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敌国残疾太子后——新了个喵
时间:2022-01-03 16:29:56

  冷冽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尽显不怒自威之态。江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作为医者,他一直认为齐律所定过于残忍了......齐律所定,一旦染上瘴疟,便会被官府带走处死,然后焚烧成灰。
  瘴疟确实恐怖,可毕竟不似疫症那般人传人,只要消除蚊虫,便可避免传播。
  近些年来,在大齐患上瘴疟的人越来越少了。一是大齐本就处于北地,湿热的时节较短,蚊虫并不多;二是因早年瘴疟爆发过一段时间,百姓们对此心神剧颤,更是防备的紧,仔细着不去那些潮气之地......
  尤其是金贵的王宫贵胄,更是注意这些,怎么还会染上这病呢?
  思绪回拢,江慈点点头,郑重保证:“草民记住了。”
  走至门边时,江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沉痛地说:“既然殿下精通医术,那更应该清楚,此症发作时,病人会有多痛苦,尤其是重症......病期之中,还会有许多不一样的病发症状,即使痊愈,多半还有后遗症伴随终身......”
  行医多年,最难过的莫过于看着病人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江慈时常会想,若是如此,倒不如给他们开一副药,送他们安然离去......可医者仁心,他又实在是做不到。
  叹息一声,他只愿自己的医术能再精进些,多救一些人,让他们免受病痛折磨。
  *
  乐枝陷在混沌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的,脑袋更是疼得厉害。挣扎着睁开眼时,第一眼便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漆眸沉沉,望不见底。
  她支起身子想去拿床边的茶水,可一只手快过她,端起杯子将水喂到她嘴边。冷茶划过咽喉,缓解了喉中的灼烧之感。
  如此,她才能开口:“殿下还不肯告诉我吗?”
  “瘴疟。”
  霍渡盯着她,沉声说出来。
  什、什么?
  乐枝愣住,脸上倏然失了所有血色。
  瘴疟......她是知道的。大黎地处南面,终年暖热,尤其在雨季,蚊虫更是多。父皇想了许多法子,都不能让这病在大黎消失。
  只能尽力防治而已。
  若是染上这病,那便是九死一生......
  乐枝曾想过自己会以何种方式死去,是在复仇时被人识破而杀,亦或是在危急是与敌人同归于尽......她想过很多,却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病死......
  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只是她还有很多事没做。
  如此,便得抓紧时间了。
  她舒了一口气,起身下榻,拿了纸笔朝桌边走去。将纸铺开时,她抬眼望见那株洁白的雪骨莲,略怔了怔,便提笔开始书写。
  ——她得替姐姐安排好日后的路。
  所以,首先要写的便是如何让沈淮成为助力之策。乐枝希望霍渡能看着雪骨莲和这一策的份上,继续照料姐姐一阵子,然后让她与傅羡远走高飞。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然后霍渡在她身侧坐下,他瞥了眼雪骨莲。
  “悔吗?”他问:“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拿着笔的手一顿,乐枝知道,以眼下的境况,她该说不悔,以此换得他更多的怜惜。抬起眼眸,她望着他的眼睛,却说:“悔的。”
  “不过事已至此,还望殿下不嫌弃,用了吧。”
  ——好歹是我拿命换的,用它治好你的腿,望你从此顺风顺水。
  霍渡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屋门合上的那刻,乐枝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快惹恼他的。好歹得先向他求一瓶毒药,让自己少受点罪。
  毕竟这病挺折腾人的,虽然应该只有三五天的时间,可也难熬啊......
  不过这样也好,他走的无牵无挂。乐枝在心里松了口气——
  哪怕情动,他都没有失了理智。
  如此甚好。
  没多少时间了,乐枝不知道这病会在何时发作,她只能加快速度将身后事都交代好。
  ——给姐姐的,给景心她们的......甚至还有给安玄的。
  唯独没有给霍渡的。
  她应该走的干干净净,不给他留下一点念想才好。
  不知写了多久,直到眼睛有些酸了她才停下笔,靠着桌边歇了会。
  不多时,屋门被推开。乐枝抬眼,待看清来人后,眼眸中迅速攀上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他为何还要回来?
  天色早已暗下来,可寝屋里还未燃上烛火。
  一片昏暗中,霍渡的桃花眼里泛着坚定的光。他开口,一字一顿:“乐枝,我不会走的。”
  压抑了许久的泪瞬间滚落......
  乐枝垂眼,紧紧咬着唇。
  ——他怎么就,偏偏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失了理智呢?
 
 
第64章 .  反话   “我没有舍不得你,我一点也不喜……
  屋内过于安静, 连眼泪滴落在膝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乐枝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再侧身将桌上的红烛点燃。她深吸几口气,用极平静的语气说:“殿下不该来的。”
  霍渡没说话, 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未有变化。只是,握着白玉拐杖的手猛地一紧,然后他缓缓走到桌边,在诸多纸中随手拿起一张......
  “沈相这步棋还是得走, 于殿下十分有利。”乐枝看清他拿的是哪一张, 便轻轻开口说出自己的盘算, “而想拉拢沈相, 就必须从沈清颜处着手, 殿下大可以先......你!”
  完整的纸在霍渡的手里被撕碎, 坠落在地, 再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乐枝睁大双眼, 郁结于心, 一时间想说的话全都被堵住。
  “怎么不说了?”霍渡坐下来,与她面对面,他的漆眸始终凝着她。等了片刻, 见她不语,他将视线移到桌面剩下的纸上,淡淡扫了扫......
  呵, 这算什么?遗书吗?
  还有方才她恍若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
  霍渡的眸色一点点冷下去,直到凝结成冰, 他才将目光继续置到乐枝的脸颊上。
  “你倒是想得周到。”他勾了勾唇,脸上却没丝毫笑意,语气也尽是讥讽,“可惜......”
  乐枝呆怔地望着他, 不解其意。
  “啧。”霍渡轻嗤,伸手用指腹按了按她干裂的唇,随即用长指轻轻扣着桌面,继续冷声开口:“让我告诉你,若你死了,我不仅不会与沈淮合作,我还要助霍诩登上帝位。至于你的姐姐,我也不会管。还有你的人,自然全部送回奴隶场去......”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还隐隐带了恐吓的意味。
  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识时的模样。
  又冷又狠。
  可是他眸底噙着的慌与怯早已藏不住。
  乐枝的鼻尖愈发红了,积在眼眶里的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明明不怕的,却被他的慌怯勾出了心底的惧意。
  “你怎么这样啊......”她终于忍不住,虚握着拳打向他的肩,可她身上早已没力气了,只打了两下便住了手,“先是凶我,现在又吓我。你是存心的,存心不让我安心......”
  霍渡望着她,眸色渐浓。
  乐枝说的没错,他就是存心的。他不能让她安心,绝对不能。一旦让她心安了,她就不会再有求生意志了。
  他知道的,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亲人、是责任,是那些她为他们写了遗言的人。
  没有他,不是吗?
  他太知道了,哪怕她对他有那么一点情动,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微乎其微的。
  他留不住她的。
  霍渡垂眸,瞥见她的指尖轻颤着,仿佛点在他的心上一样。他握住她的手,看着那根红肿的指,然后张嘴含住。
  痒痛的指被温热柔软的舌包裹,把乐枝惊出一身冷汗。
  她吓得赶紧去推他,又不敢使劲将手指拽出来。她怕、怕才刚刚愈合的伤口又破了,这样会传染给他吗?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还要发疯呢!
  待乐枝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霍渡抱在怀里了。反应过来,她红着眼用手抵住他的肩,抗拒着,“你干什么啊?你是舍不得我,还是故意要和我赌气......”
  要是霍渡被她传染了,那就真的完了。
  她的心神剧颤,快要被吓死了。
  “乐枝,你就是个骗子。”
  耳畔传来霍渡的声音,乐枝攥着他的衣襟,哽咽着问:“我又骗你什么了?”
  “是你说的,我们之间有缘分。”霍渡的声音有些轻,语气有点闷,“如今就想撂挑子走人吗?”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闻言,乐枝猛地僵住。思绪渐远,她想起来了——
  “我是相信缘分一说的。我与殿下从相隔千里,到如今成为夫妻,难道不是缘分所致?”
  这是那日她同他坦诚时说的话。
  ......当时确实是她胡诌的。
  可此时此刻听他说出来,却让她心口发酸。她终于能确定,他发疯的原因。她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轻声问出来:“你是在害怕吗?”
  搭在她腰上的手明显僵了下。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没有要放弃,我只是......只是怕疼。”她忍着哭腔,声音越来越沙哑,“我看过书,这病很折磨人的,我害怕......”
  “打个赌吧。”霍渡打断她的话。
  感觉怀抱渐松,乐枝向后退开一些,拉开两人的距离。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桌上的雪骨莲,然后听他开口:“就十日。十日之内,我一定把你治好。”
  雪骨莲入药的时机,也是十日内。
  乐枝侧目,凝着他的侧脸,眸光微动。她忽然觉得霍渡说的没错,她就是个骗子。
  她问他是不是舍不得,她问他是不是害怕。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慌乱的心罢了。
  因为她其实很舍不得他。
  “好。”她应了他的话。
  这时,叩门声响起。离姚将熬好的汤药送来了。
  “从今日起,孤与太子妃不见外客,将膳食和汤药送到寝屋来。”
  离姚怔了下,随即躬身应好,再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她敏锐地嗅到屋内的氛围不一般,加之景心将午时之事告诉了她,还有江大夫奇怪的反应......她知道主子的病不会是风寒那样简单。
  心口被揪紧,将屋门合上,离姚咬着唇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乐枝喝下汤药后,便进了盥室梳洗。
  见她进去后,霍渡才开了门将不远处的安玄唤来,将袖中的信递给他,“让暗卫送到宁国。”
  安玄沉声应好,然后说:“殿下,苍炎山已经......”
  乐枝走出盥室时,便见霍渡同门外的人在说着什么,听声音应该是安玄。似乎在说是什么烧不烧的?
  许是听见她的脚步声,霍渡很快说了几句,将门合上了。
  “怎么了?是哪里走水了吗?”
  “没有。”霍渡走过去,摸摸她未擦干的鸦发,“去把头发擦干。”
  乐枝轻轻哦了声,随即朝走向床榻。
  霍渡侧身往盥室走去,想起乐枝方才的问题,他的眸色冷下来——
  她确实没听错。
  他让安玄去烧了苍炎山。
  无论是什么伤了她,都不能留。
  待他换好寝衣出来时,看见塌上的人拿着棉巾委委屈屈地望着他,“我没力气了.......”
  霍渡笑了笑,坐到塌上,扶着她的肩让她把脑袋枕到她的肩上。接过她手上的棉巾,慢悠悠地拂过她的发。冬日里湿发干的极慢,他抬抬手,将内力聚于掌心,帮她将湿发烘干。
  慢条斯理间,他的手摸过她的额头,触及一片冰凉。他垂眸,看见她的秀眉紧蹙着。
  ——她在强忍。
  灼热转寒冷,反复交替,是得了瘴疟之人必经的痛苦。
  感觉发上的手顿住,乐枝有些迷糊地支起身子。望着他的眸,想起方才他温柔的动作,还有初见时他冷淡狠厉的模样......
  好多个不一样的他在脑海里盘旋着,让她一时间忘了身上难捱的痛感,翘起唇角笑起来,连眉眼都变得弯弯。
  霍渡拥着她在塌上躺下来,用棉被裹住她如同冰块一样的身体。
  “笑什么?”霍渡皱眉问。
  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笑得出来,莫不是病傻了?
  “我在想殿下以前的样子。”乐枝语气虚弱,笑道:“好像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霍渡没接话,只是戳了戳她的脑袋,然后勾了一缕她的发,一圈一圈缠在指上。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长指一顿,霍渡疑惑地望向乐枝的脸,觉得她今夜的话比平日多了不少。
  “玩什么?”他问。
  “正话反说。”狐狸眼里浮现绚丽的笑意,乐枝用软软的语气说出游戏规则,“就是把想说的用反话说出来。”
  “那就我先来。”她眨眨眼,说:“殿下长得真难看。”
  “嗯,你真笨。”
  乐枝咯咯地笑起来,不多时,她收了笑,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
  霍渡的漆眸渐深,他回道:“我不会一直陪着你。”
  ......
  不知说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困倦了,寝屋里才渐渐静下来,只有烛心发出些噼里啪啦的声响。
  乐枝的额头渗出汗来,可她的身上却冷得发颤。她安静听着身侧的人绵长的呼吸声,不太确定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可她的喉咙堵得难受,好像......好像就快发不出声音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挺过去,如果真的熬不过去......
  心渐渐沉下去,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缓缓凑近霍渡的耳边,用樱唇轻轻贴住他的耳尖,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遇见你,让我很不开心......我没有舍不得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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