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教训我!”
“是的,不过教训用重了,只说是训吧。”
我从未想过彻底改变郁盛,让他变成一个彻底让我称心如意的男人。但他却非常有为我改变的动力。晚上十点半,他敲响我的门,并在门口欢乐地大喊着:“小艾,我来了!”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我噼里啪啦爬起来给他开门,只见他在门口揣着手直哆嗦,“你穿的这是什么?”
棉拖鞋,大外套,里面一身薄薄的春秋睡衣,光秃秃的脑袋上连个帽子都没有!
“你不是说让我来找你吗?”
“我也没让你现在来啊!”
我赶紧把他拉进来,重新锁上门:“你穿成这样潇洒得有点过分了吧!”
郁盛摸进卧室爬上我床的动作一气呵成,扔了外套,拍拍床单:“快来,这里好暖和!”
呵,能不暖和么,我刚刚捂热的……
我见他笑嘻嘻的表情,本想教育他一顿,骂人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我也爬上/床,跪在床上捞他脑袋:“看一下你的伤口。”
郁盛乖乖在我胸/前低下头:“都好了,等头发长长了就看不见了。不过得费点时间。”
“还痒吗?”我抚摸着他半公分长的短发。前阵子他总是说痒,一方面是伤口愈合神经痒,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能洗整个头。
“不痒,就算痒也可以挠挠。”他挠给我看,我拍掉了他的手。那双乌黑的眼睛委屈地瞧着我。
“今天洗头了?”
“洗了,你问问。很香。”
“是比之前好闻多了。”
我随手关掉大灯,只留床头一盏:“睡边上点,不要挤我。”
他往边上移了约摸二十公分,我顿觉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一定会对我的睡眠质量产生影响,而且他居心不良,肯定不是来单纯地见一面的,没准还要缩短我的睡眠时间。
这一躺下,果然应验了我的想法,郁盛跟饿狼似的就扑了上来,我扛着他的肩膀不准他下一步:“在我家不可以!我的床吃不消你折腾!”
“我轻轻的还不行么?”他单手解完自己的睡衣扣。
“不行,真的不行,这边上下楼和隔壁隔音都很差!”
“我不出声儿啊!你也别出……”
他猛然俯身,面庞临于我眼前,轻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你可太坏了,夏艾。”
我如鲠在喉:“你知道我的,我一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真的?你让我摸摸看。”
“诶你…你别乱动啊!”
这张破旧的框架木床吱吱呀呀摇晃着,我实在招架不住郁盛的调戏,只好求饶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别扯了!动作小点!慢点!”
这人实在是有备而来,我都不知道他那一盒计生用品是揣在哪个兜里带来的,见他着急忙慌动作时,我忽地又想起了第一回 的时候。
“你是不是早就在算计我?”我问他。
专心办事的操作员无心搭理我:“你说什么?”
“就是咱们第一次的时候!你为什么也提前准备了避/孕套!”
“那…那不是给你准备的。”他口不择言。
“什么?”我惊得大喊一声,“你再给我说一遍,不是给我是给谁的?你别动了,给我说清楚!”
他神色恍然,迷茫地看向我:“啊?我刚刚说了什么?不是!我是说那个不是我的,是裴元开我车的时候放在我车里的,原本是他准备要用的啊!”
“你说真的?”
“是真的,千真万确!”郁盛解释得很急,“我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准备那些,我只是看到车里有就顺便带上去了…”
“好一个顺便。”好兄弟连这些也要共享的么!
“我当时,怎么说呢,有种直觉,就……”
“行了,我知道。”我不让他再说下去。
我一松口,他便吻我,杂乱无章,又像个毛头孩子那样。我想他憋得太久,就随他去吧,忍了又忍,他却没个完,十一点过去,十二点过去,最后他还是被我骂了一顿,再最后就缩在我怀里不动了。
“你在我身边,真好啊。”他感叹道。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过得不好么?”
“不好,一点都不好。”
“可这么多年你不也过来了么。”
“是,但我不想再过了。”他又说那个话题,“我们结婚吧。”
“你说,相爱的人一定要结婚吗?”
“不一定,但我一定要和你结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要娶你,你不高兴吗?”
“我的高兴不是建立在你娶不娶我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你爱不爱我的基础上。”
“不要再试探我了,我确实爱你。”他有点不耐烦,“女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疑神疑鬼?”
“我是疑神疑鬼的女人里,症状最轻微的一个。”
“好,勉强认可。”
我翻了个身,直面天花板:“你哥哥他,爱过我姐姐吗?”
郁盛的回答来得很慢,也许是在迟疑:“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好奇,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我想了想说,“我姐姐从来没向我说过他们之间的事,我也没有问。但是这两年我开始好奇了,阿盛,你不好奇吗?”
“那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了。”他也翻了个身直面天花板。这样一来,我们两横平竖直躺在单人床上,床就会变得更加拥挤。
他坚持握着我的手。
“我有你哥哥曾经给我姐姐留的书信。”
“是吗?”郁盛语气里藏着讶异,“写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相约见面的内容。所以我好奇啊,他们之间是否有过感情。”
“有也好,没有也好,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而且他们这一走,很多事情难验证了。”
郁盛的这三两句话,我听出他的引导偏向于让我不要再管。可我天生就是像猫一样的动物,好奇心极重:“如果没有感情,阿琨是哪里来的?”
“你不困吗?”
“不困。”
“你想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吗?想知道的话我可以亲自指导你。”
“哼。色令智昏的人类。”
“快睡吧,明天我还要早点回去准备面试。”
他冠冕堂皇的话成功升级了我的好奇心,还说什么面试,要真心想好好准备面试,特意来我这里折腾一遭作甚!
那个周末,我跟郁盛一起去超市购物。他心里觉得对不起裴元,说是要请他吃个饭。我还心想请吃饭好说,可裴元偏偏是个做餐饮一条龙的专业户,平日里山珍海味惯了,点名要吃普普通通家常菜。我们不得不按他报的菜名儿选购材料,可是逛了半天都没见超市有裴元要的荔浦芋头,郁盛说换个超市找找,我不肯,为此我们小吵了一架。
他拎着两包蔬菜肉食跟在我身后:“我知道错了,不买了还不行吗?”
“我出门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我肚子不舒服,有没有跟你说速战速决?你非要逛个没完!”我捂着小腹快速走向马路边拦计程车,他也黑着脸,车一来,他迅速地坐到了我身边。
“还疼啊?”
我不理他。
“你以前不是不疼的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变的。”再说了,你以前关心过我吗?
“那你能不能做饭?要不我来做吧?”
我白他一眼:“你还问什么问?”
不见不知道,见了吓一跳。要不是这一回被生理期逼得,我一定还会被蒙在鼓里——郁盛这个贼一样的男人,居然会下厨,并且非常得心应手!
裴元来之后,我跟他强烈吐槽郁盛:“这个骗子,让他干什么都说不会,净让我做,你看看,他哪儿有不会的样子?”
“咳咳,阿盛,你是这么说的吗?”裴元端着手严肃指责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怎么能让小艾帮你干家务?”
郁盛没脸没皮:“我做得并不好啊,不如小艾利索。”
“他上午还让我给他削皮榨汁,你看看他切黄瓜的刀功,像是不会削皮的样子?什么做不好啊都是托辞,我看他就是懒得不想做!”
裴元与郁盛相视一笑,两个男人内心不知道又有了什么样的默契。也是啊,我能指望裴元干什么,指望他跟我统一战线?白日做梦,说了也是白说。
不用我下厨,我便是个闲人,端着热茶进书房看书去了。书房门没关,我远远看见裴元靠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上跟郁盛有说有笑的,心中更气,他们八成是在说我坏话。
过了一会儿,裴元过来找我:“干啥呢?”
“没看我在吸收精神食粮吗?”
“哦,我不缺精神食粮。”裴元搬了个凳子坐下,“不对,我没有精神。”
“你对自己的认知非常独到呀!”
“是的,自己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别人琢磨不来的。”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没有啊,”裴元无辜道,“我只是觉得你还不够了解阿盛。”
“你最了解。”
“比你是多一点。”裴元笑说,“他读书的时候就这样,对喜欢的人很依赖的。”
“喜欢的人,谁?不是我吧。”
“emmmm……他家以前有个阿姨,是她把郁盛带大的,他很依赖那个阿姨。后来那个阿姨生病去世了,在我们…高二的时候吧。”
“是么……”我刚硬的心软了下来。
“他能口头对你表达喜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以为他对我表达过什么吗?”
“他不说他爱你吗?”
裴元皱着眉,一哆嗦:“你特么在逗我?”
我笑出声:“羡慕了吧,他天天说爱我。”
“……你就感激不尽吧。”裴元望了眼门外,“他为你,把整个人都变了。”
我想想应该不至于,认识他这么些年,我觉得他最大的变化应该只有笑容从虚假变得真实吧。
“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他只麻烦自己认可的人。以前有段时间他心情不好,我为他做什么他都是不接受的。”
“以前…是什么时候…”
“大概前两年,他毕业回国,他爸让他考进使馆的时候。”裴元摇摇头,“我以为他会永远跟着安排的路子走,没想到他胆子肥了竟然敢辞职。”
“辞职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他摊手道,“惹毛了老爷子,他和他母亲那边所有的相关从政人脉,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呗。不过吧,那些个舅舅表哥之流至今也没做出什么业绩来,料想他母亲一脉也不会出比他父亲更大的官了。他父亲扶持着这一大家子,不过是为了支撑自己的羽翼,现在既然光荣退休,羽翼自然也变得可有可无,没有了利用价值可言。”
“那他母亲一家岂不是会对他很失望?”
“失望过了,娘家大势已去,她半只脚遁入空门,现在这情形你还不知道吗。”
我缓慢地摇摇头:“对于他家的情况,我一无所知,也没有主动问过。”
“阿盛说你很正直,恋爱的时候只问爱或不爱,不过问也不畏惧其他事。他想变得像你一样。”
“我不畏惧其他事,是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失去的了。”这句话很沉重,却又是事实。
裴元点点头,心中了然的神情,而后他又乐观地说:“阿盛正在变得像你一样,无所畏惧。”
“唉,我也并不需要他变得和我一样啊。”
“如果他不改变,他是无法跟你在一起的。你再看前些年,他跟你在一起了吗?”
我看着裴元的眼睛:“你不要这么说,我压力会很大。我爱一个人,并不是希望他抛弃原有的家庭和生活来选择我。”
“可是现实不会按你说的那样发展,偏偏阿盛就是一个无法做到两全的人,他必须放弃其中一个。”
我深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裴元这家伙能说会道的时候竟然可以把我憋死。
“你看你紧张的,我又不是来给你施压的,不用往心里去,你们的生活目标还是要以幸福快乐为主,不要像我,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站起身,“我感觉阿盛在做满汉全席。”
“你别说这个,说了我就生气!”
“哎呦我的小艾妹妹,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呢?他在国外一个人这么多年,能连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么?”
第42章 段林安说她很讨厌男人在恋……
用餐间,裴元对郁盛的手艺赞不绝口,连断了的那只也不忘竖起大拇指。我看他夸张的表情,默默对郁盛翻了个白眼:你看我以后还做饭给你吃不?
段林安给我打来电话,我接起,她提醒我早点去她那里拿书,我“啊”了一声:“对不起,我好像把这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