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洛阳有梨
时间:2021-01-14 10:12:53

  “我不明白,”裴其姝怔怔出神许久,才扯了扯唇角,很勉强地接道,“你恨郑皇后,这很正常。她当年那般作为,我原先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心里也恨极了她。”
  “但是太子,这一切和太子有什么关系,他也是……”
  “引诱你答应和他背着人偷偷摸摸在一起,”五皇子面无表情道,“就是他犯下的,十恶不赦、罪无可恕的过错。”
  裴其姝的呼吸微微一窒,喉咙仿佛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的脑子一时也混乱极了。
  “我永远忘不了,我曾经一心一意地视之为父亲的那个人,”五皇子脸上的神色随着裴其姝的沉默而一点一点冷淡了下来,心中恨意暴涨,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顿回忆道,“在我八岁倒下的那一天,毫不犹豫地将同样危在旦夕、命悬一线的我们两个撇在一边,只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好太子绝望心碎的模样。”
  “我也永远忘不了,阿娘在那一天里,流过的恐怕有她近半辈子的眼泪,与那些卑微到极致的无尽乞求。”
  “而今,姝姝,你也要这样对我么?”五皇子面无表情道,“就像皇帝当日在明萃阁那样,在生死关头、两厢抉择之间,毫不犹豫地舍了我、而去就太子?”
  “就算九年过去了,你对我毫无感情,我对你来说也什么也不是,可你这么做,对得起阿娘么!”五皇子厉声质问裴其姝道,“你忘了她在明萃阁里为你我流不尽的眼泪、忘了她卑微地跪在皇帝脚下,最后又求得了什么?”
  “求得的是一个毫不在乎、一个迁怒怨恨、一个全无信任、一个贬斥出宫的结局!”
  “你和太子在一起,你可以无视日后将来、无视纲常伦理、甚至也完全无视掉我,”五皇子眼神发狠,冰冷异常,“但你连阿娘都不在乎了么?!如果她以后知道了,你让她怎么想?你打算让她怎么想?”
  “我们当初一样都是被皇帝毫不犹豫舍弃一旁的累赘,如今,你连这些都不记恨了……还要再学着皇帝,又把我舍一回么?”
  裴其姝闭了闭眼,良久,才怔怔然地肯定道:“你恨父皇。”
  “不,”五皇子偏过头,微微冷笑了一声,口吻异常轻柔地告诉裴其姝,“爱恨都很珍贵,他已经不配了。”
  “他刻薄寡恩、无情无义、自以为是、愚蠢可悲,活得糟糕透顶,合该自食其果、反受其咎……他已经连恨我不值得我去恨了,”五皇子口吻漠然,神态平静,“我只是会让他后悔、让他痛苦、让他亲身感受一番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绝望与崩溃;让他彻彻底底地认识到,当年,是他自己选错了。”
  “他将余生都活在痛不欲生的无尽悔恨之中,为当年我们受的屈辱与凄苦、为当年阿娘留的那些眼泪而忏悔。”五皇子微微笑道,“这才是我为他画好的结局。”
 
 
第111章 分手   孤便不算是了么?
  宓贵妃留裴其姝与左静然在长乐宫中用了晚膳, 待得掌灯时分,便开始催着夫妻二人出宫了。
  裴其姝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五皇子回宫后,向真宗皇帝禀告了“找回”昭乐公主的前后始末及其已经出阁嫁为人妇的事实后, 紧接着便向真宗皇帝表示, 自愿将工部为自己筹谋修建了一年多的府宅让出来,另辟为了昭乐公主府。
  想当初,因为真宗皇帝疼惜小儿子、不舍得放出宫去, 且“瑞王”的正式封号没有定下来, 又顾及五皇子成年前就要北赴雍州……总而言之, 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之下,工部说是要给五皇子起座府宅出来,但是备案备有两年余了, 都还一直在起地基。
  也就是在去岁的除夕宴上,真宗皇帝明确表示:五皇子暂时去不得雍州城、要暂居洛阳很一段日子, 工部才勉勉强强从原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磨洋工中振作起精神来,加快了工程进度。
  后来五皇子明确表示那宅子自己暂时用不到、让给马上就要被迎回洛阳的胞妹作公主府后, 工部更是立时立刻、加班加点地赶起了工来。
  嫁人后的公主是不好长居深宫内廷的,五皇子送裴其姝与左静然出来,出得后宫、到得中门前,与刚刚从明德殿议完事出来的东宫太子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东宫太子自明德殿前巍峨的汉白玉石阶上拾级而下,裴其姝与五皇子正好从下面过,两边一上一下、一高一低,眼神在半空中打了个交锋。
  “五弟, ”东宫太子微微笑着, 从容淡然道,“留步。”
  ——话是喊得五皇子,眼睛却是不错一下地紧紧盯着裴其姝。
  裴其姝尴尬地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东宫太子身后还有一群朝臣跟着看着, 迫于形势,五皇子不得不暂且停住了脚步,只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只恨不得能上手去一把将裴无晏那对怎么看怎么碍事的眼珠子直接剜掉算了。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贵干?”五皇子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故意刺了东宫太子一句,“臣弟正要送妹妹与妹婿出去,您若无要事,不妨改日再论?”
  “是么?”东宫太子脸上的微笑仿佛画上去一般,分毫不变,甚至还非常宽宥、饶有趣味地接口道,“妹妹多年未归,一回来就要送出去么?……那不妨孤也陪着一道吧。”
  五皇子的眼神霎时阴沉了下来,面容冰寒,铁青异常。
  嘴唇一抖,就要去阴阳怪气地挖苦讽刺几句什么。
  “不,不必了!”裴其姝赶在五皇子之前,抢先出声,委婉推拒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不过,也就这几步路而已,不必远送。”
  “您是千金之体,为国事操劳繁忙,您忙,你忙。”
  东宫太子的眼神淡了淡,一阵让所有人都颇为难捱的静默过后,才语调平平地开口道:“原先还是唤‘哥哥’的……而今回来,竟然生分至此,就只有‘殿下’了么?”
  裴其姝微微一窒,已经完全不敢去瞧身边五皇子的脸色了。
  “没办法,”五皇子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强自按捺住挤到自己喉咙口的粗鄙之言,扯了扯嘴角,非常生硬地笑了一下,“谁让我这个正儿八经、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还活得好好呢?”
  “太子殿下终究是太子殿下,君臣有别,您就别为难我们下面这些臣弟臣妹了。”
  ——那笑容,几乎都有些可怖了。
  “在你心里,”东宫太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去瞧过五皇子一眼,只紧紧盯住台阶下的裴其姝,一字一顿,缓慢而坚定,语调甚至都称得上是轻柔地温和询问对方,“五弟是‘哥哥’,孤便不算是了么?”
  裴其姝听懂了东宫太子的未尽之语,知道他真正想问的并不是什么哥哥不哥哥,而是隐藏在这之后两边权衡的选择问题。
  但即便裴其姝心里明白,却同样也是一个字都答 不出来。
  ——她只仓促地别过脸去,躲过了东宫太子灼灼逼人的视线。
  五皇子顿觉心头郁气霎时一消,总算是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了一回。
  “您看您,”五皇子摇了摇头,暗含恶意地挖苦东宫太子道,“当着人的面问人家把不把你当哥哥的……您是东宫太子,谁还敢当着您的面说出个‘不’字么?”
  “我就不一样了,”五皇子微微笑着,怡然自得道,“我从来不去逼问昭乐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
  “昭乐九年没长在我身边,自重逢以来,我只会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反问自己,做没做到一个兄长应尽的责任。”
  “太子您觉得,”五皇子笑着反问东宫太子道,“臣弟说的有没有道理?”
  ——问问问,问你个锤子!
  你裴无晏算是哪门子的便宜哥哥?你诱拐我年幼无知的妹妹跟你背着人做下那等违逆人伦纲常的丑事来,还好意思以兄长来自居?
  还问她把你当哥哥了没,你倒是把她当妹妹啊!
  五皇子想想心里就恨得不行。
  跟着东宫太子从明德殿里刚刚出来的几位朝臣听得都是面色古怪,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都没看到了。
  ——真是一点也不想掺和他们这些皇室子嗣之间幽微难言的兄妹感情争夺大战。
  东宫太子微微撩起眼皮,总算是自兄妹俩出现以来,第一次把视线真正放到了五皇子身上。
  那眼神微微发冷,其中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却直接给五皇子看笑了,甚至还非常自觉地挺了挺脊背,大大方方任东宫太子看去。
  ——他才不怕裴无晏真的敢对他做些什么。
  五皇子太清楚自己妹妹的脾气了,如果太子真的敢对自己下手,五皇子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赌上这条命,这两个人之间也彻底完了。
  ——真正让五皇子焦灼不耐的,反而是东宫太子先前一直按兵不动、只将他视之为无物的冷淡态度。
  人心总是怜悯弱者的,女人更尤其是……五皇子可不想留给对方太多卖惨的好机会。
  “殿下,”户部尚书梅叙轻咳了两声,他是后面这群臣子里资历最深、也个人最看好喜欢五皇子的那个,见得当下气氛僵凝不通,犹豫了一下,主动站出来开口圆场,小意提醒东宫太子道,“兵部那边在等着了……”
  东宫太子微微蹙了蹙眉。
  裴其姝从梅叙这简单几个字的不安语调中嗅到了几分不详气息,猛地抬眼看了过去。
  却是与东宫太子恰恰瞧了个正着。
  “五弟也一起来吧,”东宫太子面无表情地直白解释道,“北狄不定,出了个喀卡其刻,已经统一北部草原十三族里面的九大支……保守来看,五年之内,两边迟早会有一战。”
  “父皇有意先发制人,抢先对北部动兵了。”
  裴其姝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对北之战……裴其姝当然不会忘,越启就是死在那一战里的。
  而在原作中,这一战,大庄最后是打输了的那方。
  还输得特别惨。
  割地赔款岁贡……裴其姝想想心里就怄得慌。
  最后的败局,在史书上,还是由已经全部战死沙场的的越家一系全部给背了黑锅。
  这场战争,在原作里只是前情设定一样的背景板存在,因为对北之战就就发生在女主郑惜刚刚重生后不久,而女主郑惜前后两辈子里的那时候,都正忙着与郑国公府内的假千金郑绮互相斗法呢。
  而裴其姝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原作中后面明确指出过:对北之战越氏一脉男丁的全军覆没,是后面导致真宗皇帝在无人可用之下,重新起用了楚襄侯府陆家一脉的直接、重要原因。
  也就是对北之战的败局之后,从此,大庄再无虎威军越氏之名。
  而楚襄侯府却是蒸蒸日上、日益炙手可热,最后都到得让第一世的女主郑惜宁可弃了皇帝给赐下的她与男主七皇子的婚事,也要汲汲营营,嫁给楚襄侯府嫡长子陆恺武的地步。
  当然,那陆恺武小时候都能为了荣华权势斗胆谋划想去调戏昭乐公主裴其姝,如此恶劣德行,后面女主郑惜嫁给了他,自然也得不了什么好果子吃……一生悲苦,在七皇子登基那日,不平不忿,气急攻心,吐血而亡了。
  是而,裴其姝想到这里,不待五皇子开口,当即表示:“哥,你过去一起听听吧,这是正事!”
  “正事也不急于我送你这几步路的,”五皇子惊觉自己失策了,有种莫名被人拿着大义抢占先机的不爽感,低低嘟囔着冲裴其姝小声抱怨道,“再者,正事也不见他方才有多着急啊……”
  ——要不是由东宫太子扯着拦着,五皇子早送裴其姝到宫门前了。
  刚才拉着人不让走叭叭叭扯废话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北边有乱、兵部正等着着急呢?
  他这倒可真是“按需着急”了,五皇子不无鄙夷地微微冷笑着想道。
  “是就这几步路,所以我可以自己走!”裴其姝心里本就烦躁,再经东宫太子适才提醒,蓦然想起了近在眼前、迫在眉睫的对北之战,一时更是心神不定,慌乱踌躇,只不耐地直接扬声喊道,“左静然!”
  一直默默隐在后面当透明人的左静然连忙躬身应道:“臣在。”
  裴其姝对他使了眼色,简洁道:“我们走。”
  这下五皇子反倒不好说什么了,眼睁睁地看着裴其姝与左静然辞别众人后离去,便也转身跟着东宫太子一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半路上,还不忘微微笑着主动与东宫太子假惺惺地感慨道:“也是,他们两个小夫妻,新婚里蜜里调油的,肯定不喜欢老有外人跟着……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太没有眼色了。”
  东宫太子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唇角紧绷,不发一语。
  梅叙硬着头皮尴尬地呵呵笑着打圆场道:“两位殿下都很疼爱公主殿下啊……”
  “倒也不全是,我那主要不是疼她,我是怕她,”五皇子非常做作地用一种保证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调,与梅叙“窃窃私语”着说小话道,“梅大人是不知道,本王那妹妹,脾气凶得很,她把眼睛一瞪,本王就登时吓得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了。”
  “也就是静然脾气软,性子柔,能顺着她,俩人才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五弟这话,”东宫太子忍了又忍,忍无可忍,轻声打断,绵中带刺道,“孤听得觉着可笑。”
  “她是我大庄的昭乐公主,”东宫太子面无表情,微微嘲讽道,“这宫里,随便找一个宫人太监来,对着她,都是莫敢不从、莫敢不顺。”
  “那不一样,”五皇子亦微微笑着柔声反驳道,“宫人太监,那是能和主子躺一张床上睡觉的情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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