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妃经常带小公主去看望贤太妃,为贤太妃乏味的老年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贤太妃反倒对这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孙辈感情更深些。
瞧见曾经在自己膝下呀呀稚语的小童如今满脸青色,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贤太妃也是说不出难受。
“你们在这看着陈妃,让她们母女俩再好好聚聚,我们出去说。”
贤太妃作为这里最年长的人,果断拍板。
太子面色也是沉沉,瞥了一眼紧抱着小公主的陈妃,拥着不动的姚缨要把她带出去。
然而才转过身,就听到离陈妃最近的宫女一声惊道:“不好了,娘娘流血了。”
几人离去的脚步顿住,纷纷又回过头。
姚缨一直觉得事有蹊跷,下意识想过去看看,却被周祐更紧地禁锢在怀里,不让她再往床边一步。
寿阳公主倒是目力佳,没有往前,但也一眼瞥见了陈妃嘴角溢出来的小股血渍,居然是黑色的。
谢太医这时倒是冲到了床边,拉长了袖子卷两下把双手裹住,厉声呵斥宫女不要碰陈妃,自己则掰着陈妃肩膀,顾不上尊卑和男女之别,猛地用力拽住把她和小公主分开。
“都别碰陈妃娘娘和小公主。”
医者的道德,使得谢太医终于说出了这话。
寿阳闻言立刻就道:“谢太医你之前吞吞吐吐,半天不说,现在又说不让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姑母听不出来?”太子终于在寿阳进来后说出了第一句话,却是极其不客气。
梗得寿阳一度说不出话。
她离京有十载,离京之前最后一次见太子,他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郎,虽比别的同龄孩子更早慧,更沉稳,也更心智过人,可到底还只是个孩子,看到她也会彬彬有礼地唤一声姑母,那模样,尚且青涩,但所言所行都是熨帖到了她心里。
以至于她和驸马一直都是坚定的太子党,即便大皇子和三皇子私下那般的游说,她也未曾动摇动。
因为记忆里,太子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好,性情淡淡,但心细如发,她便是一个咳嗽,他都能寻到最好的止咳药命人快马送到她的封地。
便是这些细节之处,一点点地收买了人心。
等到太子地位稳如泰山,不可撼动,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就无用了。
“殿下这般急着走,是为了掩饰什么?还是想护着谁?”寿阳身为先帝最宠的公主,又是今上的嫡亲妹妹,脾气也不是一般大,便是太子,真惹恼了她,她也不介意杠上一杠。
气氛就此变得紧张。
姚缨轻拉了周祐衣袖,冲他摇头。
寿阳便将火力转到了姚缨身上:“既如此,本宫也不怕把话挑明了,据说惠宁前两日去太子妃那里问过安,还得了太子妃的一个大红包,想必那时候寿宁人还是好好的,爱玩爱闹的一个小丫头,怎么才两日的工夫,人就没了。”
总算是把话挑开了。
姚缨一只眼皮子从进屋就开始跳,没想到终是没能避开。
“姑母这是怀疑我给惠宁下毒?”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怀疑,她也不会傻到说出来
姚缨直视寿阳咄咄逼人的眼神,笑道:“那么,我问问姑母,因为我也很想知道,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利弊关系的小妹妹,我害她做什么?难道不害她,我就坐不稳这太子妃的位子了?”
寿阳回答不上来,被姚缨从容不迫的追问弄得一愣,最后只能哼一声:“谁知道呢?”
“姑母今日过分了。”太子这时开口,又是一句直截了当的指摘,丝毫不顾姑侄情分。
寿阳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努了嘴半晌发不出一个字,最终哼出一句:“娶了媳妇果真不一样了。”
周祐话放得狠,面容依旧平平:“孤只是想提醒姑母一句,不要自作聪明,被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
听到这话,寿阳又是一恼:“说起糊弄人的本事,谁又比得过太子。”
“行了,别争了,惠宁刚殁,陈妃瞧着也不好,你们不去关心,竟说这些没用的有何意义。”贤太妃不明着指责谁,但说的话能落到每个人心里去。
周祐眼眸沉沉,目光转到半伏在床边,表情痛苦的陈妃身上,以及已经取出银针,正在给她扎手指放血的谢太医。
待到一滴滴黑血从陈妃指尖淌出来,落在宫女端来的铜盆里,很快在铜盆的清水里散开,把原本清澈干净的水也染成了很深的颜色。
到了此刻,再说不是中毒,已经没有人相信了。
贤太妃看了更是惊心,头都有点发晕,捂着胸口直道:“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毒啊?”
等到陈妃再吐出一口血,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黑了,谢太医收回银针,满脸严肃道:“陈妃娘娘是从小公主身上接触的毒,毒素也没惠宁公主埋得深,待我开些药,还有救,只不过亏了身子,今后怕要仔细静养了。”
“那么惠宁公主的毒呢?又是从何而来?”寿阳公主始终抓着这个不放。
谢太医躬身道:“公主中的这毒甚为蹊跷,一时半会微臣还寻不到毒源,尚需一些时日,不过公主和陈妃娘娘近日用过的物件,能烧就烧掉,烧不掉就埋得远远,方才妥当。”
这一听,怎么又像是得了瘟疫。
寿阳心里生出几分怕意,许是心理作用,便觉呼进鼻子里的气都带了毒,一刻都不想多留。
“太妃,不若我们先走,这里有太子和太子妃,已经足够,我们待久了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贤太妃也确实困了,扭头又跟太子说上了几句,托他仔细办好惠宁的身后事,让小姑娘走得体面些。
周祐点头应了。
太妃不说,他也会办好。
寿阳公主看了看太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而太子更是一眼都没往她这边看。
姑侄那点情分,怕是要消磨殆尽了。
等两人走后,一点影子都看不到了,姚缨才把谢太医叫过来:“你就跟我说句实话,这毒,跟岭南有没有关?”
岭南奇奇怪怪的花草甚多,巫医就专爱用这些炼制一些外人解不了的奇毒,姜氏有个婢女就是巫医的女儿,姚缨对这些也略有耳闻。
谢太医也说不上来,毕竟这种毒确是罕见,他也要采了陈妃的血,回太医院和几个同僚仔细研究。
“既如此,就给你们几日的时间,务必要查清这毒的来源,和解法。”
但对外,周祐敲打了几个知情的人,对外一致口径,小公主染急症而殁,而陈妃因为伤心过度,竟是病倒了。
随即他又命赵无庸暗暗清理小公主近日用过的所有物品,来自哪里,何人所送,皆要一一查明白了。
自此,寝殿这边大门紧锁,不见外客,若要吊唁,直接去灵堂。
而小公主的棺柩也已被封住,遗容不得窥见。
这么一搞,整个后宫更是人心惶惶,更有一种流言传了出来。
说是太子妃不祥,才嫁进宫,就出了这多的事,兴许八字跟这皇城不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工作培训中,有时回来晚了,更得慢,请宝宝们体谅,但是,作者会努力保持日更的,嗷嗷嗷,爱你们
第58章 甜蜜
这一个年, 注定不太平。
太子妃这位子,地位高,风险也高。
小公主停灵第一日, 太子妃在灵堂前一直守到日暮,几乎是亲历亲为张罗小公主的后事, 还帮着病中不能理事的陈妃打理她宫中事宜。
便是如此周到, 可仍有很多不好的声音甚嚣尘上。
“她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 别人看有什么用,太子能看到就行。”
“不止太子看到,还得天下人看到, 读书人说书人都来夸一夸她。”
寻常妃嫔哪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没有污点即可, 但太子妃不一样,若无意外的话, 就是将来的皇后。
皇后可不能仅仅温良恭谦而已,还得有德, 且必须是大德。
都说太子妃是聪明人, 还没正式上去就开始为自己积德了, 精简后宫, 开源节流, 建立严格的奖惩评分制度, 但凡举措,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太子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妻。
然而这事到底好不好, 能否为所有人都接受,那就见仁见智了。
平时兢兢业业老老实实的宫人尝到了好处,只觉好日子来了,然而也有爱耍小聪明, 偷奸耍滑的人,稍微做多了事就心生牢骚,办差不力被罚俸禄更是怨气横生,当面一个字都不敢吭,等到背了人,三三两两聚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一传十,十传百,早就变了味,面无全非了。
外头风言风语再从玲珑嘴里,传到姚缨耳中,愈发的有滋有味。
“也不知最开始先从谁那里传出来的,传到最后居然说娘娘会巫术,用一些不好的手段迷惑了太子,才使得太子对您独宠,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
玲珑的话都是经过修饰的,原版可不是这样,什么妖术啊,鬼迷心窍,摄人魂魄都出来了,更可笑的是,还有人居然要说请道士来驱妖。
姚缨听后不气反笑:“要这样讲,除夕放爆竹,可驱妖邪,我那晚离爆竹不远,看个清清楚楚,为何没有被驱。”
“是的,”玲珑频频点头,“这些人就会背后说三道四,真要问他们,没骨头的怂蛋,你推我我推他,谁都不承认谁传的。”
想到这个,玲珑更气,平时你挤兑我我排挤你,个个较着劲儿,到了这时候反倒团结了。
姚缨又问玲珑:“你且说说,我颁布的那些宫令,如今是反对的多,还是支持的多。”
玲珑略一思索,便道:“支持的还是多些。”
毕竟有背景的宫人是少数,大多却是勤勤恳恳,战战兢兢在做事,只期望能被上头主子爷看到,能够出人头地。
说着,玲珑也不忘把煮好的温牛乳倒出来,端给姚缨饮用。
姜氏自姚缨开了智以后,对她的膳食要求极严,便是姜氏离世后,谯氏也严格按照姜氏的要求执行下去。
早间一杯牛乳必不可少,牛乳喝腻了就换豆乳,吃食大多以蒸煮为主,油炸烟熏类的必不能碰,也必不能出现在姚缨的膳食里,夜里泡完药浴,全身涂抹上忍冬花的花液,再用岭南独有的一味香抹一遍,长久这样做下去,使得肌体生香,细腻紧致,手摸上去,如同剥了壳的水煮蛋,滑不溜手,吸上去了就不愿再拿下来了。
哪个姑娘不爱美,不为取悦男人,也要为自己,有个美美的身体,还能从中得到锻炼,吃多了也不会胖,气色红润,体态轻盈,心情也愉快。
而婚后男人的日日歪缠,更证明,她这身子确实养得好。
男人比她更爱,能上手的,绝不只动嘴,当然只要动了嘴,那必要留出点痕迹。
缠得,姚缨都有点烦他了。
太子甫一进门,就见太子妃端着一碗牛乳在喝,太子褪了大氅,身后宫人接过便赶紧退了出去,玲珑等着姚缨喝完也出去了。
东宫如今谁人都知,太子与太子妃相处时,不喜身旁有人,办完了差就赶紧远离,免得被太子记上一笔。
撤得最快的宫人也会被记上一笔,不过是往好处记,太子心气顺了,一个字,奖。
榻这么大,太子哪都不坐,非要把太子妃抱起来,自己坐她坐过的位子,再把她抱到腿上。
然后跟她温情脉脉,耳鬓厮磨,有时候可能没几句话,但彼此也不尴尬,反而无声,也有无声的温馨和融洽。
姚缨最近自己看书,自学了点按穴的手法,两手轻轻并在男人两额侧,不轻不重地给他按揉穴位。
虽然不用上朝了,也不用宣见文武百官,但皇城里的事也不少,内外宫加起来,不算外围守卫的禁军,和十二卫,也有数万号人,想把魑魅魍魉一一剔除干净,也没那么容易。
赵无庸私下惩处了几十余人,才查到了公主的贴身小衣上。
谁又能想到,竟是公主兜衣绣的鱼戏莲叶的丝线出了问题,谢太医从线上面验出大量毒,应是整个在毒液里浸泡过的。
这下子默默无闻的司衣坊成了严查的重地。
但因太子的意思,不想在过年时闹得人心惶惶,都是挂的别的名义,以司衣坊管事姑姑渎职,把里头所有人都拘禁了起来。
一个个的审,一个个的问。
才审到一半,就有人畏罪自杀了。
听到这,姚缨不以为然:“焉知不是替罪羊?”
想拉她下水的,明里暗里,不会少。
毕竟她挡住了这京里所有权贵们想送女入东宫的康庄大道,没有直接对她下毒,也算有点良知了。
只是可怜了小公主,被那些藏在黑暗里的臭虫给祸害了。
还有陈妃,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想到她们两个,姚缨只剩叹息。
周祐用吻堵住她的所有叹息,他娶她回来是让她笑的,而不是叹气。
姚缨自讽道:“殿下也觉得妾是山鬼妖精变的,会巫术迷惑殿下的心?”
周祐诧异看她:“难道不是吗?孤没说过?”
这语气,是多么的自然。
姚缨简直要被气笑了,抡起小拳拳就往男人胸口上砸。
周祐大掌温暖有力,轻轻一握就包住了她的一点小手,送到自己嘴边亲了又亲。
“殿下就不怕被我迷了心窍,成了为我差遣的小,”
本想说小公公,可未免大不敬,犯上,她又摸不准男人的底线,最后愣是打住了,只捂着嘴儿笑。
周祐就爱看姚缨这小姑娘般又软又俏的模样。
不过,她也确实还是个小姑娘。
这样如花的年纪,就已经是他的妻了。
思及此,太子殿下坚如磐石的心脏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能让他软下来的,也唯有怀里这个了。
而让他硬的,也是她。
当然,夜半无人私语时那种,说不得,说不得。
便是一想起来,周祐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的手往下,覆盖妻的臀。
形状好,手感也好。
身为她的男人,实在有福气。
男人的手一动,姚缨也忍不住动,有点痒,羞羞的,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