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掠十年灯——史今朝
时间:2021-02-08 10:13:25

  云锦书兴致勃勃地猜测:“这个白清让是谁啊?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想追你?”
  池漾睨他一眼,催促道:“你赶紧睡觉去,睡晚了长不高。”
  云锦书一脸不服气,瞬间挺直了胸膛,带着少年特有的争强好胜:“我都183了!”
  池漾怕白清让找她真的有什么事情,急着给他回电话,没心情跟云锦书掰扯:“好好好,你全世界最高最帅最聪明了,是姐姐要睡美容觉了,可以了吗?”
  云锦书:“......”
  这语气,还能不能再敷衍些?
  -
  把云锦书支走,池漾就赶紧给白清让回了个电话,对方几乎是在瞬间接通。
  池漾把手机放到耳边,先行开口解释:“白教授,不好意思,刚手机没带在身边,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沉默一阵。
  池漾趁这个功夫,捕捉着那边的动静。先是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然后,好像还有个小女孩的抽泣声。
  这什么情况?
  听着怪瘆人的。
  正当池漾猜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手机那头终于传来了人声:“池律师好,我是白清让,这么晚了突然打扰实属冒昧,但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池漾虽然只跟白清让见过一两面,但是对他的印象很好,觉得他是个学识渊博又谦逊有礼的人。于是她也没嫌时间太晚,直接问了句要帮什么忙。
  此时的白清让,正站在阳台上,孤身一人面对着窗外的帘帘雨幕。卧室门关着,隔绝了白念笙的一部分哭声。
  他眉头紧蹙,万般无奈地说出自己的不情之请:“是这样,我以前咨询过您一些法律问题,然后在我听您发过来的语音解答的时候,我女儿也在旁边,她说很喜欢您的声音。刚才突然下雨,她很怕下雨天,所以就一直在哭,怎么哄都哄不好。所以我......”
  池漾等着下文,白清让却没声音了。
  她试探着问道:“您是想让我安慰她几句吗?”
  白清让连忙否定:“不是不是!”
  两个人直接对话,那一切不就露馅了吗。
  沉默几秒,白清让似是豁出去一般,下了很大的勇气说:“我想让您给她唱首摇篮曲。”
  “......”这请求池漾着实是没想到,“摇篮曲?什么摇篮曲?”
  白清让:“《虫儿飞》,‘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那一首。”
  池漾沉默了一会儿。
  白清让怕她为难,正想说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不勉强。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电话那头传来了两个字:“可以。”
  然后,池漾倚在床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轻哼唱了一首《虫儿飞》。
  白清让按下录音键,为白念笙争取到了一夜好梦。
  唱完之后,池漾挂了电话,目光一转,停留在对面的衣柜上。
  最上层的那个格子里,放着一把小提琴。
  她眼前忽然浮现出云听的脸。
  近在咫尺,却没一点真实感。
  有真实感的是刚才的吻,刚才的拥抱,和刚才未解开的谜底。
  池漾闭上眼,回想着席砚卿刚在电梯口说的那两句话,然后试着把这三句话串联起来。
  她追根溯源的答案,解了她所有的惑——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个人有洁癖。
  别人吃过的东西我不吃。
  可你是例外。
 
  ☆、般配
 
  翌日早晨。
  席砚卿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余光一瞥看到了他随手扔下的礼盒,想起昨晚的种种,他弯了弯唇角。再次拿起它,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天色还早,他正犹豫着是放在池漾家门口,还是等回来再给她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响了,打开一看,是池漾的信息:【走了没?】
  席砚卿:【正准备。】
  池漾:【我在门外。】
  席砚卿一惊,立马打开了门。
  她果真站在门外,一身素雅的纯白色连衣裙,搭配一双同色系帆布鞋,整个人显得很森系,很符合早晨的清新调调。
  许是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池漾的视线在手机上停留了几秒才抬起来,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双眸灵动,歪着头问:“蹭个车,行不?”
  席砚卿也跟着她笑,一脸心满意足:“行,给你当专职司机都行。”
  说完,他一把拉过行李箱,还顺手拿起了那个礼盒。
  两个人进了电梯。
  席砚卿:“要去哪里?”
  池漾:“南栖。”
  席砚卿点点头,他知道这是池漾的家乡。
  不过,他这个淡定的样子,倒是让池漾有点不可思议:“你知道我是南栖人?”
  席砚卿:“嗯。”
  池漾:“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于冬那三个小男孩在我家借宿过吗,我趁着那个机会了解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
  电梯到达负一楼,池漾跟在席砚卿后面,小心翼翼地问:“他们都说了什么啊?”
  席砚卿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递到她身前:“想知道啊?牵个手就告诉你。”
  池漾这次没犹豫,特别利落地就握住了他的手。
  席砚卿挑挑眉,对她这个表现很是满意,心想到底是正牌男友了,就是不一样。
  池漾被他牵着,但他就是不说话。
  池漾无奈,摇了摇他的胳膊,提醒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席砚卿短促地笑:“真想知道?”
  池漾特别真诚地嗯了一声。
  席砚卿叹了口气,神情一本正经:“他们说他们都特别喜欢你,还说长大要娶你,你都不知道当时把我给吓的。”
  池漾听着他一点都不正经的回答,忍不住抬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力度太小,没任何威慑力,反倒让席砚卿乐在其中。
  他就这样牵着她,快走到车位的时候,池漾忽地停住脚步,席砚卿感觉到之后也停了下来,看向她。
  池漾用眼神示意他往左看,他一转头看到一个反光镜,里面映着一双人影。
  他们两个人今天的服装风格很迥异,席砚卿一身黑的正装,池漾一身白的森系裙装。
  池漾看着反光镜里的两个人,微微侧了下头,嘟囔了一句:“怎么看起来有点不般配呢?”
  席砚卿语气瞬间一冷:“你这话没主语,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谁跟谁不般配。”
  池漾:“......”
  席砚卿手上力度紧了几分,语气带了丝威胁:“再瞎说,以后每天都穿情侣装。”
  池漾:“......”
  车慢慢开出车库,与明朗的晨光扑了个满怀。
  “怎么突然想起来回南栖?”席砚卿问。
  “也不算太突然吧,”池漾说,“那天青屿来我家送邀请函的时候,我就在计划这件事了。叔叔和阿姨肯定是想过来见证这一刻的,青屿肯定也是想让他们过来的。但他们之间关系一直都有点紧张,不过近几年两个人慢慢想通了些,没原来那么排斥了。”
  席砚卿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问了一句:“他们......对你好吗?”
  池漾点点头:“特别特别好,叶青屿还老是吃醋说,我才是亲生的,他是捡来的。”
  席砚卿终于放心了些。
  剩下的,他没再多问,知道他们对她好就够了。
  是池漾主动开了口:“就这样?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席砚卿淡淡一笑:“没有。你也不用组织语言告诉我,因为那些都不重要。”
  池漾问:“那什么重要?”
  席砚卿看着前方的路况,语气坚定:“我和你,现在和未来。”
  刚过七点的早晨,整座城市还沐在旭日初升中,没有完全苏醒。
  池漾却觉得她的心,于一片阴翳中破光而出。
  历历二十余年过往中,从来没有哪一刻的心境,能堪比此刻的澄澈与透亮。
  -
  七点过半,两个人到达机场,席砚卿拉住准备下车的池漾,从随身的包里取出那个礼盒,递给她。
  池漾低头一看,是昨天她还回去的那个镯子。
  席砚卿看到她仍然不想接,“威胁”道:“你这意思是想跟我两清?”
  池漾:“......”
  怕他误机,池漾暂且接了过来。
  席砚卿:“对了,俗话说心意值千金,所以,别想着再还给我,我心意很重,你还不起。”
  池漾:“......”
  这人是在说情话吗?
  为什么这个人说起情话来都能这么的一本正经!面不改色!
  到机场之后,离登机还有些时间,两个人就一起在机场吃了早餐。
  等餐的时候,席砚卿一想到她要一个人回南栖这件事,就觉得哪哪儿都不放心。
  “你下飞机有人接你吗?”
  “你脚伤刚好,不能走太多路知道不知道?”
  “还有,你是不是还要趁机去山区看孩子们,那山区环境好吗?”
  “你万一又像上次一样,摔了怎么办?”
  席砚卿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抛,池漾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倒是会自己吓自己,眉间的郁色越来越浓。
  池漾被他这个样子逗笑,朗朗笑出声来。
  席砚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无奈:“还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池漾被他一弄,笑得更欢,忍不住吐槽:“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啊?”
  席砚卿轻哼一声:“那么多的法律条文都背得那么熟,现在连这几个问题都记不住,看来池小姐对我说的话是一点儿都没上心啊?嗯?”
  正说话时,餐上来了,席砚卿怕她饿着,让她赶紧吃饭。
  他自己却没什么心情吃,刚才的那些问题,都是他内心真真切切的担忧。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我陪你去吧。”
  池漾正在舀粥的手一顿,神色相当惊讶:“为什么?”
  席砚卿实话实说:“我不放心你。我就把你送到那儿,如果你暂时还没准备好介绍我们的关系,我不会出现在叶青屿父母面前。等会儿钟离声就过来了,出差的事情交给他就行,我远程办公。”
  听闻这话,池漾粥也不喝了,乖乖地一个接一个地解答他的疑惑:“有人来接我,我脚伤早就好了,这次不去山区,现在是农忙,学校没课,孩子们的父母都回来了,我去打扰不合适。还有,南栖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对那里比对京溪还熟呢,你就别担心了。”
  席砚卿听着她的解释,稍稍放下了心。
  但仍没松口说不去。
  池漾接着说:“不能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就要什么事情都围着我转。如果你为了迁就我打乱自己原本的工作计划,那我会很有心理压力。再说,我本来定的是中午的机票,就是想跟你一起来机场才改签成了早上的,你要是因为这个改变自己的计划,那我以后去哪儿都瞒着你。”
  席砚卿对这个答案相当受宠若惊,唇角弯了弯:“知道了,快吃饭。”
  池漾也弯起眉眼对他笑:“你也快点吃。”
  -
  因为一个飞国内一个飞国际,所以两个人没办法一起候机,只得在关口告别。
  席砚卿的航班比较靠前,于是池漾过来送他。
  “席总......”池漾本来是想说句一路平安,结果“席总监”三个字还没喊出来就卡了壳,以前这么喊好像是可以的,完全没问题,可是现在再这样喊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席砚卿明显也是感觉到了,凑近问她:“你叫我什么?”
  池漾一脸窘迫,心想到底该叫什么啊?
  席先生?男朋友?砚卿?还是叫那些更肉麻的称呼......
  左思右想后,池漾唇齿间蹦出三个字:“席、先、生?”
  尾声上扬着,显然她自己都没自信,这个叫法能过关。
  正当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席砚卿的目光跃过她身影看到了一路小跑而来的钟离声,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不着急,等会儿咨询一下经验丰富人士是怎么叫的。”
  钟离声大老远就看到了席砚卿的身影,以及他身前这个穿着白棉裙的纤纤背影。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背影竟然是池漾。
  “池律师?”
  池漾点了下头,跟他问好:“早上好啊,钟特助。”
  钟离声似是没反应过来,目光上下打量着池漾:“没想到池律师在生活中是这样的打扮啊,我刚才都没敢认,跟工作中真的是判若两人啊。”
  池漾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这么夸张吧......”
  钟离声做出一个否定的手势:“这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赚到了,娶了两个老婆一样。”
  池漾:“......”
  席砚卿:“......”
  “电灯泡,”席砚卿忍无可忍,终于发话,“你女朋友平常都是怎么叫你的?”
  钟离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电灯泡叫的是他自己。
  ......
  沉默一阵后,钟离声立马极快地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情况,忍不住给席砚卿竖了一个大拇指,眉眼间溢满赞赏。
  肯定完自己的老板,钟离声又将目光转向未来的老板娘,言辞真挚:“池律师,我跟你说,遇到席总监,真是不亏。遥想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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