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砚卿:“......”
突然感觉心里有点酸。
“谁送的?”
“阿锦啊,他十八岁的时候送给我的,而且全世界就这一条,量身定制,高科技产物。”
“阿锦送的啊,”席砚卿重复了一嘴,心里的那点酸涩瞬间烟消云散,他扬起音调,饶有兴致地问,“高科技产物?”
“嗯,这是他亲手用3D打印机打出来的。虽然我经常怼他吧,但是我心里清楚,他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席砚卿表示赞同:“感受得出来。”
有这样的姐姐,弟弟也不会歪到哪里去。
-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京郊的南山墅。
池漾扫了眼周围的环境。青山绿树,泉水叮咚,别墅外观呈田园式,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颜瑛早已在家门口等候,没等他们下车就狂跟他们摆手。
等车停稳后,更是直接忽视席砚卿,一把打开副驾的车门,招呼池漾下车。
池漾盛情难却,先于席砚卿下了车。
颜瑛知道这姑娘肯定长得不错,但没想到能这么漂亮,由衷地感慨:“是漾漾吧,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啊。”
池漾垂眸浅笑:“您过奖了,您才是真的岁月从不败美人呢。”
颜瑛是做艺术展览的,非常相信眼缘这个东西。
很显然,池漾非常合她的眼缘。
下一秒,她轻车熟路地拉起池漾的手,就往屋里走。
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席砚卿看着她们的背影,隐入阵雨方歇的暮色,突然有点羡慕他妈。
你们第一次见面就能牵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牵过手。
上次池漾受伤,他鼓起勇气伸过去手,最后她也只是牵了牵他的衣角。
......
“唉......”
他叹了口气,忽觉前路漫漫。
颜瑛拉着池漾进了屋内,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池漾以为是别的客人还没到,就趁着人少的间隙,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Montblanc著名人物系列签字笔限量版,递给颜瑛:“第一次见您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听朋友说这款钢笔很好用,就想着送给您当做礼物,您写病历的时候可以用上。”
颜瑛疑惑:“病历?什么病历?”
池漾更是疑惑:“医生不都需要写病历的吗?”
正巧这时席砚卿停好车进了门,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
席砚卿:“......”
感受到两个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席砚卿知道这谎也圆不下去了,只有实话实说。
“上次你受伤,不听我话,我就编了个谎,”对池漾解释完,席砚卿又将目光转向颜瑛,语气无奈又委屈,“妈,那个谎就是说您是骨科医生,说她这样的伤应该要好好休养。”
池漾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仍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反应了一会儿她才发现,撒谎的人不是你吗,那你为什么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颜瑛也反应过来,给自家儿子打着掩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漾漾,受了伤就得好好休养啊,现在伤好了吗?”
池漾:“已经好了,多亏席总监对我的照顾。不过阿姨,这礼物您还是收下吧,不管做什么工作,平常都有用得上笔的地方。”
颜瑛没推辞,笑着接过了那个礼盒:“那咱们马上开饭!砚卿,你带着漾漾去洗手。”
池漾跟着席砚卿走进了洗手间,目光又扫了一遍外面:“没有其他人了吗?”
席砚卿解释:“我爸在国外有工作,没回来。”
“哦,”池漾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没有其他客人了吗?”
“没有。”
“所以这顿饭,只有我们三个人吃吗?”
“嗯。”
池漾:“......”
昨晚颜瑛在电话里说今天的晚餐就当做是为她接风洗尘了,池漾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但她设想的是,不止她一个客人,她就是当个配角来吃个饭,顺便送个礼物感谢一下席砚卿对她的照顾,但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是这么个意思?
席砚卿轻哂一声,问她:“怎么?你还想有谁啊?”
池漾把手上的洗手液泡沫清洗干净,接过席砚卿递过来的毛巾:“我以为有很多人,我就是来当个背景。”
现在她摇身一变,成主角了?
席砚卿看穿她心思,忍不住逗她:“哪家人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到池律师当背景?”
池漾:“......”
知道只有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池漾相当震惊。
看到餐桌上的摆盘之后,池漾的震惊又深了一层。
这一桌菜,十个人都吃不完吧。
并且,这些菜的原料,好像都不便宜。
她记得席砚卿说过,他对那种名贵的食材过敏,食材越贵,他过敏越严重。
当时池漾就觉得他这个过敏源神奇的一批。
现在看来,应该又是在逗她玩。
席砚卿刚才被揭穿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因此心思敏感了一些。他看着这一盘菜,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曾经瞎扯过的理由。
正巧颜瑛在厨房盛汤,他一把把池漾按在椅子上,跑回厨房跟颜瑛“串通一气”。
因此,最后的结果就是,池漾盛情难却,吃了有史以来饱腹感最强的晚餐。
席砚卿为了不戳破自己的谎言,根本没吃多少。
-
吃完饭后,三个人从餐桌转战到客厅。
二十八年了!
她等待了整整二十八年!
她儿子终于给她领回来了一个姑娘!
颜瑛感觉浑身的劲儿都没地使,恨不得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全部拿出来。
“对了,漾漾,我还有个独门绝技没拿出来呢,我做的奶酪特别好吃,尤其是配上弹弹的芋圆,那更是一绝,你等会儿一定要多尝尝,我做了一个下午呢。”
此时已经吃得相当饱的池漾:“......”
但看着颜瑛的笑脸,她又实在不忍心扫兴,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声好。
没多大会儿,颜瑛就从厨房端出来了两份芋圆奶酪,橙黄与奶白搭配在一起,特别好看。
池漾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确实做得很好吃,甜而不腻,又弹又糯。
可她......心有余而胃不足啊。
三个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天,气氛挺和谐。
看到半途,颜瑛突然想起她好像漏掉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于是对池漾说:“漾漾,阿姨上去拿个东西,你坐在这儿慢慢吃啊。”
说完之后就上了楼。
席砚卿跟她吃过这么多次饭,自然知道她的饭量,所以刚才在餐桌上已经尽己所能地拦了,可奈何他妈实在是太过热情。
他看了眼池漾面前的芋圆奶酪,根本没吃几口:“吃不下了?”
池漾是真的撑,喃喃道:“有点。”
席砚卿:“那就别吃了。”
你撑坏了心疼的不还是我。
池漾不想辜负颜瑛的好意:“那阿姨会不高兴的吧,做了那么久。”
“拿来我吃。”
“啊?”
还没等池漾反应过来,席砚卿就拿过她面前的芋圆奶酪,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池漾盯着那个空碗,思绪也跟着空了,“那个勺子,我用过了。”
席砚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悠悠道:“嗯,还挺甜。”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席终于出息了!我终于等来这一刻了!
☆、要疯
什么还挺甜?
池漾正琢磨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颜瑛手里拿着一个礼袋,笑容满面地走到池漾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语气轻柔:“漾漾,阿姨也没什么好回礼的,这里面是一个手镯,全新的,阿姨没戴过。款式简约大气,阿姨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池漾垂眸看了一眼,连连摆手:“不不不,阿姨这不合适。”
她推辞的语气相当诚恳,一看就不是假意客气。
毕竟,她本来这次来就是想趁机还席砚卿的人情,再带一个回去,这一来一去到底还有完没完了?难道真的要利滚利?
再说,这礼物太贵重,她真的不好收。
颜瑛倒也不硬塞给她,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席砚卿,再开口时语气带了丝幽怨:“唉,儿子,你说妈是不是真的老了啊,眼光不行了,送的礼物都让小姑娘嫌弃了。”
席砚卿憋着笑:“可能吧。”
池漾:“......”
这一家人怎么这样?
看到颜瑛的失落神情,池漾贴心地拉上她的胳膊,耐性极好地解释:“阿姨,您误会了,这礼物很好,但是我不能......”
“所以,你觉得这礼物很好是不是?”颜瑛眼里瞬间又恢复了光彩。
池漾无奈,从鼻尖溢出一个嗯。
“你就告诉阿姨,你觉得阿姨老不老?”
“不老。”
“那你觉得,阿姨的眼光过不过时?”
“不过时。”
“那你嫌弃不嫌弃阿姨的礼物?”
“不嫌弃。”
“那你是不是不能辜负阿姨的好意?”
“......嗯。”
得到肯定答复,颜瑛把礼物放到池漾手中,一脸心满意足:“这就对了!再说这就是个小礼物,就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刚才送我礼物的时候,阿姨也没推辞是不是?”
池漾拿着那个蓝绿色礼盒,点了点头。
心想亏她还是个律师,竟然也会被人堵得哑口无言。
席砚卿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捂嘴偷笑。
-
夜色渐深,池漾起身告别,席砚卿开车送她回去。
池漾以为他今天要和颜瑛一起住,不想让他太折腾:“你把我送到附近的地铁站就行了。”
席砚卿看她一眼,说:“我回自己家。”
“哦。”池漾也没多问。
车开了没多久,池漾就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但鉴于她今天蹭吃蹭喝又蹭车的行为,实在是不好意思睡觉,让席砚卿给她当司机。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却很诚实,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察觉到她的倦意,席砚卿把空调温度调高,顺便把车载音乐换成了舒缓的小提琴曲。
如他所料,池漾不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身子微微侧着,闭上了眼。
晚上车不多,席砚卿开得很顺。
半个多小时后,车身平稳地泊进地下车库,他熄了火,侧身看她。
白嫩的脸颊泛着点点红晕,眉眼轻合,光影投射出一片疏浅鸦羽;鼻型挺翘,唇色嫣然。头发有些微的凌乱,几缕发尾垂在胸前,沿着那条沟壑往下延伸,旖旎风景被布料遮住,就此戛然。却更加欲盖弥彰,惹人流连忘返。
这睡相太乖了,乖得引起他的贪念。
他终究没舍得叫醒,轻轻下了车,绕过车身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想把她抱上去。
他动作很轻,也很小心翼翼,先是慢慢地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再俯身去揽她的腰。
不过,池漾还是感觉到了动静,于迷蒙中睁开了双眼。
半梦半醒间,她抬手揉了揉眼睑,嗓音带了一丝哑:“到了吗?”
“嗯,”席砚卿忽然停住动作,撑着椅背看她,声音为她放缓,“没舍得叫醒你,想把你抱上去来着。”
车窗外灯光柔亮,池漾的倦意渐渐散去,眼底浮上一派清明。
她这才意识到,此时席砚卿的大半个身子都罩在她身上,独属于他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溢满她鼻翼。
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离得这么近,不自在地轻眨了一下眼,声音糯糯:“我既然醒了就自己上去吧。”
席砚卿没坚持,利落地直起了身子,站在门侧等她。
方才的庇佑瞬间消失,池漾心里,莫名觉得空了一块儿,一阵怅惘。
两个人并肩往楼梯间走,池漾想起他们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脸颊后知后觉地有些发烫。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便开始东扯西扯,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小心思:“以后直接叫醒我就好。”
席砚卿被她的小模样逗乐,语气慵懒:“这不是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么。”
池漾小声嘟囔:“那上去不也得叫醒我吗,又不差这一会儿。”
席砚卿呵笑一声:“也不一定。”
池漾:“嗯?”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两个人渐次走入。
席砚卿按下关门键,说:“你要是上去还没醒,就把你带我家睡了。”
“......”
“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
池漾不说话了。
这话的来源虽然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但在这个节点,听起来免不了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她一向擅长隐藏,面上依然强装着镇定,生怕被他看出破绽。
席砚卿用余光瞥见她的澹然神情,蹙了下眉。
电梯行至十一楼,池漾惯例跟他道了别,转身往家走。
席砚卿站在电梯口,看着她的背影,没抬脚。
等她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喊了一声:“漾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