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完还觉不够,看到青莲后气又从心底冒了出来,便罚她到假山旁单衣跪在碎茶壶瓷片上。
这样的理由当然不便告知他人,静妃话锋一转道:“贵妃娘娘,嫔妾听说今日在太后娘娘寝殿请安时,沈美人奉上一串佛珠,还是珈蓝国师加持过的,想不到我们这个沈美人还挺有办法的,既能勾着皇上,又能讨好太后,都快把你我比下去了。”
这把仇恨拉的绝对精彩,原本的关注点从青莲身上马上转移到沈月柔身上,庄贵妃冷冷的扫过那张倾城的脸,心里紧了紧,但脸上仍是挂着几分笑意道:“静妃妹妹这话说的偏颇,或许是沈美人素来信佛,随身带着佛珠也无可厚非……”
意思就是你要想搞她就要实打实的把柄,说这些酸不拉几的话儿没用。
静妃虽然一向心直口快,但她绝不傻,嘴角微微上扬道:“那沈美人私藏媚药,妄图勾引皇上呢?”
沈月柔猛地一抬头:……???这也行?
第32章 第三十二个红包 朕愿意
此话一出,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尤其是庄贵妃瞬间脸上变了颜色,沉着声音道:“静妃慎言, 此话不可乱说。”
静妃几乎是胸有成竹的挺着腰杆, 天鹅颈仰的极高想俯视沈月柔,给她点威严看看, 奈何自己身量不够, 踮起脚尖也不能比对方高, 只好作罢,微微斜着眸子冷哼道:“嫔妾怎么会乱说?那日皇上与端王一同来云梧宫,沈美人随后也到了, 不知为何端王编了个缘由将嫔妾引了出去,只留下她与她妹妹沈铃儿同皇上在殿内, 再后来她以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将媚药抹在茶盏边缘, 却没想到茶盏被沈铃儿换了,她饮得是自己下药那一杯,后来药性发作她便躲到了珍宝阁, 一炷香后才出来。”
静妃几乎是毫不费力就将那天整个事件讲了出来,沈月柔愣在那里,一边佩服她颠倒黑白是非的能力, 一边开始寻找这其中是否什么漏洞可以让她抓住。
但思来想去, 这静妃虽然看起来无脑,此番设计却是毫无漏洞、堪称完美。
她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庄贵妃身后的沈铃儿, 她暗吸口气。
从前她只认为沈铃儿是少女心性,喜爱皇上的隽秀清雅想留在宫中,才被静妃设计当了施药的工具人, 此刻看她微微得意的样子,恐怕此事与她关系匪浅。
沈月柔冷冷扫过她的那看似无害的清纯眸子,“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着头道:“嫔妾没做过。”
静妃冷哼一声,碎步走了过去道:“这事恐怕不是沈美人说没做过,就没做过的。”
她侧过身,唇角勾了勾对一直躲在庄贵妃身后的沈铃儿挑了挑眉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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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铃儿像是收到讯号,圆溜溜的眸子马上涌上水气,匆匆从贵妃身后躬身走到前面,跪在地上行礼,抽着鼻子道:“臣女给贵妃娘娘、静妃娘娘请安。”
庄贵妃按压住眼角间的一弯笑意,将嘴角压了下去,厉声问:“说!将当日在云梧宫内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个清楚!若敢有半句虚言,定饶不了你姐妹二人!”
沈铃儿福了福,伸手擦了擦眼角,颤着声垂着头道:“当日,臣女受父亲托付入宫与姐姐相见,将父母亲的思念传给姐姐,静妃娘娘体恤,让姐姐与臣女在云梧宫说些体己话,哪知皇上与端王先一步到了云梧宫,臣女也未来得及闪避,后来姐姐便也来了,再后来端王又说要什么草给王妃养身子,央求着静妃娘娘陪她去讨那个草药,皇上屏退下人,只剩我们与皇上三人……”
她抽了抽鼻子,越说眼珠越落得多,仿佛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继续道:“后来皇上说茶不好喝,臣女便要给皇上煮茶,臣女煮好茶后本要先给皇上,谁知姐姐先摸了其中一个茶盏,但是并未端起来,再后来皇上选了一另一个茶盏,姐姐便从皇上手里夺下了那个茶盏,给皇上留了那个她摸过的茶盏……”
“……其实臣女在姐姐摸过之后,已然将两个茶盏换了位置,所以皇上喝的是姐姐没碰过的。”
庄贵妃越听越绕口,捏着前额厉声喝道:“什么这个、那个茶盏的,都把本宫听晕了。”
沈铃儿又抽了抽鼻子,赶紧将头匍匐在地上。
庄贵妃忽然猛地抬起头,圆眼瞪着沈月柔道:“哼!好大的胆子,沈美人好手段!这后宫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对静妃道:“当日的茶盏既然是在你的宫里,可有留下证据?”
静妃勾着嘴角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当日沈铃儿觉得此事事关体大,便告诉了嫔妾实情,她乖巧机灵将那个有问题的茶盏留了下来,嫔妾一直好好地收着,就等着哪日沈美人能露出马脚。”
庄贵妃扫了一眼静妃身边的小丫鬟双手奉上的东西,那茶盏被人用丝帕好好地包着。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过身子对沈月柔道:“此事还涉及到太后身边的连枝公公,已不是本宫能替你瞒住的了,沈美人魅惑圣上,这是大罪,本宫也需向太后禀明实情,向连枝公公求证再做定夺。”
庄贵妃恨不得现在就把沈月柔打进冷宫,让她永远消失在皇上的视线里,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作为后宫的凤印执掌者,这事还需将所有前因后果全部都联系清楚,不然她也没办法跟皇上交代。
于是她严肃的说道:“来人,将沈美人关进柴房里,轮班看守,一切待本宫查清此事再做定夺。”
沈月柔刚要求助她的后宫群,便听见殿内那个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事情尚未查清,贵妃如此行事是否有失偏颇?”
皇上负手而立,米着狭长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庭阶之下的众人。
因着他将随行的一众宫人赶着走远点,是以刘冉便真的没在守着寝殿门口,只有几个侍卫远远的守护。
庄贵妃和静妃来时本就匆忙,也没看到殿前有皇上身边之人侍候,边没想到皇上会在寝殿内,此刻看到皇上立在殿前廊下,心下均是一紧,怕沈月柔此事有变。
庄贵妃请安后道:“嫔妾也是暂时将沈美人禁足,并未因此而下定论。”
苏衍如雪松般立在那里,宽大衣袍在寒风里鼓鼓而动,声音也如雪般冷,道:“既然是未下定论,依朕看不如将沈美人禁足在她的寝殿即可。”
他忽然侧脸看了看沈月柔,唇角勾了勾道:“朕倒是忘了,刚刚晋了沈婕妤的位份,朕还没来得及通知贵妃。”
阶下众人皆是心里一惊,皇上听闻此事不但没有震怒,反而宣布要给沈月柔晋升位份?
莫不是真的被这个沈月柔迷了心智?
二妃均是在心里暗骂一句:狐媚子!
静妃更是拧着眉,咬着下唇,没忍住道:“皇上偏心,沈美人……婕妤刚刚查了有嫌疑,您不下令严查,反而晋升她的位份,难以服众。”
这话自然是庄贵妃所想,当然她的狡猾是不会轻易说的。
苏衍狭长的眼尾动了动,他抖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负手向庭阶走了下来。
众人都以为他会走到静妃面前,就连静妃也是抬着脸蛋,期盼的望着皇上能走近一些,看看她今天画的芙蓉妆。
此刻她想的是,或许她笑一笑皇上就心动了呢。
但苏衍显然眼里没有别人,他只是径直走到沈月柔身旁,一只手轻轻从自己前襟上解下自己的皮裘大氅,另一只手便将大氅盖在沈月柔削瘦的肩上,并且俯着身子将大氅的系带在她前胸细细系好。
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打了个结。
他漫不经心的眸子依旧是风轻云淡,如雪山上流下的清泉一般,冷着声音道:“朕,愿意。”
只见他挥挥手招过已经立在一旁的刘冉,道:“沈氏之女诞生望族,雅安淑良、龚亲严恪,孝敬性成。温恭素著。著晋封婕妤。以彰淑德。以昭恩眷。钦此。特行传谕。该部将应行典礼。察例具奏。”
他看着沈月柔白皙的小脸上,从脖颈上透出的淡粉色,心里猛地一动,一瞬间几乎想马上凑过去亲一亲,他压了压自己心里那份念想,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大氅下顺着她的手臂滑到指尖,清冷却带着温暖的说道:“等着朕,自会还你清白。”
说完便留下惊愕的众人,带着刘冉摆驾回福玉殿了。
庄贵妃看着皇上走远的背影,咬着下唇压了压心里的情绪,一字一句的说:“沈婕妤安分守己在自己寝殿禁足吧。”
说完挥挥衣袖让身后两个嬷嬷去沈月柔身边,其中一人道:“沈婕妤请吧,先委屈您在寝殿禁足数日。”
沈月柔还沉醉在皇上临走那勾唇一笑里,听闻此言才回过神,福了福身子谢了恩,乖巧的随着两个嬷嬷进了寝殿。
后宫群此时才开始炸裂开来。
武则天:“恭喜小月柔,距离皇后又近了一步。”
万贞儿:“撒花花,小月柔真是厉害!”
叶赫那拉氏:“诸位,哀家认为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如何反转,打脸那几个小贱人。”
卫子夫:“四字妹妹所言极是,哀家也认为有些人留不得了!”
刘娥:“哀家到时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护着月柔,让人欣慰啊!”
卫子夫:“是啊,哀家还有些嫉妒月柔了,当年若是彻彻也能护着哀家,护着据儿,不去听信江充那等奸臣之言,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群里安静了一刻,平日里大家都是开着玩笑,卫子夫也从未提及过这段凄惨的过往。
终于,还是武则天先打了字。
武则天:“卫姐姐,你家彻彻还是爱你、敬你的,你与刘据死后,武帝终是认清自己所犯之错,夷江充三族,并且在建章宫外修了座‘思子宫’,于刘据太子被害处作“归来望思之台”,以志哀思之情。”
卫子夫:“果有此事?他……他竟修了‘思子宫’?”
刘娥:“确有此事,《汉书》实有记载。”
叶赫那拉氏:“没错,《资治通鉴》上记载十分详细。”
卫子夫:“归来望思之台……”
武则天:“卫姐姐,打起精神来,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卫子夫:“哀家已有办法,定能将静妃那个贱人打进万劫不复之深渊!”
第33章 第三十三个红包 明日见分晓
天从傍晚开始慢慢阴了下来, 半夜洋洋洒洒的细雪便又开始飘落起来。
福玉殿,华灯初上。
苏衍靠在藤椅里,脸上神情如浓墨般化不开, 他手里握着御笔, 凝神批注手上奏折。
殿外一左一右的两个内侍忽而弯了腰,听到来人悦耳的声音道:“烦劳公公通报一声, 慈安宫内侍监连枝求见。”
连枝罩着兜帽, 立在殿外廊下, 暖声对刘冉施礼。
刘冉眉眼弯成一条细缝,嘴唇向上扬起,低声回礼:“连枝公公多礼了, 我这就进去通报,您殿外稍候片刻。”
连枝灿然一笑, 谦卑恭谨。
不一会, 刘冉便从内推门, 勾手让连枝进去。
“奴慈安宫内侍监连枝,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苏衍眸子半阖眸子, 嘴角眉梢浸染寒霜,漫不经心的抬头道:“连枝公公一向侍候在太后身边,怎么会去了珍宝阁?”
今日之事牵扯甚多, 静妃更是在话里话外隐隐透出, 慈安宫也被扯了进来,就连平日里几乎不在宫内走动的连枝, 都出现在珍宝阁里。
苏衍还没想清楚整个事件的脉络。
他不想看到后宫的争斗将太后卷进来,若真是太后也不喜欢沈月柔,那……
恐怕又要给那个小人晋位份了。
不然小小的婕妤又怎么能安然无恙的周旋于太后和嫔妃之间呢?
连枝不动声色抚了抚斗篷上的细雪, 殿内温暖瞬间凝成露水,挂在衣裳上,抬眼间都是如春风般的笑容:“那日太后与明&慧大师在礼成宫品茗讲佛,忽而说到曾经有张挂画,想拿出来看看,便命奴去内务府取来,那挂画珍藏在珍宝阁二楼,奴就去了那里。”
苏衍冷眸扫了一眼,连枝继续道:“那日奴在珍宝阁确实见了沈婕妤。”
他说到沈月柔时,眸子里暖意更浓,但也只是一瞬便散了,继续道:“奴看到沈婕妤似乎是身子不舒服,便让她的侍女将她扶在珍宝阁休息。”
苏衍“哦”了一声,道:“那以你所见,沈婕妤当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并无不妥。”
苏衍手中御笔停下,盯着连枝看了足足一刻,才淡淡的说道:“连枝公公辛苦了,雪夜难行还惊动你跑一趟,快些回去照顾太后吧。”
“太后那边离不开你。”
连枝垂着头,应了声出了福玉殿。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苏衍揉了揉发木的额间,骨节分明的托在桌案上又想了一会。
连枝明显是在保护沈月柔,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在珍宝阁见过沈月柔,但又不承认她有任何异常或是不妥,只一句身子不舒服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整个事件的主要证人便是那个“大义灭亲”的沈铃儿,她每一句话似乎又毫无漏洞,她是沈月柔的妹妹,指证自己的亲姐姐,这种亲缘关系让这番指证变得无懈可击。
沈月柔若是获罪,与她与沈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可……那个女人眼里的干净却不是能装出来的,苏衍相信她一定不会做这等龌龊之事。
她有太多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勾引苏衍,但她总是表现出那种羞涩和手足无措,怎么会有人蠢到将唾手可得机会抛开,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呢?
苏衍凝思想了很久,觉得重要的地方还是沈铃儿。
“刘冉!去看看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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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柔坐在八仙桌旁,看着桌上摆的各种珍馐美味,皱了皱眉,皇上是想把她喂成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