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着她的腰扯着缰绳,十分得意地扬着眉毛:“这不是就上来了?”
萧宝绥顶着四面八方的炙热目光,捂着脸低下头。
楚悖大大方方地勾着笑,驾着马跑了几步又停下,垂头贴在她耳侧小声问道:“宝儿疼不疼?”
“啊?”她怔愣了一小会儿,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
脑子里浮现起那晚令人羞臊的情景,脸“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宝儿怎么不说话?”楚悖扯着唇角,见她脸红觉得煞是可爱。
“闭嘴!”萧宝绥愤愤地横了他一眼。
一直观察这边动静的人们皆是一惊,觉得她恃宠而骄过于大胆。纷纷猜测楚悖会直接将人扔下马。
有些胆小的闺秀们,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
却不料楚悖只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一脸的宠溺似是在哄她。
人们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
“楚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只是对着萧宝绥一人笑吟吟地宠着,若是换了旁人,你看看楚大人还会不会与她共骑同一匹马。”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京中的那些传闻估计都是真的!”
“萧宝绥可真是命好,萧家鼎盛时她风风光光、萧家没了她也能风风光光。”
“羡煞旁人也!”
……
“宝儿以前来的时候,过猎吗?”楚悖懒洋洋地拉了个满弓,瞄准草丛中的一只兔子利落放箭。
划破空气的利声响起,兔子倒在地上蹬了几下腿,便再也不动了。
“那时候我年纪小,连弓都拉不开,只会骑马。”萧宝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楚悖就已经猎到了两只狐狸、三头梅花鹿、六只兔子、九只野鸡、十二只鸽子……
别人应当是没什么胜算了。
“我教你好不好?”楚悖丝毫没有比赛的紧张,一路上十分轻松悠闲,甚至还停下马给萧宝绥编了个花环。
“好!”萧宝绥点点头,她一直想学,却没什么机会。
楚悖吻了吻她的发间,把着她的手拿着弓:“要拿平。”
说着,缓缓拉开,直至拉满。
呼吸在耳侧萦绕,男生低沉透着微微的沙哑:“就这样,然后射出去。”
“咻”的一声,一头梅花鹿应声倒地。
猎猎风声在耳边呼啸,萧宝绥愣愣地转头看他,心脏兀地急急跳了两下。
“阿瞒哥哥……”
“嘘——”楚悖按住她的唇,墨眸霎时间结了层寒冰,“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楚悖好烦哦!茶茶的!
快结局了,码得有亿点点慢,给小天使们鞠躬了!
第63章 山楂
唇上传来一阵凉意,萧宝绥抬头,瞥见他忽然正经的神色。
她握着缰绳,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林深路险,树冠荫蔽,只有几缕浅浅阳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洒落下来,稀疏地点缀着几枚光斑。深浅层叠的绿混着阴冷的棕黑之色,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
霎时一阵冷风吹过,树叶细枝沙沙作响,在幽深山谷中荡起冷然的回声。
风打在身上,激的萧宝绥不禁打了个寒颤。汗毛竖起,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现在算是大抵能明白前秦苻坚当时的惊恐感受了。
“宝儿别怕。”
耳侧传来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萧宝绥回过神来,稍稍安了心。
她见过楚悖杀人的悠闲样子,像切菜似的。
“唰”的一声凌厉声响,一道暗箭直直地划破冷风,朝着楚悖射了过来。
楚悖拔刀,劈手将箭斩成两段。
萧宝绥吓得手心冰凉,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在自己面前被劈落,刀口十分整齐,连点木头的毛茬儿都没有。
箭重重落地,砸在石头上发出声脆响。
像是信号一般,四面八方骤然窜出二三十人,阔眉高鼻、身材魁梧,看着面貌应当是羌国人。
“啧,一个个像小铁塔似的,瞧着还挺唬人。”楚悖亲了亲萧宝绥的耳垂儿,“教宝儿杀人如何?”
说着,便握着她的手,慢悠悠拉了个满弓:“宝儿想猎哪个?”
萧宝绥脸色有些白,但却是认认真真地扫了一圈。
目光落在左边一个肤色黝黑、身材格外健壮高大的男人身上。他腰间挂着的兽牙最多,粗略扫一眼绝对有几十枚。脖子上拴着的绳结甚至还有十几枚人类的牙齿。
牙齿代表着他的战绩,这是羌国勇士至高无上的标志。
“就他吧。”她弯了弯眸,露出唇角的一对小梨涡。
少女软甜清澈的声音悠扬响起,好像带着丝甜意。如白糖糕一般,绵绵的满是甜香。
音一落,弓上的箭离弦飞了出去。
那大汉轻蔑地抬着下巴,一手接过直冲着他脑门射过去的箭,“啪”的一声折断扔在地上。
“嗖”的一声紧接着响起,刺破凌厉冷风。大汉照例接过支箭,满脸不屑正要断箭,空气中忽地传过来声刺破皮肉的噗嗤声。
大汉身子剧烈一颤,只觉得胸前一阵冰冷刺痛。
他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胸口正中插的那支箭。箭身没入他的胸膛,连箭羽都埋进去了一半。
“啧……”楚悖戏谑地摇摇头,有些惋惜,“许久没练射箭了,生疏了些。以前都是能刺穿的。”
萧宝绥一脸震惊地看着大汉倒下,脸正朝向她,铜铃似的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惨白的面色恢复了些血色。
想要站在楚悖身边,别说一个死人,就是千千万万的死人堆在她面前,她也不能怕。
“这就是你们羌国的勇士吗?”萧宝绥扬着清甜的声音,笑得娇憨,“只是如此吗?”
楚悖垂眸看着身前扬着下巴的小姑娘,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转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住她的唇瓣轻轻摩挲:“宝儿真会说话。”
他淡淡掀了掀眼皮环视四周,看着他们面面相觑想上又不敢上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楚悖放下弓,翻身下马。他低头摸着刀柄,轻蔑一笑:“一起来吧。”
刺客们对视了一眼,瞬间冲了上来。
他勾唇一笑,抽出腰间那柄绣春刀,银色冷光斩破森然冷风,挥出收回,为地上青葱绿草泼上一层刺眼的鲜红。
萧宝绥坐在马背上,看着楚悖在人群中游刃有余,以她为中心,若有若无地画出一个圈来。
楚悖把人控制在她的两米外,两米之内青草幽幽,翠绿不染一丝杂质;两米之外鲜血淋漓,残肢破兵横七竖八。
她望着那个眉眼处越来越兴奋的男人不禁弯了弯唇。
即便是周遭杀机四伏,他也能给她一片干净安宁。
不过半炷香的时辰,刺客们便都倒在血泊之中,四肢齐全的都已算是楚悖手下留情了。
浓重的血腥气逐渐包围过来,萧宝绥丝毫没觉得难闻,反而觉得已经习以为常。
她甚至在想,能不能以血制香。
“宝儿,有奖励吗?”楚悖提着刀走了过来,汩汩鲜血从刀尖儿上滚落。
萧宝绥笑眯眯地弯下腰,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殷红如血的唇,“吧唧”两声,逗得楚悖不禁笑出声来。
“上次说了这样不够。”楚悖勾唇,看着那双亮晶晶的杏眸,手指轻轻抚着她的眉眼。
她凝视着那双眼睛,脸色微红。萧宝绥学着他以往的样子,伸手扣住他的后脑,迫使他仰视着自己。
她俯下头,鼻尖抵着鼻尖蹭了蹭,红唇缓缓向下,啄住那片冰冷温柔地吻着。小巧的丁香舌,生疏又小心地描摹着他唇上的轮廓。
一点一点的试探,唇齿交缠。
良久,萧宝绥红着脸抬头,唇瓣游过他的脸颊,缓缓落在他的耳垂儿上。
男人如玉的耳,不知何时已染上了抹粉红。
她轻轻咬了咬,呵气如兰:“这次呢?阿瞒哥哥喜欢吗?”
面前的男人忽地微微一颤。
萧宝绥抿了下唇,眉间眼底皆是笑意。
“啊……”
她正想着伸手摸摸他的喉结,忽然被楚悖揽住了腰,吓得她不禁轻呼一声。
“宝儿。”
萧宝绥看着那双黑眸逐渐变得幽深乖戾,还诡异地掺杂了一丝兴奋。
“嗯?”她有些疑惑:不喜欢吗?可他明明连脖子都红了!
“我真想杀了容甄,迫不及待。”
萧宝绥微怔,旋即笑了出来。
林中大树荫蔽没什么阳光,楚悖却觉得她的笑有些晃眼。
“我也迫不及待。”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憨态可掬,甜的让人移不开眼。
容甄的命,就是聘礼。
“又来人了。”楚悖轻笑,扶她坐好,“宝儿要乖乖坐好。”
“好!”萧宝绥点点头,乖巧地坐着,手里握着缰绳,像个听话的孩童。
“给宝儿找个伴儿如何?”楚悖耳朵微动,这次来的人,比方才的多了一些。
“伴儿?”她讶异地放大了眸子。
楚悖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不远处,立刻响起了“嗷呜”一声。
巨吼响彻深林,震落了几片树叶,荡着回声响了许久。
萧宝绥听见这个声音惊喜地瞪大眼睛:“是刺头吗?”
“嗷呜~”野兽声音传来,像是在回应一般。不似方才的凶猛恐怖,像是小孩子撒娇,猫儿似的嘤嘤唤着。
“真的是刺头!”她高兴地看着楚悖,“怎么把它带来了?不会有危险吗?”
无论刺头是头多威风凛凛的狮子,在萧宝绥心里,都是拿它当做孩子看待的。深林中野兽多,她很怕刺头这种被人豢养着的被欺负。
楚悖拎着刀,仰头看着微微蹙着眉尖儿的少女扬眉一笑:“宝儿放心,刺头是随我杀出来的,便是四五头狮子在它面前,都只有趴下身子低头的份。”
“那便好。”她放下心来。
说话的功夫,一头棕黄色的庞然大物穿过半人多高的草丛走了过来,边走边哼哼唧唧地嗷呜叫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萧宝绥瞧着,“噗嗤”笑了出来: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狮子。这副懒趴趴的样子,实在是跟楚悖如出一辙。
刺头走了几步缓缓站在尸圈外头,十分嫌弃地嗅了嗅地上的断臂。
“呕……”
只见它干呕了一下,后退了几步助跑,潇洒地跃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落在干干净净的草地上。
刺头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爪子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继续往前走,哒哒地迈着步子到了马前。
“装什么呢?”楚悖嗤笑一声,“又不是你高高兴兴撕人玩的时候了。”
“嗷呜!”大狮子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
萧宝绥笑眯眯地握紧了缰绳,怕马儿受惊轻轻抚了抚马的鬃毛。
谁知这匹马却浑然不怕,一副十分淡然的模样朝着刺头低了低头,仿佛是在打招呼。
楚悖一边盯着周遭情况,一边同她解释:“它们俩一起长大的,老朋友了。”
“原来是这样!”萧宝绥觉得有些新奇,想下马摸摸刺头,但想起方才楚悖让自己乖乖坐着,便忍着没动,只默默看着。
一人一狮对视许久,刺头甩了甩鬃毛,迈着步子溜达到马侧,扬起自己的脑袋瓜儿往她手里送了送。
“呀!刺头真乖!”萧宝绥摸着毛绒绒,眯着眼睛十分高兴。
“啧。”楚悖提着刀,“怎么不出来了?”
“谁看见这么大的狮子都会怕的吧!”她捏了捏刺头藏在绒毛中的小耳朵,笑呵呵地对它道,“你说对吧?刺头!”
“嗷呜!”刺头洋洋得意地扬着脑袋抖搂两下毛,十分赞同的样子。
萧宝绥被逗得“咯咯”笑,宠溺地摸着它的脸。
“要是不出来,我们可就回去了!”楚悖幽幽扬声道,眸子微眯,似是等得有些困了。
语落,那些羌国刺客好像觉得受了羞辱,一股脑儿地钻出,朝着楚悖杀了过来。
“宝儿,知道什么叫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吗?”楚悖摇头轻笑,提着刀掠了出去。
手起刀落,眨眼间便斩杀了两人。
“知道了!”她看着那个男人,唇角扬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李太白的那句诗,此刻改一下会更应景。
“一步杀双人,千里不留行。”
萧宝绥握住颈间的玉坠子,低下眸子默默在心中念着:祖父、父亲母亲,请为瑟瑟护他平安……
“阿宁、瑟瑟放心,为父定会好好保护你们。”
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想起父亲曾对她和长姐说过的话。
父亲爱书画,不是什么做官的材料。却为了她们,彻夜努力。
想保护一个人,就应该亲手去做才是。
萧宝绥抬头,刺客比方才多了些,尸圈往里缩了些许,显然没有方才来得轻松。
她这边有分外威风凶猛的刺头在,即便是楚悖照顾不到她,也没人敢靠近半步。
萧宝绥低眸看着刚才楚悖狩猎用的弓箭,缓缓伸手握住,手心一片冰凉。
她深吸一口气,挪了下身子端端正正骑上马背。按照方才楚悖教她的样子拿起弓,右手取箭搭在弦上。
弓有些重,萧宝绥拿得不是很稳,试了几次,甚至都拉不开弓。
她有些泄气,放下弓看着那个在刺客群中拼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