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的眼神一直留心着外面,一边同王县令周旋:“按大人的说辞,林氏就算怀恨在心,也是恨极了胡贵才是。
这贾氏也算是那件事中的受害之人,林氏为何要铤而走险去杀她?
还是说着贾氏并不是她所说的那般,被人利用陷害?”
王县令:“你、你莫要诡辩,贾氏是已死之人,你这是欺负人死不能说话?”
果然王县令这话一出,外面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大致不过是沈镜对死人不敬。
沈镜:“既然大人说我冤枉这贾氏,那林氏自然也没道理杀人。”说完不等王县令反驳又继续说道:“还有贾氏之子说是亲眼瞧见林氏杀死了贾氏,可有旁人见证?
若是没有,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贾耀面上闪过一丝仓皇:“你污蔑人,你就是想包庇你娘!我难道会无辜污蔑她吗?我若是污蔑她,岂不是任由杀害我娘的人逍遥法外,身为人子,又如何能让我娘安息?”
沈镜眼神又看了外面一眼,冷声道:“自是因为有人连畜生都不如。
大人可否问下这贾氏是何时身亡?”
王县令看了一眼旁边的仵作,仵作:“约莫是未时一刻。”
沈镜:“那时贾耀你在哪?”
贾耀眼神慌乱:“我、我当然陪在我娘身边。”
沈镜:“你的意思是,林氏当着你的面将贾氏杀害了?
你们母子两拦不住林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贾耀:“她、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刺了一刀,所以我、我没反应过来。”
“那好,贾氏致命的伤口是在腹部,那为何被你指认的凶手,身上却无一点血迹?”沈镜又继续大声质问道。
“她、她定然是提前想好了,所以刻意避开了……娘啊,你死的好惨啊,儿子没用了,你去了,他们也想必死儿子,儿子不孝啊,不能替您报仇啊……”贾耀自知说不过沈镜,又开始哭嚎起来。
第84章 真的不是林氏所杀?……
面对贾耀的哭嚎, 沈镜一点没有放下心里,倒是外面围观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即便是站在公堂内,沈镜都能听到有人可怜贾耀、可怜死去的贾氏, 咒骂沈镜,甚至说沈家的人都是冷血之辈。
林氏跪在一旁想要辩驳,可那些人你一眼我一句,就像洪水猛兽一般, 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镜轻轻在林氏肩上拍了拍, 随后才看向人群中苏攸棠, 有阿福护着, 有人对她恶语相向, 她也当做没有听见一般, 只满眼担忧的看着公堂内的他与林氏。
王县令稳坐于堂上, 瞧着下面的闹剧极是满意, 眼中都带着笑意, 看着沈镜的脸上不加遮掩的嘲讽。
沈镜喉咙中轻哼一声,随即扬声道:“贾耀,我再问你一次, 你说未时一刻,你就在案发地,是否属实?”
贾耀见外面喧闹的话偏向自个, 瞬间也有了底气,骨子被宠坏的劣性就冒了出来:“自然属实, 难不成我你在别处瞧见了我?”
沈镜低垂着眸子,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我是没有,可有人瞧见了。
恳请大人传聚德赌坊的人,一问便知。”
即便王县令没有拍惊堂木, 外面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外面自然有认识贾耀的,贾耀平时除了向贾氏要钱才会回家,平日里根本不沾家。
这与贾氏一同出现在案发别院里,倒是让人有些怀疑。
王县令看了一眼贾耀,贾耀脸上的心虚,别人瞧不见,他坐在上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开始打鼓,难不成这贾氏真的不是林氏所杀?
一旁的师爷闻言,拿笔的手都开是抖了起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脸色也颇为苍白。
只是王县令现在一心想着,若杀人的真不是林氏,那沈镜也不会因这事恨上他,那他与沈镜便也不会结怨。
自己儿子这事说到底也不能全怪沈镜,要真这么算起来,那不是应该算在夏先生头上?
王县令心里快速转过这些弯弯绕绕,说到底他自己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吩咐一旁的官差:“去将聚德赌坊的人带来。”
官差不用跑,聚德赌坊的人就在外面。
至于他们为何出现在这,只有沈镜知道了。
来人一共有四个,一个聚德赌坊的管事,剩下三个是打手。
王县令:“你们可在未时一刻见到过贾耀?”
那管事笑着说道:“回大人,见过见过。这贾耀是咱俞州几家赌坊的常客,若说平时小人不敢打包票这一天里什么时候见过他。
但今日却是可以肯定的,这贾耀前些日子刚又欠了一笔赌债,今日又输了三两银子。
赌坊里都是有规矩的,他这样的自然要打出去,加上之前欠的,已经二十两了。
所以小人就让赌坊里这是三个打手教训了他一顿,那时刚到未时。
咱们赌坊给打手供饭的点就是未时,当时他们仨正端上饭,就被我叫了出去。
小人虽没掐着时辰,但也打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贾耀是老油子了,小人也只是给点教训,真打坏了,咱也找不到人要银子不是?”
这案发的别院距离赌坊就算走的快些也要一炷香的时间,骑马也需半盏茶的功夫,也就是说贾耀根本到不了案发现场。
王县令听完心中便明白了些,又问林氏:“林氏你是何时见到贾耀的?”
林氏摇着头道:“民妇不记得具体时辰了,可民妇还未进那间别院时已经过未时二刻,这贾氏绝非民妇所杀!”
王县令:“你说你是未时二刻之后到的别院?可有证人?”
林氏被这么一问,顿时眼睛一亮连忙道:“有的有的,民妇当时遇见了买豆腐收摊回去的李阿婆,便是她告诉我已经过了未时二刻。”
一旁的师爷眼睛倏地瞪圆,似是察觉到沈镜的目光,连忙抬起衣袖佯做擦汗挡住了他的目光。
很快买豆腐的李阿婆被传来,林氏见着她自然心中大喜,连忙道:“李阿婆,你快些告诉大人,怎么在未时二刻时见过。”
跪在林氏一旁的李阿婆看了林氏一眼,随即低头道:“回、回大人,民妇今日不曾见过这林氏。”
林氏顿时一愣,“李、李阿婆你说什么呢?咱们明明在未时二刻时见过啊,你还说你家孙女还在家中等着你回去呢。
怎、怎么能说没见过我呢?”
李阿婆低着头:“林氏你不能因为平日里照顾我的豆腐生意,就让我替你撒这种谎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咱不能没有良心啊!”
林氏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我、我没良心?”
因李阿婆这话,外面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大意不过就算贾耀说了谎,没有亲眼瞧见林氏杀人,也不能代表林氏没有杀人。
一时之间公堂之上吵嚷个不停,这没了人证,只有一把刀,说谁是凶手都有可能。
王县令没办法,只得将林氏暂且关押起来,容后再判。
然而王县令不知,这一退堂,天都变了。
他还没走到后院,便被师爷拦住了。
“大人!大人,下官有话要同大人说……”
另一边沈镜等人先回了家,文嘉誉与文静都在。
文静:“阿柔有事先回去了,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定然是有人陷害伯母!
咱们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还伯母一个清白。”
沈镜:“这里是不是谈话的地方,先进去再说。”
吴婶自然也听到了消息,想要过来一起商量的办法,被文嘉誉先劝了回去。
陈家那边也让陈云堂过来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苏攸棠直觉这事与那王夫人有牵扯,终还是将他劝了回去。
陈家人太过本分,掺和进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众人坐在堂屋中,文嘉誉先开了口:“师兄,夏先生的意思是将这事报到知府大人那里。
若是凶手贿赂了王县令,那这案子十有八九就判伯母是凶手了。”
沈镜思索片刻问道:“可知知府大人现下再何处?”
文嘉誉:“何姑娘说,知府大人前段日子去各个县城,这几日应在隔壁的蒲玉县。”
苏攸棠不知自己是否多疑了,为何这知府大人的行踪阿柔会知道?
阿柔家境不简单,许是夏先生特意托她打听的?
不等她细想,他们又说起凶手的事情。
沈镜十分笃定地说:“那凶手就是县令夫人,黄氏。”
文嘉誉顿时惊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去,文静也是瞪圆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文嘉誉:“师、师兄,这事可不能乱说。”
那日沈寿将先县令夫人与沈镜之间的恩怨说了一次,在那之后,苏攸棠便想起来,与贾氏站在一起的妇人瞧着眼熟。
不正是她刚穿来时,带着一群妇人辱骂林氏的那人,最后被她忽悠掉进浅水里。
这王夫人一直都记恨着沈镜与林氏,说是她杀了贾氏,栽赃给林氏十分合理。
更何况之前陷害林氏的案子,就有王夫人的手笔。
苏攸棠思索的这一会,沈镜已经县令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连同县令儿子的事情也一同说了。
这倒是苏攸棠不知道这县令的儿子竟然死了。
沈镜:“今日公堂之上,师爷的神情也不对劲。尤其是李阿婆出现的时候,可李阿婆说没见过我娘时,师爷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苏攸棠顿时惊声:“遭了!”
“怎么阿棠?”沈镜关切的问道。
刚才公堂之外定然有不少人对苏攸棠出言不逊,沈镜也一直担心着她。
“娘一定不会说谎,那李阿婆定然是做了伪证,这幕后的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文静闻言也跟着担忧起来,拽着文嘉誉的衣袖:“哥,你赶紧回家,派些人去保护李阿婆。
虽然这个李阿婆作伪证一定是收了什么好处,可罪不至死啊。”
文嘉誉点头,正要告辞,沈镜安抚众人道:“大家先别急,我已经让阿福跟去了。”
既然众人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接下来只能等知府大人能早些回俞州。
然而王县令根本不给众人这个时间,申时过半便又重新升堂。
苏攸棠心中一惊,看来沈镜说的没错,王夫人确是凶手没错了。
这王县令定然是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定了案。
待众人赶到县衙时,此时聚集了零星几个百姓。
而大堂内,几个衙役正在对林氏用刑,公堂上出来贾耀还跪着另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苏攸棠瞧见林氏受刑,顿时身形一晃,差点没倒下,被沈镜及时半抱住。
沈镜:“这位大哥,为何现下又匆匆升堂?”
那人似是不识沈镜,开口道:“原本这案子是容后再审,可是突然有人找到衙门来,说是亲眼瞧见了林氏杀人。
这不县令大人就又开堂审案,结果这妇人咬死不认,所以才对她用了刑。”
沈镜对苏攸棠道:“阿棠你还能站着吗?”
苏攸棠点头:“我没事,你快速阻止那些人!”说着便推开他。
沈镜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才放开她,大步朝公堂走去。
可这次官差立刻拦住了他:“里面办案,是你这闲杂人等能进去的吗?”
这显然是王县令的授意,与他们多说无益,沈镜三拳两脚便解决了这几个衙役,只是身上的刀伤未愈,自己也知剩一成力气了。
王县令见沈镜公然闯上公堂,连忙大叫道:“反了反了!快来人给本官拿下他。”
可剩下的衙役看着沈镜却不敢上前,林氏这会根式奄奄一息的看着沈镜呢喃着:“快、快走……”
沈镜立即单膝跪地将林氏扶了起来,一旁跪着的陌生男子与贾耀早已滚到了一遍瑟瑟发抖。
王县令大怒:“抓住沈镜的,赏银十两!”
衙役们纷纷互相观摩着,直到第一衙役出手,其他人也纷纷拿起武器向沈镜冲去,苏攸棠连忙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也朝沈镜他们冲去,就在这时一道厉声喝道:“我看谁敢动手!”
衙役们纷纷停了下来,苏攸棠这会也已经到了沈镜身边。
王县令见状更是恨不得亲自把沈镜扔进大牢:“你是谁!本官说的,给我把沈镜抓起来!”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人。
许是因为逆光,王县令一时没能瞧清来人,师爷还在一旁劝县令快些。
王县令心中焦急,又慌乱,不安极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嚷嚷着让人拿下沈镜!
“王仁至你好大的官威啊,连本府的话也不管用?”
待人走到公堂之上,王县令才瞧清,来人竟然是净远府的知府大人!
王仁至连忙从案堂后出来,迎接知府大人。
王县令:“不知知府大人突然到此,有失远迎。
不知知府大人是有何事?”
知府大人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案堂后,直接坐了下来,才开口道:“何事?自然是来办案。”
王县令:“知府大人,虽说您是下官的上峰,可这案子人证物证聚在,便已了结。
断没有越过下官直接送到上峰那的道理。”
苏攸棠听闻怒不可遏,正要反驳,却被沈镜拉住了手,示意她莫要说话。
知府大人何进:“已经定案?本府看未必吧?
本府今日回府,便被一名百姓拦住。王县令可想知道这位百姓同本府说了什么?”
王县令眉间紧皱,形成道道沟壑,却猜不出何大人的意思。
“还请大人指教。”
何大人:“带夏先生。”
苏攸棠闻言看向了沈镜,这次却真不是沈镜安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