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传——Jas
时间:2021-02-25 10:46:49

  江陵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端午过节,所以只写了一千多字,就没有更新。嘿嘿。
  大家吃得好吗?我吃了一顿大餐,好幸福。
 
 
第260章 往事再叙
  可是江陵的确逃掉了。难道说她之后的一举一动并不是她自己以为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是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着她?那么她在福满楼里面其实傅平是不是出卖她根本就无关紧要?她看了一眼傅笙, 傅笙同时也转过头了看了她一眼。
  但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呢?既然最后还是要把她抓走。
  江陵突然想到了“官差”,想到了之前怀疑的并不只是一批人,在江家这件事情上可能有两批三批人。有的人是想放过她?有的人是想抓走她?有的人是想跟踪她?
  完全无解。
  江陵正要向夏言真提到“官差”的可能性, 夏言真阻止了她,说道:“你还是从头按顺序说来,我会记下来。”
  江陵于是继续说下去。
  说到了江洋舍身救江陵, 说到了龙家夫人买奴,说到了倭寇屠镇江洋江陵失散,说到了尸山血海中江陵侥幸偷生, 说到了林展鹏。
  在江陵的心中, 最珍贵的人是江宣, 还有就是林展鹏。当她第一次提到林展鹏时, 夏言真和傅笙都立刻感到了不同,不禁同时看向江陵,而江陵只是沉浸在当年的叙述中, 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像个鬼一样, 可怜悲惨衣不蔽体,可是, 林展鹏还活着。
  林展鹏还活着, 他朝她伸出手,努力微笑,小心轻柔地对她说:“是的,哥哥会帮助你,你能告诉我, 你在找谁吗?”
  于是,他就用他所有的生命和时间帮助了她。
  江陵微笑着, 讲述着,那个少年人啊,早已经刻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的骨血记忆里,如师如兄,如友如亲,只要一想起来,便是刻骨铭心。
  她讲了很久在林家的经历,那是她最难忘的幸福时光,就算充满了波折挫折,可是那是她家破人亡之后最安稳幸福的时光。
  其实这些事对夏言真所要的线索毫无关系,可是那是她的经历,夏言真想听,傅笙也想听,傅笙更是知道,这些事,江陵此生可能不会再这般细致地提起。
  当江陵讲到林家所遇陷害,她怀疑是许志豪时,她听到了夏言真一声冷笑,她想到了来京城的初衷,她停下了叙述,抬头道:“夏叔叔,我想杀了他和他的走狗。”
  她说得很平静,目光坚定。
  夏言真点点头:“好。”
  傅笙看着他们,他原本便知道江陵和林展鹏的感情,在她的叙述中他更加清楚了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当他看到这两人不必详述便一请一应毫不犹豫,不禁目露笑意。
  夏言真当然知道林家最后是几致灭门的。他既一直在查江家的事,金龙衢三地便一直是他关注的重点。因为他知道林家最后的结局,在江陵叙述在林家那些经历时,便觉得分外的惊心动魄,分外的沉重担忧。江陵愈是表露出她对林家人的深情,他便愈是心痛怜惜,而江陵毫不掩饰。
  林展鹏对她岂止是好,是太好,岂止是深情厚谊,简直再生父母、人生知己。
  夏言真由心底里感激这个少年人。
  他何等机智,江陵只要说出这句话,他立刻便明白许志豪在林家灭门当中起了什么作用。
  因为只是这桩陷害,江陵断然不至于要杀这么多人,更不至于这般平静。
  他深深知道,只有当一个人恨极了另一个人,才会用这种平静得可怕的语气仿若轻描淡写地说话。
  江陵恨极了许志豪。
  那么许志豪定然该杀。
  何况此人他印象实在深刻,如此阴狠不择手段、连胞兄都想置之死地的人,杀之何错?
  江陵要杀、想杀,那便帮她杀了。
  杀许志豪对夏言真来说不难,对付许志豪背后的人要费点精神而已,可是要一个官场上的人□□一个商户,除非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已经不能脱离,若只是利益上的关系,再牢固,要斩断也不难。何况,他是夏言真,连夏侍郎都想着要拉回家里来的夏言真。他不介意、或者说他很乐意做江陵背后的人,让她肆意恩仇。
  江陵听到这一声毫不犹豫似是随口而应的“好”,眼中微微发亮,她轻声说:“夏叔叔,我只要你断了他的后路。其余的,我已有计划。”
  夏言真看着她:“你不要我帮你?”
  江陵看着他:“只要你让他背后的人抽身,那他便不是我的对手。”她平静的语气透着斩钉截铁。
  夏言真笑着叹了口气:“好。”啊这是江宣的女儿,可惜他养不出这样的女儿。
  然后江陵说到了结识汪晴、学会口技、学会易容和吃药,她的珠宝天赋,桩桩件件。
  以及林展鹏之死。
  那天晚上的事她记得非常非常清楚,因此也说得非常非常清楚,夏言真和傅笙只见她面无表情地说着,知道这当中必有缘由。
  傅笙本该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却制止了自己,他知道此时任何人只要用任何言语、行动安慰她,她就会崩溃。
  这不是她要的。
  日头已经渐渐西斜,前院后院的动静已经轻微了许多,夏言真看着说完了林家家变之后,茫然停住、无力再说的样子,轻声说道:“先去进午食吧,日子还长着。”
  江陵怔怔地看着他。
  林家的生活她从来不曾讲过,对林展鹏的感情、依赖、信赖、知己相关也从来不曾诉诸于口,这一次对着能够完全理解、了解、信赖、依恋的长辈迫不及待地倾诉,那种伤痛却痛快的直抒胸臆,令她心中、胸中再也不是满满腾腾,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极是疲倦的空茫,这种空茫,似是难受,又似满足,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夏言真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又俯下身轻轻地拥了拥她,轻拍了拍她的背,这种父式的安抚令江陵泪盈于睫,那种体贴和了解,仿佛她的阿爹一般。
  阿爹,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夏叔叔,不知道令公子……”她担忧地看着夏言真。
  夏言真点点头:“放心,那边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我吃过午食便过去,你好好休息,我书房里有许多邸报、许多资料,你都看一看罢。我让阿缇告知下人,你可以随时自由进我书房。等天气好了,再出去走动。”
  江陵睁大了眼睛,惊喜交加,夏言真不以为意地笑笑,又摸了摸她的头顶。
  正要提步往外,忽又看了一眼傅笙,亦点点头:“若你能三缄其口,也进来看看罢。” 傅笙喜之不胜,当即长揖致谢,他挥挥手,轻描淡写地说:“若你不肯三缄其口,我有法子叫你全家都开不了口。”傅笙恭声道:“小子不敢。”
  江陵看着他扬长而去,转而看着傅笙,眼里带了歉意,傅笙笑了,也去摸了摸她的头,江陵乖乖地让他摸,没躲。
  傅笙倒敛了笑意,说道:“夏大人的话是对的,他这等人的书房可是能擅进擅翻的?能让我看,已经抱了极大的信任了,我若是再乱说话,可不是的确该死?放心吧,我知道是非轻重。”
  两人相携走出书房,往饭厅走去。牛非、四明、孙恒达、阿松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阿缇在布菜,夏言真坐在上首。
  昨夜,他们便是坐在一桌的,夏言真和郑泉年都不以为意:他们是江陵的帮手,亦是日后的助力,自然给予尊重。何况夏言真虽出身显赫,这些年在外浪迹,什么走马贩卒都同桌吃饭同路而行,根本早就不在意这些。
  一时饭毕,夏言真骑马离去。这一去,念哥儿不到确定安危便应该不会回家了。
  江陵转身,一眼看到阿缇在看着她,眼中全是笑意。江陵也忍不住弯起眼睛,走过去说道:“阿缇姐姐,你认识我阿爹吧?”
  阿缇笑道:“当然,宣少爷……我当然认识。陵姐儿,你是娥姐姐的女儿对吧?”
  她的笑意如此亲近无害。
  江陵悚然心惊。
 
 
第261章 环环相扣
  江陵情不自禁地正要往后退一步, 阿缇已经向前迎近她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笑着说:“我和你娘情如姐妹,只是已经很多年不见。”她敛了笑意, 怜惜地看着江陵:“后来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中很难过。宣少爷对我有大恩,对夏家也有大恩, 老爷对夏老大人和夏大人的所作所为极为愤怒、破门而出时,我就跟了老爷出来。你……定是吃尽了苦头。”
  江陵仔细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神情上分辨出什么, 却一无所获。
  她想了一下, 道:“阿缇姐姐忙完了吗?我想和姐姐说说话, 会不会扰到了你?”
  阿缇拉着她往里走, 边走边道:“其实这家里并没有多少事情,老爷是个很随意的人,除了刚回京时忙乱过一阵, 平日里我都很闲着。你要找我说话, 我求之不得, 怎么会扰到我。来,外头冷, 我们进屋吧。”
  她拉着江陵走进耳房, 这间耳房不大,只放了少少几个炭盆便很是暖和,特别之处在于窗子用了难得的好几片大琉璃片嵌着,能看到窗外园子里的花树假山,今日则能看到鹅毛大雪彻成的晶莹世界, 又一点不冷,美景与舒适同在, 便被布置成一间品茶室。
  见江陵和阿缇进了品茶室,傅笙和四明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他们听到了阿缇所说的话,心中不免担忧,可是两个女子进到一间不大的房间里,说是要说说话,他们两人跟进去似乎不大方便?
  只犹豫了一瞬,两人不约而同抬起脚,有什么比江陵的安全更重要的?
  却见牛非已经先于他们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对着江陵道:“你今日的按压针灸还未做,你们边说话,我一边帮你做了吧。”
  阿缇一呆,问道:“这是?”
  江陵与牛非交换了一个眼色,答道:“阿缇姐姐不必担心,我先前在福建和南京都受了伤,因伤到了筋骨,且南京这次的伤还未好透,大夫说每天需要按压筋络,打通血滞。牛姐姐便向大夫学了方法来日日替我治着。”
  阿缇一惊:“你在南京怎么会受伤?”她也不笨,需要每天治疗的伤,定然是重伤。
  江陵紧紧盯着她的脸,慢慢地说:“我被疑似锦衣卫的人杀伤,但有人告诉我他们并非锦衣卫,我想可能真的不是,其中有一个还是女子呢,锦衣卫里哪有女子的。”
  阿缇的眼中全是担心,忙对牛非说:“那你快替她按压针灸吧,我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
  牛非摇摇头:“不妨事的,你们自说你们的话。”
  江陵看不出所以然,朝牛非点点头,笑着和阿缇道:“牛姐姐不爱说话,她给我按压的时间又长,怪闷的。阿缇姐姐不忙的话就和我一起说话呗。”
  阿缇点头:“不忙,我也想与你说说话。”她的眼中露出无限亲近的神色来,笑意真切:“你长得六分像宣少爷,却不大像娥姐姐,只有神情有时会有一点像,脸模子也有点像。”
  江陵点点头:“小时候家里人说,我剩下的部分像我曾祖父。”
  阿缇怔了怔笑叹道:“你曾祖父定然是个美姿颜,你不知道你比宣少爷和娥姐姐都要好看。”
  江陵好奇地问道:“阿缇姐姐,你是如何认识我阿爹他们的?”
  阿缇看着牛非将一支长长的银针插到江陵脖子上,江陵却无动于衷的样子,神色中便带了担忧,轻声问:“痛不痛?”
  江陵摇摇头,阿缇才答道:“我和娥姐姐原是教坊司的。”
  江陵和牛非俱都一怔。
  阿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停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家和娥姐姐家都是京城的小小官宦之家,是被冤枉的,可是家人判死的判死流放的流放,父亲原本的官职又很低微,所以其实我们都已经死了雪冤的心,只想着到了日子一死了之也就罢了。”到了日子,自然是伎成献身的日子。
  “谁想到竟然忽有一日被告知家中已被平反,我和娥姐姐都被放了出来,险死还生之后才探知实情。才知道是宣少爷行商至一地,发现了当地首官家里的物件正是我们父亲所涉案件里的传说中被指为证物的东西之一,宣少爷疑惑证物为何会流出到外地官员家中,便写信给当年的老爷来问,老爷也不明所以,宣少爷便购下此物,直接奉到大理寺。大理寺以此为契机,才查出案子真相。”
  阿缇脸上放出光亮,嘴边隐有笑意:“据说当初查案的锦衣卫脸上极是无光,经手的百户连降两级成了总旗,万岁爷夸宣少爷目光如炬,体察入微,又敢于置疑,开玩笑说他当个堂官也是当得的。”
  静了一会儿,阿缇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可是我和娥姐姐却回不得家了。”
  江陵心中隐隐明白,仍问道:“为何?流放的家人理当被开释回家了呀。”
  阿缇苦笑了一声:“四年流放,途中能活的人鲜少。”她沉默了一会儿,“家族中不是没有可依赖的去处,何况朝廷也发还了家产,可是,族中之人要财产却不要我们,质问我们为何不自尽,说我们既进过教坊司已经不配再回族中。”
  “当时宣少爷还在京中,他和老爷听闻此事便直接带了大理寺的官员去族中宣讲律令、严斥族老族人,当场收回家产还与我们,让我们自己决定回族还是离开。我们都选择了离开,再不要与这些人有所牵连。”
  “宣少爷和老爷便带了我们离开。陵姐儿你真该看看我那些族人又气又恨又可惜财产的嘴脸,还有,宣少爷的风姿。”
  江陵心中一动,看着她眼中又浮起的笑,问道:“那后来怎么……”
  阿缇看着她:“陵姐儿你别误会,宣少爷和老爷原本是想帮我们办女户的,只是我们深知女子独力自存极难,何况我们又只学会些弹唱伎艺,身娇体弱,再身傍财产独居京城,只怕难以生存得久长。难道再遇到些事就又去求救他们?因此我们据实以告,情愿依附府中学着做事。”
  “宣少爷和老爷也知我们所说属实,又见我们其志甚坚,只得应了下来,只说若是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江陵皱了皱眉,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极力忍下怪异感,问道:“所以你们自己选了谁留在谁那里?”这也能选,也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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