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琏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想去见阿凝？”
喵喵又叫了一声，摇着尾巴下趴，随后直起身子抖了抖毛，蓝白相间的长毛瞬间便蓬松起来，显得威风凛凛，又不失作为公公雌雄莫辩的甜美。
景琏：“……”
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喵喵快要甩飞的尾巴。
姜阳朔在门口等了片刻，看门打开后踮脚往里望了望，“诶，你不带喵喵吗？”
景琏面不改色：“它想留在家。”
姜阳朔想着这虽然是送给自家姐姐的狗，但毕竟太久不见，生疏也是正常，一时倒是没怀疑，点点头道：“也行，我嫂子脾气可差，一个搞不好今天就成狗肉宴了。”
他坐回车座上，掏出手机拨号，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的飞快。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出姜慕凝的声音：“在公司，忙，有话就说。”
景琏不动声色坐端了一些。
姜阳朔咧嘴笑了笑，道：“刚回来就这么拼啊，而且今晚除夕，你不顾自己，总得考虑一下其他人吧，人家可还要回家的。”
电话那头的姜慕凝一时没懂他是什么意思，道：“别人都放假了，我就是看看最近的业务发展，走了快半年，有点跟不上了。”
姜阳朔撇撇嘴，道：“知道啦，我打算今晚带景琏回家，你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带点。”
那头突然沉默下来，姜阳朔本来还算自信的表情渐渐紧张起来，连景琏也忍不住微微靠前看了看。
就在他忍不住开口要催的时候，姜慕凝道：“和以前一样就行，你让景琏去做，别碰厨房，大过年的，没人送你去医院。”
姜阳朔心里一松，虽然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厨艺，但他一向心大，达成目的也就不计较了，收回手机冲景琏晃了晃手，满脸的炫耀和自豪。
景琏愣了一下，想到半年来于卓和姜阳朔费心费力的教导，沉吟片刻，干巴巴道：“厉害。”
姜阳朔准备和他击个掌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才悻悻放下：“……”
算了，也算有进步了。
……
姜慕凝将所有资料都规整放好，舒了口气，站起身揉了揉脖子。
宋瑜本来就因为沈妍的死被对手抓住空子攻击，再加上前面留下的乱子还没解决，半年来多好一顿折腾加班，现在姜慕凝回来又要加班，眼眶黑的活像被人围殴了，好在姜慕凝对娱乐圈不感兴趣，只管姜家，她虽然嘴上说是陪着姜慕凝加班，但其实也就是在一边靠着打盹，迷迷糊糊听到姜慕凝起身的声音，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完了吗？”
姜慕凝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歉意：“吵醒你了？”
宋瑜起来也伸了个懒腰，因为姿势问题，她听到几声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咧了咧嘴露出手腕苦笑道：“睡了一会直接给我来了个纹身，就是这纹身不怎么好看。”
姜慕凝起身将空调关掉，去给她拿了大衣披上，温声道：“坐这醒醒神，不然出去了得着凉。”
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沉下来了：“大哥还没回来吗？”
宋瑜道：“他每年就准备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道今年过年他想干什么，不是说景琏回来做饭么？”
姜阳秋不耐烦和她一起干等，就出去买晚上要用的年货了，说是五点回来，可现在都已经七点了还是不见人影。
他们毕竟不能大过年的雇别人过来做饭，就算别人为了生活愿意，也多少有点不人道，且没必要，他们都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以前都是姜阳秋准备，然而这位半路转行的曾经艺术家满脑子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虽然刺激有趣，但宋瑜觉得自己已经快经不起刺激了。
姜慕凝顿了顿，想了想道：“景琏和我口味都偏淡……你有什么想吃的，最好先跟他说一下。”
宋瑜对景琏是完全不了解，闻言懵了一下，忙蹦起来去找电话：“卧槽你不早说，我可不想大过年还得吃那些清汤寡水！……等下景琏电话号是多少啊！”
姜慕凝笑了笑，将手机解锁后递过去，“自己找。”
她回头去将门窗开了一条缝，暖气渐渐散去，室内温度也降了下来，在宋瑜将手机还回来时，她看到了一条消息。
姜慕凝微微怔了怔，点进去看了一眼，这个号码她都已经有些陌生了，直到看到内容才想起来，是岑思归。
“我准备离开了，下来聊聊吧。”
姜慕凝有些拿不准这句话的意思，她对岑思归没什么恶感，看到消息也没想无视，沉吟片刻就扭头对宋瑜道：“你去给大哥打个电话吧，我下楼去见个人。”
宋瑜没多想，挥挥手就让她去了。
此时大楼里也只剩下零星几个员工，姜慕凝为了不打扰他们选了特殊电梯，她裹了裹大衣，和楼下保安打了声招呼就推门出去了，岑思归就坐在楼下不远处的一个圆凳上，身形是厚重的棉袄也掩饰不住的瘦削单薄。
姜慕凝皱了皱眉，问道：“要不要进去喝点水暖暖？”
岑思归还是那副飘渺迟钝的样子，好半响才回过神似的，顿了一下道：“不了。”
她说：“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了，之前随手喂院子里的流浪猫时碰上了一些志愿者，正好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想和她们一样，全国各地都转转，也帮着救几只流浪动物，和动物住一起，总比和人住一起好。”
岑思归想了想，又道：“外公留给我的房子我想把它卖了，我能活多久，这些钱就用多久吧，我死了就麻烦你帮我看着那些钱都有用到动物们身上吧，我信不过别人。”
岑诺家里算是小康，除了景琏又没别人了，景琏也不需要她的那些东西，岑家这些年所有家底零零散散加起来，大约千万有余，上千万的资产，不知道能救多少生命，姜慕凝也没犹豫，点头就行了：“你放心，不过你确定那些志愿者正规吗？”
岑诺微微笑了笑，有些缓慢地道：“我不与他们一起，我不喜欢和人待在一起，尤其是男人。到时我和猫狗住一起，平时白天不在的话就雇几个钟点工，隔几年把它们都送去领养了，就换一个地方，也就够了。”
提到救助的那些猫狗等流浪动物，她的眉眼间终于有了几分暖意，看着不像之前那样了无生机，冰冰冷冷像一个机器人。
岑思归低声道：“它们多数都是猫狗，很温顺，也有些很暴躁，性格各不相同，很有趣。有时会伤到我，不过，我并不怕疼，也就不重要了。我很喜欢它们，只有它们对我无所求，不会害我……”
也就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那个拖累岑诺，拖累外公，最后又折磨景琏十几年的废物。
姜慕凝也不知道说什么，轻声道：“这样也挺好，你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岑思归垂眸应了一声，轻飘飘道了句别，随后起身离开。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她就像枝头坠落的枯叶一般，略有些晃动颤抖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第52章 【52】
姜慕凝坐在风里出神许久，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手上一阵温热，抬眼就见景琏一脸无辜地盖着她的手背。
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但大概是麻木的手指过于贪恋温热，她一时也没有抽回手，看了看一旁停着的车，问道：“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姜阳朔全程被无视，从车上下来冻的直蹦跶，忙不迭窜回去，嚷嚷道：“这不是回家的时候刚好碰上大哥，我就让大哥拎着食材回家准备了。主要是我敢做，他也不敢吃，害。”
姜慕凝无语片刻，才道：“你还真有自知之明，让你切个菜你都能把案板切成两块，也不知道上辈子食材是欠了你多少钱，跟有仇似的。”
姜阳朔叉腰，自豪道：“那是我力气大！”
姜慕凝拉着景琏上车，本来都不打算说话了，闻言突然道：“看来你很自豪你力气大的事实？”
姜阳朔鼻孔朝天：“那当然，你都说是事实了！”
景琏正在默默拿姜慕凝的手机给宋瑜发短信让她下来，闻言不动声色地战术后仰，下意识离姜阳朔远了一点。
然而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嚣张地炫耀：“我跟你讲，当年老爸让我去报武术班，我一进门就碾压好几个比我大的，老师都说我要是在古代，肯定是做大将军的料……”
姜慕凝微笑：“你说的是，力气大好啊。”
“……”
不知道为什么，景琏突然觉得暖气不太足。
……
姜阳朔面目狰狞地揉着面，看着坐在沙发上打盹的宋瑜、慢吞吞吃着水果看书的姜慕凝，和满脸茫然在找电视节目的姜阳秋，磨了磨牙，道：“你们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大过年的就让我一个人做苦力！！！景琏，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被他拖累的景琏一脸无辜地在剁肉馅，他从来都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现在被分配去剁肉馅就已经很一言难尽了，现在就更不想吭声，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干自己的活。
景琏会一些厨艺，也是当初岑思归太折腾他自学的，说有多精湛也没有，平时偶尔做点甜点早餐倒是没问题，剁肉馅还是第一回，不甚熟练地切切砍砍，一块肉被他砍的乱七八糟。
姜慕凝吃完水果去洗盘子，只瞥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生怕今晚一家人都吃出食物中毒，她忙上前去招呼景琏道：“你去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
姜阳朔不敢置信：“你怎么不让我去歇着。”
姜慕凝轻飘飘地回：“你力气大啊。”
姜阳朔：“……”
景琏在陌生的环境里多少有些紧张，满脑子都是社交官方回答和前几天批的一些公文，被姜慕凝一拉就大脑短路了，乖乖坐回沙发上，仰着头看姜慕凝剁馅。
姜慕凝：“……”
她盯的浑身不自在，感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就道：“你去玩手机吧……”她想到景琏平时也不怎么玩手机，怕他多想，又补充道：“写三千字新年感想来给我看。”
姜阳朔大受震撼，再也不提让姜慕凝换自己下来的话了。
景琏也大受震撼，不过他向来内敛，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低头打开备忘录开始发呆。
就在他视线都快盯到模糊时，屏幕里突然跳出一个对话框：“你真写啊？”
景琏一怔，点进去看了看，发现是他不久前刚加上的宋瑜。
他抿了抿唇，低头回复：“不知道写什么，在发呆。”
那边回了个省略号就没消息了，景琏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沟通，便垂眸退出对话框。
正巧底下的对话框就是不久前刚和他聊过工作的姜阳秋，他不太注意头像，这次却鬼使神差地注意到沉默严肃的姜阳秋头像是一只图里截下来的Q版小猫。
景琏：“……”
两个人头像相似契合，贴合在一起仿佛一体，拼起来看像是一只大猫抱着一只小猫，姜阳秋是大猫，宋瑜是小猫，色彩鲜艳，线条颤抖，看着是新手画出来的。
他不明所以，但隐约感觉了秀恩爱的气息，便默默关了手机。
姜慕凝去柜子里掏出一个小型的绞肉机，姜阳朔只看了一眼就嚷嚷道：“绞肉机打出来的不好吃！”
姜慕凝就等这句话了，立刻放下绞肉机做了个‘请’的动作：“交给你了，加油。”
姜阳朔：“……”
因为近来业务繁忙，家里几个人连姜阳朔都没腾出时间去买太多新鲜的东西，再加上今年多了景琏这个表述，他们彼此都不是很了解，就干脆做了万能水饺——荤素各种料都有，口味也能自己调，可以减少许多因为口味不同而引发的问题。
好在宋瑜他们还没有很丧心病狂，在他忙碌的时候也顺便去切了凉菜备用，一碟一碟端上桌，吊灯开了护眼模式，在夜里显出几分暖黄来，如暖融融的火光，在寒冷的冬夜散发出属于家的温暖。
景琏似乎在此刻明白了姜慕凝过去常说的“一家人”的含义。
姜阳秋去做主食和一些配菜，姜阳朔左右看看，挤到景琏身边看他的手机，“看什么呢？”
景琏将手机倾斜到他的那一边，“你画的猫？”
姜阳朔自从在某次野钓时被隔壁钓点的一个小学生用战利品的大小数量狠狠羞辱了一顿后，痛定思痛，直接放弃了钓鱼这个爱好，在翻老家仓库的时候翻到了姜阳秋小时候用过的画板，突然就对绘画设计来了兴趣，他也不报班，就自己买了材料电脑折腾，闻言骄傲地叉腰道：“对啊，都是我设计的，可爱吗嘿嘿嘿，其实我给你和我姐也弄了，我给你发过去了，你没看到吗？”
景琏有一瞬间的心虚。姜阳朔都这个新爱好他知道，还帮着完善过几个作品，只是那段时间他觉得几分钟十几条信息太烦人，就把姜阳朔屏蔽了……
他强作镇定道：“最近忙，没来得及看消息。”
姜阳朔不疑有他，道：“我本来想给你们弄情头的，但是那时候我姐刚走没多久，我怕她看到了不开心，等你们和好了就跟我说一声呗，我给你们定制情头。”
景琏一时理解不了这些网络用语，疑惑地反问：“什么情头？”
姜阳朔愣了一下，道：“啊，就是，情侣头像的意思，看头像就知道你俩是情侣。反正就是标志。”
景琏若有所思，等姜阳朔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后才低头翻了翻，翻到了姜慕凝的对话框。
头像是姜阳朔一如既往的浮夸风格，一只蹲在小盆里的白猫，周围是缓缓流动的水流，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整体还算有意境，不过色彩有些艳，景琏手有点痒，下意识就想帮他修改一下，为了转移注意力，干脆将图保存了下来。
他又转到屏蔽框去看自己的，姜阳朔不知道是什么想法，给他设计的是一个小木头人，有点像电影里匹诺曹的形象，双手向前拢起，中央有一颗小太阳，像是他在托着太阳一样，漆黑的眼珠有星点亮光，大半张脸被暖光照亮，他眉头一挑，姜阳朔倒是有点天赋，设计的都还不错。
他想了想，将这张图也保存下来，然后三两下操作就将木头人手上的太阳换成了代表姜慕凝的那只小猫，换了个颜色的小盆里白猫乖巧地偏着头，小木头人眼里亮着光，原本僵硬的嘴角都看出了几分欣喜，他不甚熟练地将自己常年默认的头像换成了新图，当做自创情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