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议室的那一幕,是这个男人一早安排好的。
他拿别人来逼她,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那你计较吧。”男人没心没肺地说。
阮西棠拿出手机,就开始查找通讯录。“那我只能打电话给顾爷爷了。”
说完,就把手机靠在耳边,里面传来“嘟—嘟—嘟—”的机械音。
在空旷的车库尤为清晰。
顾泽承被气笑了。
忽然,手机就被接通了。
男人一个健步上前,趁着那头还没说话,直接拽过阮西棠的手腕。
“我送你,行了吧,未婚妻?”他嘴角扯着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下一秒。
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女人问道:“阮总监,有什么事吗?”
阮西棠弯了弯眉眼,看着刚刚明白过来的男人。
“原本有的。现在没事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于璐:“好,那阮总监再见。”
阮西棠:“再见。”
顾泽承扔了她的手,咬着空气,“你没打电话给老爷子。”
“是啊。”阮西棠狡黠地眨了下眼,“顾泽承,我说真的。你送一下我,我就真的不计较今天的事了。”
“走吧。”
女人长出一口气,往宾利停着的地方去。她记忆力很好,记得顾泽承的这辆车。
男人揉着指腹,目光黑得不见光,攫取阮西棠的背影。
女人今天穿了件黑色拼米色百褶裙。大V领,还有明显的收腰放摆线条。有点家居服的样子。
估计是刚从家里赶过来。
“顾总?”江宇小心地提醒道。
被打断的男人:“嗯?”
干嘛?
江宇:“可以走了。”
顾泽承:“你不早说。”
江宇内心腹诽:你刚才看人看得那么起劲,我哪敢说啊。
顾泽承边走边想,他刚才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
啧。
第12章 饼干
这次阮西棠先回了阮家本家。顾泽承把人放下就叫江宇开了车冲回大道。
女人有点好笑地愣在原地。
她总觉得顾泽承像是在闹脾气。
随后,女人被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弄得不自觉摇了摇头。
应该是她想多。
阮西棠提步,往本家别墅里走。
刚好是晚饭时间,人都在餐厅里。
阮尚贤,乔云和乔知夏三个人少言地夹着筷子,静谧安宁。
好像她们本来就是一家子。
阮西棠脚步猛地顿住。她浮起一层凉薄的苦笑,看来来的时间不对。
女人默然,双手抱胸,姿态闲散。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刺眼。
“大小姐!”徐妈惊喜地喊出声。音量一出,才觉得失礼。
阮西棠眉宇温和地染上淡笑,“嗯,我找爸谈点事情。”
徐妈拧着前面的围裙碎边,欣喜溢于言表:“哦哦,他们在里面吃饭。”
说着,徐妈让开一步。身后的视线齐齐投向阮西棠身上。
阮尚贤远远望着女儿,察觉到不寻常的情绪。“西棠,回家了?”
“今天董事会的情况我来找你汇报一下。”阮西棠踱步上前,嗓音淡淡。
“还没有吃饭吧?有什么想吃的吗?”阮尚贤起身,动作带了局促。
乔云也连忙站出来,“我记得西棠你喜欢吃鱼对吧?今天刚好有一批空运过来的海鲜。阿姨现在就去给你做。”
话音刚落。
乔云就往厨房走,好像晚了一点,人就留不住了一般。
乔知夏也放了筷子,不动了。等着阮西棠落座。
“我吃过了,爸。”她眸子微微闪烁,“我到楼上等你。”
阮西棠扬唇,浅笑着退开这片氛围。
阮尚贤一时间忘了坐下,他视线久久凝固,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那双筷子再也没有拿起过。
书房里,阮西棠悠哉游哉地扫过书架上的书,随后又晃悠到书桌上。
那里摆了一张全家福。
三口之家,阮尚贤,唐月吟还有他们手里抱着的小女孩。
这张照片阮西棠见过许多次。以至于她连照片里的细节都了如指掌。
然而,照片只是照片,死物永远比不上活人。可有些时候却比活人更能长久。
阮尚贤进来的时候,阮西棠的指尖刚好抚上照片里唐月吟的脸。
“西棠。”男人轻声喊她,情绪异样。
阮尚贤知道阮西棠的性子。
他的女儿看似对什么都大方坦荡,为了让自己活得潇洒自在,她可以适当的不计较,不在乎。
但前提是,不能踩到她的痛点。
一旦触及,见血见泪,在所难免。
而唐月吟是她的隐痛。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肯原谅阮尚贤。
看似和睦的父女关系,夹杂着的全是疏离和得体有礼。
阮西棠被伤害后,永远只会在自己的安全区固守。
不会再轻易踏出,哪怕只是一步。
阮西棠眸色沉静,把相框置于原位。她姿态超逸,“爸,你吃好了?”
阮尚贤顺手关上门,“我女儿在等我,爸爸怎么能只顾着吃饭。”他开玩笑地说。
“那我下次请你吃点好吃就当是补偿了。”阮西棠两手反剪在身后,眉眼轻灵。
阮尚贤咽下涌上喉间的苦涩,“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谈起了正事。
阮西棠是来汇报今天的会议内容,她有意把和顾泽承的矛盾一笔带过。
等到把大概的内容敲定,已经月上枝头。天幕黑沉,星光半点。
最后阮西棠决定亲自去北城一趟和傅时晟碰个面。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她在那里也会见到顾泽承。
临到出门时。
阮尚贤原本想送送她,却被阮西棠一句话截住了。
她说:“爸,我不是客人。”
之后,阮西棠径自走开。干净利落,让人抓不住。
在门口换好高跟鞋,阮西棠提着包要走了。却见乔知夏急急忙忙抱着东西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拿一个保温盒往她手上塞。
“我妈给你的,她刚刚煲好的鱼汤。要是你晚上不想喝的话,还可以明天热一热。”
乔知夏不去看对面的人,神情还有点扭捏。又怕阮西棠不收,紧接着来了一句:“这是我妈特意给你做的,连我都没有。”
阮西棠把东西拿在手上掂了掂,像是在考虑她这分话的可能性。
“谢谢,我走了。”阮西棠直来直去,要就收下,不要就还回去。
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乔知夏愣了下,阮西棠比她想的要好说话许多。
回到一品兰亭的时候,阮西棠去厨房找了勺子和碗筷,对着保温盒的鱼汤喝了一大半。
乔云的手艺很好。
这让阮西棠想到自己的妈妈。
唐月吟是千金名媛出身,她会的事情很多,会设计珠宝,会琴棋书画,偏偏在做菜这件事上缺少基本的水准。
而嫁人以后,唐月吟也学着洗手作羹汤,安分地当一个贤妻良母,把心底对事业对自己才能的渴求让位于家庭。
“妈,那些年你有没有过后悔呢?”
后悔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放弃那么多东西。甚至为了他付出了生命。
阮西棠失神地摇了摇手腕,那颗红钻像血一般妖冶鲜艳。
大概不会吧。
因为那个时候,听在我耳朵里,你是笑着的。
夜真的死寂。
才会让人松懈,不经意心口与喉间挖出一条路,浅浅地带出了不该问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阮西棠都没有再和顾泽承打过照面。
双方都在准备接洽傅氏的合作案。
周三这天是顾泽承的生日。
和邵齐珩不同,在世家子弟中,顾泽承一直都被以为是爱玩的那类。
而生日那天,男人也对得起他在外面的那些花名。在绣江街会所要了个包厢来祝贺。
阮西棠到场的时候,呈现女人眼里的场面也确实和她想的没什么差别。
觥筹交错,灯光扑闪。
玩什么的都有。
不过倒是没什么不干不净的。
见到阮家大小姐过来,那些世家子弟和千金都很识趣地让路。
“来了,未婚妻?”
卡座那边的男人,痞里痞气地呷了口酒,看似惊喜,实则连眉上眼的凉薄都没变过。
阮西棠在他身边自然地坐下,招展着明艳的唇色,笑意勾人:“生日快乐,未婚夫?”
她回敬他,彼此气势都沉稳。
顾泽承对阮西棠的行事风格现在已经不意外了,他拿过瓶红酒,往女人跟前的空酒杯里倒。
男人的衬衫挽上,手部肌肉一览无余,线条流利,紧绷结实。
无端有一股野性。
酒倒好后,他推近,“尝尝?”
阮西棠指尖带过高脚杯,低眉轻嗅了下红酒的品质,很快就放下。
“我喝不了,会过敏。”她点在透明的玻璃杯身,白皙的骨节和玫红的酒液相映。
顾泽承挑眉坏笑:“是吗?我忘了。”
上次在顾家,他还特意拿这件事点她。
“但愿吧。”
阮西棠明眸微眯,慵懒抬高了视线,眼风很轻地扫过男人。
顾澈一口酒没咽下去,就觉得呛人。
他小叔绝对是故意的。
妈诶。
幸好,阮西棠不计较,要了另一种酒细细品尝起来。
后面是送礼物的环节。
到场的人全把礼物往桌上放,零七碎八,大大小小,堆得像坐小山。
这些礼物不用看也能猜到是什么。
名车,名表,名酒反正不过都是高档的东西。
到阮西棠的时候,女人扬手直接把一个黑色布制的盒子往顾泽承跟前送。
男人挑眉,吊儿郎当地接过,指腹擦着盒子的边角,打开一看。
是一对蓝钻袖口。
上面没标牌子。
不过想来,阮大小姐送的绝对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便宜货。
下一秒,男人扣上盖子。
顾泽承偏头,语带玩味地说:“吓死我,我还以为阮大小姐要拿戒指逼婚我呢。”
说着,一把将盒子抛向桌上推起的小山上。阮西棠这个未婚妻的礼物于他而言和其他人的一样。
也向在场的人透露一个消息,阮西棠在他这儿也没什么特殊。
却见阮西棠端着酒杯兴致在怀地和顾泽承的碰了下,“生日快乐了。”
她一点儿都没被气到。
顾澈连忙救场,跟着说:“对对对,生日快乐。”
众人见状,也分分举杯祝贺。
酒喝到差不多了,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要完几把小游戏。
要男女两两配对。
在场的人下意识就把顾泽承和阮西棠绑在一块儿。
对此,男人揉着嘴角,风流地说:“还挺可惜,我还以为能有个不一样的女伴。”
“嗯,我也觉得挺可惜。”阮西棠勾着高跟鞋,很赞同地回他,“我也想找个不一样的男伴,你说呢,顾泽承。”
“呵。”
男人体会着这话,不似作假。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了下领口,眼眸狭长了一分。
顾澈:“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我们开玩。”
“对对对,赶紧的。”
游戏开始,男女一组,每组给一个数字代表顺序,抽牌叫人。
被叫的那组要双方配合完成任务。
几组玩下来,有喝交杯酒的,也有真心话大冒险的,还有测试默契度的。
这时候,又开了一盘。
刚好指到顾泽承和阮西棠。
任务是两人从两头咬一根长条饼干。咬到后面断下来的长度不得超过半厘米。
顾泽承拿着那根饼干,似笑非笑地:“来吧。”
“奉陪。”阮西棠直接抬手要过那根饼干,放在两人唇侧。
她比顾泽承干脆的多。
男人看在眼里,恨恨的。
靠。
随后,在众多八卦炙热的目光中,饼干被两个人咬住。
两张唇,一张菲薄,一张明艳。缓缓靠近,像是有东西牵引着要吻在一起。
最后两厘米了,阮西棠眸色清明,冲着眼前占据她整个瞳孔的男人挑了下眉。
那一刻,算计的光彩蕴在女人的眼眸里,灿若星辰。
她在告诉顾泽承,两边同时从下方用力,可以把力作用中间那一点,顺势把饼干掰断。
而不用直接以嘴碰嘴的方式。
男人也读懂了。
两人依旧往中间移动。
阮西棠离他近的要命,两个人的气息纠缠。
扰得他心烦。
他又注意到阮西棠近在咫尺的红唇,还晕着点玫红色的酒渍。
这时,女人点了下睫毛,示意顾泽承可以了。
阮西棠下唇往上抵,稍稍仰头。
看准时机,用力。
细微的清脆一声。
饼干断了。
一边是从正中间,一边是在男人的牙边。
顾泽承看着掉在沙发上的一截饼干,眸色晦暗。
他刚才盯住阮西棠的红唇,下意识就狠狠咬了下去。
结果—
阮西棠扫向顾泽承,把露在唇畔外面的一小段饼干勾着往口腔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