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龙套后我被男主的主子看上了——山鬼E
时间:2021-02-21 09:30:59

  韩玄彰微笑,见着门锁已然打开,伸手有礼的摆了个“请”,答道:“梁晖受了这许多苦都不曾开口,要让他说出军队的信息,只怕这些村民的份量还不够。”
  付久珩将钥匙收了好,回身引了钟瑜一同入内。
  这间屋子虽是处在地牢底层,然而布置却还算完整,床榻,桌椅,边上还有个木架子,上面摆了许多药瓶和绷带一类的物件。
  屋子的门边和床边,各有一个守卫,桌前还立着一个老者,瞧着模样是个医者。
  床榻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便是梁晖了,他已然瘦得皮包骨,置在被外的手上每一个关节处都有淤青,显然之前有受过刑,整张面上泛着死气,气息微弱,苍白的不似活人。
  他闻声微睁了双目,却不曾朝门边看来,眼中只是一潭死水,仿佛对人世没了一丝丝眷恋。
  守卫和医者朝着付久珩和韩玄彰行过了礼,付久珩朝着床上之人道:“梁晖,有人要见你。”
  梁晖目光呆滞着,半点反应也没有。
  钟瑜看着已然一只脚迈进了棺材的梁三公子,叹了一声,道:“梁三公子,好久不见。”
  死水一般的眼瞳因着这一声微微有了焦距,他极缓慢的转过了头,看向了门边立着的几人,先是看了一眼钟瑜,随后看向了付久珩。
  他极轻的笑了一声,勉强虚弱着道:“世子,看来你当真走投无路了,竟连个不相干的小女子都请过来当说客了。也不曾想,我有今日,便是拜她所赐,我只恨不得杀了她才好,又怎会听她所言。”
  付久珩并不动怒,淡然的回道:“她当日射了你两箭,不过是为了自保。就如同你和她无怨无仇,可你当时依然得下手杀她一般。这个道理聪慧如你,怎会不明白,何况后来她还放了你一马,饶过了你的性命。你没理由恨她,也并不恨她。”
  “即便如此,可她是你的女人……和你们付家有关的人,我都恨。”
  付久珩正欲再言,钟瑜却拉了拉他,道:“我想和梁三公子单独待一会儿。”
  他如何能放心留她一人,当下道:“不可。”
  钟瑜恳切的望向他,小声道:“你在这,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我岂不是白来了?也白白被一层和二层的那些东西惊了一场。”
  付久珩犹豫半晌,看了看床上的人虚弱苍白的模样,这才道:“好吧,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掉以轻心。”
  钟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边上的医者和她交待了几句,付久珩手一抬,便带了韩玄彰和其他几人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
  钟瑜弯下身子抱起一只木凳,到床边两步距离处放了下,随后坐了下来。
  “钟瑜,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钟瑜微笑,望着他的目光恬静而坦然,道:“世子说的对,你不恨我的,也不想杀我。要说胁持我做人质,倒还有几分可能,不过依你现下这样子,只怕也难。”
  她初进来时,梁三公子听闻她的声音,不过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若他当真如他自己所言,怨恨她射了他那几箭,这一眼应是包含着恶狠的恨意才对。
  梁晖未再言语,静默的躺着,缓缓合上了双目。
  钟瑜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梁晖不为所动,仿佛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听不到任何话语,也没有任何反应。
  “你就不想知道,我明明和宋元京在一起,怎么转眼便跟在了世子身边?宋元京是你的好友,你就不关心他吗?”
  听得此言,梁晖终是慢慢睁开了双眼,宛若死水般没有生气的眼睛看着钟瑜,依旧一言不发。
  “这件事说来话长,说来确是我对不起小宋公子。我是半路被认回钟家的,你也知道,可与你不同,你是男子,可以靠着自己在外行走。中了举,又有战功,在外帮了家里挣得了脸面,梁大人看中你的才能,虽不说是出自真心,但待你总归是不薄。
  可我……”
  钟瑜极淡的笑了下,苦涩的道:“我不过是个妾室生的女儿,钟将军连长在自己身边的钟紫茜都不甚在意,何况是在外面生活了十几年的我。而我的亲娘,施姨娘,她满心的名利富贵,面对自己‘害死’的女儿突然复活了的这件事,她可生不出多少爱怜来。
  所以,我就想着,找一个可靠的人,不求他多爱我,只求他为人正直,能善待于我,让我离了钟家从此过上安稳而平凡的生活便好。”
  身世飘摇的女子,这一抹小小的愿望,并没有过错。
  梁晖出神的望着虚空,这一番话令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他的母亲生了重病,他寒窗苦读十年,却不得不放弃了考举和习武,转而去渡口帮人做活,每日早出晚归,可依旧凑不够治病的钱。
  走投无路之时,人便也要不得脸面了,于是他厚着脸皮上了梁家认亲,这是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梁家的主母不仅未许他进门,还让人放了狗撵他出去。他被推搡着趴在地上,雨后的路上满是泥土,他的嘴里和身上都是,而唯一的一条裤子,也被狗撕咬破破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的父亲梁大人就立在一边看着,满脸笑意的为妻子顺着气,嘴里哄着她,说不相干的人不配惹她生气。可他是那么傻,他还想着也许父亲能念一点旧情,给母亲一些看病的银钱,便尽了全力赴上去求他。
  后来可想而知,他被他的亲生父亲一脚踹倒在地,随后被小厮丢出了梁府。
  那时的他,也和钟瑜一样,想着有谁能救救他,将他从这逆境之中带出来。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梁晖眨了下干涩的双目,道:“所以你看中了元京。”
  “是,小宋公子真是极好的人,我当时是真心要嫁予他的,只是……命运弄人。不过这样也好,我愧对于他,小宋公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将来他一定会娶一个与他真心相爱的,善良美好的女子。”
  梁晖看着钟瑜,道:“当时你们的婚事为人所阻,说的便是世子吧。”
  钟瑜点了点头。
  梁晖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容浮上了一缕淡淡的忧伤,他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出神的道:“其实你不必自责,不怪你的,不怪你……你只要好好的,于他而言,便够了。”
  他怔怔的模样,与其是在说宋元京,更像是在说他自己。
  钟瑜蹙眉看着他奇怪的神情,有些不解,许久后方道:“元京在他人的眼里,虽是个有些憨直之人,可他的心性,比谁都开阔,我相信一定有他的缘分在等着他。”
  也许是聊到了宋元京,也许是钟瑜讲述在钟府的艰辛令他生了共情之心,两人之前的气氛不再剑拔弩张,梁晖仔细的瞧了钟瑜一会儿,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当时为什么没杀了我?”
  钟瑜坦诚道:“下不去手,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虽与你不熟,可心下一直觉着你是个热心善良之人。加上你当时受的伤不轻,于我们逃亡应也是无碍,便想留你一条生路。”
  梁晖咽下喉间涌上的鲜血,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漠,又道:“你把知道的都说了,还拿什么来让我说出你要的东西?”
  钟瑜敏锐的发觉了他的动作,想到医者出去前和她交待过他的伤势,她起身走到放药的木架子前,按着之前医者当时说的,找到了一个小白瓶,倒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出来,回身递到了梁晖的口边。
  梁晖病了这么久,对这个小药丸也熟悉了,看也未看,便吞了下去。不一会儿,药起了效用,五脏六腑间的疼痛渐渐平息了。
  钟瑜坐回了小木凳上,微笑着道:“我知道的,可远比你以为的多。”
  梁晖眼中一片虚无,似是服了药有些累了,面带疲惫的望向一边,不欲再言。
  “你曾和我提到,你有一个爱人。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个人便是贞妃娘娘。”
 
 
第118章 她已然不在了,都无所……
  梁晖一瞬间仿若雷霹, 一双灰暗的眼瞳愕然的睁着,震惊而呆滞的望向了钟瑜。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烛光昏暗,女子浅笑着的姣好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中忽隐忽现, 梁晖怔怔的望着她, 想在那张面容上看出一丝犹疑的破绽来,可美丽的女子只是不急不慢的浅笑回望着他,面上只有自信和从容, 。
  许久, 梁晖缓慢的调转回了目光, 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曾和我提过,与所爱之人不能相守。这句话我当时听过便抛到了脑后,可近来细想, 却觉着越想越奇怪,究竟是什么女子, 依你梁三公子如今的地位,依然可望而不可求?
  再者, 青州途中遇刺,你反复强调对付氏的怨恨,你这恨意来的不明缘由,我左思右想,付氏并不曾亏待梁家,也不曾亏待你,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恨付氏, 宁愿牺牲梁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的性命, 也要杀死付氏唯一的后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些迷团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
  钟瑜停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道:“直到前几日,我忽的想明白了,那时你中箭倒地,呢喃着的是什么。”
  当时梁三公子倒地不起,钟瑜满心惊惧,一边忧心付久珩的伤势,一边还要顾忌着防备他有诈,虽是看到了他嘴型微动,极轻的声音似乎说了什么,可听的并不甚清楚,也未来的及做深想。
  直到这几日,她细细琢磨起这位梁三公子前前后后所说的话,推论出梁三公子与付氏的仇怨,应是他们害死了梁三公子什么重要的人。彼时再回忆起当时他呢喃的声调语音,结合着近些时日的分析推理,才终于慢慢拼凑出这几声呢喃细语的内容。
  “贞儿。”梁晖缓缓闭上了双眼,仅仅是念出这两个字,都叫他心中酸涩凄苦。
  “我虽没见过贞妃娘娘,不过听过许多人提起她,都说她容貌倾城,是个极温柔贤惠的女子。”
  梁晖喉结微动,再次呼出这个名字,他的眼角已然带了抹不易察觉的泪痕。
  “贞儿,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是那个皇帝的妃子,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见了街边风餐露宿的我,不顾随行婢女嬷嬷的阻拦,将手上的银钱都给了我这个叫花子般狼狈之人。
  后来……我母亲病故,我用那些银钱葬了母亲,剩下的便用来寻了个落脚的地方,平日里帮人抄书赚些小钱,继续读书习武。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弄人,让我又遇见了她,那时她一身又脏又乱,一问才知道,家里要她嫁人,她不肯,从家中逃了出来。我带着她寻了客栈洗漱,换了新衣裳,她说与其嫁给家里安排的人,宁愿嫁给仅仅见过两面的我。
  我受宠若惊,她是那么美,那么温柔,我怎配拥有这样的女子?”
  梁晖眼窝深陷,可是一双眼睛却闪着柔和的光芒,灰败的脸色上也难得带上了浅浅的笑意,继续道:“可她不肯回家,还说此生从未出过京城,想去郊外看一看。我担心她的安全,便只带着她在京中转了几天,然后……便遇上了她家中寻她的人,我挨了一通好打,而她也被带了回去。”
  梁晖嘴角上浮了一抹苦涩,微微的叹了一声,道:“只是这一别,再见之时我虽然有了功名,又被认回了梁家,家世和功名都有了,可她已然是贞妃娘娘了。
  现下想想,如果早知她会困死在那座宫城之中,我当时便该不顾一切的带她走,浪迹天崖,从此再不回来。”
  怪不得他过往中查不到贞妃的痕迹,他与她相识之时还是个流民,也一共就见过两次,自然无从查起。
  不过虽然只有两面,有时候爱上一个人,一瞬间便够了。
  造化弄人,贞妃虽然爱的是他,可却不得不嫁给皇帝。难怪刚才钟瑜说起自己因着世子而和宋元京退婚一事之时,他颇为动容,连声说了好多遍不怪她,原来是联想到了当年的贞妃。
  钟瑜的眉宇间也染上了几许哀伤,轻声道:“我一直听闻贞妃娘娘和陛下青梅竹马,还以为是两小无猜的恋人,却没想到,贞妃娘娘心中另有其人。”
  梁晖不屑的笑了下,道:“青梅竹马不假,可贞儿从来没有爱过那个皇帝,嫁给他,也不过是家族和皇帝之间达成的契约,他们问都没问过她的意见,便将她送进了宫中。”
  “皇帝既夺走了你的爱人,你为何还要为他卖命?”
  梁晖眼中凄然,嘲讽的笑了下,道:“贞儿成了他的妃子,她的家族也和他的帝位绑在一起,他的帝位若是不保,贞儿又如何能留得性命?我怎么忍心让我的贞儿,那么善良的女子,就这么无辜枉死?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帮那个皇帝。
  牺牲梁家人的性命又如何,他们不过是一群泛着恶臭的禽兽,死了便死了,他们全家上下加到一起,连贞儿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私募死士一事,坊间一直有传言是淑妃陷害于贞妃,而淑妃是付太后的人,下令赐死贞妃的也是太后,所以,你一心认定了付太后是害死她的凶手,才这么恨付氏。”
  彼时皇帝私募死士,因着自己宫中被安插了眼线,便借着来看望爱妃的幌子,每每到贞妃的倚兰殿中与人密谋。后来淑妃搜罗了证据揭发,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倚兰殿,大义当前,贞妃站了出来领了这份罪,于是便被赐死了。
  不过这只是钟瑜听说的版本。
  “是,贞儿已经死了,白日里微笑着的梁三公子,也只剩下了躯壳,我活着便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所以他枉顾君令,擅自带了手下的士兵在青州之行的途中截杀付久珩。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和我说这么多。”
  一番往事陈述殆尽,梁晖的眼中已然只剩下淡然,他云淡风轻的道:“许是我快死了,想将这段往事说给什么人听听,你既猜到了我与贞儿的事,便说给你听了也好。何况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无用,你现下已然知道了我有多恨付氏,想来心下也清楚,我是绝不可能将那支军队的事说与你听的,令付氏如愿的。”
  钟瑜思虑片刻,觉得还有几个疑惑,于是问道:“贞妃娘娘是自愿为皇帝顶替罪名的?”
  梁晖摇摇头,心如死灰的道:“无所谓了,她已然不在了,都无所谓了。”
  “不,有所谓。梁三公子,你是被仇恨冲错了头了,才会忽略了这内里许多的细节。你想想,贞妃娘娘并不爱皇帝,她还有宫外为她牵挂着的你,为何会自愿替他受死?还是说这份罪名,并不是她自愿认下,而是不得不认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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