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无奈,暗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她都如此努力帮对方了,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
她扯了扯萧应的衣服,小声道:“亚父,朕困了。”
萧应高大的身影将燕青挡得严严实实,那少女看不见燕青的样子,嫉妒得像百爪挠心。“不能走!你们给我站住!”
她想冲过去,却被温成拦着。
“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抓人!”少女冲家丁喊。
家丁们畏惧萧应的气势,哪里敢上前。一个个不进反退,顿时你撞我、我撞你地乱成一团。少女气极,挥了几鞭子过去,狠声道:“你们等着,看我回去不把你们的头砍下来喂狗!没用的东西,我们田府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田府?
燕青一愣。
“姑娘,莫要纠缠,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温成说。
“你又是什么东西!”少女眼看着美男走远,又气又恼,“你这个死奴才,你知不知道我祖父是谁,小心你的狗命!”
燕青听到这一句,问萧应,“她的祖父,不会是田太傅吧?”
萧应默认。
“田太傅的孙女,性子怎么如此之差。”燕青瞠目结舌,田太傅那么迂腐古板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孙女。看来田家的家风也不怎么样,要不然也养不出这样跋扈的子孙。
见温成既不惊讶,也不害怕,那少女越发来气。
“我是田太傅的孙女,你还不快给我让开!”
温成道:“原来是田太傅的孙女。”
少女得意不已,骄傲地昂着头,“怕了吧,还不快跪下来求我!”
温成脸一黑,还真像乌面瘟神。
“我家大人,姓萧。”
少女一愣,猛地睁大眼。
姓萧?
是她想的那个萧吗?
她脸色发白,咬着唇望着温成,似乎想从温成的脸上看出什么。在看到对方面不改色的样子,心沉了又沉。
“你…你”她不敢再说狠话。
温成晲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追上自己的主子。
前面的燕青在对萧应感慨,“田太傅那么刻板的人,想不到他的孙女这么张扬。一口一个砍人脑袋,真不知道田家是怎么教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萧应的眼神有些古怪。
“亚父,你为何如此看朕?”
“田家这位嫡长孙女,与陛下年纪相仿。”萧应说。
初听这话,燕青还有些疑惑,往深一想整个人都惊呆了。所以那个一口一个砍人脑袋的姑娘,是田家给她准备的?
她真是谢谢田太傅了。
“亚父,朕…朕可不喜欢女人,更不会娶田家的姑娘。朕就说一个姑娘家把砍人脑袋挂在嘴边,原来是学朕以前的样子。田太傅他满腹经纶,难道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亏得他给朕上课时一脸严肃,想不到如此糊涂。”
“投其所好而已。”萧应眼眸柔和,目光落在燕青的头顶上。
“那他们也不打听打听,朕现在可不喜欢砍人玩。”燕青无语,田家这是想富贵想疯了,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夜色寂静,不知不觉到了宫门口。
进了宫门,穿过前殿,到了乾坤殿。
燕青打了一个哈欠,“亚父,朕进去了。”
大过年的,她也是命苦得很。陪着姓萧的吹了一夜的冷风,走了那么远的路,还真是有点累了。
就在她刚要进去之时,萧应说了一句话。
他说:“陛下,龙榻也有臣一半。”
燕青止步,满目不可置信。
萧景天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让她过这个年了,非要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赶她出宫?她就说他怎么这么好心,说什么带她出去逛一逛 ,原来是最后的仁慈。
“亚父,你今日要留宿宫中吗?”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萧应的脸忽明忽暗,眼神更是晦如深海。
燕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莫名心跳得厉害。她低头看着自己前后差不多平的小身板,好半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可不会自恋到以为他看上了自己,而是怕他亲手了结自己的小命。
“陛下,是在邀臣共眠吗?”
“…呃,是,是吧。”
她能说什么。
如果萧应真的要和她一起睡,她也不是不能忍。反正龙床大的很,睡上十个八个人都行。怕就怕他半夜起意,一下子要了她的命。
她怕死,更怕死得措不及防。
萧应往前一步,逼近。
“陛下,可是心甘情愿?”
燕青被他逼得往后退,“朕当然是心甘情愿。”
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那种关系,天知道他们就是猎人与猎物的立场,可怜她一个待宰的猎物只能曲意奉承,生怕惹恼眼前的人。
“真的?”萧应盯着她,那种猎人看猎物的目光让人无处可逃。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当然是真的。”
“好。”萧应气势一敛,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她手上,“拿着,记住自己说的话。”
那是一块玉佩,通体碧绿水色极好,握在掌心更是温润无比。她有些风中凌乱,心道又是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亚父,朕不会忘的。”
望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久久回不过神。
进了殿,在盈香的服侍下更衣就寝。
所有的宫人都退出去后,她拿出那块玉佩看了又看,意外地看到上面还刻着萧应的名字。那刻字极小,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放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确认是他的名字没错。异样的感觉再次升起,她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萧旻天是什么意思?
为何送她这样一枚玉佩?
难道…
她脑子像被雷劈一样,不可置信地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身材,布条已除,但依然起伏不大。就她这样的豆芽菜,怎么可能吸引萧旻天?她一拍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辗转反侧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去之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萧应说的话,以及他说话时的神态。
他说这龙床有他一半,要不下回有机会问问他想睡里面还是想睡外面?
第46章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压
一夜多梦, 场景不停变化。最后她感觉自己正坐在龙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吃着点心,平康在旁边侍候着。
放眼望去, 太宸殿站着一群美男子,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平康的声音比往日里低沉了许多,在提醒她选妃。
选男妃?
还有这样的好事?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着,胸前鼓鼓的一看就是发育极好的样子。难道她成了女帝?
女帝选妃, 那自然是男妃。
她一下子坐直, 无比兴奋地指着那些美男, 让他们一个个上前让她看个仔细。她抻着脖子, 再是努力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他们的脸如云山雾罩一团模糊。
突然她看到后面有个身影尤为熟悉, 当下让那美男过来。美男修长挺拔, 行走间尽是令人臣服的气场。她的心“咚咚”跳得厉害, 情急之下站了起来。
“抬起头, 让朕看看。”她说。
美男闻言,缓缓抬头。
玉质金相,眸深似海, 有着冷月寒山般的俊美。
她倒一口凉气,竟是萧应!
萧应也来选男妃?
这一定是做梦!
她恍恍惚惚间,却又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身在梦中。也只有在梦中, 她才能光明正大当自己是女帝。也只有在梦中,她才敢觊觎姓旻天的美色。
既然是梦, 那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她喜滋滋地下了朱台,大胆地拉起萧应的手郑重宣布,封他为贵妃。
一抬头,对上那双如海的眸。黑沉沉的海浪翻涌扑来, 卷着巨大的漩涡,她感觉自己被漩涡吸进去,吓得一下子醒过来。
茫然地盯着帐顶发怔,想到梦里的情形不知不觉笑出声来。如果她真成了女帝,一定收了萧旻天。
她心情极好地起身,任由盈香服侍更衣。
“陛下可是做了什么好梦?”盈香见她脸上带笑,问道。
“嗯,是做了一个好梦。”
“陛下说的好梦,那自是天下最美的梦。”
“那是。”燕青脸上的笑意更浓,别人便是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做那样的梦,可不就是天下最美的梦。
收拾妥当后,她出去活动筋骨,准备开始练剑。
温成站在不远处,像一座冰冷的黑塔。这人当初进宫时和乾坤殿格格不入,站在哪里都觉得违和。时日一长,竟也是看习惯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燕青想。
“大过年的,温侍卫也不歇一歇,你家主子真不知道心疼人。”
“回陛下,这是臣的职责。”
若说这普天之下,谁不是天子的奴才。他竟一句也不辩驳,看似恭敬其实态度明确。因为他的主子不是皇帝,而是萧应。
“萧大人也真是的,这么忠心的属下也不多关心一二。过了年你又年长一岁,难道你就不想娶个媳妇?”
温成一脸严肃,“回陛下的话,臣不想。”
燕青知道他忠心,不过忠心的对象是萧应,她不再逗他,提着短剑过去准备开练。先前他教自己的一套剑法她还不熟悉,自然要让他指点一二。两人一个教一个练,看起来颇为融洽。其中有几个动作燕青不太熟悉,温成就上手指导。指导之时,他们难免会靠得近一些。
燕青心知靠人不如靠已,有一些武艺傍身比什么都重要,于是练起来十分用心。一刻钟下来,她的动作熟练了许多,短剑在她手中越发的得心应手。
收剑时,她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一边接过平康递过来的帕子擦汗,一边道:“幸亏有温侍卫,朕的剑法才能日渐精益,朕真把你留在身边。”
“臣誓死效忠陛下!”温成说。
燕青摆手,“朕知道你是萧大人的人,这些虚话朕可不信。不过你确实有几分本事,若真能为朕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要是朕日后能选男妃,必定第一个挑你。”
男妃二字,惊得温成那张辟邪的脸大变,平康也是震惊不已。
“陛…陛下…”
“看把你吓的。”燕青被温成紧张的表情取悦,“朕就是随口一说,古往今来哪有什么男妃。真要是有,那就好了,朕一定挑上十个八个收入后宫。”
话一说完,便感觉有股寒气袭来。
温成已经看到从殿外走进来的人,行礼唤了一声大人。
大人二字,吓得背对着殿外的燕青浑身一个哆嗦。她干笑着转身,对上萧应那张冷得吓人的脸。
心道,完了。
萧旻天肯定听到她说选男妃的话,肯定以为她是留恋皇位。她装出欢喜的样子,掩饰自己的心虚朝他伸手。
“亚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萧应皱眉,盯着那只纤细的手。
“方才臣似乎听陛下说要选男妃?”
“朕是逗温侍卫的。”燕青干笑,就知道他耳力好,“朕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哪里真的会选男妃。就是有这个想法也不敢这么做,若不然列祖列宗还不气得从地底下爬起来教训朕。”
反正萧应知道她是女子,也知道她喜欢男人,她倒是没什么忌讳。只要他不误以为她不肯放手皇权,她就阿弥陀佛了。
萧应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把她看得心里发毛。
好在他的视线一移,轻描淡写般朝温成那边扫去。温成背后一凉,无比自觉地退得老远,毕恭毕敬地站着。
燕青手伸了半天,见对方毫无表示,只得尴尬地缩回来。
“今日没带,明日给你。”萧应说着,大步进殿。
燕青惊讶了一瞬,赶紧跟上。心道他现在连样子都不装了,看这熟门熟路的架势,还真把乾坤当成自己家了。更让她吃惊的是,他直接穿过前殿,无比自然地去了内殿。掀开五彩的珠帘,金刀铁马似的坐在龙床上。
她心中惊涛骇浪一阵高过一阵,他今日来这么一出,难道是要和她摊牌?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是迟早的事,该来的总会到来。
萧应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脱了靴子直接上床。
“臣睡一会,午时起。”
这般目中无人的样子看得燕青咬牙切齿,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正当她要出去的时候,又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别乱跑。”
燕青磨着后槽牙,低声应了。
昨夜她还在纠结要不要问他是睡外面还是睡里面,这下倒是不用问了,因为他睡在中间,人高腿长地霸占着整个龙床。
出了内殿,她气呼呼地抱起小白。
平康和盈香二人低着头,像隐形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燕青觉得时间都在停滞,那沙漏却是才漏了一小撮。心里把萧应骂了十八回,他大爷的占着她的床,还让她守着不许走。
人在刀刃下,不得不低头。
如果她有一星半点的实权,哪怕是有几个可用的人,也不需要完完全全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忍气吞声像个受气包。
殿中一片安静,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冷静下来。冷静之后又觉得有些怪异,她和萧应算怎么回事?
君不君,臣不臣的,还真是越想越别扭。而今他就睡在自己的床上,她竟然听话地乖乖等在外面,怎么想都像一个听话的小媳妇。
这个念头一起,她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暗骂自己脑子有坑,别人都欺上门来鸠占鹊巢,她还在胡思乱想。
她叹了一口气,对着小白小声嘀咕,“朕是不是很没用?”
小白喵呜一声,也不知是附和还是反对。
眼看着快近午时,盈香问她是不是要传膳。她想了想,说等萧大人起来再说。那个大爷吩咐过,让她午时叫他起床,看这样子怕是要在乾坤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