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掠十年灯——史今朝
时间:2021-02-08 10:13:25

  席砚卿看她怔愣的模样,宠溺地刮了一下她鼻翼,像哄小孩一样,循序渐进地敲开她心门:“你的表现很难让我不自作多情啊?还有,听说池大律师是出了名的禁欲,那怎么没事又是摸我脸,又是摸我胸的,嗯?”
  舌尖落在最后一个字时,他音调上挑,尾音拖得悠长,似黑胶碟片的最后一渠凹槽。
  音韵戛然而止,余韵却绵延无边。
  池漾羞赧,低声语:“我又不是故意的......”
  席砚卿贴她更近,嗓音缠绵地调笑:“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摸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听到这话,池漾感觉鼻子被塞住,猛地深呼吸。
  除此之外,眼瞳里还有一团湿润,蕴着力,似要下坠。
  她这次眼神没躲闪,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砚卿:“喜欢你,想跟你谈恋爱的意思。”
  这话太沉甸甸,太直抒胸臆,掠过前奏直冲冲地,朝她心门涌来。
  一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池漾忽地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拽下去一截,她花了一些时间,才渐渐抽回意识。
  “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颤而弱,却很真。
  听闻这话,席砚卿的笑容渐渐收敛,喑然看着眼前的她。
  他感觉自己的心有点抽抽的疼,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语气里带了一丝自责和无奈:“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嗯?”
  “裕泰的案子,指明要你当律师,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出差;在游乐场那次,也不算偶遇,因为听孩子们说你们晚上要去我才去的;去山区那次也不是为了什么考察,就是为了找你;想让你用餐费抵债是开玩笑的,真正的目的是想和你一起吃饭,‘食材越贵过敏越严重’的说辞也是开玩笑的,真正的目的是想和你一起吃好多好多顿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但是,天边最亮的那颗星,都不敢自比他眸中的这抹璀璨。
  最后,他说:“在机场见过你之后,我也没忘了你,一直在找你。”
  池漾红了眼眶,昭示着风雨欲来。
  “怎么可能......”
  她还是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却越来越低。
  席砚卿语气放缓:“漾漾,到底为什么不可能呢?”
  池漾抽了下鼻子,声音带了丝哑,如夜莺浅啄,丝丝入扣:“你说过的,你刚搬来那一天就说过的,一般的女人入不了你的眼......”
  得知这个原因,席砚卿终究没忍住低声笑起来。
  池漾被他这笑声衬得心慌,想要走。
  席砚卿长臂一伸,把她揽在怀里,不知所措又如释重负地在她耳边叹了口气:“你要是因为这句话误会我,那我可真是冤大发了。”
  池漾把头埋在他肩颈,鼻尖溢出一丝疑惑。
  席砚卿失笑,清浅呼吸落在她白皙脖颈:“你一般吗?”
  池漾感觉到耳边一阵瘙痒,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一个让她小鹿乱撞的答案在她耳边响起:“从我认定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在我心中就不一般了。”
  池漾睫毛轻颤。
  像是被一个太大的礼物砸中,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患得患失。
  席砚卿:“搬到你对门也是故意的,不是为了什么朋友,只是为了你。”
  这下,池漾彻彻底底地懵了。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撇过脸,对着苍茫夜色低诉:“可是你说过,不要让我那么快认定一个人,我还以为......”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
  我还以为是你察觉到了我对你的喜欢,对我委婉的拒绝。
  我才会在说出“那要是我,已经认定了呢?”这句话之后,心里后悔的溃不成军。
  席砚卿反应过来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追着她问:“以为什么?嗯?”
  池漾垂眸,下意识地玩着手指,语气带了丝愧疚:“以为我对你造成了困扰。”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那之后好几天我都没看到你,我以为你在躲我。”
  听闻此,席砚卿一把捞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
  池漾手心传来一阵温厚的暖意,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温柔的叹气:“我的错。我那个时候以为你喜欢叶青屿,所以才那么说的。”
  池漾瞪大了眼:卧槽?
  席砚卿揉揉她虎口,温声安抚:“所以我以为你说的那句话,是在跟我摊牌,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让我不要再来招惹你。然后,我一气之下去国外出了好几天差。”
  “......”
  “不过也好,情场失意商场得意,托你的福,赚了不少钱。”
  “......”
  说完,席砚卿身子靠上沙发背,眼底静静流淌着笑意,语气悠悠然:“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抓住机会赶快问。”
  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你心里的那些褶皱,我一点一点地为你熨平。
  池漾纠结了一下才开口:“那你后来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了,为什么还要拿杯套来试探我?”
  席砚卿微敛眉眼,话语落在一滩松软:“我也会不自信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我也没什么经验,我也会怕,这个人不够喜欢我。”
  池漾顿住。这样一个人各方面都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人,竟然会说,他也会不自信。
  静谧良久。
  上弦月恰好拉完一首小夜曲,树影摇曳着,鼓动一场崭新的风云。
  池漾低头,声音如击水之卵,荡起一层涟漪,“那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席砚卿答得果断:“没有。”
  ——知道你的心为我留了条缝,就够了。
 
  ☆、例外
 
  他答得太果断,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可偏偏这两个字,如破风而出的利剑,正中靶心。
  这信任太开诚布公,池漾觉得自己无福消受。
  只觉眼前猝然燃起千丝灯火,明明灭灭,燃起烟雾一片。
  她倏而眨了一下眼,想把这片烟雾涤尽,却落了两行清川。
  “可我......”
  她嗓音簌簌发颤,千丝万缕的心绪,都不争气地止步于喉间。
  席砚卿看她这模样,蓦然怔住。
  心底慌乱一片。
  欲来的风雨,终究没缺席,淅淅沥沥,溟溟漾起。
  他抬起手,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她的眼睑,池漾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睫,一瞬湿润一瞬干涩地,摩擦着他的掌心。
  沙发旁的落地灯暖黄一片,如同黑夜的一盏小太阳,将她的泪水慢慢蒸腾,熏得他眼酸。
  “怎么哭了?嗯?”他让身体里的所有温柔聚拢而来,将她团团包裹。
  池漾低头,小声抽泣着说没事。
  眼瞳里的雨,却越下越大。
  这夜很静,十一层的楼高,将长街上的川流与小道上的人声一并隔绝,涌进来的只有静如水的夜色和万家灯火。
  “可你怎么,嗯?”
  昏沉光线里,他双眸低敛,声音似一块深蓝色绸布,极富质感地让她沉溺。
  “可我怕我不值得......”
  她嗓音像被雨水浣洗过似的,喑哑又清透。
  这夜被衬得更静。
  命运的低语清晰可闻。
  ——玫瑰花该摘了。
  他仍没给自己留余地,片刻的犹豫都不曾有。
  一倾身,覆上她的唇。
  触感柔得像棉,舌尖腻味到的,确实一股咸涩。
  他细细地吻,想把那些泪替她吞噬干净。
  池漾一惊,无知无识地闭上了眼。
  席砚卿把自己放软,细心勾勒着她唇。
  清冽酒气与清甜奶香,交缠发酵出一缕妖冶的清风,噬入骨髓,诱人饕餮。
  万籁俱寂中,她心里的雨越下越小。
  他没贪心,感知到雨势渐弱,就退出领地,浅尝辄止。
  “刚才没敢亲这儿,”席砚卿用指腹描摹着她的唇形,于心潮鼓动中漏了丝笑,“是还没确定你的心思,怕夺走你初吻,会让你怨恨。”
  池漾忽地脸热,脸颊吊起一抹绯红,熠熠星辉般荡开,顾盼生姿。
  他倾泻所有温柔,终等来那两行清川收手。
  再抬眼,只剩水波清韵,映出一盏纤月,噙在她清眸。
  抵了他所有的问。
  席砚卿把她揽在怀里,拎过她的手,给她暖着。
  他没忘了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想要不露痕迹地修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池漾蹙眉,没搞懂他横空出世的这句话,是怎么个意思。
  席砚卿斜眸,看到她不明所以的小表情,勾了勾嘴角,循循道来:“我是做风险投资的。”
  停顿片刻。
  “所以,值不值得这件事,没有人比我更有发言权。”
  池漾心头一撮春风呼啸——
  敢情是在这儿等她呢。
  不过,等的挺是个地方。
  滴答滴答的声音渗透进沉沉的夜。
  还是如往年一样让人捉摸不定的阵雨季,毫无预兆地,真正的雨就这么落了下来。
  惊醒对面楼宇三四盏灯,有人抬手关上阳台的门,有人收起晾在月夜中的衣衫。
  池漾听到雨声,一下站起,蹦蹦跶跶地跑到阳台。
  这一阵雨下得频,可她却觉得今夜的雨很奇妙,伸出手去接。
  席砚卿跟在她身后,刚走到阳台,就看到她从窗外雨幕中收回手,将目光投向自己,笑眼弯弯地跟他说:“你看,真的下雨了啊。”
  她刚哭过。
  眼睛在夜里显得明亮又澄澈,微波粼粼,水光潋滟,一步一个涟漪地凌步到他心坎儿。
  谁成想——
  这温润眼波不但没能浇灭他心头的躁动,反而又烧起一纸星火。
  他的心思如这星火,一点就着。
  他不只想吻她。
  他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她,含倦的嗓音落在她耳畔:“所以你看,你多值得啊。”
  池漾不知道这个所以从何而来,缱绻着嗯了一声。
  席砚卿沉沉一笑:“上天都不忍心看你哭,跑来替你哭了。”
  池漾终究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就这样抱着她,好像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间都追回来。
  直到门铃声响起,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这门铃声来的不合时宜,他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问着哪位,语气寡淡。
  门外传来云锦书的声音:“席大哥,我姐在你这儿吗?”
  池漾:“......”
  莫名有些紧张。
  所以,没等席砚卿走到门口,池漾就先他一步开了门,拉起云锦书就往家走。
  云锦书:“......”
  过道就十来米,几步道儿的距离,池漾走得飞快,云锦书被她拽着,一脸疑惑的表情:“姐,你走这么快干嘛?”
  池漾不吭声,像是在赛跑。
  结果,她还是没跑赢席砚卿。
  在她快要走到家门口的那一刻,席砚卿叫住了她。
  池漾正在纠结着回不回头的时候,云锦书手上施力,她被迫止住了脚步。
  “姐,席大哥叫你呢。”云锦书提醒道。
  池漾动作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刚才的风情万种消失殆尽,眼底清明得跟工作时那样,干净的不掺一物,声音也恢复清冷:“席总监,还有什么事吗?”
  席砚卿看透她心思,毕竟是小姑娘,在自家人面前总归会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他没向云锦书挑明两人的关系,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刚才出电梯时我说了两句话,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池漾微微侧头,满眼疑惑,似在回想。
  云锦书更是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
  “可你是例外。”
  云锦书:???
  我为什么嗅到了一股恋爱的铜臭气息?
  席砚卿倚在门边,看着发愣的姐弟俩,心底泛起一片柔软,低头笑。
  不想让两人在外面站太久,他催促道:“我明天早班机飞国外,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阿锦,照顾好你姐。快进去吧,外面热。”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席砚卿又对着那扇门,看了好久。
  他想——
  醉生也好,梦死也好。
  只要是在她的温柔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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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这么晚了你去席大哥家干什么了啊?”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不会是感冒了吧?”
  “席大哥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明天要出差,去哪里出差啊?”
  “你们两个今天是一起出去吃的晚饭吗?”
  “......”
  就家门口到卧室这一点距离,云锦书的嘴就没停过,跟机关枪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池漾瞪他一眼:“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对了,找我什么事儿?”
  云锦书这才想起来正事,把手中的手机递给池漾:“你手机一直在响,我看你没在家又没拿手机,应该走的不远,就想着去对门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碰上了。”
  池漾接过手机,一边解锁一边问:“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云锦书:“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白清让,打了好几个。”
  池漾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白清让这个点找她?能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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