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胆,还来抓夜王殿下?还是赶紧回娘的怀里喝奶吧。
禁军头领被当即卸了脸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实在难堪的紧,他嘴硬的叫嚣道:“本官奉皇命出使公务,岂是你们这些只会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们,能够置喙的?”
这番话,顿时惹起了众怒。
春风楼是官窑,来这消遣寻欢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们,多多少少背后都是朝廷世家大族的势力,被群禁军们指着鼻子骂,这还能轻巧带过了?
有个公子搂过两个姑娘,温香软玉在怀,他直接讥笑出口,“瞧着冠冕堂皇的说辞,敢情你不是男人,还是那方面不行,从来不去青楼找乐子?”
哄笑声紧跟而起,此起彼伏。
“行不行的?还得人评说评说,在座姑娘们有没有服侍过这位军爷的,出来说道说道?”
有幸灾乐祸的声音立即跟上。
“几秒的事,奴家只觉伺候这位官爷十分轻松呢。”娇滴滴酥媚的女子在有公子们的庇护下,直言不讳的附和着。
禁军们一副:我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私事,憋得脸色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实在是很不容易。
领头的那位禁军差点没控制住,当场就要发飙,还是有脑子清醒的人拉住,才没跟公子们对呛起来。
不禁提醒道:“头儿,咱这次出来是执行公务的。”
言外之意,不是跟无关紧要的人吵架拌嘴。
画风这才没有被带偏,拉回正轨。
领头的禁军清了清嗓子,自知那些纨绔子弟,背后都是得罪不起的主,这才强压住心头那抹邪火。
他重新扮上公事公办的模样,假惺惺的扯起嗓门,“夜王殿下不要为难我们,还是自己下来的好,别真动起手来,两边都难堪。”
任凭楼下禁军喊话,楼上雅间的夜久殇无动于衷。
他有些扫兴的摇摇头,“喝个酒都不得安生。”
白清芜心里暗暗感叹:不愧是夜王殿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晾着禁军们,违抗皇命,也只有他一人了。
她忧心的劝道:“阿九,别闹到罪上加罪,可真顺了害你之人的心思了。”
夜久殇不在意的勾起唇角,“在玩会。”
白清芜:……好吧。
老鸨见禁军们只敢乱汪汪,不敢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来,所谓后怕都是不存在的,她当即也不当回事了。
就当禁军们不存在,旁若无人的继续招呼着乐人们弹曲,舞娘继续舞,姑娘们该怎么伺候,该怎么伺候着。
公子们重新醉在温柔乡,喝酒划拳搂着女人们玩乐。
但推杯换盏间,不禁按捺不住的眼神交流,纷纷猜测,夜王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闲暇之余,不忘再抬头看看那群禁军们,嗤之以鼻。
禁军们被彻头彻尾的忽视,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领头的禁军暗沉着脸色,想出一个对策,吩咐道:“你们团团将千春楼给我封住咯,连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那就跟夜王殿下耗着,他们有的是时间。
等抓着了回去和皇上复命,‘好好’将这段拘捕的事情详细描述。
老鸨趁他们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时,偷偷到一处无人的死角,唤来最心腹的姑娘,低声慎重的嘱咐两句,让她从暗道小门上雅间。
楼上雅间响起敲门声。
一道压低声线的女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奴家求见夜王殿下,是妈妈让奴家来,有要事禀明。”
夜久殇让她进来。
女子恭敬行礼,将话复述,“妈妈让奴家送夜王殿下,从暗道出千春楼,妈妈愿用全楼女子的项上人头保证,绝对悄无声息。”
夜久殇淡然道:“我何须逃?”
女子以脸贴地,闷声言,“妈妈不想让殿下在春风楼,身陷囫囵。”
在这种场合被捕,属实丢人。
可夜久殇不是在乎名声的人,只是今夜是亡母祭日,他想饮酒以寄哀思,身边难得有白清芜,能懂他的心思,能慰藉一二。
可见,他连酒都喝不得安生。
“既然她这般为本王着想,本王也不好让她背上个窝藏逃犯的罪名。”夜久殇起身,抖了抖袍子,“剩下的酒帮本王存着。”
他转头看向白清芜,带着微微感激,“待本王出来之日,再与你一醉方休。”
白清芜起身,回礼,弯眉浅浅笑着,“阿九可别让我等太久,再勾出我的酒虫来。”
夜久殇吩咐女子,“你将她从暗道,送出去吧。”
女子称是。
低头领着白清芜离开。
阖上门之际,她回头望了一眼阿九,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
女子手拿烛台,领着白清芜穿梭在挤涩曲折的暗道里,时不时低声提醒着,“姑娘注意脚下,别被绊着。”
直到路尽头,女子用力推翻遮盖在洞口的成堆杂草,拉着白清芜的手走了出来。
这里是一处紧挨着千春楼后面的庭院,因常年没有人居住,变得杂草丛生。
“恕奴家只能送姑娘到这里,这是院门钥匙,姑娘赶紧离开吧。”女子说完,便匆匆的钻回了暗道里。
白清芜将杂草重新覆盖上去。
领她出来的女子教养得体,举手投足间颇有些风范,足以窥探出,她在没有进千春楼前,定是教养极好的闺秀,本可等在深闺中嫁人,却一朝家败,没入妓籍。
明知千春楼的暗门出路,却只能麻木折返,不是她不想逃,便是逃了,一介柔弱女子,身负妓籍,又能跑哪去呢。
这时,天泛起肚鱼白色。
白清芜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拿着钥匙刚从后门庭院溜了出去,她正发愁该如何回到国公府时,有道身影从天而降。
她冷不丁被吓到,差点惊叫出声。
“别怕,是我!”泽七的声音响起。
第七十九章 全皇城风声鹤唳
白清芜紧忙告知,“殿下他……”
“我知道,殿下的命令是让我护送你回国公府。”泽七说道。
她话到嘴边,最后却只得言谢。
若阿九想离开千春楼,禁军们是困不住的,泽七回去也坐不了什么。
泽七带着白清芜用轻功跳上屋檐,蜻蜓点水的疾步离开。
突然,泽七在高处停下,俯身看去。
被围困一夜的千春楼有了动静,夜久殇面无表情的走出,身后跟着一群乌压压的禁军们,没个敢上前给他带锁链,只能步步紧跟。
宵禁此时解了,百姓们早起出来或是农忙,或是做生意,看到这一幕,纷纷震惊不已,夜王殿下居然被抓了?
顿时,引起不少骚动,百姓们直接慌了。
在他们心中,夜王殿下近乎是神邸一般的存在,有他在,梁朝才能免于灾祸,他们才能安居乐业,可现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出动禁军!
在远处,将底下骚动都目睹的白清芜,欣慰一笑,“只要煽动百姓舆论,造成恐慌,皇上定然会顾忌的。”
泽七点头道:“希望殿下能早日脱身,再不济,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暗卫们已经做好,为殿下随时赴死的准备。
白清芜其实觉得:事情没有严重到要阿九的命,但其余的就不得而知了,就看皇上良心过不过得去。
好吧,那个狗皇帝没有良心。
就看百姓们给不给力了。
慕国公府,正厅
慕家人全都聚在一起用早膳,说是用膳,还不是因为夜王殿下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别说慕家了,估计现在那个官僚内宅,世家大族里头,都在因这事提心吊胆,议论不止了。
老夫人君瑛容出身皇家,老谋深算,她敏锐察觉到是件天大的事情,能让夜王殿下栽这么大跟头的人,除了太子和皇后,也没人有这本事了。
她在慕老爷上早朝前,提溜着耳朵各种嘱咐,别拿捏不准乱战队,若分不清局势,最好作壁上观,少说慎言。
虽然慕家现在投靠了太子一派,但大局未定前,形势随时能够扭转,慕家早就不复当年盛况,若是乱战队,说错了什么话,就难料了。
原本早该放了早朝,可眼见时辰越拖越久,都不见老爷回家,桌上的饭菜凉了又热,派出去打听的小厮,一波回来又紧跟着另一波。
“禀老夫人,宫门未开。”
“禀老夫人,宫门未开。”
消息隔着半柱香的功夫,便往回传。
白清芜垂手站在丫鬟堆里,半掀着眼皮,观察着慕家人的心绪变化。
君瑛容捏着佛串杂乱无序的转动,闭目养神,脸色阴晴不定。
凌莲心手里攥着帕子,手心都出汗了,也不敢发出声音,怕再惹恼了婆母,柳眉紧锁跟着隐隐担忧。
慕微澜表面平淡,在闲适品着茶,可拿起茶盏微微抽搐的指尖,暴露了她紧张不安的情绪。
当白清芜将视线放在二小姐身上。
画风突然变得很奇怪。
慕明珠歪着头,因瞌睡脑袋不受控制的上下摆动,哈喇子都差点从嘴角溢了出来,仿佛喧嚣与她格格不入,没有什么事能比她觉没有睡够而大了。
白清芜总结:还是二小姐心大啊。
直到公子慕昭匆匆走进正厅,带了一阵风进来,开口打破屋内的沉寂。
“我去尚书家的张兄打探出了些实情,原本他爹让他缄口不言,还是我俩关系好,费劲巴力的从他嘴里撬出来的。”
慕昭说的口干舌燥,一屁股坐下来,不顾体面的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还觉不够过瘾,都想嘴直接对着茶壶喝了。
就连一向沉得住气的君瑛容,急忙催促,“快快讲来。”
“昨夜,张兄在千春楼留宿,恰巧夜王殿下也在,据说禁军围了整整一夜,都不敢上楼抓人,还是殿下寻欢够了,才自给走出来。”
凌莲心面露韫色,提醒着,“还有妹妹们在呢。”
慕昭赶紧将千春楼的话题带过去,摆摆手让丫鬟们都出去,将门窗都带好。
白清芜只得先离开。
见四下无人,门窗封紧,才敢讲出现在最接近事实的猜测。
“昨天皇后在宫里做法事,就是那个九尾狐妖妃……”他悄声说着,那是皇家秘辛,轻易提不得,若是泄露半字,必是杀头的罪过。
“阿弥陀佛,知道了。”君瑛容转动佛珠,连忙打住慕昭的话,“往下说。”
“传言,夜王殿下便是那啥所出,见皇后命高僧使出那啥符咒,魂飞魄散那种,当即就发疯了,满宫揭咒,提剑杀了那几个入宫的高僧,还不够。”
慕昭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就差用口型和肢体比划了,“还冲进他们的寺庙,杀光所有人,一把火将所有高僧,挫骨扬灰。”
吧嗒一声,君瑛容怒睁着双眸,佛珠都掉到了地上。
凌莲心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慕微澜吓得花容失色,天子脚下,皇家信奉的神佛使者,就这么被杀了?
慕明珠被奇怪的氛围惊醒,茫然的环顾四周,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每个人脸上,都像吃了死苍蝇般难堪。
君瑛容率先回过神来,她颤着声音问,“绝不可妄言,当真?”
“猜测,猜测,还没有证实。”慕昭也不敢说准。
现下高僧全死了,死前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给九尾狐妖妃费贴符念咒的,揭咒的人是夜王殿下,但到底杀没杀人,这仍未有定论。
“急报,急报!”
外面响起惊慌的声音。
君瑛容立即起身,吩咐,“开门!”
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带来震惊的消息。
“城门已贴出告示,夜王殿下纵火杀高僧,证据充足,即将被下狱!”
君瑛容闻言,直挺挺的往后仰倒,两腿僵直的往前一蹬,嘴歪眼斜直接晕了过去。
“快,快去找郎中!”慕微澜发现祖母晕厥,出声高喊道。
众人们好一顿手忙脚乱的忙活。
在老夫人心中,佛祖已经成了精神的依赖与寄托,每逢炎热盛夏,总会去皇寺暂住一月避暑,虔心侍佛。
对皇寺生出感情来了,现在冷不丁有人告诉你,你信奉的佛像倒了,僧人被杀光了,甚至连庙都被烧成灰渣渣了。
没直接嗝屁就算好的了。
第八十章 夜王民心所向!
白清芜冷眼看着正厅的慌乱,只有她捕捉到小厮中的那个词,‘即将’。
即将下狱,和已经下狱是两码事,按着阿九的纵横谋划,其中定有什么关窍。
心里默默想着,阿九,你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她相信他,能平安的渡过这场劫。
慕家人从正厅,转移到梵安居,郎中在屋里诊治,里头有几个嬷嬷守着。
有下人搬来椅子,凌莲心和慕微澜分坐两侧,暗怀各自心事。
慕微澜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心情愉悦的很,渊哥哥借此机会,定能将最强有力的劲敌除去,从此储君之位坐牢,再无人能撼动。
假以时日,她定是未来的皇后,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那边,慕微澜做着母仪天下的美梦,而这边的慕明珠,还处于游魂状态。
她默默将椅子挪动到角落处,偷偷拉了拉白清芜的衣袖,一脸傻白甜的发问:“夜王殿下这事挺严重么,为何祖母会被气病?”
祖母不喜欢夜王殿下啊,他获罪祖母为什么不开心,还生病了?
不过,祖母都这么大年岁了,脾气怎么也变得越来越大了,动辄就晕过去,可真不让她们这些做小辈的省心,等父亲下早朝回来,见此又得怪罪母亲伺候不周了。
就这,祖母还好意思自称信佛?信佛之人不都修身养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