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泼墨晚霞
时间:2021-02-19 09:59:17

  他把信交给岳甯和萧珩,二人低头看去:“蕴兰吾妻,相见无期,再见吾时已下黄泉,今生不能与汝相守,只恨风雨飘摇,遍地荆棘,今日贼人以死迫我,然若为国故,与其忍辱生,毋宁报国死……”后面的字迹在血渍中模糊,已经看不真切,信中有家国大义,亦有对其妻的眷恋,三人心头感慨万分,有钦佩交加,也有悲戚怜悯,果真是家国乱下见忠魂。
  黄钰派人将他尸体埋入黄土,以慰忠魂在下。
  岳甯心惊道:“师父,既然闵地已有安南军混入其中,我怕前路艰险,应绕路前往榕城,”她又把心头不解道出来:“师父,现下时局并不是登岛时机,你为何不能再等一等?”
  黄钰苦笑道:“我已经等了十多年,实在不想再等了。阿甯,你就当这是师父的一个心愿。”
  难道师父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岛上?她心中有数,低声应是。
  他们言谈之际身后有弟子惊呼出声,前方村庄浓烟蔽日,与此同时远远传来刺耳的尖叫和凄厉的哭声,他们心头都感不好,不敢贸然行动,派一名弟子前去察看,那名弟子一去一回,面色不好,忍住怒意道:“回禀教主,前面有二十多个官兵打扮的人在屠杀村民,属下听他们说话应是安南人。”
  众人当即奔赴过去,就见暮色下的村庄火光冲天,熊熊烈焰几乎要与晚霞相融,二十多名安南兵早就听到马蹄震动声,俱神色戒备,蓄势待发,旁边的土坑里堆了七八具尸体,身上流干的血渗入焦土之中,还有一名奄奄一息的老者在坑中苦苦挣扎,余下老弱妇孺抽泣着,瑟瑟发抖缩在一起。
  岳甯先闻到浓重的酒气味,她双目微睁,立时意识到什么,袖中银针飞射过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火把落入坑中,瞬间火光高窜,浓烟滚滚,那名老者惨叫一声,全身遍及火焰,在烈焰中翻滚几下就再无声响,他们此残暴之举看得众人怒火中烧,杀意暴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们侠义未灭,自当鏖战。
  黄钰纵身跃起攻去,岳甯与萧珩相视,俱催马扬鞭,拔剑登时马嘶鸣一声朝前方疾驰而去,身后弟子也都纷涌而上,他们此行挑的都是武功出色之人,剑影闪过,所及之处血洒大地,蹇鸿舟长刀下也斩了两人,不到一炷香安南兵悉数身处异首。火势太大无法扑灭,他们撤离出来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方安土在烈火吞噬中寸草不留,尘土灰烬漫天弥漫。
  村民绝处逢生,惊魂未定,片刻后不知谁痛哭出声,在他们身前叩首拜谢。
  其中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仰头哀泣道:“各位侠士,你们可曾看到我丈夫?他自五天前上山采药就一去不回。”
  岳甯立时想起那封带血的信,柔声问她:“你字可是蕴兰?”
  那女子含泪点头道:“是,是,我叫闻蕴兰。你们是不是寻到我丈夫了,他是不是受伤了才迟迟不归?幸好他没回来,不然那些人绝不会放过他。”
  岳甯叹息,从萧珩手中接过那封信交给她,闻蕴兰初见信已是面色苍白,再看见血迹,颤着手接过,初看几字便涕泪满裳,不能言语。
  “我们寻到他时,他已死去多时。”
  闻蕴兰悲声问道:“请告诉我,他去在何处……”
  岳甯为她言明地点,她掩面失声痛哭,转过身步履蹒跚走入斜阳之中,一人独行。
  抵达榕城与影十二接应已是五日之后的事,从榕城乘船至西月岛又需七日左右,他们身心俱疲,在客栈歇下一晚打算第二天启程。
  屋内薄雾缭绕,岳甯泡在浴桶中昏昏欲睡,萧珩从楼下端饭菜上来,轻敲门扉,岳甯懒懒道:“进来。”
  萧珩一进去就看见她白皙的肩膀,忙迅速掩上门,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已经洗好了。”他放下饭菜就要走,岳甯支起头看他:“过来。”
  萧珩听话的走过来还没站定,岳甯就一把将他扯进浴桶里,萧珩目光乱窜,就是不看她。
  浴桶不大,再加萧珩一个两人就要紧紧贴在一起,岳甯暗笑不已,似惊道:“你衣服怎么湿了?我来帮你脱了吧。”那双手钻进萧珩内衫里四处乱摸,转瞬湿淋淋的衣服就扔在地上,岳甯揽着他肩头浅笑盈盈,眉目端的是万种风情。她的目中,现在只有自己。萧珩心荡神驰,如清泉透彻的眸子渐朦情动,一手轻轻拦住她的腰,一手贴着她脸颊,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二人目光缠缠绵绵,痴痴热热,水波轻动,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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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天幕辽阔, 白鹭飞掠过海惊起水花。炎海上风平浪静, 薄雾轻绕, 幽蓝的海一望无垠。一艘二层高的大船在海面缓缓行驶,桅杆上高扬着水红旗帜。
  此时船舱内琴声不断, 清亮的歌声回荡。黄钰念随行的长老弟子一路颠簸,便大摆宴席犒劳他们。岳甯正向诸位前辈一一敬酒,几位前辈有心让座下弟子崭露头角, 唤其到身前给黄钰和岳甯敬酒。
  岳甯不想拂几位前辈面子, 便来者不拒,那几位弟子对岳甯倾慕已久, 只是她难以接近,平日偷看几眼都会挨骂,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个个都是目不转睛盯着岳甯,仿佛要一次看个尽兴。
  萧珩搁下杯子冷冷瞪着他们, 他们讪讪收回视线,不敢再逾越。蹇鸿舟不悦撞开他们,大声嚷道:“走开走开,让我先来给岳堂主敬酒。”他手中拿着一杯酒, 又从桌上拿起一坛花雕给岳甯满上, 衣袖遮掩间, 二人掌心相贴, 一个小小的纸团塞进岳甯手中, 岳甯不动声色收入袖中, 与他碰杯一口饮尽。
  蹇鸿舟转身时,果然看见萧珩正看着自己,又是那种阴冷的眼神,直到他走入人群中才消失。
  岳甯几杯花雕下肚依旧神智清明,她许久没喝的这么畅快过,正要倒酒时萧珩拦住她道:“阿甯,你还未食饭菜,空腹喝这么多酒不好。”他夹起一箸菜进她碗里,却见岳甯已抱着那坛花雕喝得尽兴,他既无奈又生气,果见没多久岳甯颊上微红,双目朦胧。
  众人没想到花雕酒性这么大,竟让岳堂主醉酒,已有不少好奇的弟子往岳甯这里看。
  萧珩只好抱着她先回二楼的客房里,岳甯枕在他怀里,偏着头道:“萧珩?”
  萧珩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柔声道:“你先睡一觉好不好?”
  岳甯把他拉到床上,抱着他手臂认真的注视他,又好像不确定,双目微眨,摇头道:“不对,你不是萧珩,你是蹇鸿舟。”
  萧珩温柔的眉眼一下冷厉起来,片刻后他问:“你希望我是萧珩,还是蹇鸿舟?”
  岳甯不假思索道:“萧珩我所欲也,蹇鸿舟亦我所欲也。”
  萧珩心头酸酸涩涩,注视她迷离的双眼苦笑道:“若是二者不可得兼呢?”岳甯却没给他答复,枕着他的手臂,眼睛微阖,呼吸渐渐绵长。
  她醒来时头微疼,缓缓支起身子,萧珩睡熟躺在身旁,她朝窗外看去,海面黝黑,月明中天,她揉着额头,却蓦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那粒小纸团展开来看。
  “亥时,一楼甲板等你。”
  看天色应已过子时,他不会还在等着自己吧?岳甯犹豫半晌,还是悄悄起身,披上衣服就掩门出去。
  她轻手轻脚下楼,甲板上左右无人,正以为蹇鸿舟已经走了,却见角落里有团黑影动了动,她走过去看,蹇鸿舟靠在墙上睡着了,手上紧紧攥着一只碧绿手镯。
  岳甯轻拍他的脸,蹇鸿舟略显茫然睁开眼,迷蒙看她片刻才反应过来,手下意识背到身后,“你来了。”
  “怎么不回去睡?”
  “我知道你会来。”
  二人轻声细语,明月清辉洒落茫茫大海,蹇鸿舟注视着岳甯,身后的手紧张的摩挲着玉镯,他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低声道:“我要给你一样东西。”
  他握住岳甯的手腕,碧绿澄澈的镯子从她手上穿过推至莹白的腕上,他道:“这是我娘生前常佩戴之物,我那时回家收拾东西有些匆忙,只拿了这副镯子。”
  岳甯立时觉得那镯子有些烫手,她惊道:“这是你娘的遗物,你真要给我?”
  蹇鸿舟目光灼灼,黝黑的乌眸是道不尽的温柔,“有何不可?岳甯,这些日子在你身边我愈来愈不甘心,我也想站在你身边,我也想有名分,可我知你顾忌萧珩,他为你叛出师门,默许你杀柳信言,你念着这些情分断然不会应允。我只有一个要求,等我报爹娘的仇,你同我回家去见见爹娘好不好?”
  岳甯心底动容,怎么忍心不答应,她甚至没想过萧珩就笑吟吟道:“好。”便只是一个“好”字,已让蹇鸿舟喜笑颜开,他小心翼翼捧起岳甯的脸,轻印上她的唇,情愫流转,满腔爱恋禁不住溢出来,他亲了又亲,仿佛怎么也亲不够,少女只是含笑就让他心痒无比,他拥住她,低头蹭她的脸颊。
  二楼长廊上的人站了很久,他凝望月下深情相拥的璧人,掌心的血从指缝淌落,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回了房。
  船行驶第六天,前方薄雾中忽现一个黑点,待破开薄雾看去,原是一个怪石嶙峋,树木葱茏的岛屿,一座高楼似拔地而起,顶端的黑纱似要飘飞至天边。
  影十二道:“教主,前面就是西月岛,属下之前尝试过登岛,然岛上沼泽密布,林中不仅有许多蛇物,还依照奇门遁甲植树设下阵法,属下那时用轻功怎么都飞不出去,再不敢轻举妄动。”
  黄钰颔首,紧盯着笼罩在灰暗天幕下的岛屿,竟还迸射出热切的光芒。待船泊岸,他平息下心情,沉声道:“跟着我。”
  众人刚下岸,幽黑的森林里就传来爬行声。岳甯牵起萧珩道:“不要乱走。”她回头往后方看去,与蹇鸿舟对视一眼,望着那片森林微有不安。
  林中树干将近两人粗,高低错落,阴翳如云,地上积水发黑,散发腥臭之味,黄钰绕开前方道路,从右边穿过,他在林中弯弯绕绕,愈走臭味愈浓重,不少人都弯身作呕。岳甯奇道:“师父,你可是在破阵法而行?”
  黄钰颔首,跃上一棵高树,示意岳甯上来,岳甯跳上枝头望去,才发现整片森林赫然是一个太极圈,流转往复,周而复始,仿佛一个永远循环的迷魂阵。
  岳甯惊道:“师父,这是什么阵法?”
  黄钰道:“这是九宫八卦阵。我从未教过你奇门遁甲之术,既然今日正巧碰上九宫八卦阵,我就教你如何破解。你需牢记一点,天干位置永不变,甲子必在戊土下,二甲已土,三甲庚金,四甲辛金,五甲壬水,六甲癸水。寻这六个天干位置,必然能寻到六甲。六甲又在六仪之下,除去甲位,剩下九天干与三奇分占九宫,一宫至九宫顺排为阳遁,九宫至一宫为阴遁,甲子戊遁在哪宫,就是几局,以此类推,”他将天干顺序倒着指给岳甯,再林中方位一一点下,“如此寻去就能在六仪下寻到六甲,可迅速推演,九宫八卦阵自然就破了。”
  岳甯听的一知半解,欲要再问详细时,高楼之中吹来笛音,霎时幽林深四处窸窸窣窣,头顶枝叶沙沙作响。黄钰在听到笛声时面露喜色,几步跃下树循声而去,任岳甯在身后如何呼喊都不理睬。
  萧珩率先看见岳甯头上昂着的蛇头,吓得手脚发冷,面无人色惊喊道:“阿甯,小心。”他立时拔剑冲上树去,岳甯只觉头顶微凉,她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竟徒手掐住那只滑不溜秋的大物,众人只见岳甯手上缠着一只通体黑色,体型约半人宽的巨蟒,黝黑的身子有一半还紧紧缠在树干上,他们生平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都僵在原地,惊骇不已。
  岳甯也是头一次见到大蟒蛇,手下触感滑腻坚硬,一时新奇不已,黑蟒昂起头在她手中挣扎,猩红的眼睛仿如恶鬼一样盯着岳甯,可它粗如铁桶的腰身被她用劲一握竟动弹不得,岳甯五指已破开蛇皮,陷入蛇身之中,汩汩鲜血滴下,那蛇在她手上挣扎的更厉害,翻滚涌动,嘶叫不止。萧珩看得胆颤惊心,一剑将蛇头砍下,腥血飞溅,蛇头从树上滚落,岳甯手中的蛇身软绵绵垂落下去,岳甯放开手,蛇身轰然落地。萧珩顾不得擦脸上的血,抓过岳甯就急切问:“阿甯,有没有伤到哪里。”
  蹇鸿舟也是吓的心肝一颤,他不及萧珩反应迅速,他仰头看树上的两人,目中有些落寞,却也感激方才是萧珩护在岳甯身侧,若换作是自己,指不定自己还要连累岳甯。
  便在此时,林中深处又吹笛声,陡然窸窣声不绝,众人看去,灰黑的蛇密密麻麻蜿蜒而来。
  “是五步蛇!”
  岳甯大声喝道:“上树。”她一甩袖,银光骤闪,无数银针钉入蛇首,众人纷纷拿出暗器朝蛇群射去,然而这些蛇源源不断从密林爬出,前仆后继,怎么也杀不尽。已有数名弟子身中蛇毒,伤口处出血不止,这些蛇缠绕树根,企图蜿蜒而上,不少人望着树下的蛇海,已心生绝望,岳甯凝神回忆师父方才所说之法,喊道:“都随我来。”初时脑子一团乱麻,她强逼自己静心后依照师父所说之法在脑中迅速演练,阴阳二遁十八种格局,便只有十八种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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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59分59秒发的
 
 
第四十六章 
  一行人跟在岳甯身后疾行, 那山林越往前地势越高, 眼前视野霍然开朗, 一座长约十多米的吊桥横亘在深涧之上,桥的另一端是一座高山。岳甯往下瞥一眼, 也不算多高,掉下去最多摔个残废。
  他们正行至一半,忽有阵奇香从林中飘散过来, 仅一瞬息的功夫, 凡是闻到此香的人,浑身发软无力, 头重脚轻。岳甯掩住口鼻,低声喝道:“快走。”然此时从半山轻飘飘落下十名青衫女子, 袖中飞出几丈长的黑绸纵横交错,将他们笼得密不透风,如乌云压顶, 视野受蔽,阻在桥上,进退不得。
  林中的香味愈浓,已有人站立不稳, 倒在桥上。萧珩头有些沉, 勉力保持清醒跟在岳甯身后, 岳甯听到有几缕风声从前后拂过, 她一惊, 大喊道:“桥要断了。”
  整座桥急剧抖动, 中间一截立时塌陷垂吊在半空中,岳甯眼睁睁看着数名弟子跌入湍湍急流中,她慌忙抓住萧珩的手,一手抓住还未彻底断掉的绳索,她脚下并无一物,难以借力使轻功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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