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他几十个吻,她还没还完呢。
第61章 . 哄人 这哪里是正常的哄人方式!
床幔只垂下一片, 乐枝稳着气息退出霍渡的怀抱时,视线恰好落在两人挨着的小腿上。隔着衣料,她感受到他微凉的体温。然后她不自觉地用指腹蹭了蹭自己的唇, 上面的暖热还残留着......
“还在回味?”悠扬的语调。
乐枝不可思议地转头去望他,而他也在望着她,甚至还学着她的样子用指腹捻过自己的唇线。
——将得了便宜还卖乖演得淋漓尽致。
“今日的债还完了吧?”她咬咬唇,将泛红的脸颊仰起, 再伸手攥住他的衣袖, 使劲拽了拽, “殿下回吧!”
霍渡凝着她, 被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弄得极其愉悦。渐渐的, 凌冽的冷眸里攀上淡淡的笑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 将她轻扯入怀, 低笑开口问:“赶我走?”
乐枝将掌心抵在他的胸膛上, 尝试着推了推, 发现毫无作用后,她索性放弃。
“我哪敢赶太子殿下。”她闷闷地说。
他总是这样阴晴不定。
说生气就生气,想逗她就逗她......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
越想越委屈, 乐枝眨眨酸涩的眼,无声地掉眼泪。霍渡原以为她只是憋屈着不说话,直到听见些许啜泣的声音。
他收了笑。
搭在乐枝腰间的手稍微用力, 把她搂得更紧。另一只手则是伸到她的脊背处,轻轻地拍......一下又一下。
谁知, 怀里的人不仅没止住哭,反而哭得更凶了。她的脸贴在他的心口,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将他的薄衫都打湿了。
霍渡的手僵住, 一向深不可测的眸中,似是浮现懵怔之色。
——他不会哄人,也从未哄过人,过去更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哄人。
早知道就不逗她了。
不对,应该说昨日就不该同她生闷气。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的神色沉下来,漆眸凝着她虚垂的手。然后他伸手握起她柔软无力的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乐枝被震惊得止住哭泣,微微支起身子退出霍渡的怀抱。她的手腕还被握在霍渡的手里,掌心又微微的痛......
然后,她怔怔抬眸,望向霍渡的脸。
只见他冷白的左脸上印上了浅浅的五指印,指引上还有一条细细的红痕......乐枝蜷着的无名指微动,那是被她的指甲划伤的痕迹。
霍渡抬起手,用指腹拭去她脸颊上残着的泪,然后问:“消气了吗?”
乐枝对他问的话颇为不理解,难不成他是用这种方式在哄她?
——这哪里是正常的哄人方式!
见她迟迟不语,霍渡面无表情地握紧她的皓腕,手上略用力,想再一次抓着她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招呼......
好在这次乐枝反应及时,在她的掌心将要触到他的脸时偏转了方向,只剩掌风堪堪擦过他的脸颊。
“你在做什么啊......”乐枝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的眼尾仍旧勾着一抹红。
霍渡凑过去,认真地看了看她的红红的狐狸眼。然后松开她的手腕,什么也没说。他朝床榻尾挪去,好似要下榻。
“我走了。”霍渡说。
冷冽的语调与平时无异,可乐枝却听出了与平时不同的意味。她的心好像忽然被揪住了一样,闷闷的,有点难受。
来不及去理清自己的心绪,她已然伸出手拉住霍渡的胳膊,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外面太冷了......”
——别走了吧。
刚触到床幔的手一顿,本想掀开的动作一转,反倒将另一片床幔放了下来。床榻内瞬间陷入黑暗。
霍渡无声地拥着她躺下来,在黑暗中弯唇,露出得逞的笑。他故意将床幔放下,就是为了不被她瞧见。
乐枝安静地将脑袋枕在他的心口,犹豫了一下,仍是轻轻开口:“殿下以后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生气了?”
半晌后,霍渡低低地嗯了声。
他知道,昨日是他过分了。
可乐枝不知道,和林婉宁同行是件多么危险的事。虽然这一路到福溪庵,他都吩咐了暗卫在暗中保护她,可他仍是坐立不安......
一想到林婉宁,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便随之而来,叫他的心口窒闷难忍——
他的姐姐,浑身是血,血流了一地。
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之所以没有杀了林婉宁,是因为简单地让她死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她必须受尽折磨才行。
否则,他有何面目去见姐姐?
这么多年,他铺展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他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呢?
可昨日,他久违的杀意又回来了。他本想留着他们的命,慢慢玩。可若是因此给了林婉宁伤害乐枝的机会,那又该怎么办?
他陷入无尽的挣扎。
这时,乐枝用极小的音量嘀咕一句:“脾气真的太差了......”
思绪回拢,他伸出长指勾起她的鸦发,在一圈一圈缠住自己的手指。他低笑一声,说:“你的脾气就好了?”
抱着哄都不管用。
若她昨日也这样哄他,他早就下台阶了。
“我的脾气哪里不好了!”乐枝不满地嘟囔。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现在的她已经开始会在霍渡面前使使小性子了。
闻言,霍渡倒是笑了。他摸摸她的脑袋,说:“哪里都好。”
他的小公主,就是应该随便发脾气。
难得听他说这种哄人的话,乐枝勾唇笑了笑。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想起沈清颜......
撑起身子,乐枝将一片床幔拉开,用认真的眸望向霍渡,问:“殿下应该早就过来了吧,那方才沈清颜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烛光透进来,将床榻里照亮了些。漆眸被亮光刺得微微眯起来,霍渡颇为一言难尽地回望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依殿下看,她的话有几分真?”乐枝心里还是不敢轻易信她,就想着听听霍渡的意见。
“她身上的那些伤痕的确是霍诩弄的。”霍渡继续抬手去勾她的长发,再慢悠悠地开口:“至于她的话由几分真......我只能说,她说这番话时是真心的。”
——可人心易变,谁又能保证她将来不倒戈相向?
霍渡凝着被她的鸦发缠住的长指,勾了勾唇。然而下一瞬,手背被狠狠地拍了一下,缠住他的鸦发被人扯去......
他疑惑地抬眸,撞进一双愤怒的眼眸里。
“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上有伤痕?”乐枝冷声问,可她的怒意已达眼底,浓的化不开。
那些?
明明藏在床榻里,若是凭着她们的对话,他如何能这么清晰地知晓沈清颜身上有伤痕?
莫不是......挑了床幔偷偷看的?
他就是看了!而且看得很仔细、很认真!
呵。
呵!
乐枝偏过头,不想再看他。
霍渡实在没想到乐枝竟会生这样莫名其妙的气,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像是在看什么放浪之人一样。
他皱了皱眉。
“霍诩的府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我全部知晓。”他面无表情地解释,“我在他府里安了不少眼线。”
“乐枝。”他继续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透着冷,“我今日是来讨债的,不是来看别的女人的。”
在他开口的瞬间,乐枝就后悔了。她其实没有、没有真的觉得他言行放荡......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就是忽然很生气,没认真思考就气冲脑门了......
难不成真像他说的,其实她脾气也很坏?
呸!
怎么可能呢?即便真的是脾气不好,也是被他带坏的。
可......毕竟还是理亏。
她转过头,挪着身子到霍渡面前,抬起手臂抱住他,仰着脸露出娇娇软软的笑。然后再冲他眨眨眼,问:“那要不要收点利息呀?”
霍渡属实被她这副讨好的模样给气笑了,他伸手抵住她的肩,轻轻推了推,“没兴趣。”
可乐枝才不听他的,她直接凑上去,轻轻吻一吻他的唇角。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他,用脸蹭一蹭他的脖颈,再亲一亲,“对不起嘛......”
霍渡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方才答应过她以后少生气,他才不会像她这样喜怒无常!
重新将人搂住,他直接问:“你想帮她?”
乐枝认真地思索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沈清颜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选错了人而已。可这代价,实在是太重了。
“一来是想帮她。”乐枝转动双眸,似是在思索什么,“二来......也不只是为了帮她。”
她不是圣人,可以不求回报地帮助别人,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沈淮。”她轻轻道出两个字,“霍诩娶沈清颜,不就是为了沈相的势力吗?如今沈清颜恨他厌他,那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与沈相交好?”
狐狸眼泛着狡黠的光。她弯了弯眼眸——
竹篮打水一场空,才是霍诩该得的结果。
霍渡陷在她的笑眸里,俯身去吻她的眼睛......
她在床榻上动着脑筋,谋划着自己的打算时的样子,真是格外动人。
第62章 . 凶她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温凉的气息覆过来, 乐枝有些慌乱地垂下头,他的吻便落到她的眉心上......一触即离,只留下一点点温度。
入夜, 即便屋内燃着暖炉,也依旧有些冷。霍渡轻拥住乐枝一起躺下来,然后扯过被子裹住两个人。庵中的被子有些粗糙,不似府中那样绵软, 乐枝转了转身, 微微皱眉——
脖子被粗制的被子磨地有些难受。
见状, 霍渡拉开她身上的被子, 凝眸望向她的脖颈。只一会儿功夫, 嫩白的肌肤被磨得红红的。他没多想, 直接将身上的绯色中衣脱下来, 覆住她露出的脖颈, 再把被子盖好。
他的衣衫裹着她, 清幽又熟悉的味道缠绕在她鼻间,让她有些恍惚......可她不愿去细想自己为何恍惚的原因。
轻轻闭眼后再睁眼,乐枝继续盘算沈清颜的事, 她将自己所想的几个计划都细细说出来,认真对比着。
“......可如果这样,万一沈清颜中途变卦, 我们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声音渐渐弱下去,她终于压不住困意, 合上眼皮沉沉入睡。
绵长的呼吸声缠绕耳畔,霍渡支起身,凝眸将目光落在她的睡颜上,静静地看了很久......
乐枝是在将醒之时猛然坠入梦魇的。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拖入, 恍惚间她已回到大黎,置身于繁华的都城街上......
她垂眸怔怔,望见自己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
“枝枝!”
一串糖葫芦忽然出现在眼前,乐枝惊愕抬眸,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皇兄。
“傻愣着干嘛?快拿着啊!”
乐枝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意,然后接过糖葫芦......乐桪笑着转身走向街尾,给她去买糖人。
这是前年夏天时皇兄偷偷带她出宫逛闹市的场景,乐枝瞬间清醒,她明白自己身在梦中,可她不愿醒,她想再看看皇兄的脸。
心口微窒,她抬腿快步跟上去......
可是忽然间,狂发大作,她被风阻着无法向前。她用衣袖挡住风沙,直到大风渐停。
再睁开眼时,周围早已不再繁闹。方才街边说笑的百姓皆是血迹斑斑地倒在地上,他们奄奄一息地虚弱抬首,望向她——
“公主,你都忘了吗?”
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彻骨的哀伤。
乐枝的脸变得煞白,她使劲摇头——
她没忘,没有一刻忘记。
可百姓们的神色未变,大黎的百姓从来都是善良的,他们不会怪她,他们只是在失望中合上眼。
见状,乐枝心痛如绞。她急忙转身,去寻皇兄的身影......终于看见乐桪站在街尾望着她。
她快步朝他奔去,在她将要到他眼前时,她瞧见乐桪忽然倒地,而他的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血窟窿,血流如注......
“皇兄!”乐枝哭着奔过去,半跪着去抱乐桪的肩,“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该......”
不该任由自己陷进情思里。
——哪怕给自己找了再多的理由和借口,都不行。
鲜血染透乐枝的衣衫,掌心触摸到乐桪身上流出的温热鲜血,她的视线一片模糊。乐桪的唇角溢出鲜血,他说不出话,只能微笑着摇摇头,双眸里尽是劝慰和谅解。
无论她做错什么,她的皇兄,从来都不会恼她怪她。
怀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下去,直到冷透......
乐枝在一片冰凉中睁开眼,她的脖颈被泪打湿。她转首,发现身侧的人早已不在了......她舒了一口气。
或许,昨夜霍渡根本没来过?莫非他也只是她梦里的一部分?
她迷茫地支起身子,脖颈处的绯衣滑下,落在被子上。鲜艳的红刺痛她的眼,她怔怔望着自己落在绯衣上的泪,将衣衫濡湿了一大片。
即便如此,淡淡的薄荷味仍旧未消散。
心口的闷重愈来愈重,她在清幽香的环绕中,吐出一口血。
绯衣上的泪融了血,晕开一片刺眼的红。
*
“可探清楚了?”皇后坐在软椅上,微抿一口茶。
秦嬷嬷进屋后,谨慎地将屋门合上,她走到皇后边上,禀话:“是,不出娘娘所料,果然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闻言,林婉宁微微翘起唇角——
今次祈福,她本就不打算做什么。她只想通过此行,确定一些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