手中动作,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他,“怎么了?”
  顾仪抿唇一笑,“没什么……”她将剥好的栗子,摆在手心,往前一递,“臣妾剥好了。”
  萧衍低头一看,栗子数虽是不多,可她的掌心已是有些发红。
  他伸手捏了一颗板栗,指尖轻触她的手掌,确实隐隐发烫。
  他长眉微蹙,问道:“你的手疼么?”
  顾仪方才牵挂剧情,全身心地解密卷轴,如今听他一问,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掌心,“好像是有些疼,兴许是板栗太烫了。”
  萧衍看过她一眼,忽然起身,走到身后的立架上取下一盏细长白瓷瓶,捉过她的右手,替她上药。
  顾仪浑身一僵,只觉清清凉凉的药膏在手心荡开,她不由得凑近了稳了稳,有股薄荷的气味。
  “多谢陛下,臣妾不疼了。”见药膏已敷好,她就将手抽了回来。
  萧衍扫了一眼盘中还剩大半的栗子,“这栗子不必剥了……”
  顾仪点点头。
  两人默然对立片刻。
  萧衍的目光不禁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几丝乌发轻落于鬓旁。
  他刚想抬手去拨,却听她期期艾艾道:“臣妾想问一问陛下,顾知州他……他要在京城呆多久?”
  萧衍垂眸摆弄手中瓷瓶,“茶课一事繁复,抚州茶园甚广,编佥茶户,专办茶课非一日之功,顾知州与户部,吏部又多事相商,或许……年后才会启程回抚州。”
  顾仪呆了呆,没想到萧衍这么开门见山,她索性又问:“那周氏茶庄便是遴选的茶户么?”
  不然,她就实在想不通,一个没有番位的大哥为什么要进京?
  萧衍望着她的眼睛,笑了一声:“周亭鹤搭救刘太妃有功,自然要赏……”
  “啊?”什么?顾仪愣在了原地。
  萧衍却不再多言,只放下手中瓷瓶,撩袍坐回了方背椅上。
  顾仪立在一旁不动,看了一会儿他的碧玉发簪,思索了数息,一咬牙,开口缓缓道:“臣妾……有一事要禀明陛下。”
  萧衍见她眼帘垂下,睫毛轻眨,脸上的笑意竟也淡了。
  “坐下罢。说来听听。”
  顾仪在他身旁坐定,轻咳一声才道:“臣妾其实从前就见过那个周亭鹤公子……”
  萧衍眉心一跳,耳边却听她徐徐又道:“臣妾年少无知时,曾经与周亭鹤公子见过数面,也曾寄笺往来……”
  顾仪一面说,一面去看萧衍的神色。
  见他只是平静地凝视着她,她放松了下来,坚定了语气道:“但那都是臣妾年少无知时的种种行径,算不得真,臣妾自进宫以来,就早已忘了周亭鹤公子了……”
  她说完,却见萧衍没反应,于是只好继续又说:“今日臣妾想要禀明此事,不过是不想与陛下因此事生了嫌隙……”她又抬眼看了萧衍一眼,“陛下……”
  只听萧衍终于缓缓地“嗯”了一声。
  等了小半刻,顾仪才听他浅笑一声:“今日既见过了顾知州,顾美人便回去罢。”
  顾仪顿了顿,见他面色如常,便起身蹲福道:“臣妾告退。”
  走到天禄阁外,她扭头就看见立在阁外的高贵公公正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凝望着她。
  顾仪不明所以地望了回去。
  高贵公公笑了半声,“顾美人,慢走。”
  佩服!
  顾仪沿着回廊走了数步,才渐渐回味过来高贵公公的眼神。
  难道是说她……不该提么?
  顾仪摇摇头,在心中安慰自己,她都说得这么坦白,这么诚恳了,应该没问题罢……
  一刻之后,待到顾美人的身影已经绕过回廊再看不见,高贵公公就听见阁中传来数声大响。
  他脚步飞快地进殿查看,只见那紫檀木的食盒已经跌落于玉阶之下,里面的白瓷盘摔得四分五裂,栗子滚落,一地狼藉。
  高贵公公心中一惊,揖身道:“奴这就唤人来收拾……”
  久未闻回音,他斗胆抬头一看,皇帝坐在案几之后,面色沉郁。
  “明日传周亭鹤觐见。”
  高贵公公躬身再揖,口中称“是”。
  申时正。
  采薇殿后,齐殊将手中最后一张白绢燃尽,火舌舔过,只留黑灰。
  玉壶见状,立刻去扑盆中残余的火星子。
  “万寿节刚过不久,娘娘这祭盆莫要摆久了。”
  齐殊冷笑一声:“祭奠亡人,也不过片刻功夫,谁能知道,这采薇殿,皇帝还会来么?”
  玉壶心知她近日心情定是煎熬,“奴婢失言,娘娘恕罪。”也不敢再劝了。
  齐殊发过邪火,只在原地又站了一阵,直站到青烟散去,了无痕迹,才旋身回到寝殿之中。
  妆镜台前摆了一双茶色丝缎手套,她细致地戴好,才伸手打开宝匣,取出其中一个剔红圆盒。
  她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柄手掌长的乌木簪,簪头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红珠。
  玉壶奉茶入殿,见到那乌木簪,不由赞道:“娘娘果是好眼光,这簪头换过,更好看了。”
  齐殊凝眸不语。
  玉壶将茶盏放下,又看了一阵,忽道:“这乌木红珠发簪,奴婢瞧着,倒是与先前陛下赏给顾美人的红宝玉梅花簪颇有些相似呢……”
  齐殊扭头看她一眼,笑了起来,“是么……”
  玉壶见她复又赏玩片刻,便将那乌木簪放回了剔红圆盒,收入宝匣。
  她出声问道:“近日秀怡殿婉贵人得封,各宫娘娘仿佛都给赏了,娘娘要赏么?”
  赵婉。
  齐殊停了片刻,“赏一对玉镯,送去秀怡殿给婉贵人。”
  酉时过后,顾仪收到了来自抚州顾家的家书。
  顾夫人早在半月前,在顾长通出发之前就给她递了这一封书信,告知顾长通进京一事。
  可顾长通行路急,人比信还先到。
  顾仪接到家书,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信中与她今日所见不差,说得是顾长通进京一为计亩征银之策,二位朝廷茶课。
  自然没提刘太妃。
  刘太妃既然跑了,没去青州投靠萧律,反而到了抚州。
  顾仪不禁想,看样子,青州真的就要打起来了。
  翻过年后,就是南巡了。
  她低头又继续去读顾夫人的家书,第二页的内容大多是家中家常。
  包含了顾昭念学得了甲字,顾宅添了什么花木等内容。
  读来也十分有趣。
  信末,顾夫人还提了提,明年顾爹三年考满在即,若是得‘称’,兴许可以进京应卯,畅想了一下一家团聚的场面。
  顾仪笑着看完,就将书信收进了案头的锦盒。
  隔日一大早,刚过辰时,天色还不见亮。
  在城中客栈歇脚的周亭鹤就已衣冠齐整地走出了房门。
  客栈外,早已站了两个青衣宦官迎他进宫。
  “周公子随奴由朱雀门进宫,早朝过后,陛下就在天禄阁见公子。”
  周亭鹤颔首,一揖道:“多谢二位公公,今日陛下传召,可是为了昨日茶户一事?”
  其中一个青衣宦官笑道:“奴这就不知了,公子去了便知。”
  周亭鹤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他竭力笑了笑,迈步登入车辇。
  昨日一收到传召,他便告知了顾长通。
  可顾长通却并未被召见,皇帝今日要见的只他一人。
 
 
第73章 蒹葭
  一路马蹄声若雨, 行过城内长街,车辇停于朱雀宫门外。
  周亭鹤下辇沿着狭长的甬道缓缓前行,抬头方见东边旭日初升。
  红日照耀一重又一重的碧瓦朱檐, 望不到尽头。
  这个地方,顾仪本不想来。
  当年进京备选,顾仪本不欲北上。
  昨日天禄阁外匆匆一瞥, 他见顾仪头簪宫妃花钿,迎风立在阁外,面目虽是如故, 可她的眉间神色却未见欣喜。
  即便是乍遇顾长通,她眼中流露出的仍是隐隐担忧。
  顾仪在宫中大概过得并不快活。
  若非是他, 顾仪便不会进宫。
  周亭鹤一念至此, 袖中的双拳不由紧紧握住。
  若是顾仪没有进宫……若是如此……
  引路的青衣宦官回首, 见周亭鹤垂首缓行,适时出声提醒道:“周公子, 往前再走小半刻就是前殿了,这会儿时辰到了, 陛下刚刚下朝,大人们皆要由此道出宫,周公子加快脚步, 陛下在天禄阁等呢……”
  周亭鹤闻言,回过神来,“多谢公公。”便随之加快了步伐。
  高贵公公立在天禄阁外, 见周亭鹤迈上丹墀,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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