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有驸马。”
晏棠至死靡它,“无妨,臣要的只是殿下这个人,那些虚名臣不在乎。”
得,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李映柔被他纠缠的疲惫不堪,沉默许久,只能以退为进:“行,我可以答应你接触一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我不想跟你幽会,你不能强迫我,也不许像现在这样纠缠不放。平日里我还得绣花跳舞呢,忙得很。”
只是虚浮一瞟,就见晏棠面上阴转晴,她赶紧指了指勤政殿,堵住他的话头:“有件事我得提醒你,陛下不喜欢我跟外男接触,你不怕丢了乌纱帽?”
她拿出杀手锏,谁知晏棠淡定从容说句“不怕”,竟然从袖阑掏出一把黄铜钥匙递给她,“为了与殿下幽会,臣特别在京师买了一处院子,送给殿下。”
李映柔遽然愣住,凝着手心那把沉甸甸的钥匙,秀丽的小脸五光十色,额角青筋直跳,“你这偷情的准备做得很足啊,连地方都准备好了。”
晏棠嘴角微扬,“必须的。”
“呸!不害臊!”李映柔面红耳赤,将钥匙砸向他的胸膛,好气自己那天为什么心慈手软,没弄死这个混蛋。
叮咚一声脆响,钥匙落在青石地上。
晏棠知她羞赧,正要哄劝,一道温雅的声音从高阶之上传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李映柔手心溢出汗来,瞧着晏棠淡定的将钥匙踩在脚下,这才僵硬回身,垂头施礼道:“陛下,方才我来到这边正巧碰到晏大人出来,便寒暄几句。还好晏大人死里逃生,要不然大魏还真是少了个铁血男儿。”
“殿下过夸了。”晏棠浅笑迎合:“臣看殿下气色也红润许多,还好未留下什么后遗症,要不然臣难辞其咎,愧对圣恩。”
两人一唱一和间,李韶带着几个身着常服的锦衣卫走下高阶,音色温纯,入耳如沐春风:“你们两人绝处逢生,算是朕之大幸,但愿以后都能平安顺遂。”
“谢陛下。”
两人齐齐谢恩,抬头时皆是面露惊讶。
今日要出宫,李韶将衮龙袍换下,穿着一件低调雅重的纻丝道袍,头束金冠,带一皂色嵌玉网巾,眉清目秀像个俊俏后生。
一切倒也寻常,只不过那宝蓝柳枝纹的道袍……
李映柔扯住自己的上袄,狐疑看他,“怎么是一个料子?宫里做衣裳都这么节俭了吗?”
“这两件衣裳一套,”李韶和煦笑道:“朕与皇姐一同穿,岂不更好?”
“哦……”李映柔囫囵应了一声,只想快点躲开晏棠,拽住李韶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陛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李韶被扯的晕头转向,步伐紊乱地跟在她身后,“皇姐不用着急,晚不了的。”
“让你快点就快点,啰嗦什么?”
那双娇俏的眼眸嗔他一下,李韶无奈笑笑,“知道了,朕走快点就是了。”
话音一落,他顽性上来,腕子一旋握住李映柔的手,拉着她跑了起来,其后锦衣卫紧追着,沉寂宫中陡然生出些许轻松愉悦的气息。
晏棠目送他们离开,只觉得那套衣裳格外刺眼。
宫里的确会做一些男女成套的服饰,一般只供帝后穿着,拆给长公主穿委实不妥,不过这种妥之事姐弟俩干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要陛下愿意,长公主从不驳他面子,但凡所需皇后仪致之事,皆由她代行。
只有他知道,长公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拖延陛下立后的时日,不让他有子嗣。
日头倾斜,晏棠回过神来,俯身捡起钥匙,径直朝宫外走去。
陛下和长公主微服出行,锦衣卫必要在暗中保护,他得让孟烁去看看,两人出去到底干了些什么。
从宫里出来,李映柔和李韶坐上墨黑绸顶的马车,直接来到了京师最繁华的地段。
下马车后,两人一路吃喝玩乐,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穿梭。这可苦了锦衣卫,一行人左右分流包抄,尽量将人跟紧,免得出了岔子。
行至朱雀街尾,李映柔死活不走了,娇声耍赖:“我累了,走不动了。”
“那我背你。”
李韶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半屈下身子,将她背起来。女人的盈盈娇躯并没有多沉,如兰气息萦绕在颈间,他步伐轻快,倒有些许享受。
到了永定湖,李映柔让他放下自己,两人背对夕阳坐在湖畔,秋风携起粼粼波光,惬意悠闲。
李韶侧目,眼神杳杳凝视她。
饱满圆润的额头,小巧挺翘的鼻子,娇柔红润的嘴唇,组合在一起就是他最爱的模样,怎么看都甜到心尖尖里。
只不过……
“姐姐,”他伸出手,将她的脸掰向自己,“怎么看你心神不宁的,有事?”
李映柔唇边涩然,吱唔道:“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就休息一下,吃过晚膳我们就回去。你身体刚好,不能玩的太疯。”李韶向她挪了挪,紧贴她而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李映柔应了一声,很自然的将头靠在他肩上,静默凝视远处的画舫。
如今晏棠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对她依然虎视眈眈,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迷惘不已。
“哥哥,姐姐……”
稚嫩的童声唤醒了两人的神思,他们坐直身回望。
只见一个垂髫小儿站在后面,粉雕玉琢的小脸惹人喜爱,身穿黛蓝短褐,像是沿街商户的孩子。
“哥哥姐姐,我捡到一只猫,你们要养吗?”小男孩说完,将怀中的猫咪举给两人看。
与此同时,李韶神色大变,迅疾后退。
这猫是个纯白宵飞练,也就俩月大,鸳鸯瞳子如同晶亮的宝石,可惜白脸上生了两道弯弯的黑毛,乍看起来像是两条眉毛,丑的无与伦比。
李映柔笑出声来,“韶韶,这猫长的也太好笑了。”
李韶不说话,抿紧的薄唇微微泛白,握紧了她的手,似在找寻着安全感。
只是须臾,他掌心就变得湿漉漉的。
李映柔乜他一眼,见他眼角眉梢写满了紧张,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大魏的真龙天子害怕猫,全因小时候调皮抄了猫窝,被两只记仇的野猫追着挠了半座紫禁城。
阴影了。
小男孩满脸祈求之色,瓮声瓮气说:“姐姐哥哥,我娘不让我把猫带回家,你们要养吗?我可以送给你们。”
李韶一听,头摇的像拨浪鼓。
小男孩瞬间失落,将猫抱回怀里,正要离开,就听李映柔温和说:“小孩,把猫咪送给我吧,我用这个给你换。”
说完,她将两串完好无损的糖葫芦递给他。
交易畅快完成。
小男孩欢天喜地的拿着糖葫芦走了,一路蹦哒,徒留李韶一脸惶然的凝着她,“姐姐……”
这声“姐姐”叫的人骨子酸麻,几分无助,几分哀然,像头急需爱抚的困顿小兽。
李映柔将猫抱在臂弯中,手捋着它柔顺的毛发,弯起的眼眸盛满柔情蜜意,“韶韶,这猫好可爱呀,我们带回宫里养吧。”
李韶:……
晴天霹雳。
余晖在女人婉丽的面庞镀上一层金色光晕,那双幽然眼眸中暗含期待,娇美秀色,饶是令人拒绝不了。
滞了些许,他绝望的阖上眼,“随姐姐心意吧。”
一个时辰后,两人在附近馆子用完晚膳,黑绸马车早就在外恭候多时了。
李映柔抱着猫坐下,盯着瑟缩在角落里的男人,低笑出声:“韶韶,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玩了半天好累呀,你来抱着它,好不好?”
马车已然轻晃,朝紫禁城行去。
不知她是不是忘了,李韶吭哧好半天,提醒道:“皇姐,朕怕猫。”
不说还好,一说就愈发过火似的,女人抱着猫妖娆逼近,他被迫后退,脊背紧贴着略带一层薄垫的舆板。
“皇姐……”
天子怯生生的望着她,李映柔微勾唇角,分出来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颌,檀口轻启时音色软糯,黏糊糊让人心里酥痒:“韶韶,你是天子,天子应当无所畏惧,不是吗?”
说着,她将猫儿续进他怀中。
毛茸茸的触感让李韶身子僵硬,尤其是那猫爪,软软搭在他微露青筋的手背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挠上他。
不知不觉间,李韶背后溢出一层薄汗,好看的喉结不时滚动。
其实,他并不想当这个天子。
他就是怕猫。
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晏棠还坐镇衙门中,明亮的光影照在他身上,挺秀的姿容一丝疲惫都没有。
没多久,孟烁疾步走进来,将长公主和陛下的行程事无巨细的汇报一遍。
晏棠仔细听着,得知李映柔弄了一只猫进宫后,唇畔携出清浅的笑意。
看来柔柔还是对李韶心怀怨念,知道他怕猫,就刻意整来吓唬他。
女郎的小心思倒有些可爱。
“大人,你笑什么?”孟烁好奇心上来,睁着一双求知大眼。
晏棠敛起笑意,沉声敲打他:“你都当上百户了,要想继续升迁,这嘴巴得多管管。好奇心害死猫,不懂吗?”
不吃不喝都行,但这不说话,似乎有些难。孟烁瘪嘴道:“知道了,大人。”
“行了,回去歇着吧。”
“是。”
待孟烁走后,晏棠起身踱至衙门口,负手眺望远方。天际云影漂移,唯有一轮孤月皓白皎洁。
他蹙眉沉思。
两人的第二次幽会,该约在哪儿呢?
朗月清照下,紫禁城一片寂静。
李韶原本以为李映柔会将猫交给下人看管,谁知她却当老爷一样供着,直接带进了他的寝宫,还给它取了名字,叫“李黛眉”。
好家伙,国姓都贯上了。
李韶从御池回来,就见李映柔趴在龙榻上逗猫,半干的发丝拢在肩头,露出一侧如瓷的鹅颈,襟口微张,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藕色抹胸。
女子香艳诱惑,唯独那只丑猫大煞风景。
李韶气滞,走到龙榻前耐心与她商量:“皇姐,能不能把这猫扔出去?朕不想让它睡龙榻,掉毛。”
“扔出去?”李映柔不开心了,垂目思忖些许,为难道:“好吧……”
李韶庆幸不已,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李映柔抱着猫下了龙榻,径直往门口走。
瞧那郁郁寡欢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
李韶后知后觉,紧追几步拦住她,“你去哪?”
“跟李黛眉一起走呀,你又不让我们上龙榻,还留在里这做甚?”李映柔轻薅黛眉几下,哄道:“别怕,他不要你,我要你,咱们走。”
“不许走。”李韶张开双臂环住她,眉间隐有焦急,“外面那么冷,皇姐别耍性子,快上床。”
李映柔不卑不亢的看着他。
少顷,李韶只得退步,“猫也去。”
“这还差不多,身为天子要有仁爱之心。”李映柔又换上笑脸,宠溺的摸摸他面颊,转身回榻。
她是舒坦了,独留李韶双手叉腰,无奈望着李黛眉在龙榻上撒欢,心头有苦不敢言。
宫婢早已为他设好地铺,直到龙榻上一人一猫都睡下,李韶这才心神疲惫的躺在软褥上。
这一晚他迷迷糊糊,完全没有睡沉。这猫好似很喜欢他,半夜醒来就在他身边喵呜喵呜。
他想赶走它,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生怕惊醒榻上酣睡的女人,最后只得抱着锦被,假装看不见。
卯时整,梁郁中轻叩朱门,“陛下,该上朝了。”
反复喊了好几次,李映柔都被吵醒了,李韶迟迟未起身。
“陛下,该上朝了。”
梁郁中在外头孜孜不倦的喊,李映柔无奈地坐起身来,嫩白的小脚垂下龙榻,踢了踢地上抱着锦被的人,“韶韶,你怎么还不起?”
“还不是被皇姐那猫折腾的,大半夜走来走去,朕能睡好吗?”李韶眸光困顿,声音也有些暗哑:“郁中,就说朕病了,今日罢朝。”
梁郁中还没回应,李映柔又轻轻踢他几脚,“疯了你,刚登基多久就罢朝?赶紧起来!”
“不起。”
向来勤勉的李韶难得任性,握住她作祟的小脚,宠哄道:“朕就歇一天,实在起不来了,皇姐不心疼朕了吗?”
“惯弟如杀弟,断然不可溺爱。你再不起,我放猫了。”李映柔说罢,将龙榻上忙着舔爪子的黛眉薅起来,作势要往下扔。
“起!朕起!”李韶几乎是从软褥上弹起来的,抿紧薄唇看了一眼榻上无情的女人,对外面喊道:“郁中,洗漱!”
很快内侍们进来伺候天子盥洗更衣,李韶睡眼惺忪的站着,任由他们折腾。
系好革带后,李韶踅身而望,恹恹说:“皇姐,朕走了。”
“恭送陛下。”李映柔起身施礼。
正欲坐下,就见李韶行至身边,将头靠在她肩上,似孩子般诉苦:“朕真的不想去,头晕眼花,犯恶心。”
“好了,”李映柔忍着笑,轻拍他的后背安抚,“困的话下了朝再休息会,快去吧。”
李韶闷闷“嗯”了声,即已穿戴好,也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今日的早朝并不太平,锦衣卫近两日抓了不少官员,大多数是淮党,引发了靳明阳等人的不满,说此举颇有以公谋私、铲除异己之嫌。
还好这些官员的案子砸的很结实,晏棠呈上罪证时,靳明阳等人无话可说,只能不甘心的咽下这口气。
下朝后,李韶将晏棠叫进勤政殿。
天子一身绯色,慵懒的斜靠在描金榻上,眼眸充斥着浓郁的困倦之色,缓声道:“晏棠,这几日锦衣卫缉拿的淮党多了一些,你刚上任,势头不要这么猛,收敛一点,免得成为众矢之的。”