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也买了一堆送给了多多……”
王嘉业拉凳子的动作迟滞了片刻，他答道：“嗯，是多多给我的没错，我哪儿有心思去买这些小东西。”
神经敏感的唐璐璐捕捉到王嘉业嘴角一掠而过的笑意，她抓住机会就问：“你到底对多多怎么个想法，阿恒都快急死了。”
王嘉业不紧不慢地取了个橙子慢慢剥起来，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你之前没谈过恋爱吗，对女孩子有哪些感觉你会不知道？”
“是想保护的一个妹妹吧。”他说得比较保守，生怕把孕妇给气出什么病来。
“别人的妹妹需要你来保护吗？”唐璐璐咽下一口橙子片，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就说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就别耽误时间。那天跟阿恒吵架，你跟他说你要和多多谈恋爱了？”
“……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你废话，他是我老公，不和我说和谁说？你们两个也真是的，像个老小孩，屁点破事都能吵起来……”
王嘉业轻笑一声：“是不算什么屁事，我也是看他眼色看够了，难受就发泄一下呗，发泄得不爽就再挑衅他一下。怎么你现在只知道护着男人，不在意朋友的心情了？”
“矫情！”
“哈哈哈，看你骂人的劲儿，身体不虚嘛。”
唐璐璐眼看着这男人脸皮这么厚还能贫嘴，恨不得给他一脚，说：“讲正经的！你要是看得上多多，你就好好对她，阿恒这边我来解决。”
“你用错词了，我跟多多之间，没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
“那你说，你和她之间是什么？”
“应该从喜不喜欢、合不合适的角度……”
唐璐璐没有等到王嘉业认真分析的答案，因为这时候钱一多兴冲冲跑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8寸大蛋糕，还有一杯冰奶茶：“璐璐姐我回来啦……啊，嘉业哥哥，你怎么在。”
王嘉业眉头轻蹙：“这就是你给孕妇带的加餐？”
“我……”钱一多两只手想藏起来已经晚了，只能尴尬地举着，“我问过医生了，少吃点水果蛋糕可以的。这个奶茶我自己喝！”
王嘉业没有追问，钱一多自当躲过一劫，把蛋糕放置在桌上细心地切成小块，还把第一块送给王嘉业，跟随本心、趁大哥不在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嘉业哥哥好。
某人痛快地接过：“就让我先替病号尝尝吧。”
唐璐璐一股酸劲儿：“得，我问也白问。”
“璐璐姐你要问啥。”钱一多也递给她蛋糕，“这是不冰的喔。”
“问屁，我啥也没问。”
“哦。”
王嘉业又坐着闲扯了一会儿，准备走的时候唐璐璐邀请他：“八月一号建/军节，别忘了来我家过节。”
“什么意思？以前从没过过建/军节。”顶多在节日当天看个新闻联播罢了，加深一下情怀。
“你是不是傻？”唐璐璐用眼神指着钱一多，“姑娘过生日。”
“哦，我说呢。没参过军，过节似乎不妥。”王嘉业而后仔细回忆，钱一多的生日的确好像跟某个节日重叠的，没想到是建军节，“那么，多多妹妹想要什么礼物？”
“不要不要！”钱一多连忙起身，疯狂甩手，王嘉业帮了她这么多忙，她的人情还没有还掉，哪里敢要礼物？
“行，那我看着办吧，走了。”
王嘉业走后，钱一多委屈巴巴地看着璐璐姐：“他来了肯定又要被哥哥骂了。”
“你又知道了？”
“哥哥那个坏脾气！”
“行，我帮你骂他，今天就骂。”
这不是钱一多要的结果，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担忧，就怕大家心里的芥蒂越埋越深。一边，她放不下嘉业哥，另一边，她又不想自己哥哥失望，这两个人总是因为她生事端！
“我个人认为，你只要再努力一把，王嘉业就是你的了。”唐璐璐冷不丁道。
钱一多抱着奶茶杯子：“啊？”
“他不讨厌你。你知道他这个人，不讨厌的就是喜欢。”
“那他对你不也是不讨厌吗，难道也是喜欢？这不可作为参考依据……”
“不，你不了解他。他对女人就只有两种态度，不是喜欢就是讨厌。我跟他的关系是建立在有你哥哥作为纽带的情况下，自然情况的话，应该亲近不起来，因为性格上并不match，我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喜欢管事，而他也是掌控力很强的人。你哥哥这么阻拦你们，他都不刻意保持距离，依旧和你维持亲近，明摆着是喜欢。”
“我可没感觉到。”
“你能知道什么？小屁孩！”
“……”
节日很快就到了。主人公有两个：一是40年老兵钱爸爸；二是无军籍人士的幸运生日选手，钱一多女士——过完这次生日，她就真29岁了，之前说的都是虚的。
钱爸爸决定这天不下厨，说要享受过节的氛围，然而孩子们白天都在上班，也没啥好享受的。等到了下午，老婆让他帮忙洗菜杀鱼，还是没能推却。六点多，孩子们陆续回来了，钱越恒去疗养院接老婆回来住一晚，稍微回来晚了一点，王嘉业的车比他先停进院子。
他不知王嘉业是故意的。早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王嘉业就看到他们车跟在后边，于是一脚油门过来，把人家的小院子塞满，使得晚来的人只能停在外边。钱越恒停完车还嘟嘟囔囔：“等会儿他走了我肯定不挪车。”
唐璐璐：“最近查得严，马上逮你一个违停！”
“让多多挪！”他快累死了。
“……”
“哟，好巧。”王嘉业停好车下来，聪明懂事地接过唐璐璐手里的行李，“回来住几天？带了好多拎得动么。”
“是啊，身子沉了，没办法。”
两人互相邀着进了屋，钱越恒拖着大包小包跟在后边，看着王嘉业和自己家里人亲切的背影，忽而感觉自己才像个外人。
多多今儿穿了条湖绿色的连衣裙，声称是迪士尼在逃公主系列，她自己选面料亲自做的。顺便配上和同色系头绳，再将蓬松的卷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活脱脱的小公主了，论谁也看不出她是奔三的岁数。
餐厅桌上已布满了菜，蛋糕居中放着，上面插着阿拉伯数字29的小蜡烛。一大家人欢喜坐下，王嘉业坐在了寿星边上——因为他说他有打火机。
客厅电视机里在播放建军节相关新闻，音量被钱爸爸调到最大，就怕哪个后生耳朵聋了听不见。
钱爸爸先起身致辞，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总是慷慨激昂：“今年正值建/军93周年，咱们解放军经历了峥嵘坎坷的93个年头，真是不容易的事情啊！解放军是正义的化身，是忠诚的代名词，是勇敢和大无畏的象征，是我钱国强这一辈子的成功和骄傲，就让我们为解放军举杯，为解放军畅饮！”
“干杯——”
“干杯——”
钱一多被迫喝了半杯啤酒，苦辣辣的咽下去：“是不是轮到我啦？”她迫不及待抢走父亲仅仅维持2分钟的主人公位置，“嘉业哥哥打火机呢？”
王嘉业站起来，半弯着腰帮她细心点上，钱一多仪式感很足的，非要关了餐厅的大灯。趁着烛火燃起的时候，她鼓动大家给她唱歌拍手，一曲毕，钱妈妈饿了：“行了快许愿吧，菜都凉了。”
“哼。”钱一多坐下双手合十，认认真真许了一个，而后一口气吹灭了她的29岁。
钱越恒开起大灯：“瞧把你认真的，许了什么愿这么久。”
“不告诉你。”依旧是犟头犟脑。
起菜，热闹的一餐开始了，唐璐璐和钱越恒给妹妹准备了礼物，是一个超广角镜头，钱一多心心念念很久的。这两个人明显是还不知道多多已经丢了相机，某人心里很苦涩，但她还是要说：“谢谢啊，非常喜欢。”
唐璐璐怂恿王嘉业：“你的呢？不会是来白吃饭的吧？”
钱爸爸先客气一番：“没事没事，不用准备，小王医生愿意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
钱越恒：“叔你醉了……”
“已经准备了个小礼物，希望多多喜欢。”他把礼盒袋子用右脚边传递到左脚边，多多看了一眼后，他叮嘱她晚上再拆。
“搞这么神秘？”唐璐璐先乐呵上，“看多多脸上这笑容，嘴快裂开了吧。”
钱一多极力控制激动的心情：“谢谢嘉业哥哥！”
没过一会儿，她见父母没什么表示，撒娇问：“爸，我今年没礼物了吗？”
钱妈妈抢答：“你个脸皮可真厚，我们两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不仅要伺候你饮食起居，还要给你压岁钱、生日礼物，我们上哪儿去赚那么多去啊？我们又不像别的老头老太有女婿养老，什么都不愁……”
钱一多打住：“好了妈，生日礼物不要了。”
钱爸爸非常赞同：“爸爸过生日许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多多能带个女婿，今年要是实现不了，那我明年再许一次。”
钱妈妈：“我也许。”
唐璐璐笑得不行，她瞥一眼王嘉业：“叔叔婶婶你们可太逗了，多多的老公是你们许过来的嘛！”
王嘉业笑容一僵，尴尬中不小心与钱越恒对视。
第三十三章
钱一多把礼物拎到工作室，急吼吼拆开一看，发现嘉业哥哥送的正是个相机！天呐，市价要两三万，他怎么买得起？！不过万分巧合的是，正配她大哥送的镜头……这下她不知如何是好了，礼物她非常非常喜欢、又非常非常急需——唯一的缺点是价格超过了她的接受能力。
“下来吃蛋糕啊多多，跑楼上去干什么！”唐璐璐昂着脖子，“嘉业，你去看下。”
“我去吧。”钱越恒起身。
“你坐着给我剥核桃。”唐璐璐怼一句，男人便噤声。
王嘉业往楼上走，楼道灯光昏暗，只有侧边一道小门亮着灯，他敲敲门，松动的门板敞开了，钱一多在里面重新包装相机。
“嘉业哥我不能收这个，太贵了。”她义正辞严，“你上班赚钱也不容易，花在我身上不值得。赶紧拿去退了吧。”
“退不了，已经过了七天无理由。”
“那你可以卖二手。”
王嘉业上前一步，按住包装盒：“不卖，你自己留着用。”
“不行！”
“为什么不行？阿恒送你就行？”
“那不一样，他是我哥哥。”钱一多低下头，“总之包好了，你等会儿带走……如果你觉得不送礼物不行，那就随便送我一个，两三百的口红。”
王嘉业耐着性子重新把包装打开：“你再仔细看看，这不是你需要的吗？唐璐璐说要给你买镜头的时候，我特意给你选了这台，店员说是最配的，如果没有它，你要了那个镜头有什么用？”
“可是我……”
“我很有钱，这点小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王嘉业摸摸她的脑袋，“收下吧，好好用。还有，别被你哥哥发现。”
钱一多的心脏没有一刻不在为了他的体贴而鼓动，但是良心又很过意不去：“嘉业哥你生日什么时候？”
王嘉业和煦地笑笑：“不告诉你，我先下去，你这就来。”
天呐，难道自己真的要成为金钱的奴隶了么……
看个新闻的功夫，钱爸已经跟王嘉业扯了半个小时的陈年旧事，喝多了酒，总是把年轻时的丰功伟绩拿出来吹嘘。不过也不全是吹嘘，钱爸爸曾立过军功，拿到过国家褒奖，在部队里曾经确实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王嘉业神情凝重地听他讲述着，钱妈妈这边，拿着字典研究给孙儿取什么名字好。
钱一多坐在这两组人中间，左边探探，右边望望。最终还是被他老爸拉拢过去：“多多，爸爸不希望你有多出人头地，只想你碰到一个像爸爸一样，诚实而且努力的男人，他能照顾你的后半生，不让你吃苦就行了！”
钱爸爸全是肺腑之言。当然也可能爹味太足，有别于当下社会的自由女性价值标准，但是多多听了还是觉得很想哭。今天是她的生日，是她爸爸妈妈养育了她二十九年的日子啊。
唐璐璐依稀听到他们的对话：“是啊，多多，就别让叔叔婶婶天天担心你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
王嘉业回家后，唐璐璐继续探他的口风：“你上次没说完，你跟多多之间，要从喜不喜欢和合不合适的角度去分析，结果呢？”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又不知道了！”
“阿恒今天一句话没跟我说。我能表什么态？”
“……原来你在意这个，我倒没有发现。你也太小气了吧！”
“我没有。是他太过分了。”
唐璐璐当即踹了被窝里的某人一脚，继续问：“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多多！”
“她可爱漂亮，有能力，性格温和可人，学历和家庭没有和我不配的地方。而且她又是单身，年龄和我相符，我为什么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