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延不知道池漾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一段话,问秦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骞一脸懊悔:“可能是我刚才跟秦熏说的话被池律师听见了。唉,我说那句话完全是出于主观原因,没想针对别人,哪里想到池律师也会拉小提琴啊。我说的真的不是她,沈总,这下我可把池律师得罪了吧。”
“你想的还挺简单,池律师是席总监的女朋友,你觉得你那句话就只得罪了一个人?”沈路延也是无奈,冷哼了一声,“你还挺牛,得罪一条龙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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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秦骞说完那段话之后,池漾未多做停留,拉上席砚卿就扬长而去了。
两个人走到停车的地方,还没等席砚卿开口问,池漾就主动解释了这件事:“我当时听到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现在我气也消了。再加上今天我生日,你不辞辛劳地赶过来,我也没什么好回礼的,那你就把这场弹奏,当做是我给你的回礼吧。”
说这话的时候,池漾正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席砚卿一脸讨好的笑。
席砚卿忍无可忍,趁着给她系安全带的功夫,狠狠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顺便撂了句狠话:“以后再敢在大庭广众前这么撩人你试试!”
“那我哪敢儿啊,”池漾莞尔一笑,眉眼柔和地弯起,言语间带了些俏皮,“这不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这么放肆的嘛。”
“你知道就好,”席砚卿勾起唇角笑了笑,按住旖旎心思,问了个问题,“你今天演奏的后两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池漾重点抓的很奇特,惊讶道:“你竟然知道第一个曲子?”
席砚卿挑眉:“在你心中我是个乐盲?”
“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还挺惊喜的,”池漾看着他的清隽侧脸,如实道,“第二首曲子叫《在光辉的季节中》,至于第三首曲子......没名字。”
“没名字?”
“嗯,”池漾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那曲子是我学琴之后自己写的,还没想好起什么名字。”
席砚卿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宠溺道:“没想到我们家的大律师这么厉害啊,还会作曲。”
池漾对这份夸奖很是受用,没忍住笑出了声:“嗯,毕竟是你家的,不能给你丢人。”
席砚卿嘴角扬起和她相似的弧度,轻啧一声:“你这姑娘,越来越上道了啊。”
“嗯,我上道,你也快点上道吧,”池漾催促着,“走啦走啦,我们快点回家吧,好不好?”
“好,”他嗓音温柔,动作也极具温柔地,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我们回家。”然后,他启动车子,驶出了泊车位。
趁他转头的瞬间,池漾将目光投向窗外。
那双无人可窥见的眼睛,盛满了落寞。
不过,这落寞没持续多久,她的眼睛就被一抹鲜艳色彩强势占据。这色彩太过璀璨明亮,令她忽视不得。
“停一下!”池漾忽然出声。
席砚卿赶紧踩下刹车,车子停下的位置,正好是宴会厅所在大楼的门口。
“怎么了?”他问。
池漾身子往后靠了靠,给席砚卿的目光腾出空间,示意他:“你看。”
席砚卿闻声看去——
他们刚刚才走过的那条长廊里,有一道人造的彩虹。
他这才明白,贺轻舟刚才说的那句“总有人以为自己比设计师聪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长廊里的七扇门依次以“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全部朝外打开,并被投射以独特的光影效果。
从外面望去,就是一道以假乱真的彩虹。
他们踏着灯火璀璨,驶离湾沚山庄。
池漾也因这良辰美景的鼓动,把心底的那些落寞强势搬空。
她调整好心情,满眼笑容地唠着家常:“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席砚卿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不得已地说道:“我等会儿要去机场。”
“嗯?怎么又要去机场?”
“国外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听了这话,池漾眸间闪过一丝错愕:“那你这次回国?就是为了给我过个生日?”
没等席砚卿回话,池漾又不可置信地确认:“你来回坐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就为了给我过个生日?”
席砚卿斜眸看她:“心疼了?”
池漾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程度,心中愧疚感瞬间激增:“废话,我当然心疼了!”
席砚卿漫不经心的笑,语气却透着郑重:“不用心疼,你应得的。”
你应得的。
他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软绵绵落在池漾耳根。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起了一角,酸胀得厉害。
席砚卿永远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回她:“我说是你应得的,就是你应得的,不必有任何愧疚。漾漾,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句话,被你喜欢上的那个男人,他该有多幸福啊。”
席砚卿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都弯起,声音也撩人。
“你把这份幸福给了我,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享有,我所有的例外和偏爱。”
他的话语,于迷离夜色中温柔又坚定地响起。
他告诉她,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享有,我所有的例外和偏爱。
作者有话要说: 贺轻舟:一个凭借自己的才华串联起七部曲的男人。
他可能不会在每部作品都打酱油,但他的作品一定会在每部作品都打酱油。
☆、胜算
九点刚过,他们回到御府左岸。
出了电梯,池漾拽住他的胳膊,问:“你几点的飞机?”
“两点。”
“两点?”她没想到会这么快,以为至少也得明天早上了,“那你岂不是等会儿就要走了?”
“嗯,”席砚卿抬手碰了碰她的鼻翼,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字里行间满溢着深深的眷念,“虽然说过了,但还是想再说一遍——”
他顿了顿,笑容一丝丝漾开,郑重其事道:“生日快乐,我的小太阳。”
如以往的很多次对视一样,池漾抬眸,对上他的灼灼目光。
那里深藏着的,是她无法用理性去注解的心安感,是她无法用逻辑去说明的信赖感。
她情难自禁,不由自主地抬高手,温柔地为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也是在这一刻,她手上的镯子明晃晃地横亘在两人中间。
那光芒太夺目,席砚卿目光定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突然心满意足地笑了。
池漾看着这一幕,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默了几秒,她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我上次半夜醒来去找你那一次,手腕上没戴任何东西,其实你看到那个伤疤了吧?”
席砚卿表情有片刻的怔忪:“嗯。”
池漾追问:“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你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去问。”
这无条件的信任,让池漾受宠若惊。
她垂下眸来,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嗫嚅道:“我听很多人说,感情中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坦诚......”
“但是对我来说,”席砚卿打断她的话,把她的手腕掂过来,放在自己掌心暖着,“你的开心比坦诚更重要。”
他眉眼似被春风裁过,替她暖了话里的那股子凉意:“漾漾,如果坦诚会让你痛苦,那我们就不要这坦诚。”
听到这儿,池漾本能地抬起了眼。
楼道里灯光很浅淡,把他的眉目衬得极其柔和,柔和得让人心生眷念。
以及贪恋。
——她是真的,好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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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后,席砚卿回家冲了个澡,池漾趁着这个时间,给他煮了一碗面。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走到对面,按下了门铃。
席砚卿刚洗好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门:“不是跟你说密码了吗?”
池漾眨眨眼:“我这不是怕你衣冠不整吗?”
席砚卿淡淡一笑,侧过身让她进来。
池漾把面放在餐桌上,招呼道:“你吃点儿东西再走吧。”
席砚卿在她身边坐下:“你陪我吃点儿?”
“好啊。”池漾乐呵呵地应着,利落地在椅子上坐好,胳膊肘撑在餐桌上,双手摆成一朵花的形状,放在下颚线的位置,扑扇着大眼睛,直勾勾地朝着席砚卿看。
席砚卿看着她,邪邪一笑:“这是想要我喂?”
“不是,”池漾摇摇头,朝他眨了一下眼,“是秀色可餐。”
席砚卿看着她一本正经学他的模样,沉沉笑出声来,觉得上天真是待他不薄,让他捡到这么个大宝贝。
“行了,别看我了,你现在这么盯着我看,对我来说是折磨,懂么?”他痞里痞气地说着这话,顺带着手指一勾,从刚才脱下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池漾看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即听到手机里传来一群声音。
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此起彼伏地响着:“我先来”、“等一下,我先来”、“不行,池漾姐姐”、“......”
她垂眸,席砚卿的手机正好抵达她眼皮底下。
视频里,是南栖希望小学孩子们的面孔。
他们站在崭新明亮的教室里,正争相恐后地跟她说着生日祝福,明明是最简单最质朴的话语,听起来却如同天籁。
池漾看着视频里一张张青涩又质朴的脸颊,眼眶倏地一热:“这视频是在哪里拍的啊?怎么背景看起来那么陌生?”
席砚卿夹了一块儿虾仁儿,送到她嘴里,说:“新建的音乐教室。”
池漾瞬间懂了。
席砚卿出资建的。
她慢慢地把虾吃完,许久之后才说了句:“谢谢。”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语言这个东西,有多么的苍白和无力。
闻言,席砚卿拿筷子的手顿住,斜眸看向她,冷冷道:“这话收回去。”
池漾没说话,这沉默持续了好一阵。
“席砚卿。”
“嗯?”
“你不能这么宠我的。”
席砚卿是真没想到,他最后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他无奈地笑了笑,语调带了些京味儿:“瞧瞧您这话说的多新鲜呢?我不宠你我宠谁?”
你是我女朋友。
所以,我宠你,天经地义。
窗外清风徐来,他的话随着晚风传入她耳畔,汨汨似水波般荡开。
池漾耳根软,下意识接了一句:“你太宠我,不好的,万一......”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席砚卿却几乎是在瞬间读懂了她欲言又止的内容,嘴角一僵。
很明显,她还是在自保。
如同在山区失踪那次,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侧耳不鸣声音的静,她滩在泥泞里,看着一束又一束的光从她眼前掠过,却连呼救都不敢。
这份自保,推及爱情,让她在最开始的那一刻就预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所以,她说,你太宠我,不好的。
万一以后分开了,我怕我会承受不了。
想到这儿,席砚卿忍不住蹙了一下眉,随即又极快地舒展开来。等到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和冷静,好像刚才的那些猜疑都不复存在。
他抚了抚她的唇,语气略带不屑地笑了声:“万一?”
他捻着她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这胜算够大了。”
听到这个回答,池漾怔了下,从他怀里探出头,朝他看去。
那一双剑眉星目间,皆是一派胜券在握的笃定。
席砚卿朝着她笑:“不是说你们律师一向都是理性客观的吗?你怎么......”
池漾不解:“我怎么?”
席砚卿轻哂一声:“你怎么竟想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池漾定定地望向他。
她此刻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他眉眼里的那份笃定,意思是说,他有绝对的自信,他们之间不会发生这万分之一。
席砚卿突然倾身把她抱更紧,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涌来,池漾感受到他胸膛的微微起伏,以及他略带愧疚的耳语:“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嗯?”
池漾连连摇头。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她心中有太多话想说,可千丝万缕的线,又不知该从何挑起。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样一种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去追根溯源,席砚卿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的原因。
不知道该怎么用理性去解读,他所有心甘情愿的付出。
最天真烂漫的年纪里,她亲眼见证过一场爱情真正的破碎。
真正的支离破碎。
真正的片甲不留,劳燕分飞。
可眼前这个人,像是魔法师,把她的那滩破碎,一点一点地修补了起来。
一点一点地扭转了她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观念,明目张胆地告诉她——
这世间的美好,都与你有关。
她好奇的很多问题,例如他怎么知道的她的生日,怎么知道的她的鞋码,什么时候去的南栖,什么时候建的新教室。
都不必再问。
就像中学时代,老师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拿到题目,先看看出题人的意图是什么。”
而她好奇的这些问题,出题人的意图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