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晓得了。”她半撑起脑袋,看着他在窗边的铜盆里浸湿了帕子,便起身赤脚走过去。
  妆容卸下,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清透动人,长睫轻颤,樱唇如颗。
  容清眸光微顿,随即移开眼,将手中的帕子扔进盆中。
  “好了?”云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那……”话才说了一句,便被他一掌搂过,提着她的腰肢站于他的鞋面之上。
  随即,微凉的薄唇紧贴上来,他的掌心泛着热,贴于她的后腰之上,用了气力,渐渐深入。
  气息交错,姿态亲昵。
  半晌,容清方才放开她,高挺的鼻梁轻轻碰着她的小巧的鼻尖,语气低哑,神色温柔,“这是酬劳。”
  云城双臂紧抱着他劲瘦的腰身,眼眸如丝,低低轻喘着,“臣子如何能向君主索问酬劳?容相愈发张狂了。”
  容清抱着她低低地笑出声,胸膛之处传来一阵阵震颤之感。
  蓦地,他将人打横抱起。
  “干……干甚么?”云城瞪大了眼,急道:“你胡闹甚么?腿还没好就这样,你……”
  平日里看着张牙舞爪,卸下了珠钗窝在怀里,却如同一只乖巧的奶猫,身子骨纤细。
  他掌着柔软的腰肢,心不在焉地想着:这几日得给她好好补补了。
  容清将人放在床榻上,扯过被衾细细盖好,“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云城责难的话被他一口气堵在了喉中。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夜色漆黑如幕,容清坐在榻边,修长的指尖轻抚着她的发丝,他望着昏暗的烛火,淡淡一笑,音色清浅。
  “从十六岁至三十一岁,每年中秋,你都会在半夜潜入我府中在我屋里放上一株桂花。”
  “你三十二岁那年,是桂花唯一缺席的年岁。”
  云城眸色淡了几分,指尖攥紧了被衾,“那年你出征。”
  “本以为只是一年的时光。”他转眸看向她,眉目间泛上几分萧索,“没想到却是永别。”
  “不过无妨。”容清弯了下唇角,“从此以后,岁岁年年,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我不求事事如意,只愿长久相守,朝朝暮暮与你共赏婵娟。”
  ——
  翌日上早朝之时,长公主殿下是同容相一道来的。
  朝臣满脸正色目不斜视地从他二人身边经过,转了个弯目光相撞,却俱是八卦戏谑之色。
  小德子蹲在马车前,对他们此种行为嗤之以鼻。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同来上朝算什么?他瞅了一眼相携往乾宁殿中去的那二人一眼,心道,今早上这二人还是从一间房里出来的呢!
  上殿后,陆歆站于一侧,眸光落至他二人身上,微微一怔,随即便淡淡一笑,移开目光。
  昨夜二人同榻而眠,容清抱着她睡了一夜,温香软玉在怀,早是该娶妻生子的年岁,难免心起旖旎之想,却只是压抑着,整晚未曾入睡。
  云城莫名地看着他微有些苍白的脸色,朝上首皇帝悄悄看一眼,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宽大袖袍的掩映下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容清面色疲惫,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拢在掌心中。
  唐彦之此番随他二人一同回朝,此刻正立于殿中,神色肃穆,微一垂眸却瞧见眼前二人竟如此这般,俊朗的眉目一瞬便扭曲了。
  他用胳膊肘碰了下旁边静立的陆歆,压低声音道:“这二人在朝中一直如此么?”
  “并非。”陆歆目不斜视,“只是唐将军运气不大好,次次都能碰上罢了。”
  唐彦之低嗤一声,“待我俘获二殿下的心……”
  “唐将军。”陆歆忽地打断话头,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
  唐彦之愣了一下,满脸莫名。
  “陛下唤你。”陆歆淡淡一笑,风轻云淡地转过身去。
  唐彦之猛地抬头,这才发觉殿中人声寂寂,上首皇帝正向他看来,不由得心中一紧,慌忙上前跪倒在地,“微臣在。”
  皇帝略有些不悦地轻哼一声,继续道:“此番镇压叛兵,安顿流民,唐彦之功劳甚大,着封三品南境将军,即日起带兵镇守南方。”
  “谢陛下。”他垂首应道。
  “萧浼从。”
  “臣在。”
  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掌管金吾卫有功,办事迅捷,赏黄金千两。”
  “谢陛下。”萧浼从沉声道。
  皇帝虽只字未曾提萧浼从所做何事,但众人心中却俱是心知肚明。
  “吴克畏罪自缢,但死罪不可免。”皇帝眉心紧蹙,“贬为庶人,族人流放极西之地,家产抄没。景州一干涉案官员革职抄家,同贬为庶人。”
  “是。”杜嵩回道:“缴获景州官员所贪押往京城中的一批金银财宝在路途中丢失,虽已派大批人马去寻,但仍是未果,微臣请示陛下,可否还要继续找下去?”
  “找。”皇帝眼角皱纹变深,“大梁境内,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杜卿,吩咐下去,边境郡城加强防范,严加搜查。”
  杜嵩应声称是,退回文官列中。
  “陛下。”李尚书上前道:“此番处置官员数目众多,广陵,景州,伯阳等郡中位置空缺,不知该由何人填补。”
  皇帝唯一沉吟,道:“今年科考进士及第者逾百人,尚在吏部考核之中。”
  他顿了顿,“陆歆,你从中选上一二十人,择日写了名单递上来。”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微微一怔。
  陆歆眸中一抹异色掠过,随即垂首应道:“微臣遵命。”
  官员推举一事向来为容清所管,陛下此番竟交由陆歆来办此事。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看来这次容相果真是触怒了陛下。
  云城心下疑惑,微微蹙起了眉。
  容清静静而立,眸色温和,神色安然。
  “陛下。”云池忽从下首站出,笑意俨然道:“此番长公主与容相前去南边平定叛乱,又顺利解决处理旱灾一事,可谓功劳甚大。”他微微弯身,两手相合贴额道:“臣请赏赐长公主与容相。”
  皇帝眸色微暗,沉沉地看了他片刻,道:“容卿身为一国宰辅,云城身为大梁长公主,此本是分内之事。”他摆了摆手,“赏赐一事不必再提。”
  “退朝吧。”皇帝眸光落于容清身上,“容卿,你留下。”
  “是。”
  云城怔住,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诸位朝臣三三两两地退出乾宁殿。容清轻笑了一声,侧身拍了拍她的手,“回去吧,我无事。”
  云城担忧地看了一眼坐于上首面色微沉的皇帝,不好多说什么,沉默片刻,看着他的眸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皇帝目光落在腻歪的二人身上,额上青筋跳了跳。
  待云城一步三回头地终出了殿,他才不悦地冷哼一声,“容清,你倒真是好本事,朕的这个女儿怎么又一心一意地挂在了你身上!”
  容清轻笑了一声,“殿下情意深重,臣不敢辜负。”
  “不敢辜负?”皇帝眉尖一挑,“从前那些年你又是在干甚么?”
  晨曦灿若明霞,挥洒进殿中,映照着大理石地面,泛着莹莹光点,皇帝站起身,慢慢地向殿下走去,身上五爪金龙的皇袍凌厉迫人。
  他负手立于朝霞之下,虽已显出些苍老之态,仍是威严尊贵,气势凛然。
  “容清,你可知罪?”
 
 
第53章 君臣之谊   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殿中随侍早已被苏东风唤了下去,空荡荡的大殿之上,一道日光斜照在地面之上。
  静得只余呼吸之声。
  “臣知罪。”容清撩起袍脚,双膝落地。他的冠发高束,露出脸侧一道白璧无瑕的流畅弧线。
  “错在何处?”皇帝负手而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其一,滥用权扣押官员奏章。”
  “其二,擅自调动北军前往南郡,未曾同陛下事先禀明。”
  容清跪在地上的身姿仍旧是笔直的,泠泠如一道青松,“臣无可辩驳,任凭陛下处置。”
  皇帝眸光浮沉,微垂眸看向他,“你既心里清楚,便该知道这样做的下场。”
  大梁一朝,宰辅权利虽大,但若犯错,处罚也甚重,容清在位三年,从未出过差错,这还是头一遭。
  滥用权力压下奏疏,按例当降级。
  没有允准擅动军队,是为不忠,按律当贬。
  “臣自知后果,但凭陛下责罚。”容清淡声道,面色如常,似是对这责罚并不放在心上。
  皇帝垂眸盯了他半晌,末了,一甩衣袖,在殿中踱步,慢悠悠道:“罚两年俸禄,抄经书三卷,五日后送至梵净山,为朕祈福。”他眸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人,哼了一声,“起来吧。”
  容清眼底有些许愕然。
  上一世皇帝信他用他,虽是君臣和睦,成就了一段美谈,但到底君心难测,他一生谨慎小心,从未敢差池半步。
  这一世胆大肆意妄为一回,却不承想皇帝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沉默片刻,站起身,向皇帝深深一揖,“微臣谢过陛下。”
  皇帝转身坐回宝座上,看了他一眼,话虽未说尽,但这君臣之谊,相知相遇之情,俱是心中一片清明。
  “你之前拒婚时所说的那位女子。”皇帝忽地调转了话头,“是云城?”
  “是。”容清微微俯身,“臣先前勘不破自己心中魔障,有意疏远长公主殿下,直到最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说起此事,他面色柔和,“心之所向,从未有变,我与她年岁已不小了,不想再平白蹉跎下去。”
  “嗯。”皇帝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这半月在府中好好反省抄经,不用来上朝了。”
  “是。”容清颔首退下,待至大殿门前时却又回转过身来。朱红大门气势凛然,红日初升,金光璀璨。
  光线刺目,他披着一身霞光看不清神色,淡声道:“陛下,经审问,叛军乃是戎族中人。”
  “大梁境中无端出现大量戎族兵士,且边郡守将从未知晓,必是有内鬼接应。”
  他微微侧身,看着上首的皇帝,“陛下觉着,这人会是谁呢?”
  皇帝握在宝座扶手之上的手蓦地收紧。
  霞光万道,初秋的日光温暖而又生机勃勃,叫人的心底也无端生出了一股欢欣。
  君臣遥遥想看,许久未曾说话。
  ——
  “殿下。”小德子见云城一人从宫中而出,心下疑惑,问道:“容相呢?”
  “父皇留他有事商议。”她心中觉得不安,心不在焉地答道,手搭在宋清肃腕上上了马车。
  “那现下是要在此处等着?”小德子跳上马车道。
  “不必了。”云城眸光深深,唯一沉吟,轻叹道:“先回府吧,父皇若知晓怕是会气恼。”
  小德子应声,将马车缰绳握在手中,车轮辘辘滚过青石铺就的长宁街。日头温暖灿烈,百姓们已起身劳作,长街两旁的商铺中贩卖着吃食,门前的大笼屉中冒出缕缕热腾腾的白汽。
  “清肃。”云城忽地出声唤道。
  “殿下。”宋清肃坐在马车前的踏板之上,闻言,掀起车帘,“可有何事?”
  眉目英挺,却又温和。
  云城顿了顿,道:“你觉得容清这人如何?”
  “辞彩华溢,风度无双。”沉默了一瞬,他答道,“是属下敬佩叹服之人。”
  一模一样的话。
  云城看着他,忽然便有些恍惚,仿佛还是当年宫前相遇,兴起间偶然一问,一身青衫的将军肃穆而答。
  他魂在战场,与那人一般,心念天下。她一直知晓的。
  “既如此……”云城笑了笑,“你便去杜大人之处一趟,为你安排个官职,往后就跟着他吧。”
  “殿下?”宋清肃神情愕然,闪过一丝不解,“属下并无此意……”
  “我明白。”云城打断他,声音微沉,不容置喙,“你才华谋略不输将帅,不应当在我这处蹉跎时光”
  “此番出行,诸事缘由你心中当是清楚的。”云城放轻声音,“家国不宁之时,没有人能苟且安生。我也一样。”
  宋清肃沉默半晌,缓缓垂下眸。
  马车压过凹凸不平的地面,轻轻颠簸着,他扶紧了车辕,指节微微蜷起。
  “那护卫殿下之事……”
  “我自会去向父皇在调一武功高强之人来。”云城道:“你不必忧心。”
  宋清肃张了张嘴,看着她清澈的瞳仁,眸色闪过一丝挣扎,却在抬眸落至她发间斜斜插着格格不入的一只木钗上顿了顿,目光下移,腰封之处,坠着一枚莹润玉佩。
  日光下彻,映出一个镂空的“容”字。
  眸色忽地便暗了下去。
  少顷,他移开眼眸,望着路两旁嘈杂的人群,自嘲一笑,淡声应道:“好。”
  云城勉强弯了弯唇。
  之后却是俱都沉默下去,一路无话,小德子不明就里,赶着马车心中嘟哝着。
  马车稳稳地停在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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