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入爱河——弗莱格
时间:2022-01-01 14:13:41

  “你还是老样子。”我咬着牙说道。
  犹想当年,他一边八卦我和郁盛,却又不让我觊觎郁盛。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随便你怎么想,不重要。等阿盛醒了你再问他,他也会给你一样的答案。”
  “我也随便你怎么想!”
  有点脑子都能知道,这肯定不是一场小擦碰,裴元能被撞断手,想必车子都要被撞烂了,郁盛脑震荡也不是轻微的,因为他一夜都没有醒,他但凡醒过一次,就轮不到裴元来接我的电话!
  “你把地址发我,我马上过来。”
  “你不要过来。”
  “不!我要过来!我管他有什么牛鬼蛇神等着我,我的男人受伤躺在床上,企有我不去之理!”
  “你怎么这么倔?”
  “我有我的道理,你赶紧把医院地址给我,你就算不给我,我也要回S市一家一家去找。”
  我语意太过坚决,裴元拿我没办法,便用他自己的手机给我发了定位——是我姐姐曾经治疗的医院,S市市立中医院。
  裴元后来松口说帮我叫商务车,我拒绝了,在此情况下我不想欠他人情,相反,郁盛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我从上海匆匆赶回S市,由于是过年的缘故,医院里人流不多,我戴着口罩在熟悉的诊室里穿梭。急诊科一派繁忙的景象,与其他门诊部形成强烈的反差。我在前台报出郁盛的名字,正狼狈窘迫时,裴元从不远处的病房走来:“小艾,你来得这么快。”
  我侧身见到他身披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右手绑着硕大的白色石膏,他胡子拉碴,倦容满面,与我记忆中那个阳光的青年实在无法重叠。他在我面前站住,脸上写着无奈。我不禁挪了两步,抬头问他:“郁盛在哪?”
  “特护病房,他爸爸在,我们等一等。”
  “他醒了吗?”
  “醒了,他们在说话。”
  裴元伸手邀我去病区走廊的另一边,我一步三回头:“他真的还好吗?”
  “嗯。”
  我跟着裴元走啊走,来到家属吸烟区,我看到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满面愁苦地站在窗边抽着烟。裴元同他们一样,靠角落点上一根,点烟过程极为艰难,因为烟盒在他左身口袋里。我上前接过打火机给他点上,他朝另一方向吐出烟圈:“不好意思,一天没抽了,忍不住。”
  而后我停在他两步开外,不再上前,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问:“你们昨天出去干嘛的?”
  “不知道,阿盛说要兜兜风。”
  “无缘无故兜什么风?你不要骗我!”
  “我骗你有糖吃?”他淡淡地斜我一眼,“你这小姑娘,怪罪人倒有一手。”
  我看着他断了的手:“医生怎么说?”
  “轻微出血伴有积液,引流掉就好。”他想了想,“哦,头骨裂了,现在他是个光头。”
  他不知所谓地轻笑了一声,我怀疑他是为了激怒我。
  我眼角抽了两下,裴元瞥见我:“诶,你可别哭,要哭的也是我,到现在我妈还不知道我手断了,要是知道,非把我另一只手也打断不可。”
  “你活该!”
  我找了个长凳在休息区坐下,两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我这才感知到手心的湿汗。当然,我身上也是一身汗,额头也是,几挫湿哒哒的刘海变成一绺一绺地挂在前额上。这番形象是不太适合见郁盛的家人,我欠考虑了,怪不得裴元百般阻拦我。
  裴元抽完一根,也缩着脖子坐到我身边来,戏说:“怎么又剪了男孩头。”
  “你这个也要管我?”
  “不是管,问问。”他吸了吸鼻子,浑身一抖,“真他妈冷。”
  “冷就把衣服拉起来,露肉好看吗?”
  为了打石膏,他右边身体全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衬衫和羽绒服都是虚掩着。
  “你站起来。”我命令他道。
  他就乖乖站起来,还好羽绒服够大,能将两只手臂全然纳入,只是闭合拉链时那一下,我故意使力,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你不能温柔点?”
  “对你,不能。”
  “呵。”
  裴元这下暖和多了,样子也变得奇怪多了,前身鼓鼓的一大包,两袖空空,活像节日现场随风摆动的个气球人。我不禁笑了一声,他讥诮道:“男朋友出事了就拿我找乐子?”
  “你还算不上是个乐子。”
  我们静坐了有半小时,到十二点了,我早饭没吃,头一阵一阵地晕。我问他:“我还要等多久?”
  “你再坐会儿,我去看下。”
  约摸五分钟,他甩着空袖子回来了,脸色不太妙:“你过去吧,他妈妈也在。”
  “什么意思,不等她走么?”
  “嗯,不等她走。”
  我咽了口唾沫,来之前我想象过与他家人碰面的场景,但是只想象了尴尬的开头就无法再往下设想。
  “你害怕?”
  “倒不是怕,是郁盛这么说的吗?还是他妈妈说的。”
  “阿盛自己说的。”
  我点点头,我选择相信他。
  “头发梳一下。”
  我两手穿过发缝随意抓了两把。
  “还行,走吧。”
  我跟着裴元滑稽的背影一路往里,穿过急诊病区,拐了好几次终于来到特护病房。裴元难得礼貌敲了敲门,我屏住呼吸,并告诫自己:不要怕,不要哭,在他家人面前就不会输。
  踏进去第一步,我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道。接着,我便见到担心了一夜的人,他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却不见血色,笑着半卧在病床,直视着我来的方向。
  “阿盛——”我这一句哽在咽喉,尚未成声,便见到了他母亲。站在她床尾的是个个头不高,穿一身古朴的青色呢装的女人,那女人相貌庄重,烫一头短短的、花白的卷发。
  “伯母好。”我半天才憋出一句。
  “过来。”她向我招招手,我看向郁盛,他闭了闭眼表示首肯。
  我来到她面前,檀香的味道更重了,我始终垂着眼睛,看她胸前一串包浆极好的朱砂色佛珠。偶瞥见她偏白的面部,老年斑零散地分布在她双颊两侧。她年纪确是大了,如郁盛所说,有72岁。
  “你是夏艾?”她声腔沉着,有股受岁月蹉跎的大气,以至于她虽然矮我一头,气场却不输任何一个同龄女人。亏得我还想象过万一她父母是不讲理的泼赖该怎么办……
  “我是夏艾。”我点了点头。
  我好怕她盯着我的外貌暗中给我下定义,尤其是挑剔我的头发和土里土气的穿着,可是她的反应不是这样的。她对我外在这些并不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超出想象的表情,而是说:
  “你能来我很高兴。”
  她还慈爱地问,“吃过午饭了吗?”
  “伯母,她一早上赶过来,现在还没吃。”裴元插嘴说道,“等会儿我带她出去吃点。”
  “好。”
  老妇人拉起我的手,遗憾地说:“我本应在更和谐更美好的机会下见到你。不过今天能见一面也是好的,阿盛在上海,要多多拜托你了。”
  “应该的。”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我自知在交际方面差人一截,生怕一着不慎就冒犯了长辈。
  她褶皱的手在我手背盖了盖:“看到你就好。我也差不多时候该走了,阿琨见我不在又要找我。阿盛,你多休息。”
  郁盛终于开口:“您慢走。”
  裴元将老人送出门,我一下趴到了郁盛床边,他用怀抱接住我,我不由得哭了,埋怨说:“你尽干些让我担心的事。”
  “我哪有,我这不是好好的?”
  我抚着他的脑袋观察了一圈,见他侧颊肿胀发青,后侧纱布里有隐隐的红色,心里头揪着痛,有再多要教训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问:“有没有哪里疼啊?晕不晕?饿不饿?”
  郁盛抬手握住我的手腕,温柔地说:“好了,别研究了,我很好,你快跟裴元吃饭去吧。”
 
 
第37章 我常常把他当成一个情商低……
  “你在想什么,有问题的是他爸,不是他妈。”裴元边喝汤边对我说,“你刚刚见到那伯母处于半皈依状态。”
  我眼前好像还徘徊着郁母的身影,看着是像吃斋念佛的,但总觉得有距离感,和我姐夫的大姐不是一般模样。她峥嵘华贵,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会觉得她是个有底蕴、有故事的女人,却和传统意义上的母亲连系不上。
  可能是我见识浅薄,见不太多豪门女子。
  “你很了解他家。”我说。
  “确实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嘚瑟样又出来了,那只健康的手举着勺子夸张地挥舞着,“所以说,谁愿意蹚他这滩浑水?还有谁?”
  “我跟郁盛在一起不是蹚浑水。”我纠正他说,“无论他贫穷还是富有,我都不会离开他。”
  “你可真够肉麻的。”他咕哝一句,继续喝他的汤。
  我搅动着大骨煲,砂锅里源源不断有雾气蒸腾上来,还好我不戴眼镜,否则就要像隔壁桌的年轻小伙一样变成一个“活瞎子”。裴元看我东张西望,说我吃个饭都心不在焉,我借口太烫,实际上是真的没有胃口。
  我的男友在三天前,还说过要回来娶我。
  “下午你去陪阿盛?”
  “不然呢?”
  “正正好,我想回去睡一觉。昨天晚上把我疼得,一分钟都没合眼。”
  “不就是个骨折,你还真夸张。至于一晚上不睡觉么?”
  “你懂什么?我兄弟还躺着,我能放心倒头就睡?”
  他说这话倒于情于理,我常常把他当成一个情商低又缺根筋的人,忘了他是郁盛最好的朋友这一身份。
  裴元十分后怕地摇摇头:“下雪天不宜出门,那地滑溜得,踩个刹车轮胎能飞起。”他又问我:“你考驾照了吗?”
  “没有,我不打算买车。”上海地铁线四通八达,实在没这个必要去给地面交通增加压力。
  “你不学,必要的时候谁帮阿盛开车?总不能次次都靠我吧。”
  “靠你也靠不住啊。”我看着他受伤耷拉的右手说道。
  “行——”
  我仅仅是喝了一些汤,裴元则是用不方便的左手把饭和骨头全吃完了。肚子照顾好后,他精力有所恢复,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我看着他把褪到腰间的拉链重新拉到领前,拿着手机出去扫码结账,餐厅里来来往往服务生很多,他小心翼翼躲过那些端着热汤盘的孩子,此时我忽然发觉,这个人还是挺照顾我的。
  心软是我的特质,有人对我好,哪怕一星半点,我都会放在心上。
  出了餐厅,他给我指回病栋的路:“我先打个车回去了啊,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电话,我手机不静音。”
  “哦。”
  “对了,你晚上住哪儿?要不要给你定个酒店?你把身份证号给我。”
  “不用了,我哪儿也不去,就陪在阿盛身边。”
  “确定能扛得住?”
  “能。”
  “行,你去吧,我晚点再过来。”
  “不过来也行。”
  S市的天阴沉沉,昨天下过雨夹雪的缘故,地面还有一些残余的冰冻在路上。如果不注意看脚下,很容易一脚打滑滚倒在地,刚刚从饭店门口出来的时候就有一个走得很急的青年这样摔过。恶劣的天气让没有防备的人变得狼狈,我不喜欢冬天。
  回到病房,郁盛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他看到我进来,眼里一下有了光彩:“小艾,有没有吃饱了?”
  我瞬间感到十分愧疚,因为出去吃顿饭花了一个小时左右,我明明可以找个快餐店速战速决,早点回来陪他的。
  他这会儿肯定无聊坏了!
  “你怎么不把电视机开出来?”我说。
  “遥控器够不着。”
  他说完,我替他无力一把,遥控器摆在床头柜,也就一米多的距离,可惜他不能将身体探出去,别说探,稍微动一动就晕得慌。
  “我看不了电视,别开了,来坐,跟我说说话。”
  我见过郁盛太多种样子,唯独觉得他被拘于病床的样子最新鲜。不禁笑话他说:“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我这么虚弱,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那就在你脑门上先画个大西瓜吧!”
  “唉。”郁盛佯装苦恼叹了口气,“我不帅了,你会嫌弃我吗?”
  我捧他的脸颊端详他:“你帅过吗?”
  他轻笑,冷不丁扣住我的手,问我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我爱也爱了,来也来了,还有什么退路可走?”
  “我要跟你结婚的。”他保证说。
  “是啊,我知道。怎么,你怕我怀疑你?”
  “不是……只不过战线拖得有点长,我等不及了。”
  我握着他掌心细细摩挲,郁盛真是个一丝不苟的男人的。在我不安的时候,还知道给我吃定心丸。
  “多等等吧,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哼。”
  “哼?”我惊讶于他竟然会用如此傲娇的语气词。
  “果然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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