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女配咸鱼了——归去闲人
时间:2021-02-24 10:17:06

  宴席上姑娘们争风吃醋,不慎被掉落的瓷盘蹭了下而已,还能砸断脚趾不成?江彻这般郑重其事,分明是故意张扬,要赖在客舍。但外头都是前来道喜的宾客,他没法强行请医延药戳破江彻的谎言,又不好跟江彻闹将起来,只能拱手应了,请江彻稍候。
  江彻也没再去宴席上露面,随便找了本书,在客舍里陪沈蔻养伤。
  这一养,就到了入夜时分。
  谢峤数次过来,都只看到沈蔻倚枕阖目,江彻端坐翻书。
  据留在客舍伺候的仆妇回禀,整个后晌,俩人除了用些果点菜食之外,并没做旁的事。江彻偶尔会撂下书,询问沈蔻脚伤如何,沈蔻则眉头紧蹙,不时就要说疼,还拆了细布换过两回药。待仆妇说要请郎中瞧瞧,又都断然推拒,只命侍卫回府取药,不知不觉就耗到了此时。
  谢峤听了,几乎想破口骂人。
  也从这故意逗留的做派中,窥出了江彻的意图——
  红丸案的事上,江彻竭力去搜寻人证,谢峤拦不住他,就只能在东宫和穆王府严防死守的间隙里,尽力毁去些要紧的罪证。今日江彻特地带了仪仗随行,那都是精挑细选的虎狼之兵,借着取药的由头出入侯府,分明是打算趁乱行事,窥探侯府机密。
  谢峤被人持刀逼上门,就算有扣留沈蔻的心思,也没那能耐,遂挑着轻重缓急,将得力的好手都布在书房附近。
  整个后晌过去,江彻却毫无动静。
  直到方才书房那边来禀,说有人穿了夜行衣,欲趁夜闯入书房,被守卫发觉后重伤了三名守卫,仓皇潜逃。看那架势,进退皆从容不迫,恐怕只是先打头哨来探虚实,再跟江彻带的侍卫里应外合,强闯书房。
  谢峤听了,顿时大怒。
  侯府的书房是自家子孙都不能轻易踏足的机密之地,江彻这般作威作福,当他是面团捏的么?侯府再不济,也有看家护院的好手,更别说周家死士潜入京城,在侯府周遭藏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白日里,谢峤已命那些人戒备,随时待命,稍候若真打起来,还不定谁胜谁负。
  倘若江彻真的撕破脸,欲不顾后果调动府兵,他难道会坐以待毙么?
  京城里山头林立,谁还没个帮衬的!
  到了万不得已退无可退的时候,少不得要拼力一搏。
  谢峤冷笑,朝贴身管事吩咐了几句,孤身直奔客舍而来。
  贺寿道喜的宾客已然散尽,白日里虚与委蛇的客气也荡然无存。他进了客舍,见烛光下江彻仍岿然端坐,那个娇气的沈家女已在榻上睡着了,便敷衍着拱手道:“王爷陪了整日,沈姑娘的脚伤还没好吗?”
  “好些了。”江彻淡声。
  谢峤不掩烦躁,“既好些了,王爷何不将她带回王府好生调养。鄙舍寒陋,可不敢耽搁她的伤情。”
  这话说得冲,江彻搁下了书卷。
  “本王还以为侯爷是让人送晚饭的,没想到竟是来下逐客令。怎么,偌大的侯府,容得下满京城的故交,本王想多歇片刻也不行?”他起身理袖,借着榻边踩脚,顿成居高临下之势。
  谢峤冷嗤道:“只怕王爷想做的,不止是歇息片刻!”
  “此话怎讲?”江彻饶有兴致地挑眉。
  他要做的确实不止歇息。
  但也不是谢峤所揣测的偷窃书房。
  江彻徐徐踱步,借着旁边半敞的窗扇觑了眼夜色。
  ……
  客舍外,夜色沉沉。
  寿宴热闹了整日,这会儿才算渐渐安静下来,仆妇家丁们忙着收拾残席,丝毫不知书房外的暗涌。谢峤身边最得信重的管事刘勋脚步匆匆,孤身正往外走,途中碰见手底下几位小管事请示琐务,他也没空搭理,只说回头再议,赶紧打发走。
  他赶去彭王府,替谢峤传个要紧讯息。
  谁知还没到府门跟前,又有位管事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远远就叫道:“勋爷,先等等。”
  刘勋驻足回头,面露不耐。
  那管事瞧着他那脸色,忙作揖赔礼,而后凑到耳根子边上,道:“勋爷别生气,我是赶着来替侯爷传个话。侯爷说,吩咐您的那件事儿先别去办了,毕竟闹大了不好。客舍那边有了转机,侯爷稳住了穆王爷和那位女客,这会儿正要去药圃,让您也赶紧过去。”
  说着话,拿眼偷瞄四周,仿佛被谁听去似的。
  刘勋甚为意外,不甚确信地道:“侯爷说事儿不办了?”
  “说是缓着点儿办。”
  刘勋愈发狐疑,那小管事见了,忙补充道:“小的就是奉命来传个话,也不知侯爷说的那件事,跟您要去办的是不是同一件。侯爷只是说,客舍里的那位贵客转了态度,他去药圃有要紧事情办,让您赶过去,别耽误了。”
  他这样一说,刘勋反而松了口气。
  侯府跟彭王府颇有交情,这事儿不是秘密,反正襄平侯府结交满城勋贵,不差彭王一个。但方才谢峤吩咐他去彭王府传信,欲在紧急时借府兵一用,这却是极机密的事,绝不会张扬。
  谢峤命人传信,自然不会透露内情。
  不过阖府上下那么些人,除了他和谢峤,也没人知道他匆匆出府是因穆王的事,小管事赶着来递信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想必是承了谢峤的吩咐。
  刘勋没敢再迟疑耽搁,赶紧往药圃走。
  药圃算是侯府最清净的所在,树荫遮蔽,竹林环绕,如同天然的屏障,将侯府的热闹喜庆尽数挡在外围。
  附近黑黢黢的,也没几个人影。
  刘勋急匆匆赶过来,碰见这迥异于往常的死寂情形,渐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股没来由的慌乱毫无征兆地爬上脊背,他毕竟跟随谢峤多年,经手的秘密多了,戒心也比寻常人强上几分。心里实在不踏实,他将小管事来传话时的情形细细回想了一遍,猛然醒悟什么,想要转身原路返回时,忽听道旁假山后利器破空。
  他惊而回头,还没看清是何情形,便觉颈后钝痛,未及出声,便倒地昏死过去。
  *
  客舍里,谢峤丝毫不知刘勋的遭遇。
  更不知道,除了刘勋之外,还有两位管事被人骗至药圃,在夜色中失了踪迹。因江彻带了沈蔻公然上门挑衅,侯府的布防多在书房和客院,防备江彻的人手趁虚而入,对于那座不甚起眼的药圃几乎无人留意,周遭的种种动静,更是无人知晓。
  而客舍中明烛高照,谢峤与江彻冷眉相对。
  虚与委蛇的面具已然撕破,谢峤没了满堂宾客掣肘,当场就翻了脸,欲将江彻驱逐出去。
  江彻不急着走,只冷声道:“当日天麟山上,谢侯煞费苦心,要将沈姑娘活生生劫去当人质。今日我带她过府赴宴,还逗留这半天,怎么,谢侯反倒以为本王来意不善,不想着恃强凌弱,留住人家小姑娘了?”语气之中,不无嘲讽。
  谢峤脸色微青。
  他当然想扣住沈蔻母女,不论有用无用,至少也是个棋子。
  但在京郊密谋行凶是一回事,如今身在京城之内,江彻又大张旗鼓的来府里赴宴,他如何留人?若为着沈蔻打起来,江彻身边侍卫不少,本尊又是个杀人如麻的,他还有书楼要守,内外交困之时,难免顾此失彼。
  遂按捺怒意,僵声道:“王爷打算如何?”
  “跟你谈谈。”
  江彻说着,径直坐进了圈椅里。
  跟人谈判这种事情,江彻还算是拿手,毕竟查办那些要案时,除了刑讯逼问的功夫,茶桌上套话也不可或缺。
  此刻面对谢峤,他端着惯常的威冷气势,开口便道:“当日五仙岭上,本王不过是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原是为在朝中自保,谁知谢侯紧追不舍,竟为此怀恨,盯上了沈姑娘。”他瞥了眼沈蔻,将陆元道的事暗暗推到东宫头上,举杯慢捻,道:“后来天麟山一事,本王起了疑心,将沈有望捞出来后才知道,原来他身上藏了桩秘密。”
  “谢侯,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呢?”
  他问得随意,却令谢峤心头一跳。
  陆元道失踪之后,他至今都不清楚,人到底在江彻手里,还是在东宫手里。如今听江彻这样说,心中微动,道:“王爷既已探知,想必是要深究到底了?”
  “那可未必。”
  “当日卖出人情时,本王还不知道五仙岭藏着的秘密,如今看来,这事若翻到明面,非但谢侯,就连彭王恐怕都难以保全。谢侯是聪明人,本王舍身杀敌,拼了这些年才有今日之地位,怎会轻易为他人做嫁衣?”
  “若彭王倒了,东宫仍是东宫,于本王何益?”
  江彻的声音愈来愈低,却令谢峤心头剧震。
  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江彻与东宫联手,拿出陆元道和沈有望两条证据,置襄平侯府于死地。听江彻这话,倒是东宫和穆王府各握半份人证,尚未齐心协力。
  那陆元道原就在红丸案上做过假口供,如今哪怕翻供说了实情,旁人也未必尽信。只要沈有望别掺和进去,他就还有垂死挣扎,设法转圜的余地。
  江彻既不愿东宫独大,今日这般异常举动就说得通了。
  谢峤纵不敢深信,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亲自斟了杯热茶,向江彻道:“看来王爷是不愿赶尽杀绝。这样其实最好,否则朝堂上东宫独大,凭着王爷的赫赫战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斗而不破,方是长久之计。”
  江彻挑眉,啜茶颔首。
  ……
  大半个时辰后,江彻携沈蔻安然出府。
  谢峤亲自送至府门,盯着那群虎狼般的侍卫走远后,才暗自松了口气。赶着去了趟书房,得知那边再无动静,一切皆稳妥无恙,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腔中。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了去彭王府传递密信的管事,遂命人去将刘勋叫来。
  谁知没多久,随从就匆匆来报,说刘勋不见了。
  门房并没见他出府,反倒有人瞧见他在半个时辰前往药圃那边去了,因行色匆匆,旁人都没敢打搅。不止刘勋,还有三四个要紧管事也都不止跑去了哪里,满府上下若干仆从,今晚都忙着收拾寿宴残席,归整贺礼等物,许多事没人主持号令,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谢峤闻言,大惊失色。
  匆匆赶去药圃时,谢无相仍是那副病秧子的模样,身边唯有老伯伺候汤药,内外更无半点异常。
  谢峤惊疑不定,赶紧命人去寻。
  *
  穆王府里,沈蔻更衣沐浴,哈欠连连。
  今日在谢家客舍时,她虽闭目养神了整个后晌,其实身在虎穴暗自警惕,并没能睡得着。出府之后,江彻没再与她同乘,而是策马行至中途就不见了踪影,她累了整日,回来赶紧盥洗休息。
  香梦沉酣,一夜好眠。
  沈蔻虽不知昨日江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他跟谢峤胡扯瞎掰说要做交易,便知这老狐狸又在坑人。今晨醒来,心里就惦记着此事,前晌翻书时也有些心不在焉,颇好奇谢峤会栽怎样的跟头。直到晌午时分,江彻健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个提了食盒的仆妇。
  她忙搁下书卷,快步而出。
  “拜见王爷。”爽朗秋阳下,她衣裙翩然,眉目含笑。
  江彻难得见她稍露热情,原本冷硬的脸上也添了笑意,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这是新做来的菜食,你们尝尝。”说着话,示意仆妇将食盒搁在院里桌上,去屋里头请钟氏用饭。
  沈蔻眉眼弯弯,“是蔡九叔高徒的手艺吗?”
  “答应了你的。”江彻颔首。
  不得不说,这男人虽性情冷淡阴鸷了些,却是很信守诺言!
  沈蔻难得瞧他顺眼,便自揭开食盒瞧里头的菜色,口中道:“昨日王爷在谢家耗费了整日,又说了那么些不着边际的话,可有收获么?”她嗅着美食的香味儿,眼底笑意愈浓,抬眸小心探问时暗藏几分慧黠,似颇期待谢峤能栽在他手里。
  江彻不由勾唇,“钓了几条肥鱼。”
  她口中的肥鱼可不是宵小之辈就能当的,想来都是谢峤身旁关乎紧要的人物,知道侯府的许多内情。两人演了半天的戏,不费一兵一卒便满载而归,想来父亲的案子很快就能有眉目。
  沈蔻甚是欢欣,亲自斟茶递给他。
  江彻却还有旁的事务缠身,这趟过来还是挤出的空暇,去厨房做了几道菜,连衣裳都没换就拿了过来。抽空来瞧她一眼已颇满足,为免坐久了延误正事,只将茶啜了一口,便动身离去。
  里头钟氏才出来就见他要走,忙屈膝恭送。
  沈蔻亦含笑将他送至院门。
  风拂过庭院,云高气爽,树影摇动。
  鼻端却忽然嗅到一丝极微弱的饭菜香气,若有若无。
  沈蔻疑心是错觉,赶紧又轻嗅了两下,果然香味未散,跟方才食盒里那道香味扑鼻的佛跳墙一模一样。
  她心中微诧,不由瞟向江彻的背影。
  ——风是迎面吹来的,香味不可能来自还没取出食盒的菜肴。此处离厨房很远,哪怕江彻是将九叔高徒请到了府里,味道也不至于吹到跟前。她也还没碰撞在瓷坛里的佛跳墙,不至于沾惹香味,那这味道,很可能是江彻身上残留的。
  霎时间,她想起了别苑的那回。
  也是在江彻的身上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像是在厨房做菜时沾染的。
  当时她还觉得荒谬。
  然而此刻……
  沈蔻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个荒唐的猜想。
  整顿午饭,她都被这个猜测困扰,直到入夜临睡,这个荒谬的猜测亦挥之不去。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半天,决定探个究竟。
 
 
第39章 窥破   沈蔻几乎是飘着回到客院的。……
  沈蔻时常觉得江彻这人太古怪。
  前世她费尽心思往他跟前凑的时候, 他总端着那副淡漠威冷的模样,对她避之不及,漠然疏离。如今她痛定思痛, 已打算抽身而退了, 他却又换了副态度,待她忽而耐心起来。明明客院一切妥帖, 他却还是三天两头就要来露个面, 生怕谁忘了他似的。
  譬如此刻。
  早饭过后暂且无事,钟氏自取了花样子在里头飞针走线。沈蔻提笔铺纸却无甚头绪,见屋中有围棋, 便拿到院里, 把玩着幽凉的黑白棋子琢磨戏本。
  正入神呢, 忽见一道金线绣纹的袍角闯入视线, 她愕然抬头, 就见江彻不知是何时来的, 正站在桌边,打量着随便乱摆的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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