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衙役噎住,如果她不出面,他们就会这里等这女人咽气,再不济只能将女人接回去,找家里的婆娘给照看几天,等人死了再埋了或者烧了。
“行了,你要将人带走就带走吧,不过后果你可得想好。”这女人的前夫和哥嫂都不是好人,这女人若是死在衙门口还好,如果在她手里出事,指不定还会找她麻烦,让她赔条人命。
说完,衙役补充了句:“要是姑娘有麻烦可以来找我,别管其他人怎么说,救人不出现,没道理后面再出来假仁假义。”
既然决定将人救下,娇芙肯定想过其中麻烦,可是那些麻烦相比,她到底还是选择救人。娇芙福了福身,跟衙役道来谢,领了这份心意。
衙役抬了抬下巴,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许是真能把这女人救活也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终于把这一章节修好了,日六我还是随缘吧,写多了真的不能保证质量
第115章 麻烦
连翘打开院门,见到两陌生男人立马警惕地守在门口,她虽是跟在赵郁身边,可是赵郁手底下的人她并不是全都认识,不过这两人却是认识连翘的,见到她警惕审视的眼神也不恼,不慌不忙地让开,露出跟在后面的弄琴。
直到瞧见后面的弄琴,连翘脸色才稍松了些许,等着人将人安置妥当,她看了眼弄琴,“这是姑娘要救的人?”
那两人出门前,听见连翘喊娇芙不是喊姨娘,而是喊的姑娘,稍微愣怔了下。要说娇芙可是三爷的外室,如今连翘喊对方喊姑娘,这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最初她有些不习惯喊娇芙喊姑娘,总觉得别扭,可是喊姨娘的话,整个宅子里只有她喊姨娘,更加显得不对劲,后面坚持着喊了几次姑娘后,她竟觉得姑娘二字比姨娘可好听多了,便一直这么喊着娇芙。
“是啊,姑娘等会儿过来,她正在后面照顾肆儿,今日的场景被肆儿瞧见了,她怕肆儿留下阴影。”虽然她觉得没有必要,肆儿有时候看起来可比她们还要镇定,毕竟肆儿从小就无家可归的孩子,还是不能拿她当普通孩子看,她的承受能力可强太多了。
弄琴说完察觉到两人出门,赶紧抬步送二人,走前还不忘拿了几份糕点,先前才搬来这边事她们也往对面送过糕点,只是对面的人不冷不热的,之后她们就再没送过,正好早晨小厨房新出炉了糕点,她索性拿着当做谢礼。
那两人明显不想收,他们只是奉命保护芙姨娘,并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私交。只是弄琴可不晓得他们是赵郁的人,还以为娇芙是看他们是邻里,宅子里实在无人可用,找她前去请人家帮忙,这糕点两人不想收也得收下。
弄琴直接将糕点递到人家怀里,“你们别不好意思,你们现在不收下,依照我家姑娘性子,到时候肯定会登门道谢的。”弄琴是实在不想和对门的人打交道,她迄今为止见过对面的人都是冷冰冰的,自然不想娇芙也去遭冷遇,如此他们现在收下了这几份糕点,她家姑娘省事,他们也省下桩事。
连翘手搭在女人的手腕替她诊脉,女人昏迷不醒间还在替自己喊冤,她低头一瞧就瞧见她指腹上厚厚的茧子,这都是干活留下的痕迹,这女人年纪也才二十□□不到,手掌上却是厚厚的茧,平常肯定没少干活,连翘深深地叹气,“男人作孽,却把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难怪姑娘总说世道难存,女子活着更加不易。”
连翘自从替醉玉楼姑娘瞧病后,就越发深刻感受娇芙的感受,青楼的姑娘们容易染病,但那些脏病基本都是男人带去的。男人好歹还有办法治疗,有银子能找好大夫看病吃药,不让病情恶化,青楼姑娘一旦染上脏病,不是躲在屋子里等死,就是拖着病重的身子往勾栏去。
“多谢姑娘。”女人趴在床上,见娇芙进房间,一眼认出她是院子的主人,搀扶床沿要下床跪拜。
娇芙伸手阻止她,毫不嫌弃地坐在床榻边,道:“你好好在养着,院子里除了我与两三个伺候的人没别人,不必担心。”
“你快下来,寻死做甚!姑娘费了好大力气救下你,不是让你寻死的,你就算要给姑娘找麻烦,也别是现在。”粗使婆子看女人可怜,心里倒是生出过几分怜惜,毕竟也是苦命人,身上是自己男人传染的病,却又遭自己男人陷害抛弃。但她现在看女人要死要活,还站在井边欲一死了之,看她也不顺眼。
但现在谁的日子不难过?
就拿姑娘来说,虽然身边有人伺候,可是她在宅子里里等闲不出门,四四方方的宅院跟鸟笼子似的,日子也不见得好。
连翘姑娘以治病救人为重,确实得了不少美名,可她日常进出醉玉楼那等地方,替那些妓子看病,哪怕她清清白白,这辈子恐怕都说不到好亲事。
弄琴听到婆子声音出来,赶紧跑到后头告知娇芙,娇芙下意识想到肆儿在,昨儿让肆儿留下来看女人行刑就已经是冲动了,不能再让她看到女人寻思,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让弄琴安抚肆儿,她不敢耽误的跑到井边,只见粗使婆子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你还是快下来吧,姑娘好不容易救下你,不是让你寻死觅活。”
“你的伤养上两三个月就能好,到时候让我想法子拖人,送你去别的地方生活,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是娇芙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先前跟女人提送她离开,是娇芙怕女人情绪激动,以为自己这个救下她的人都嫌弃她。
现在看来女人都活不下去了,可比嫌弃不嫌弃要严重,既然这里待不下去,那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生活是最好的选择。
那女人并未听娇芙说的话,只是见到她过来,死水般的眼神总算有些波动。
低头看了看水井里自己的倒影,鸦青色衣裳穿着体面,头发被梳起来拢在脑后,虽然伤处还疼着,但是用了好药包扎,她自被人救下来,就得到了细心的照料。
“我虽然得了肮脏的病,可我真的没偷人。”女人委屈地跟娇芙解释,她昨晚趴在床上哭了整宿,眼睛已经通红,原本虚弱的身子因为睡得不好更是风吹就倒,站在井边摇摇欲坠。
“我信你,我信你。”娇芙心惊胆战地看着女人,连忙点头应是,顺着她的话道:“这种病都是男人做的孽,自己身上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传给家里女人,只想着自己舒不舒坦,全然不管不顾女人死活,到头来男人的错都要女人承担,害苦女人一辈子。”
女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满脸苦涩之意,低声道:“难为姑娘还愿意信我,这世上怕只有姑娘才会替我说句话。”
“知道姑娘好还不赶紧下来!别污了水井,姑娘还得住在这里!”
娇芙闻言暗道不好,粗使婆子的话肯定会让她多想,厉声呵斥:“你闭嘴!”
女人却听到心里去了,刚刚婆子的话虽粗糙却说的对,她就是脏的,哪怕是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依旧改变不了她身上脏污的事实。
她看了眼娇芙,哑着嗓子道:“姑娘救我一命,我跳下去死了不可怕,脏姑娘用的水就是我的不对。您的恩情这辈子我无法偿还,下辈子再还您。”
说着,女人从水井边跳下来,用力往墙上撞去。
粗使婆子以为女人觉得她出言不逊,正要跳下来报复她,她可是怕女人身上那会传染的病,害怕得下意识躲在娇芙身后,哪曾想女人是要撞墙。
头嗑在墙上的闷哼声犹如惊雷,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响起,粗使婆子吓到直接瘫坐在地,目光呆呆看着女人的方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弄琴对这一切措手不及,此刻也是害怕得很,见娇芙还想过去查看,缩着肩膀死死拉着娇芙,“姑、姑娘……咱、咱还是别过去了。”
“总要有人解决,许是人还有救。”当时是她执意要将女人就回来,无论如何她得上前瞧一眼。
怎么可能还有救?那女人撞了墙直接倒在地上不动弹,半点声响都不曾听到,肯定是当场就死了。
倚绿苍白着脸道:“我过去吧。”目前来说她还算好,至少没有吓到弄琴那般地步。
“我去请对面的人帮忙。”弄琴让倚绿拉住娇芙,千万不要贸然上前,自己说完赶紧往屋外跑,真就去请对面的人帮忙,反正已经请过一回,她不介意再请一回。
等过去查看,女人早咽下气,她存了必死的决心,额头都被撞烂了,血流了下来一片猩红。
娇芙看了眼粗使婆子,她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自从女人撞墙后,粗使婆子就坐在原地没有动过。
倚绿见娇芙看粗使婆子,喊了几声婆子的名字,上前准备推了推粗使婆子肩头。
谁知那婆子察觉到有人靠近,抖着身子看了眼倚绿,知道是熟人后,害怕地往倚绿方向退去,嘴里念叨着:“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想要刺激你自杀,不是我。”
娇芙看了后五味陈杂,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等连翘过来让连翘瞧瞧,开几副安神凝气的药,到时候给她笔银子,将她送回家吧。”虽是无心只过,可身上却是背负人命,这人她恐怕再用不得了,哪怕是将她留下,也会让她心生膈应。
闹成如今这种局面,娇芙都不知自己救下这女人到底是对是错,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又折腾他人?
倚绿心神都在娇芙身上,知晓她心中肯定比谁都难受,看她似乎有进入自我颓废的意头,慢声细语劝慰她道:“姑娘没错,姑娘也是想救她,谁都不愿意看到现在这种场景。”她说话的声音很慢,可是神色语气却异常坚定,她坚信娇芙的做法没错。若娇芙不救这女人,最终她的结果就是,拖着血肉模糊的残败身躯活活晒死在烈日下,然后被衙门的人用草席一卷,直接抛入乱葬岗。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一章已修,不仅剧情加了不少,而且还多了几百字,你们一定要去看
第116章 喜欢
对面的人进入宅院,瞧见院子坐着的粗使婆子,登时愣了下,为首的男人有种不好的预感,敏锐的目光落在地上,他们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甚至可以说他们都是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人,但他此刻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尸体躺在地上这幕。
他身后跟着两男一女,那着黛青色衣裳的女人眼底露出不耐烦,想要开口询问娇芙到底是不是将他们当做力夫,专门指使他们做这做那,也不觉得他们着实嫌弃她烦。
为首的男人睨了眼黛青色衣裳的女人,眉间不自觉拢起,那女人见状顿时不敢说话,只不过神色依旧不耐烦。
娇芙深吸口气,深知对方嫌她多事,但她面上并未弄得太难看,温声同那为首的男子道:“麻烦几位了,改日娇芙登门拜访道谢。”
为首的男人还未接话,那黛青色衣裳的女人抢先开口,睨了眼娇芙,漫不经心地道:“那倒不必,别总是使唤我们就行。”
其实娇芙找他们帮忙的次数并不多,算上这回也才第二回 ,可比其他人省事,况且原先他们就是奉主子的命搬到南城,专程照看娇芙,哪怕娇芙日日让他们替她办事,他们也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十七,你若是不想来就回去。”为首的男人面色凌厉地呵斥着女人,半点没有留情面,要跟着过来的人是她,眼下出言不逊的人还是她,哪怕娇芙不是主子,那也是主子再三叮嘱他们要守好的人,这事传到主子耳朵里他们都得受罚。
为首的男人训斥完十七,转而朝着娇芙抱拳道歉,“姑娘别放在心上,她这人惯来没遮没拦。”
哪怕十七没有说这番话,娇芙亦很是惭愧,她也不知为何会造成这种局面,大抵这便是在教她人力不可为,让她学会认命吧。
她颤着嗓音道:“是我打扰你们了,之前三爷倒是跟我提过,若宅子里有事可以找你们帮衬一二,先前我还想着日后总有交涉的时候,找我身边这两丫头去过你们那儿几回,得知你们不想被人打搅,我便没再让她们过去了。”
为首的男人神色明显顿了顿,这事儿他并不知晓,也从来没人跟他提过。他扫了眼十七,见她眼神闪躲不肯看自己,又看了眼十七身后的十八、十九,这两人的反应和十七相同,此刻都不敢直视他,就猜到这事他们都知道,唯独他一人蒙在鼓里。
他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继续发火,压抑着心底怒火,不由得冷哼了声,抬手请娇芙等人回屋,“还请姑娘回避,这儿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娇芙闻言倒是不好再继续打搅,她拿出银子交给为首的男人,“如果可以置办副棺材,将人好生安葬了吧。”说完,与倚绿等人回明间,粗使婆子自觉地跟在后面,只不过脸色尚且还是白的。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倚绿出来查看,外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们到底是专业的人,处理这种事情得心应手,院子里已经瞧不出痕迹,就连地上的血迹都清扫的一干二净,像是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十七全程没再开口说话,等将事情处理妥当回到院子,她张了好几次嘴,气氛着实沉闷得让人心里发慌,她抬腿就要回房。
“十七你站住,事情不交代清楚,你想去哪儿?”
“你想让我交代什么?就如你所想,我没事可以交代。”
“玄月,你别怪十七。”十八见两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你自己都说过她没遮拦,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十七的想法和我们一致,我们就因为被安排守着个女人,手里别的事全都停下,放在谁心里都不舒服。”
玄月扫了眼和事佬十八,“十八,你别忘记我们的命都是主子救回来的,哪怕是主子让我们去死,我们都得照做,不管主子下达怎样的命令,我们只需要照做,哪怕只是守着对面那几人。这回的事是我的疏忽,没有管好你们,我会去跟主子请罪。”
“玄月,你这是做甚?”照主子看中那女人的程度,知晓他们对那女人的做法,不是打几板子就能解决的事。
玄月没回答十七的话,反而是出言警告她:“哪怕你对她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你应该知晓主子为何让我们搬到她对面,那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她,还有任凭她差遣的意思。”相当于主子将他们交给娇芙,他猜她大概并不清楚这事,要不然今儿她身边的弄琴过来找他们办事,也不会用‘请’‘帮忙’这类的字眼,而是直接下令让他们过去做事。
“你要心有不服,自己去跟主子讲,这回的事我替你担下,下不为例。”说完,玄月看了眼十八,“你的心思藏好,人家在意的根本不是你。”他这双眼睛还没瞎,从前不讲明白只是觉得没必要,可见到他这份感情已经耽误正事,就不得不出言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