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一些被热闹吸引来的路人,但也不多。
她就不明白,什么情况?难道这里被规划设立成了固定摊摆点?
但城管的车一来,这些人明明推着车、抱着包,跑得比疯狗都快。
现在之所以这样看她,大概是终于看到一个可能的客户,太激动了吧。
申姜轮椅开到到了门口,忍不住问门边那个卖棉花糖的小贩:“你摆这儿有人买吗?”前几天就是他在跟别人抢地盘打架。现在脸上还有被抓的血印子。
小贩一脸纠结:“也是有的……吧……”为掩饰尴尬,现给她搅了一个棉花糖送她:“常来照顾生意。”
申姜感叹:“这个大便造型太独特了吧。”
小贩憋了半天说:“这是兔子。”
“你真的是卖棉花糖的?”
场面很尴尬。
“就……呵呵……”小贩看见她腿上抱着一个大袋子,灵机一动,立刻十分不明显地转移话题:“这什么呀?”
“哦,刚买的电锯,不重,女孩子也挥得动,充电的那种,用的时候不用插头,不受限制。万一打起来,不怕停电,也不怕对方把插头给你拔了。可以追着他砍。”申姜拍拍这个小家伙:“今天刚收到的。”
小贩惊了,啥玩意儿?干巴巴地夸奖:“这……这东西,听上去很……实用啊……”
“对吧。”申姜很满意:“看有个网红小姐姐的测评后买的。试过了,确实很好用。居家必备的良器。”
说着看看他,转身扫脸开了门进去。
但刚踏进门,轮子都还没站稳,就听到大门又被敲得‘嘭嘭’直响。
“姜先生?姑姑?”大门外的人听上去年纪不大,讲话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姑姑我姐姐要死了。求求姑姑开开门。”
门开着,外面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
摊摆得离门近的小贩,立刻打了鸡血似地,腾地站起来向门内看。
申姜扭头一甩手摔上铁门。
对方从铁栅栏缝里对她嘿嘿地笑,悻悻地坐回去。
等她把木门也关上后,敲门声还在不停地传来。
“姜先生!?我姐姐不行了呀,求求先生开开门吧。”
申姜摇着轮椅走到门边,有条不紊地从袋子里把电锯掏出来握在手中,顿时感觉自己充满了力气,深呼吸,高声道:“来了。”
取下了门栓。
第5章 、莲花
“姜先生!?我姐姐不行了呀,求求先生开开门吧。”
申姜一手拿着电锯,摇着轮椅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向外看。
发现外面已经不再是现代的场景,门上的锁也不见了。
在敲门的,是个穿乌衫的十多岁少年,他跪在门前面,旁边躺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女孩。
两个人自然都是古代人打扮,衣服上全是补丁,头发乱蓬蓬,像是乞丐。
躺着女孩,脚上的草鞋还掉了一只,双目紧闭牙关交紧,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狰狞可怖一会平缓柔和,七窍中还在不停地在溢血出来。
申姜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血。
这样的冲击,甚至让人感觉到血腥味透过门缝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猛然后退,差点连人带轮椅从台阶上翻下去,深呼吸稳了稳高声对门外喊:“我这儿不是医院,你送你姐去医院吧。你放这儿有什么用啊!”
“什么医院?”孩子听到声音非常激动,扑过来趴在门上大声问:“姑姑,什么医院?”
“就,就医院啊!”申姜急了:“随便什么医院。就是治病的地方,你别再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姑姑说的是医馆吗?我们这里的大夫治不了。我背着姐姐去问过了。”
治不了?
对,那边是似乎是古代。
古代急救应该是不行的,掉血都掉成这样了,吃中药哪行啊。等中药起药效,人都没了。
“你等等。”申姜关掉电锯,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了一下。
她这里其实离第一医院还蛮近的,只隔了三条街。
“行吧。你先进来,我带你们去医院。”申姜摇着轮椅过去,快速把木栓取下来。
少年见门打开,哭着给她砰砰地磕了三个头,连忙转身去搬人。
申姜看他似乎是脱力了,力气也有限的样子,忍着被血腥味冲得翻涌的胃对他说:“快,放我轮椅上吧。”
少年连忙把人托起来,打横放在她轮椅上。
她驱动电动轮椅,转身向小侧门去。
少年茫茫然:“姑姑,您,您不帮忙看看怎么样了吗?这是要去哪儿呢?”
“我怎么看呀?”她长得像CT带扫描功能?还是有超能力了?
申姜边拿手机出来叫车。
人到了侧门,摄像头扫描到她的脸,门应声而开。
才一开门出去,就和站在门口正要按门铃的小丽撞了个正脸。
小丽提着一袋子水果,申姜搬家的时候给她留过地址,这次是来恭喜她搬新家的。没想到遇见这样的事,吓了一跳:“姜姐。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送人去医院。”
“送人?”小丽急急忙忙:“谁呀?有人病了吗?要不要帮忙?”
送谁?这不是很明显吗?
申姜一低头,就明白自己刚才就觉得怪怪的是为什么。
但就在她带着人走出去的一瞬间,怀里的人消失了。
她身上的血迹也消失了。
什么情况?
她猛地回头看,原本在她怀里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滞留在了门中。
少年见姐姐摔在地上急了,大步冲去扶住,一脸惶恐:“姑姑?”伸手摸了摸前方,他的手无法越过门槛。
明明申姜能通行自由的小门,却好像有看不见的屏障,他和地上躺着的伤者一样,两个人离外面现代的街道只有一道门槛,但出不来。
小丽越过她,看到里面那满地的血,和倒在地上的人,瞬间也惊呆了。
捂着嘴,瞪大眼睛,丢了魂,完全傻住了。
少年哭着叫个不停:“姑姑!姑姑救命!”
申姜整个人都是懵的。
出不来,那岂不是去不了医院?
现在怎么办?
茫然四顾。
小丽一脸呆滞:“姐,这,这是怎么了呀?”
“我不知道啊!!!”
小贩们全都冲了过来。
紧张地围着她往里面看。
七嘴八舌不知道在叫什么,个个都急坏了。
但声音太乱了,她脑子也乱,一句也听不清。
好在卖棉花糖的在她耳边,喊得声嘶力竭,声音最大:“快!快!她撑不了多久就要爆丹了,快拿灯呀!姑姑!”
虽然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但申姜感觉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什么灯?”
“魂灯!魂灯!就,一个……”棉花糖结结巴巴:“一个像真花……呸呸不是不是,没点着的时候是玉的,点起来的时候像真的,就……就那种啊。”
“我没有啊!”哪种?申姜完全没听懂。
“有的有的。你是渊宅的主人,怎么会没有灯呢,灯肯定就在这里,除了你谁也拿不了。”一群小贩在那儿七嘴八舌直得跳脚。
“真的没有!”申姜也急了:“我没见过什么灯。”她要是脚能动,早就也跟着跺脚了。这些人说的什么东西。
“肯定在宅里。”
“我还没收拾呢。两个大院子,十几二十个房间,那么多东西。好多都随便堆在仓库里,有些挪不动的,都原地放着。”申姜眼看那女孩的血漫了一地,眼看快不行了,再大胆此时心跳得跟急鼓一样:“我不知道灯在哪儿呀。”声调变尖了。
小丽都吓哭了:“我,我打110吧!!”
棉花糖急了:“打110有什么用啊!!你就是把医院搬到这儿来都没有用的!”
“啊?那,那怎么办啊?”小丽带着哭腔,这血太多,一会儿就满地都是了。比凶案现场还吓人。
棉花糖催促申姜:“走走走,我们见过灯,我们帮你找。快快快。”
申姜也顾不上别的,连忙点头:“行,你们进来吧。”
吓得慌里慌张的小贩们,在这号召下,一窝蜂地跟着冲进大宅里去。
小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听有求,也连忙跟着跑进去帮忙。
申姜虽然不便于行,仍然推着轮椅帮着一间一间屋子翻。
院子里鸡飞狗跳,跟正在被打劫似的。
弄得一地鸡毛,气喘吁吁,恨不得掘地三尺,但一点收获也没有。
申姜呆呆看着地上的血,到是想到车祸现场那天,虽然面无表情,但整个人都在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些小贩们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有几个胆小的,吓得缩在角落里没骨气地哭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见过吗?”申姜问拉棉花糖的。
他抓耳挠腮,急得坐立不安:“我是见过一回……可,可我也不知道这,这怎么回事……那都几十年前的事,我我我是鱼来的嘛,我真的记不了那么久……”
还没得申姜反应过来,鱼是什么意思,他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对啊。”转身就跑。
一群人也不知道他赶嘛去,连忙呼啦一堆跟着他跑。
他跑到水池边上,一头就栽了进去。
好半天不上来。
申姜满头惊叹号,这是刚装修完的新房子,别吐血死一个,再淹死一个。
就在她打算拿网来捞人的时候,‘哗啦’一声,就有一条影子从水里跃出来,拉棉花糖的全身湿哒哒,欣喜若狂:“我问到了,我问到了。灯随心而动,主人用召唤的就行了。你不需要找它,只要召唤一声,它不论在哪里,都会出现。”
“怎么召唤?”
“【斥令:魂归】”棉花糖激动得脸颊泛红:“你念出来。”
“【斥令:魂归】?”申姜连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都还不是很清楚:“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话才说了一半,猛然手里一沉。
要不是她反应快,铁定手里的东西就砸在地上了。
看着手里的东西申姜张口结舌。
这东西是个莲花苞苞,只有巴掌大,看上去晶莹剔透栩栩如生,花苞尖尖上还停着一只小小的水蜻蜓。
它不像是雕刻出来的,就像是某人将一朵夏日池塘里的莲花最美的瞬间保存了下来。
“快快快!”所有小贩都激动得叫起来,搓着手跺着脚:“姑姑快!”
小姑娘快不行了。
“您拿着这个灯,重开大门就能去她的梦魇中,诛心魔,除邪秽,保平安!”大家七嘴八舌。
申姜虽然也很想帮忙,但觉得,这些人是疯了:“我能诛谁?”她又不是金刚芭比:“你们看我能打得过谁,我打只鹅都成问题!”
“不用真诛!”拉棉花糖的急急道:“就是,给她把心结给解开。”
“心结能让人七窍喷血?”
“一般人是不会,顶多乳腺癌或者高血压,可灵士们能呀。受心魔所扰的灵士,意识被困在梦魇之中不得解脱,以至于身体中灵力失控,而内丹不稳,你要开门入梦去,找到引起她心魔的事,解开她的心结。但怎么做才能解开,需要你自己找,谁也不知道的。可能是小时候被狗咬了,被鸡啄了、被鹅追了?也可能是她的亲人、仇人、朋友,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或者是一样东西,她想要,但没得到。只要心魔一除,噩梦便得解。”
“你赶紧的吧!”大家急坏了。
那少年哭得声嘶力竭:“姐姐别死,是我错了,是我的错。姐姐你醒醒吧。”
这让申姜想到,自己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时,申兰芬的哭声。
如果没有被抢救回来,对申姜自己来说,反而更轻松。
可她无法想像,申兰花以后的人生,将会一直生活在什么样的自责中。
“不应该由得别人介绍,也不该觉得面子抹不开不好推辞,就让你去见这种人。”她总在不停地自责。直到有一次申姜大发脾气之后,才终于再也不提了。
申姜懂她的心情。
就算车祸没有发生,已经昏迷被带走的申姜,将会面对的事,也不是做为母亲能接受的。
身为母亲不能接受,因为自己,导致孩子面对无法避免的灾祸。
活着的人,比死去的,要面对更悠长的痛苦。
也许眼泪很快会停止,但包裹着他的悔恨与哀恸永远不会褪去。
“行行行,别吵了!”申姜深呼吸,拿着灯,在众人拥簇之下,捡起电锯放腿上,驱动轮椅向大门去。
还能怎么着。
刚吧。
就像能感应到她的到来,在她拿着灯走近的时候,原本开着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蓦然自动闭合。
而她手上的玉莲花苞缓缓绽放开。
玉色从苞尖尖一点一点褪下,恢复了一朵莲花应有的颜色。
整朵花就像活过来了一样。重重花瓣随着风轻轻颤抖,水蜻蜓甚至将翅膀扇动起来,随着它的翅膀带起的风,微光从它身上散播出去,在空气漂浮落在门上。门随之慢慢地开启。
在吱吱呀呀木门启开的声音中,一片无边的麦田出现在门外。
寂静的月色下,橙黄色的麦浪此起彼伏。远处有村庄灯火,与断断续续的狗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