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间,相互的关系是不是倒转了?有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反倒是都想让曹恒动脑,他们不动?
冷冷一瞥,曹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那一位刚刚提问的人与曹恒作一揖,“臣有此问,是因为臣并不知道大魏出海的船上有什么,故而不解。”
这样的说词,曹恒还觉得能接受一些,“金银玉器,丝绸琉璃,于大魏而言略显珍贵,于他国,更是难得的一见的宝物。”
曹恒答得这么爽快,很是让他们顿住,曹恒道:“朕告诉你们了,你们说说看,现在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询问众臣的意思,众人都对视了一眼,曹恒登基都好些年了,这是个心里有数的女帝,谁都不会觉得曹恒那么一问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她问只是想听听群臣心里是怎么想的,跟她想的是一样还是不一样。
所以,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曹叡出列,“陛下,此事既是为利,也是为国。”
曹恒听着意示他继续说下去,曹叡再接再厉,“无论那是海贼也好,假海贼也罢,我们的船队落在他们的手上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死,要么他们想用人换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众听着曹叡这话,死死地盯着他,似是在想,这位还真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
“不错,安乐侯所言非虚。”杨修在一旁十分认同曹叡所言。
“如此情形,依你所言当如何?”曹恒继续询问曹叡的意思,问题意识到了,那么都想想应该怎么的处理?
曹叡道:“解决办法无非两种,杀大魏军民者,虽远必诛;想从大魏这里得到东西,大魏既要救到人,也绝不受人威胁。”
威胁这种事,有一就一定会有二,曹叡考虑的是长久性的问题,这个态度一定要从一开始就让人明白曹恒道:“朕也是此意。”
好嘛,曹叡竟然那么明白曹恒的心思,甚至还有配合之意。
都不由地多看了曹叡几眼,已经年过三十的曹叡早就蓄起了胡须,虽说看起来没有那样俊美了,必须也是个美郎君。
曹恒道:“扬州之事等等消息,等他们的消息传回来了,再好好看看,究竟这些人,都算怎么的一回事。”
“诺。”情况都已经假设过了,要怎么处理,只等事情出来,“不过,扬州的兵马,总不会不去查查吧。”
那逃回来的小兵,一定记得位置在哪儿,既然知道,不派人去查,找出蛛丝马迹,在人没出事之前把人救出来,一群难道都是吃白饭的?
下面的人都很明白曹恒话外的的意思,个个都不作声了,拿眼看向一旁的曹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兄妹两人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的像。
曹恒不管下面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心思,她只想知道,这些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而为。
有意还无意,总会知道的。
扬州里头,用不着曹恒提醒,已经有人带着逃出来的小兵往小兵所指出事的地方去了,很快找到了他们赶来想要找到的蛛丝马迹。
“好啊,敢打大魏主意,不教训他们一顿,真以为我们大魏的人都好欺负了不成。派几个人去摸清楚了他们的点在哪里,我们的人是什么情况,记住,别轻举妄动。”
曹恒对手下的官将还是有所了解的,了解得就知道他们不是那种等人推一推才会动的人。
真要是这样,大魏早就乱成一团了。
各司其职,这是曹盼早就说过的话,各自做好各自的事,尸位素餐者,曹盼可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知道一个她就能捋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魏到了曹恒的手上,曹恒自然也是按曹盼的规矩办事的,这么多年来下来,曹恒也算是体会到了曹盼的诸多不易,更知道大魏的天下有这样的安定是多么难得。
所以,每每看着曹承时,曹恒的目光更多透着审视……
扬州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再有曹恒撂明白放出来的话,也让大魏的官员们意识到,曹盼刚平定了天下就要重启丝绸之路,曹恒呢,刚刚坐稳了江山就思量着怎么的开通海贸。
海贸啊,这可是从前没人走过的一条路,瞧瞧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都看出来各国的不善了吧。
看戏的人有,这想着如何让曹恒拉上一把,一块分点红的人也同样有。
比如曹氏里的人,就有不少心思活络的,比如曹庆,曹庆的爹,在曹林一事上的表现自是叫曹恒十分满意的,满意得吧,当日联名上折参了曹林的人人,曹恒都大赏。
至于那些心里或是与曹林有着同样心思的人,又或是想着两不相帮,且由着他们闹事,也未尝没有曹林闹成了他们跟着占便宜,要是闹不成,也怪不着他们的人,曹恒直接置之不理。
曹庆啊,算是管着曹恒的私库,虽然这私库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却是连他亲爹,他也从来没有吐露过一句。
如今曹茂催着曹庆进宫来问问海贸的事,虽然这海贸的利曹茂早就知道了,那也绝对不能在没有曹恒的意示下告诉任何人的。
这样的为人处事也是曹茂教的曹庆的,所以曹茂从来没有问过曹庆这样的问题。
曹庆进了宫来,见到大变样的曹福,意识到有段日子没见曹福了,曹庆高兴地打招呼,曹福翻了一个白眼,“你现在是以茂叔叔为目标?”
“怎么说话呢,我那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曹庆挥手表示曹福压根就不懂他,是吧!
“你怎么变瘦了?”曹庆之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走近一看,哎哟,曹福瘦了,瘦多了啊!
曹福翻了个白眼,“要是让你出海转上几圈,你会比我更瘦。”
上下打量了曹茂一圈,曹茂的身上的肉可不少,曹茂……
“所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自曹恒登基之后,曹福就神出鬼没的。
曹庆一直想问问曹福做什么去了,曹恒那里,问了一次,曹恒没有回答,他那是再也不敢多问了,总想着找个机会问问曹福好了,没想到这都几年了,每次跟现在一样见面都是说不上几句话,曹福又不见了,想问,怎么问去?
曹庆这会儿终于是能当着曹恒的面把疑问问了出来了,曹福道:“出海了。”
……曹庆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管着陛下的钱,还不许我给陛下办别的事?”曹福昂头地问曹庆,曹庆翻了一个白眼,“岂有此意。”
曹福笑了笑,“我跟你说,这外面的世界是真的好大,你要是有机会,不如也跟我一块去走走。”
曹庆本来是想反讥一声,想到另一回事,“不对啊,扬州的船队不是出事了,你怎么回来了?”
“出海的又不是只有扬州那边。”曹福这样说了一句,曹庆……
他到底是错过了多少事,曹恒这开了海贸不说,还不止一条。
咽了咽口水,想到这几年曹恒那迅速增长的私库,难怪会有这样的涨势,想到曾经曹恒为了零花钱费尽脑汁,还得要跟曹盼借钱开马球场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
曹恒道:“此事你知道也无妨,只是事情没有好妥,不宜外传。”
“哎,陛下放心。”曹庆是什么人,能帮曹恒管着私房,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这个时候进宫来,有事?”曹恒问了曹茂一句,曹茂忒老实地道:“陛下都把海贸的事丢出去了,还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进宫?”
说着话是直接坐在了曹恒的对面,曹恒扫了他一眼,“茂伯父有什么打算?”
“啊,父亲说他不贪,他会砸些稀奇的东西进去,给多少,陛下看着给就行。”曹庆把曹茂的原话带到。
“茂叔那是大智若愚的人。”曹福在一旁笑嘻嘻地说了一句,曹庆毫不客气地道:“怎么觉得你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听听你这话说得,那么咬文嚼字的,听得我好不习惯。”
曾经他们都是一样没文化的人,现在倒好,一个不察,曹福变了,变得他得要仰望,曹庆表示,这不行,绝对的不能接受。
一听曹庆这话,曹福没能忍住地吐了一句滚,曹庆……
“对嘛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曹福。”曹庆被怼了一句不以为怒,倒是显得十分的高兴。
曹恒看着他们斗嘴,倒是显得有些放松,虽然她这会儿挺着个大肚子的,依然惬意得让人看着上一眼都觉得舒服。
“陛下,那海贸的事?”这边斗完了嘴,曹庆可是半点没忘了正事,这不赶紧的追问一句。
“独家的生意母皇不做,朕也不做,无关大魏社稷之根本,自然谁想做都可以做。”曹恒这样的说来,曹福听明白了,曹福一旁道:“那这批陪着我们一道辛苦打下基业的人呢?”
曹恒道:“既然是他们拿了性命去挣回来的,大头自然归他们头上,任何人,都不能抢。”
曹福一听便放心了,曹庆也意识到,海贸的生意,曹恒怕是要弄得跟丝绸之路差不多,但凡有胆有识的,想要走的都能走,不愿意走,花钱让别人帮忙走的,她也绝对不会拦着。
“陛下之言,臣明白了!”曹恒思量的是利于大魏之事,曹庆自认是比不上曹恒的深谋远虑,他就认准了一样,绝不给曹恒惹麻烦,安安份份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至于海贸之事,他们能挣多少,最后又能得多少,想必曹恒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曹庆自然是信得过曹恒的,问定了事,盯着曹恒的肚子看了一眼,“陛下生了两位皇子了,这一胎,该是个公主吧。”
已经很久,不,是从来没有收获曹恒赞赏眼神的曹庆立刻被曹恒一个肯定的眼神给吓住。
“陛下。”曹庆是被吓得颤颤地唤了一句,曹恒道:“你说得没错,朕就是想生个公主。”
曹庆看了看曹恒那张脸,“若是长得像陛下那是极好,但这性情吧,还是像先帝的好。”
说起曹盼的性情,那是没有不夸的,听多了夸,曹庆这听说曹恒想要个公主,深以为那么一位公主,还是像着先帝那样的好。
“咳咳咳!”曹福咳了几声,真是要以为曹庆傻了,这不是等于拐着弯骂曹恒的性情不好?
没想到啊,曹恒却点了点头,“朕也是这样的希望的。”
好吧,就连曹恒自己都觉得曹盼的性情要更好一些,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多像着曹盼一点,这谅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真的!
曹福这些年在外头也是长了不少见识,和曹恒再聊了聊在外头的见闻,曹庆在一旁听着也长长见识,那么多年没见着曹福了,曹恒自然是留了曹福在宫里用膳,曹福看到曹承还有曹衍,那叫一个满脸笑容的,“见到大皇子跟二皇子,臣就想起了小时候刚见陛下那会儿。”
曹恒侧过头想了想,第一次见曹福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了?
她从记事起曹福就陪着她了,倒是真忘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陛下那会儿跟二皇子差不多,也是这样小小的,就是板着一张脸,先帝没少因为陛下板着的一张脸嫌弃陛下的,只是陛下压根没管,任先帝怎么嫌弃,就是不改。”
想到曹恒从小被人夸赞沉着稳重,只有曹盼是一直嫌弃她太老成,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却像个小老头一样,任曹盼怎么折腾,她就是不哭也不闹,让曹盼也只能说,实在是莫可奈何了。
“先帝还跟我们说过,谁要是能在一天之内逗得陛下笑了哭了,她一定有赏。一度让下面的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想得先帝赐的赏,结果倒好,整整半年,无论是谁使了多少手段,陛下是既没哭过,也没笑过,更别说想让陛下一天之内,又哭又笑了。”
曹福长了曹恒几岁,算是看着曹恒长大的,也正因如此,曹恒小时候的事,她是记得比曹恒还要清楚。
夏侯珉道:“此事我倒也知道,但是陛下当时又是被吓,又是被逗的,一回两回的就成了习惯,那些人的把戏也没什么新奇的,自然逗不了陛下,也吓不了陛下。”
曹庆挥手道:“总之,先帝是以看到陛下变脸为喜,我们也是想沾先帝的光,想能多看看陛下变脸的样子,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一堆人一块,都是埋汰曹恒那没有多余表情的脸,曹恒对于两个儿子在旁边听得一副十分好奇,对于曹福说到有趣之处还笑起来,丝毫不以为然。
“啧啧,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的母皇听了半天我一直说她小时候的趣事都没不以为然,喜的也罢,羞涩的也好,都是毫不动容,你们要多学着点。”
曹福那么说了半天,侧过头教导小朋友。
“姨母,母皇这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真正的帝王风范,可不好学。”能说得这么利落,还会用成语的,自然是曹承。
“嗯,一定好好学。”长大了几个月,曹衍说的词也就多了一些,点着头表示曹福说得对,一定要多学学曹恒这个不为万物而动容的气度。
曹福看了看曹承,又看了看曹衍,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发项。
“姨母,再给我们说说母皇小时候的事,我们想听。”曹承捉住曹福的衣袖,难得听到关于曹恒小时候的这些趣事,曹承是盼着能多听一点。
“平娘看着你母皇长大,对你们母皇的事知道得更清楚才是,怎么她没跟大皇子说?”
曹福对平娘是十分熟悉的,熟悉得完全不觉得平娘会不跟曹承说关于曹恒小时候的事。
“咦,平娘总说母皇小时候怎么稳重,怎么叫皇祖母欢喜,才不会像姨母这样说得绘声绘色母皇那些小事。”曹承说到这里撇了撇,显得有些不满。
“哥哥,平娘有说的。”曹衍在一旁帮着平娘说了这一句,曹承道:“没说。”
“有的。”曹衍地重申了一句,曹承瞪了曹衍一眼,“我说没有就没有。”
曹福听着这话啊,不由地拿眼一看了过去,只见曹恒已经看着这兄弟二人,曹恒的脸上看着似是全无情绪,但曹福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了。”曹恒出声说了一句,曹承立刻止了声,曹恒道:“你们好好地吃。”
曹承与曹衍听着都低下了头,闷头吃菜,再也不敢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