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攸棠真是没想到陈云堂能做到这个份上,这会他满头的汗珠, 顺着脸颊往下流,前胸和后背更是湿透了。
苏攸棠微扬着脑袋,快速地眨了眨眼,不让眼中的泪流出来。
陈云堂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沈镜在屋中听得很是清楚,对这个傻憨的大哥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原本他是让陈云堂将药炉搬进屋中,这样能凉快些,结果陈云堂死活不肯。
说是在屋中煎药,弄得屋子里也热烘烘的,对他身子更不好。
沈镜犟不过他,加上身子又着实虚弱,只得躺下休息。说自己在屋中看书,只是不想让陈云堂知道他此时的虚弱。
苏攸棠放下手中买来的饭菜,接过陈云堂煎药的活,便催着他先用午饭。
陈云堂自是不依,来了一上午,没帮上什么忙就算了,煎个药还让妹妹亲自动手,他哪来的脸用饭?
苏攸棠:“我给的脸!再说了,沈镜是你夫君还是我夫君?”
陈云堂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阿棠你咋这么说话?”
苏攸棠有些好笑:“我好好说话,你又不听啊,只能如此了。
对了,我还买了点点心,你待会带回去给大嫂和奶奶她们,等这段日子忙完,我再回去看他们。”
陈云堂顿时一愣:“阿棠你这话什么意思?亲家的事还没解决,你怎么还赶我走?
我知道我脑袋不灵光,可煎个药还是会的,一些跑腿的活我也能做!”
苏攸棠:“现下沈家这边卖不了鱼饭,那些鱼便都落到你和阿爹手中,你这会跑来我这儿,是想累着阿爹吗?”
陈云堂颇没底气的反驳道:“那不是还有阿茹在?”
“嫂子照顾馨姐儿已经是分身乏术了。”说着又佯装瞠怒,“大哥你是不是跑来我这躲懒了?”
陈云堂闻言顿时恼怒:“胡说!我陈云堂岂是那种好逸恶劳之人!”
“那你还不回去?”
“回就回!”
苏攸棠顿时笑了,“那大哥待会用晚饭便早些回去,馨姐儿定然也想爹爹的。”
陈云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妹妹摆了一道。
一时又好气又好笑,苏攸棠见状又安抚道:“好了,我知道大哥是为我着想,大哥莫要小瞧了夫君,他一定有办法救娘和阿福出来的。
你就放心吧,大哥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便是。”
今日沈镜让她去寻沈寿,她便隐隐不安,沈镜对她似乎是认真的。按照小说的套路,这震沅镖局很可能是沈镜的产业,一般这种情况男主以后都是要搞事情的。
陈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还是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的好。
沈寿那边的动作很快,到了申时末便来了消息。
苏攸棠穿来这么久,从未见过震沅镖局的人上门,沈寿这次上门是第一次。
不仅如此,也是她第一次来沈家。
苏攸棠开门见到她时,差点以为是沈镜在外面惹了风流债找上了门。
因为沈寿竟然是以女装上门的,苏攸棠短暂地惊讶后,连忙将她引进门。
沈镜原是在东厢房的卧房歇息,听说沈寿来了,便起身到堂屋与她商议。
沈镜见到她时也是一怔:“你怎么穿上女装了?刑昊那家伙终于发现了?”
“就他一根筋脑袋,怕是我亲自到他面前说,他都当我喝多了,说胡话。
好不容易来见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还不能穿点我喜欢的衣裳?更何况也能掩人耳目。”
沈镜看了苏攸棠一眼,又看向她:“没想到第一回 见面,你就告诉阿棠这样的秘密?”
沈寿轻笑:“哪里用的着我告诉,嫂夫人自个知道的。
你说你聪慧就算了,取个夫人也娶这般机敏的。”
苏攸棠轻咳一声,提醒两人说正事。
沈寿:“夫人今日瞧见两人其中一个确实是那个吃了鱼饭中毒的贾氏,至于另一个就更有意思,你们猜猜是谁?”
苏攸棠一点头绪也无,实在猜不出。
沈镜:“王县令的夫人?”
沈寿:“嗐,就是她。你说这人图什么?沈家在俞州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就算弄出这一出,这王县令也贪不了多少银子。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贾氏的丈夫许多年前就去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
这贾氏的儿子与大哥以前是同窗,贾氏对儿子一直抱予很大的期望。结果回回都被大哥压一头,最后童试都没过。
听那边的街坊说起来,贾氏每次问起儿子读书的事情,他都是以大哥作为借口,说是大哥挡了他的路,其实他根本啥也不是。
童试不中后,他便开始酗酒、赌博,贾氏又听闻大哥的家境,对比起伯母来,便生了怨怼,才惹出这些事来。”
当然其中还有贾氏给苏攸棠药,让她毒害沈镜的事。虽然这事是阿福去查的,但沈寿也是知道的。
瞧沈镜那心照不宣的眼神,便知道这事还是不说为好。更何况她也听阿福说了,苏攸棠只当那是迷药。
苏攸棠听完有些不解:“既是如此,我记得她之前就在码头闹过一次,被阿福教训了之后便没再生事。
为何又突然会做这种事?”
说起这原因,沈寿一个啾恃洸女子有些替贾氏羞赧。
说起来,这还有沈镜有关。
虽说沈寿鲜少见到沈镜,一般也是有阿福来传话。但她一个女子心思细腻,多少能感觉到这下半年来,沈镜身上的变化。
以前的沈镜冷感无情,现下的沈镜倒是多出意思人情味来。
许是因为他身边这位夫人吧。
当初知道贾氏的所作所为,沈镜当时只想毁了这人。
贾氏是个寡妇,最在乎的便是名声。
沈镜便让阿福找了一中年男子,给了他一点银子,让他多与贾氏接触。
这话不点而明,贾氏最在乎的就是贞洁,既然她儿子已经废了,那毁掉她的名声,贾氏也就彻底被毁掉了。
据阿福所说,沈镜原是想直接让那男子与贾氏上演一番生米煮成熟饭的,可后来还是给贾氏一个机会。
只是安排了这么一个男子,在贾氏常去的地方晃悠,若贾氏自己坚定,倒也没什么损失。
沈寿不找痕迹的看了一眼苏攸棠,沈镜会改了主意,怕是与她有关。
苏攸棠见沈寿迟迟不答,以为没有查出,颇为焦急。
沈寿:“嫂夫人莫急,不是我不愿说,而是这事多少有些不好开口。
夫人是温婉淑女,怕这些说出来会脏了耳朵。”
苏攸棠:“那我可还更是要听听了。”
沈寿轻笑摇头,苏攸棠与她认识的大家闺秀还真是不一样。
“那贾氏是个寡妇,你们也是知道的。她儿子欠了赌坊的钱,偏是这时有个男子想要勾搭她。
不过这贾氏也是个厉害人,她也没看上那一直想勾搭她的那男子。
且说这男子是一个商人家中的长工,这贾氏就利用这长工勾搭上了这商人。”
沈镜闻言都诧异,真是没想到后来竟是这走向。
沈寿还在继续说着:“这也成了为何贾氏要陷害伯母的原由,这商人也是做吃食生意的,是一家酒楼的东家。
酒楼的大厨不干了,客人便少了许多。现下俞州城内许多人都知码头上的鱼饭好吃,他便让厨子像模像样地照做,结果根本不是那个味道。
这贾氏知道后,许是同他抱怨起与伯母的单方面恩怨,于是便一拍即合做了这陷害人的勾当。”
听完之后,沈镜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心慈手软,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祸患。
沈寿说的很明白,只是苏攸棠有一个不解的地方:“那王县令的夫人为何今日还要偷偷摸摸地去寻贾氏?”
沈寿:“因为这事王夫人从开始便插了一脚。”
苏攸棠:“这怎么说?难不成夫君也挡着她儿子了?”
沈寿看了她一点,随后点头。
苏攸棠乜了沈镜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沈镜只觉得冤枉,自己儿子不努力,还怪别人?
沈寿:“夏先生每年最多只收三个弟子,大哥是夏先生那年收的最后一个。
那年也是先生回俞州城定居的第一年,王夫人听说了之后,便一直想办法想把自己儿子送去夏先生那。
可那一年夏先生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收了两个弟子,这最后一个偏偏被大哥抢了去,所以自然心中存了怨恨。”
啊这,别说沈镜自己了,就是苏攸棠都替他冤枉。
虽说这是本书,作者早已定下沈镜是这位夏先生的弟子,可当真的生活在书中时,才知原来这个名额也有其他人想争。
第82章 一家人终是团聚了
许是担心苏攸棠会胡思乱想, 沈寿特意为沈镜解释道:“这王夫人只知夏先生那年回来前收了两个弟子,却不知夏先生早已与大哥通过书信,这拜师一事是早已定下的。”
苏攸棠确实感慨, 比起这作案动机,她眼下更关心是否拿到了证据?
沈寿:“自然是拿到了,这贾氏倒是有些头脑,虽说与那富商勾搭到一起, 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心眼。
贾氏原是只打算做出吃坏肚子, 这样闹上几天, 定然能搅黄伯母的生意。
届时再由那富商出面, 买下鱼饭的食谱, 这事便算成了。
偏偏那富商喝了酒, 嘴上就没了把门, 被那王夫人的贴身丫鬟听了去。
于是王夫人便主动找到了贾氏, 威逼利诱了几句, 这贾氏与富商便同意了王夫人的法子,买了真的药。
贾氏不是个蠢的,她让富商去买药, 她来吃。就算真的查出什么,她也是受害人,断然不会定罪到她头上。”
沈寿现下已经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抿了口茶才问道:“大哥、夫人,你们要如何做?若是将证据呈现公堂, 牵扯出县令夫人,难保这王县令在牢中动手脚。”
沈镜沉吟片刻:“先将娘与阿福救出来,至于其他的,自会有机会收拾他们。”
翌日沈镜在苏攸棠的搀扶下击鼓鸣冤, 王县令瞧见沈镜时神情一顿,随即看了一旁师爷一眼,师爷颇为心虚的低下了头。
外面站了不少围观的百姓,沈镜滴了诉状将事情一一陈述。
沈镜:“学生所说都是事实,大人尽可传证人、搜证物。”
外面百姓吵吵嚷嚷地,县令被闹得头疼,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随即又叫几个捕快去传人。
要说这衙门之内也不会所有捕快都没有良心鱼肉百姓,听说黄捕快那几人因沈家的案子吃了不小的亏,都暗地里高兴着。
恰好是黄捕快他们告假,轮值的几个官差遇到这事跑腿都勤快些。
被传唤的证人,是青禾镇的一位药堂大夫,昨日就就被震沅镖局的人请到了俞州城的客栈内。
所以来的也快,贾氏与那富商胡贵早已跪在公堂之下。
大夫刚跪下,王县令便问道:“你可是青禾镇的药堂大夫?”
大夫四十上下,只是普通百姓,瞧见县官老爷整个人都哆嗦着:“草民确是青禾镇的广济药堂大夫。”
王县令:“那可认得你身旁这人?你可要看仔细了再说话。”
那大夫闻言又是一抖,苏攸棠在一旁看着焦急,恨不得替他答话。
大夫抬眼看了看身旁之人,随后道:“回大人,草民不认得。
但草民见过这人,他曾到草民药堂买过药。因买的药量大、种类多,所以草民记得很清楚。
祛热的、驱寒的、风寒药甚至是伤药,草民的药堂不大,这一天卖出这么多药属实少见。”
胡贵:“你莫要胡说,我从未见过你,我家便在这俞州县城内,又怎会舍近求远去你药堂拿药?”
沈镜:“自然是因为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找来一副毒药方子,若是直接拿药岂不是让人知道?
所以你才会买这各种方子的药,不过是为了从那些药材中凑齐那方子所需要的药材。
你说这位大夫是胡说,那远溪镇的这位大夫也是胡说?”
沈镜话音刚落,另一个捕快又带着一人进来。
便是沈镜所说的远溪镇的一位大夫。
这位大夫所说之言与那青禾镇的大夫大致相同。
胡贵还欲狡辩:“你们说的话这般一致,莫不是收了别人钱财,故意陷害于我?”说着目光狠狠看着沈镜。
果然因他这句话,外面的百姓又嚷嚷了起来。
苏攸棠没想到这人竟这般不要脸。
那远溪镇的大夫连忙道冤枉,忽然眼睛被一道白色闪了一下。
“大人,草民有证据证明这人来过草民的药堂。”
王县令:“哦?什么证据?”
“这人身上佩戴了一块花草纹路的玉佩,便是他身上这块。”
胡贵看了一眼自己腰侧的玉佩不知这人为何说起这个,心中有些不安,却仍旧大声道:“我这玉佩怎么了?难不成你想说着玉佩是你的?我是在你药堂里偷的不成?”
那人被他这么一通胡言乱语气得不轻,偏是外面的人还在议论着,说着大夫从穿着上来看不像是个富贵的,反倒是这胡贵身形丰腴像个有钱的。
“这玉佩自然不是草民的,不过这位胡老爷怕是贵人多忘事。
那日你来药堂的时候,正值外面大风,便与药堂内的伙计撞到了一起,胡老爷被伙计撞到了一旁看诊的桌子,磕了一下。
随后胡老爷好是将我店内的伙计骂了一通,你可还有印象?”
胡贵听他这么一说自是想了起来,他侧腰被撞的那处还青紫了几日。
这事连一旁的贾氏也是知道了,现下这情形是万万不成承认的,于是梗着脖子道:“你莫要胡说,我根本没去过,什么被撞到,我根本没有被撞过。”
那大夫听他反驳,倒也不急躁,反而问道:“那敢问胡老爷你这身侧玉佩上少了一片叶子,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