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枝好似要断了!
孟江南顿时慌得甚么都顾不得了,当即直直展开自己双臂,冲树上的向漠北叫:“嘉安你、你快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你别担心!”
她今晨从狂躁的马蹄下救了一个孩子,她有力量,她能接住嘉安,她能的!
她之所以坚持不懈地跟小满学本事,本就是为了保护嘉安的!
她说得毫不犹豫,眸子里除了紧张慌乱之外,其余尽是为他而奋不顾身的坚定情意。
明明是个娇娇小小该由男人来保护的小女子,如今却是像山石一般坚定地说出“嘉安你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的话。
向漠北出神地看着将她自己当成了男人似的孟江南,不知自己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他只觉心旌摇动,迫切地想要去到她面前。
不是扑进她那娇娇软软的怀里,而是将她死死按进自己的怀里来。
于是,只见本是能够安然爬下来的他忽地用力将脚下踏着的树枝踩断,朝树下正张着双臂随时准备着接住他的孟江南“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3更奉上了!然鹅我还不能休息,我还要码明天的更新,龟速码字工真是难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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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江府深秋的草木依旧留着夏日的青绿,柿子树周围的荒草仍旧茁壮地生长着,既厚又密的一层又一层,参差不齐差不多及孟江南的腰际高。
此刻却见这茂盛的荒草被压倒了一片,那本是被孟江南抱在怀里的竹篮歪倒在树脚边上,篮子里边黄橙橙圆滚滚的柿子胡乱地在地上滚动着,散了一地。
向漠北的氅衣也胡乱地被扔在了荒草之上。
那片被压倒的厚厚荒草之中,孟江南正紧紧抱着向漠北,侧趴在他身上。
方才她接住了向漠北之后就势往后倒在了荒草丛里,滚了个半身。
好在她身后的荒草足够厚实,她除了觉得有些扎人之外,并未多大痛感。
只见她紧搂着向漠北顺势半滚个身停下来后连忙撑起身来,煞白着脸急急忙忙地抬手去摸他的脸,一边摸一边紧张地问:“嘉安你有没有事儿?可有摔着?可有哪儿觉得疼?”
老柿子树其实一点儿不高,可对于身子羸弱的向漠北而言,在孟江南眼里它就是很高,觉得向漠北若是摔下来便会摔碎了身子骨脆弱的他似的,所以她才会紧张得要命。
向漠北躺在地上,手上仍抓着“摔”下来之前摘到的那个红红大柿子,背后是厚厚的荒草,不伤不痛,安然无恙。
“我没事。”他看着紧张不安地将他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以确定他完好无损的孟江南,不慌不忙道。
他“摔”下来之前就算好了那般的高度不会伤着自己,而孟江南身后厚厚密密的荒草也不会伤着她,他从不是鲁莽之人,他亦知自己这条命来之不易,他更知他若是掉下来会定会吓坏他,可方才那一瞬他却只想要立刻将她揽入怀嵌入骨,而爬下去太慢,唯有跳下来,才是最快。
哪怕他仍能好端端地说话,孟江南却还是不敢大意,确定他身子没有任何一处摔伤之后忽又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之上,屏着呼吸听他只是比平日里稍快了一些的心跳好一会儿,这才坐起身来,因后怕而红了眼,死死盯着他,颤着声道:“嘉安,以后莫再做这般危险的事情了,我害怕。”
孟江南是真的害怕,害怕极了。
怕失去他。
向漠北看她发白的脸通红的眼圈,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他没有回答,而是将一直紧抓在手里的那只大柿子递到了她眼前来,轻声道:“这个给小鱼。”
孟江南却不愿意去看这只柿子,她甚至有些气这只柿子。
若不是因为它,嘉安也不会爬那般高!也就不会摔下来了!
“我不要。”孟江南话里带着气,若非她这是向漠北冒着生命危险摘下来的柿子,她甚至还想从他手里把柿子拿过来扔掉!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以及她瞧都不愿意瞧它一眼的置气模样令向漠北愣了一愣。
惯来皆能将她的心思一猜一个准的他这会儿却是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
他猜不到孟江南为何会突然拒绝得如此坚决。
是这只大柿子……不够好看?
“这是这株树上长得最好的柿子。”向漠北亦坐起身来,将手中的大柿子朝孟江南眼前凑得更近,声音微沉,语气却很温柔,“我特意摘下来给小鱼的。”
这回轮到孟江南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红透了的大柿子,又抬眸怔怔地看着眸若星辰的向漠北,眸中的惊愕仿若他递给她的不是一个柿子,而是天上的星星,宝贝得令她迟迟不敢伸出手来接。
忽地,她两眼通红鼻子发酸地扑进了向漠北怀里,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了他并不结实的胸膛,感动却又自责道:“嘉安,以后莫再为我做这般危险的事了。”
原来嘉安是为了她。
可她哪儿值得他为了她而犯险?
她不值得。
向来聪慧的向漠北此时终是猜明白了她为何置气又为何拒绝他给她摘的柿子。
她方才是气这个柿子让他置身危险之中,所以不愿看不愿收。
而她这会儿仍旧没有拿过这个柿子,则是在气她自己。
是因为她,他才会想要摘下这个柿子,才会自树上摔下来。
他知道她心中正在想着些什么。
向漠北并未说话,只是双臂圈着她,双手抬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剥起了手里的那只大柿子来。
柿子已经熟透,皮不黏肉,一剥就开。
待他将柿子剥好,才见他用下颔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对她道:“今日霜降,要吃柿子,小鱼来,吃柿子。”
孟江南听得他语气轻轻的话,用力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这才自他胸前抬起头来,没哭,但眼圈比方才红得更厉害。
向漠北将剥好的柿子递到她嘴边来。
由不得她拒绝,由不得她不吃,就好像由不得她置她自己之气一样。
她看着眉目间总是淡漠居多鲜少有温情的向漠北,又垂眸看向嘴边已经剥好了皮的大柿子,香甜味直扑鼻。
她微微张嘴,小小地咬了一口。
入口更香,也更甜。
向漠北看着她吃,眸中的黯沉渐渐散了去,问她道:“甜不甜?”
孟江南点点头,正要回答,岳大爷家院子方向忽然传来阿睿以及小虎头急急的声音。
“爹爹!”
“向夫子!”
大半个身子还扑在向漠北身上,双臂亦搂在他背上的孟江南被他们这突然传来的叫唤声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就要收回手站起身,正当此时,只听李氏的叱喝声紧随着传来。
那么一瞬间,孟江南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着些什么,她只觉自己所有的神思被他们着接连的叫唤声给惊断了,以致她行为都反了常。
只见她非但没有站起身,反是搂紧向漠北,将他压回了荒草地上!
她侧着脸紧靠在他右边胸膛上,整个人也紧紧贴着他,尽可能地将自己藏在高高的荒草之后不叫阿睿他们瞧见,因此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
向漠北被她忽地死死压倒,先是一怔,尔后扬了扬嘴角,任由她压在自己身上,不动弹也不作声。
只听岳大爷家的方向李氏喝住正要朝这柿子树下跑来的阿睿与小虎头,皱着眉问他们道:“干什么去?”
“阿娘,我和阿睿前边在背诗,有一句诗我俩都不确定对是不对,正要找向夫子请教呢!”小虎头认认真真道。
阿睿用力点点头:“嗯嗯,就是这样的岳大娘。”
阿睿此时看向远处的柿子树方向,忽地“咦”了一声,疑惑道:“爹爹不是和娘亲去摘柿子吗?那儿不就是柿子树吗?怎么不见爹爹和娘亲呢?”
“哎呀,过去瞧瞧不就知道啦?”小虎头抬腿就要朝柿子树方向跑,一边道,“那边的草生得可高了,向夫人和阿睿的仙女娘亲应该是蹲在树下捡打下来的柿子,所以我们看不到!”
然而小虎子才跑出几步,阿睿还未来得及跟上,李氏便伸出手一把将他给拎了回来,斥道:“柿子树那边没人,你向夫子他不在那边,到别处去了,你们上别处去寻去!”
“可阿睿说了向夫子就是来摘柿子的呀!不在柿子树那儿还能去哪儿?”小虎头不大相信自家亲娘说的。
谁知他话音才落便被自家亲娘赏了一记栗子在脑门上,把他和阿睿都给撵走了:“都说了去别处了,去玩儿去啊,有什么问题待会儿见着了再问。”
看着两个小家伙跑开了的背影,李氏心里道:小兔崽子,这时候跑过去,岂不是坏了小向大夫和他那漂亮小娘子的好事?
这般想着,李氏又转头看向远处柿子树的方向。
那儿的荒草的确生得老高,从她这个方向看去,人若躺在草丛之后,的确是瞧不见的。
不过她方才是亲眼瞧见小向大夫自柿子树上扑到他那小娘子身上,滚到了那高高的荒草之中,这会儿还未见人,不是躺在了荒草之间又还能去哪儿?
呵呵呵呵,倒没看出来,小向大夫那瘦瘦弱弱连多走些路都面色发白的身子□□又是和荒郊野岭没个分别的地方竟也能折腾得起来,村子里那些个原本对他存了心思但因着他这副身子骨没敢多想的姑娘要是知道了的话,怕是毁得肠子都要青咯!
方才忍不住好奇躲在屋里远远瞅着柿子树下情况的李氏这会儿终是忙活自己的去了。
但这周遭安静,她的嗓门又大了一些,方才她同阿睿还有小虎子说的话,躲在荒草之中的孟江南听得个一清二楚。
李氏是亲眼见着她和向漠北朝柿子树下来的,方才却偏说他们不在,显然是故意支走的两个小家伙。
为何要故意支走?那只能说明她知晓他们就藏在这荒草之中,之所以支走两个小家伙,是为了不让他们来“坏事”!
孟江南既羞又臊还担心阿睿和小虎头会发现她与向漠北,紧张得根本无暇去想方才两个小家伙若是没有被李氏拦着的话终是会跑到这儿来发现他们的,方才与其躲起来倒还不如直接站起身的好。
当孟江南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做了一个蠢举动之时才发觉向漠北竟是噙上了她的嘴,舔着她唇上沾着的柿子汁,有如品尝着什么美味一般道:“确是很甜。”
一连受惊的孟江南这会儿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趴在向漠北身上抬着头讷讷地看着他嘴角边上的两个小梨涡。
只见向漠北又将那个剥好的柿子递到她嘴边来,还未说话,她便先听话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她咬得有些大,沾了满唇都是,像只偷食的小狸奴。
向漠北心头一紧,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颔,将她的脸抬起,尔后又噙上了她的嘴,趁她还未将嘴里的柿子吞下之前将其夺了过来。
鼻腔与唇齿之间全是浓郁的香甜。
如此反复。
待整个柿子吃完,孟江南的唇也变得红红肿肿。
她还是保持着趴在向漠北身上的姿势,脑子却是懵懵然。
她原本还担心向漠北会被冻着,然而他整个身子都热得有些过分。
若非此地着实不适宜,向漠北想极了听她求饶。
然而他终究只是搂着她,抚着她柔软的发,温柔却坚决道:“小鱼不可再妄自菲薄,小鱼在我眼里心里皆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值得我拼尽一切待小鱼好。”
孟江南看着他难得含着柔情的眼,感动得想哭,但却是见得她笑了起来,用力抿着唇重重点头。
当她却给李氏还篮子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李氏一眼,还了篮子后匆匆地跑了。
可哪怕她低着头,李氏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她的唇既红又肿。
向漠北则是在登上马车前若有所思地朝柿子树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时,有人到了向宅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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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南挑了其中一个最大最红的柿子,剥好了递给阿睿。
阿睿从未见过新鲜柿子,还以为新鲜柿子就像向漠北从桂江府带回来的柿饼那般扁扁瘪瘪的,是以当他看到孟江南手里的新鲜柿子时好奇得目不转睛,再闻着那香香甜甜的味道,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的小模样。
但当他接过孟江南剥好递给他的柿子后却没有张嘴就咬,而是将柿子朝她嘴边递,乖巧又懂事道:“娘亲先尝。”
“娘亲吃过了,阿睿吃就好。”孟江南笑着抬手理了理小家伙方才玩耍时散乱了些的发丝,神情温柔。
只见小家伙将捧在手里的大柿子朝向漠北一递,又是道:“爹爹尝。”
向漠北话不多,神情也淡,“不必。”
见阿睿一双大眼睛有些巴巴地看着他等着吃上一口的模样,他才又道:“我吃过了。”
他神色如常,孟江南那正将其余九个柿子堆在一起以用方布裹成包袱的手却猛地一抖。
她手中正拿着的那只柿子掉了下来,滚到了向漠北脚边。
向漠北弯腰将滚落到自己脚边的柿子捡了起来,递给她。
柿子橙红,他的手指修长又白净。
孟江南看着他的手指,低着头飞快接过柿子,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向漠北瞧见她耳根发红。
他方才的确是吃了柿子,皆是自她嘴里夺过来吃的。
柿子很甜,她的味道更甜。
孟江南这会儿心还跳得有些快,不仅是因为向漠北噙着她的嘴吃她咬在嘴里的柿子时的啃咬吮吸,更因为他当时看她的眼神。
明明幽深得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却又好似有熊熊烈焰在潭底燃烧,仿佛要将她吞噬才甘心。
她当时慌极了他会于那空阔之地做出如在书房之中那般的事情来。
阿睿两只手捧着红红的大柿子,低着头吭哧吭哧吃得小脸上全都是。
马车在向宅门前停下的时候,孟江南又将一个柿子递给阿睿,但这回未剥皮,而是看了一眼向寻。
小家伙当即会意,将柿子捧在双手手心里举得高高地递给向寻,欢喜道:“这个柿子给向寻大哥哥!”
向寻正要摇头,只听小家伙又道:“向寻大哥哥一天做好多的活好辛苦,一定要吃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